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有些鬱悶,但趙德昭知道這是在所難免,這個老閹狗極得皇帝老爹信任與親近,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把他弄倒的,遲建新的垮台顯然也沒能連累到他。


    隻見禦書房外間人影閃動,王繼恩走了進來,躬身道:“老奴在。”


    “你陪同天水郡王去一趟遲建新宅子,到那裏宣一下朕的口諭:那座宅子所有物件還有裏麵的男女仆婦,全都賞給天水郡王辦事用。”


    說這話時,趙匡胤含笑朝兒子擠了一下眼睛。


    趙德昭明白老爹的意思,之所以特意讓身為內侍省首領的王承恩大張旗鼓跑去宣旨,是順便替自己正名洗白的意思,此後就再不會有人背後議論說自己胡作非為,妄自抄人家產了,這對自己以後的聲望名譽有好處。


    王繼恩領了聖上口諭,轉身注目過來,眼神有些複雜,似乎包含著畏懼與警惕,再也不複以往麵對趙德昭時的從容。


    但他很快低眉垂目,卑微躬身道:“殿下,您先請。”


    趙德昭笑嘻嘻道:“王大官兒,遲建新不是你同鄉嘛,他那宅子你應該沒少去做客,肯定知道地方對吧?那你不妨自己趕在前頭,在他宅子裏看中什麽就隨便拿,就當本王送你的,本王肯定比你同鄉出手大方多啦!”


    王繼恩本就心中有鬼,趙德昭每笑嘻嘻說一句,他的臉色便慘白一分,以致於最後再也撐不住,轉身噗通一下在趙匡胤麵前跪下,流著眼淚道:


    “聖上,遲建新中飽私囊,貪墨財貨觸目驚心,實屬罪大惡極,死有餘辜。”


    “追根究底,這都要怪老奴有眼無珠,識人不明,看在同鄉的情份上舉薦他接掌內庫。”


    “老奴薦人不當,情願承擔連帶罪責,懇請聖上降罪,將老奴一並處置了,老奴死而無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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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來吧,起來吧!”


    趙匡胤一下子讓王承恩給鬧得猝不及防,連連擺手。


    “看顧同鄉乃是人情之常,遲建新犯罪該死,焉能怪到你的頭上?此事與你無關,天水郡王那些話隻是跟你說笑而已,何必害怕成這個樣子?”說著,他瞪了兒子一眼。


    “對啊,我就是個開玩笑,王大官兒你何必當真?”


    趙德昭笑嘻嘻地順勢接過父親的話,心裏卻在暗罵:又讓你個老閹狗演過關了,跪下來就能流眼淚,老子也是服氣,總有一天要讓你這個老閹狗再能演也演不過關!


    向皇帝老爹告了退,臨出禦書房時,趙德昭忍不住打了一個愉快的響指,今天進宮一趟收獲不小,既討得了老爹原諒與歡心,還能再發上一大筆財!


    這一大筆財,指的是遲宅中那一間隱蔽的暗室裏,整整一屋子的銅錢,當時趙德昭是既不舍得放棄,也不方便搬走。


    得益於劉樂觀的提醒,當時趙德昭想出了一個更好的法子:以後再找機會將遲宅索要過來,作為“國稅總局”的辦事衙門,這樣就不再有任何搬運不便的問題了,以後想什麽時候搬就什麽時候搬。


    金珠珍玩之類值錢的小件,不趕緊搜搶一晚上就能一件不剩,而銅錢不拿大車來裝運是值不了幾個子兒的,即便是讓遲宅裏麵那些死了家主的男女仆婦們發現,最多不過是一人摟上一衣兜,壓根不值一提。


    因此,趙德昭當時就吩咐錢牛兒,暫時不動銅錢,將暗室入口原樣封閉起來,等的就是今天!


    好幾十萬貫的銅錢啊,趙德昭腦裏一邊想像著滿天降下的銅錢雨,一邊哼著歌兒打馬迴府。


    ……


    夜色降臨,晉王府後院。


    一個家仆打開後院的角門,放進來一個身穿闊大黑衣的男子。


    家仆在前引路,這名黑衣男子跟隨在後,腳步匆匆。


    黑衣男子看上去很有些鬼祟,他用一個巨大的帽兜把臉孔遮得嚴嚴實實,即便熟人走近也很難認出他,隻有光滑無須的下巴才能透露出一絲他的身份信息:一位宮裏出來的太監。


    晉王趙光義接到親信急報,霍然站起沉聲道:“快請!帶他到內室與與本王相見,凡是那人在府中所經之處,讓府中所有婢仆雜役一律遠遠避開,違者杖斃!”


    片刻後,王府內室,燭影搖曳。


    室內隻有兩人抵近對談,連一個服侍的婢仆也沒有。


    趙光義親自為那位黑衣男子斟上了一碗茶湯,含笑道:“王大官兒,你來得太急,且喝口茶湯解解渴。”


    那位黑衣男子這才取下帽兜,燭光照射在他那光滑無須、白胖得如同剝殼雞蛋似的臉孔上,正是當今天子最為寵信與親近的內侍頭子王繼恩。


    趙光義以晉王之尊親自斟茶,除了當今天子也沒有誰能安然消受,但王繼恩卻並不客氣謙讓,他捧起茶湯一飲而盡,稍定了定神兒,這才開口道:“王爺,您也別暗裏埋怨老奴來得匆忙,老奴自然是來必有因。”


    趙光義斂了笑意,淡淡道:“你不隻是來得太急,更是來都不應該來!上次就跟你說過,你要通報消息隻消派人傳個口信兒即可。你王大官兒是聖上貼身親近信用的內侍,若是讓皇城司發現你夤夜跑本王府上密談私會,聖上就算再親近信用你,你也得掉腦袋,本王也一樣落不到好。”


    王繼恩拿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歎了口氣:“老奴懂,都懂,可是老奴今日著實受了驚嚇,不親身來王爺府上走一趟,這顆心就落不迴肚子裏。”


    趙光義心裏有些明白了,這老太監是在討要好處呢,太監不能娶妻生子,不能封官受爵,除了聚斂些財貨,也沒有法兒有別的追求了,當下含笑道:“不知要讓王大官兒定心安神,需用何物呀?本王這裏異樣珍寶,各地貢物都不缺,任你取用便是。”


    不料,王繼恩卻搖了搖頭:“珍寶財貨之類,王爺近年以來賞賜得頗多,老奴已經是有些厭了,今日是想向王爺討些別的來壓壓驚。”


    “王大官兒請講。”


    “以後老奴不想在宮裏呆了,想到地方上鬆快鬆快。”


    趙光義含笑點頭,王繼恩的這個要求並沒有讓他太過意外。


    對於王繼恩這樣的大太監而言,下放到地方上職位不會低,進進出出都有一堆人捧著,即便想弄些錢花花,隻需咳嗽一聲,便馬上有人趕著雙手奉上,這樣的日子豈不比在京城宮裏一舉一動都受拘束,不慎打翻了一個油燈都得磕頭請罪要舒坦得多?


    而這裏王繼恩所說的“以後”,當然是指當今天子駕崩,趙光義上了位的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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