“郡王此次統兵南征,赴宴也如同上陣一般,潘將軍披甲佩刀赴宴,自然是要奮身為郡王殿下衝鋒陷陣的,豈可不坐在殿下身側?此事是老夫這個主人的失誤。”


    虞白哈哈幹笑兩聲,隻是輕飄飄的一句話,便把過錯攬到自己頭上,將尷尬場麵圓了過來。


    此舉倒讓趙德昭有些詫異,這個迂直的倔強老頭也並非是完全不會做人嘛,手腕還是相當可以的!


    潘美與那位進士換了座位後,心中頗是感激卻並不多言,隻朝著趙德昭拱了一下手,座次固然是小事,但也不是小事。


    “殿下,座次竟是小事一樁,便如殿下所願又如何?老夫另有一樁大事,要鬥膽向殿下請教。”虞白與趙德昭是鄰座,壓低聲音說道。


    趙德昭心裏咯噔一下,媽的,第一杯酒都還沒喝上就來了,端起酒杯啜飲一口,微笑道:“虞公乃是朝廷耆老,本王是向來敬重的,您所說的一樁大事,可是指虞公您的貶謫遠遷?”


    虞白老臉瞬間轉為通紅,但馬上便恢複如常,沉聲道:“老夫個人的榮辱名位,早就不在意下了,放心不下的隻是國事。”


    “虞公,請講。”趙德昭這一下是真有些敬意了,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出兵南征之事,是殿下一力促成?”


    “是。”


    “為建軍功?”


    “是。”


    “方今天下粗定,正該休養生息,嶺南貧瘠之地,取來何用,不過徒耗民力而已。殿下為逞一己之私,便要擅興刀兵,不嫌做得太過了嗎?”


    趙德昭翻了個白眼,那麽富饒肥沃的珠江三角洲你都瞧不上眼,你知道就那塊地兒出產多少美食嗎?但他懶得跟虞白爭辯是非曲直,直接來了一個靈魂反問:“噢?那虞公是希望本王統領的這數萬兵馬就此留在你嶽州不走了呢,還是希望我父皇撤迴旨意讓本王收兵迴京呢?”


    以往是這虞老頭要礙事,趙德昭在朝堂上是非得跟他爭個明白不可,但現下他可沒興趣跟這老頭鬥嘴,萬一把人當場氣死了,雖說不用賠命畢竟也不好聽不是?


    虞白給噎得作聲不得,默然片刻後苦笑道:“殿下說笑了,出師焉能空迴?此事既成定局,不說也罷。老夫特意設宴相請,並非是為了詰問殿下,更不是讓殿下難堪,隻是想懇請殿下此去南征懷仁施德,稍稍抑製殺伐之念!”


    趙德昭差點忍不住又想翻白眼兒了,我帶上幾萬人跑幾千裏路到嶺南,就是奔著殺人砍人去的,你叫我懷仁施德,抑製殺伐之念?做主帥的要真是這麽想,那絕逼是不打就輸了。


    就算是把仗打完了,趙德昭也是決不打算心慈手軟的,他早就想把劉鋠和他那個太監窩子洗蕩個幹淨,一個喜歡閹割臣子的主君,搭配一幫不惜自閹求進的臣僚,那還能對百姓幹出什麽好事來?把這幫人挨個砍了,絕對沒有一個冤枉的!


    “虞公,本王對你懷有敬意,實在不願虛言應付。”


    沉默片刻後,趙德昭給了一個他能夠想到的最委婉的迴答。


    “是老夫迂腐了。”虞白自失一笑,端起酒杯祝酒:“老夫祝願殿下此去一路順遂,使得南漢偽朝上下望風效順,不戰而屈人之兵。”話裏的意思,其實還是暗示希望少作殺戮。


    趙德昭沒有接話,隻是舉杯飲盡。


    兩人再不談及國事,隻說些客套的場麵話,席間的氣氛反而變得輕鬆起來,終於是有了一點宴請作歡的樣子了。


    酒過數巡後,開始有人嚷著要行酒令,這個年代的行酒令就跟後世酒桌劃拳一樣流行,趙德昭依仗著腦子裏殘存的一點點原有記憶,對這個倒是也能應付得來,並不露醜吃虧;


    潘美雖然有些接不上酒令,以致被人多灌了幾杯,但他很快就機智地提出要比試投壺,投壺與射術相近,考校是手上的功夫而嘴上的能耐,那幫作陪的文人墨客自然不是他的對手,一時間潘美大殺四方,一個武夫儼然成了眾多文士墨客中風頭最勁之人。


    趙德昭看在眼裏不禁好笑,但也放下心來,潘美算是用不著來個席間舞刀了。


    酒至半酣,氣氛越發鬆快,因為樓麵過於狹窄,沒法陳列歌舞,但也召了幾位歌女清唱佐酒,趙德昭對此見怪不怪,這年頭的雅集聚宴,基本都是這個調調兒,他隻是有些遺憾於歌女聲音雖然不難聽,唱的什麽卻聽不太懂,而且那嗓音那太特麽尖細了,在樓閣這種狹窄之地迴音又重,真心有點炸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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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為何麵色不愉,莫非是覺得這幾位歌女唱得不好,不合殿下的心意?”


    有人醉眼乜斜,目光在趙德昭臉上轉了一轉,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突然開腔與他說話,居然正是那位方才被迫與潘美換了座次的進士段修,做過一任禮部侍郎的那一位。


    趙德昭並未多想,微笑道:“這幾位女子聲色俱佳,唱得自然是極好的,比起東京行院裏的當紅清倌人也絕不遜色,想來是因為嶽州乃靈秀之地,方才養得出如此絕妙聲色。”


    這話說得極是客氣,也夠給在座的本地名流賢達麵子。


    但段修並不罷休,兩眼通紅瞪視趙德昭,追著逼問:“既然歌女唱得極好,想來殿下便是覺得唱詞不佳了?”看他那副德性似乎趙德昭要敢說一句不好,便要當場掐死他。


    趙德昭沒明白這家夥為嘛非得較這個真兒,隻當他是喝多了,含糊應付道:“嗯,大約也是極好的。”


    “大約是好,那便是不夠好了!“段修突然跟發了顛似的,猛地一拍酒桌,大聲叫喊:“且容段某趁醉作上一首詞曲,為殿下作賀。”


    席間諸人除了趙德昭與潘美,都極是喜好這個調調兒,一時間人人都也跟發了顛似的拍桌叫好,就連獻唱佐酒的幾位歌女也瞬間變了星星眼,對段修流露出了一臉的崇拜狀。


    趙德昭一邊給段修叫好,一邊暗暗吐槽:“你他娘的想要顯擺本事就直接來嘛,也沒人攔著你,非得先逮著老子逼問一通是幾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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