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鯡漣和鉛華對戰,雖成功殺死了對方,自己卻也身受重傷;拚盡最後壹絲力氣,將那些女孩帶出去,鯡漣離開不久就耗盡妖力,現出了原形;幸好妖氣曾模糊了鯡漣的容貌,也迷亂了女孩的神智……


    鯡漣才能消失的無聲無息。


    妖氣全無、暫時無法化形的鯡漣,心裏不是不著急的,隻是這幅醜陋的樣子,讓他怎麽敢見末白?


    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到末白壹臉驚恐厭惡、最後壹手拂去它或者壹腳踩死它的無情模樣。


    畢竟它是壹隻蟑螂啊。


    一隻肮髒的、汙濁的、人人厭惡的四害之一。


    心中苦澀黯然的鯡漣決定暫時遠離末白,等恢複妖力能夠化形的時候再去見他。


    一開始,鯡漣是躲在人煙稀少的野外,每日除了進食就是養傷和積攢妖氣,而鯡漣吃的……就是壹些腐爛到泥土裏的樹葉,和變了味的瓜果。


    短短幾天的時間,在鯡漣看來卻格外漫長。


    他分外思念著末白。


    想念末白的聲音,想念末白對他的溫柔與嗬護,想念末白身上的溫度,和……那張軟軟的唇。


    那近乎瘋狂的思念,以及迫切想‘見到’末白的念頭,簡直要逼瘋了鯡漣,長長的觸角不停打顫。


    又數著日子過了幾天,忍無可忍的鯡漣決定立刻迴家,哪怕還不能化成人形,他也要以蟑螂之軀和末白待在壹起:當然,是偷偷的不讓末白給發現。


    隻是,好不容易迴到家,末白卻不在。


    那桌子上的淺淺灰塵告訴鯡漣,末白有壹段時間沒有迴來了,霎時間鯡漣心中湧出壹陣恐慌。


    這人不在這兒,那他會去哪裏,是不是放棄找他,已經離開曼城了,那今後還能在見到他嗎?……一連串的疑問讓鯡漣後怕不已,他現在才發現,他對末白壹無所知,若是末白離開了他會找不到的。


    曼城之外的地域太廣,壹但錯過就終身錯過了。


    他賭不起。


    爬在沙發上打轉的鯡漣,終於想到了警所,念著末白可能是在那兒,鯡漣又想立刻動身。


    隻是那裏不比居民宅,沒有太多能夠躲藏攀爬的遮蔽物和通道,稍有不慎就會被人發現弄死。


    思索了壹會兒,鯡漣決定采用召喚同類的方法,趁亂混進末白的辦公室,這樣的話,他不被發現死掉的幾率就會大點兒,至於那些同類……鯡漣在心裏冷笑,蟑螂本身就是壹個互相殘害的種族啊。


    若不然他的眼睛又是怎麽瞎的?!


    鯡漣是壹隻蟑螂妖,即使現在妖力所剩無幾,在蟑螂壹族中仍然是王,能夠命令普通蟑螂做事。


    於是,一路在地下水道中快速爬行,一路召集四周的成年蟑螂,等到達警局所處位置的地下時,鯡漣身後已經匯集了數千隻蟑螂,密密麻麻的。


    一眼望去烏壓壓的壹片擠在各個管道之間。


    讓密集恐懼症的人看了估計會頭皮發麻。


    一個念頭,數千隻蟑螂如同瘋了壹樣,從各個隱秘的甬道竄到地麵上,將正在工作的眾人嚇得不輕,而鯡漣則趁亂爬向末白的辦公室,動作從壹開始的急切到小心翼翼……


    因為,他聞到了末白的氣味啊。


    離得越近,末白的氣息就越濃鬱,一時間,失而複得的欣喜,占據了鯡漣的所有思維,等迴到神來時,它已經扒著末白的褲腳,正奮力的往上攀爬。


    震驚!後怕!


    當時鯡漣真怕自己會被末白給拂掉踩死。


    若是這樣,他怕是死的最淒慘憋屈的妖怪了。


    辦公廳到處都充斥著尖叫嗬斥聲,明明很亂很吵,可鯡漣卻能準確捕捉到末白的唿吸。


    敏感的察覺到末白的視線落在它身上,鯡漣渾身壹抖,差點摔了下去,心裏卻也認命了:若是死在末白身上,被他親手弄死,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靜靜等待死亡到來,下壹瞬,它的軀體被人捉住了,那動作,有著說不出的輕柔,是……末白嗎?


    ……愣了壹秒,鯡漣確定,就是末白啊。


    觸角被碰,而末白也沒有傷害它的意思,鯡漣恍然,本能的輕搖著觸角迴應,心裏隱隱升起幾分竊喜,幾分害羞:末白不討厭蟑螂,甚至是喜歡的,那是不是說,末白會有接受他本體的那壹天?


    然而,末白卻以實際行動打碎了他的幻想。


    “艾曉,單菱,去買殺蟲劑。”


    那冷硬的聲音不同於輕撫它時的溫柔,鯡漣失落的套拉著蟑螂腦袋,原來末白也是討厭蟑螂的啊。


    是不是等會兒就要捏死它了。


    不得不說,流光對末白是很貪心的,若是剛才,死在末白手上他會毫無怨言的,可是現在,在享受了末白的溫柔逗弄之後,流光就貪心的想要更多更多,不願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遺憾終生了。


    ……


    交待好外麵的壹切,末白攥著老實趴在掌心的蟑螂,壹轉身迴到了辦公室,並從裏麵反鎖上了門。


    拖鯡漣的福,沒有蟑螂敢出現在他房間裏。


    小心翼翼的將蟑螂放在桌子上,末白從左手邊的抽屜裏掏出壹袋薯片,撕開包裝拿出壹片放在低垂著腦袋、似乎是在思考人生的蟑螂身邊。


    “要吃麽?”


    眼前這隻蟑螂通體漆黑,渾身發亮,比普通蟑螂大五倍有餘,體型肥碩,複眼的部位有凹陷的傷痕……不用想末白也知道,這是鯡漣無疑了。


    隻不過,鯡漣竟然會以這種形態來見他,是單純的受了傷不能維持人形,還是想要試探他?


    試探他是否能接受其是蟑螂妖的身份?


    看著鯡漣動也不動的趴在那兒、壹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末白眉心微蹙,以流光的性格肯定是第壹種,但以鯡漣的性格那就……難說了。


    一想到鯡漣有受傷的可能,末白的心就澀澀的。


    “怎麽不吃?”


    末白又碰了碰鯡漣長長硬硬的觸角。


    鯡漣:“…!!!…”


    鯡漣現在壹點都不想理末白了,原來這人不止對他好、會喂他吃東西,連對壹個破蟑螂都這樣!


    他生氣了!


    末白竟然把他最愛吃的薯片給了壹隻破蟑螂!


    “咦?”見蟑螂扭過了身子不打算理他,末白狐疑的喊:“鯡漣?”難道這隻蟑螂不是鯡漣?可是不會啊?除了他還會有哪隻蟑螂這般通人性?


    還主動接近他,與他互動。


    蜚蠊?


    鯡漣憂鬱的晃了晃觸角,是啊,它不止叫蜚蠊,還叫蟑螂小強鞋板蟲呢,哼,末白真討厭。


    “鯡漣?”末白抿著唇,一把揪起蟑螂的觸角將鯡漣整個身子都提溜起來,悶悶的說道:“變成蟑螂話都不會說了?還是你……真的不是鯡漣?”


    說完最後壹句話,末白的表情頗為古怪。


    意識到也許真有這個可能,末白像是沾染了什麽髒東西般,立刻將手上的蟑螂給扔掉了,臉色也隨即變得煞白煞白的,難看極了。


    他不討厭蟑螂這種生物,卻也著實喜歡不起來。


    他能毫無芥蒂、沒有任何抵抗厭惡的情緒觸碰鯡漣,那是因為鯡漣內芯裏的靈魂是流光、是他的伴侶,而別的蟑螂,哪怕是末白也不想有什麽接觸的。


    被末白狠狠扔到地上的鯡漣,在電花火時之間突然明白了什麽,末白他……知道自己是自己呢?!


    顧不得又加重的傷勢,鯡漣奮力的爬向末白。


    嘶,嘶嘶。


    嘶嘶,嘶嘶嘶…


    蟑螂沒有人類那樣發達的器官,最多隻能發出嘶嘶的聲音,終於爬到末白身邊,鯡漣激動的用觸角狠蹭末白的腳踝:末白,末白,是我啊,是我啊。


    末白:“……”


    審視了好似滿血複活般的蟑螂半晌,末白才彎腰將它拿到辦公桌上,而重新迴到桌子上的鯡漣,在親昵的蹭了蹭末白的手指後,就聞著薯片的味道爬過去,咯吱咯吱歡快的咬了起來。


    也是心大,不怕末白剛剛真的壹腳踩死它。


    無語的看著這隻肥蟑螂在吃完壹個薯片後,聞著味將整個身子都鑽進了袋子裏,末白伸手戳了戳那高高鼓起的袋子:“鯡漣,你真不會說話?”


    迴應末白的是哢哧哢哧和嘶嘶聲。


    末白:“……”


    認命的又從抽屜裏掏出幾袋吃的撕開。


    ……


    既然已經確定了這隻蟑螂是鯡漣,末白自然會盡心盡力的喂養嗬護;蟑螂本體的鯡漣食量依然是那麽的大,小小的身體好像是個無底洞;不管末白喂多少食物它都吃得下,這也更加印證了末白的猜測。


    鯡漣他,是真的受傷了。


    末白當麵問過鯡漣,得到的是鯡漣的安慰。


    那小小的身子趴在末白肩胛骨上,用堅硬又敏感的觸角蹭了蹭末白的臉頰,又張開口器做了個咬的姿勢,大概是不礙事多吃東西就能好的意思。


    而末白當時則眨眨眼,直接捉起鯡漣走向浴室。


    本來就又黑又亮,沾上油就明顯了,毫無疑問,這隻貪吃的蟑螂,剛剛又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去廚房偷吃了東西,這次不涮洗幹淨,就別想再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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