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田中忍以前並不叫平田,也不是木葉的普通中忍。


    他是土之國的一個上忍,比起忍術來說更擅長偽裝術和對人的精神有極強暗示作用的細微幻術。平田擅長的範圍比較常用於潛入獲取情報,暗殺,或臥底,然而這些都是非常機密的任務,一旦被查到就注定會失敗,也就導致了他不得不一直用別人的身份偽裝自己,不管在哪裏都維持著背景板一般的零存在感,自然也不會得到除了知道他功績的土影之外的任何人的認可。他接到任務通知時已經跟蹤了那個在鬼之國附近執行任務的平田中忍五天了,僅僅五天時間,足夠他了解並學習對方的行為舉止,連小動作也能模仿的惟妙惟肖。


    在決定開始任務的前一天,他利落地殺死了平田中忍,並毀屍滅跡。那天晚上沒有星星,他熟練地挖了個坑把平田中忍洗洗埋了,然後擦了擦染上血腥的木葉護額,規規矩矩地戴到他的頭上。


    到達雨之國境內的時候,平田才從接應他的忍者那裏知道了具體任務。和原定的一樣去木葉,不過不再是去竊取情報了,更改為從木葉帶走一名叫翎的銀發女孩子。平田當時有點惆悵,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岩隱高層那些老頭子原來已經墮落到這種程度了。後麵知道木葉村裏那個幾乎被所有人見證而控製不了輿論擴散的神跡時,平田才大概明白自己的來因了。雖是聽說那個女孩容貌絕色,不過初次見到那女孩,平田還是差點不知道怎麽維持他精湛的演技。


    岩隱村是個被懸崖峭壁的天險要塞所包圍的村子,風會浩浩蕩蕩的從山崖吹下來,裹帶著泥土和沙塵,經常說著說著話就被吹一嘴沙石。岩隱不像木葉這麽青山綠水藍天白雲,那裏如果天晴著就是光禿禿的黃色調,如果天陰著就是光禿禿的灰色調,就算村子裏再熱鬧大家笑得再開心,可是這個由寸草不生的絕壁圍繞的村子,遠遠望著總讓人覺得蒼涼和僵硬。


    平田並未因為木葉的好山好水所動容,卻因為看著那個銀發女孩對他笑時險些反應不過來了。那麽好看的一個女孩,笑容澄澈得足以照亮整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因為她變得溫暖而柔和。如果是這個女孩子,不要說從敵方大本營搶走她了,就算讓他去單挑火影他都幹啊!


    銀發女孩身上還穿著病號服,穿著這衣服跑實在太顯眼,平田不得不先帶薄野翎去成衣店把病號服換下來。薄野翎雖然看著嬌小,身形卻勻稱而不瘦弱,不管是穿忍者服還是普通和服都意外的有味道,平田默默地欣賞了一會,都有點想歲月靜好地坐在這裏看對方把一整個店的衣服都換完了,然而身為岩隱上忍的他冒出來把正在朝變態之路進化的他抽打了一頓,平田才沉重地想起來他還要帶著妹子跑路,遺憾地付錢走人。


    離開的時候比較順利,他借口薄野翎跟不上他的速度而背上了對方,憑著之前出村的卷軸和幻術糊弄過去後,身影迅速消失在密林中。


    平田對於跑路這件事非常擅長,考慮到如果木葉忍者察覺到不對追上來的速度,他未必能在長時間的追逐戰中帶著薄野翎跑掉,所以狡猾地選擇了放慢速度抹去所有痕跡,然後繞森林較邊緣的地方跑。這樣也許會耗點時間,可無疑更安全,就算遇上了別的忍者,平田也對自己時刻準備炸裂的演技有信心。


    平田君一直覺得他更適合當一個活躍在熒幕上的電影演員。


    雖然在趕路,平田也沒有放鬆對薄野翎的注意,他知道自己的謊言早在村口沒有水門班的時候就破裂了,他在等薄野翎越來越慌張後的抗拒,這樣他就好打暈對方繼續前進。可薄野翎沒有說話也沒有叫,她背上的背包裏裝著的那隻黑貓也沒發出一點聲響,隨著對方勻長的唿吸不間斷地灑在他的脖頸,平田才察覺到薄野翎居然睡著了。


    說起來,這個小姑娘之前也穿著病服,是生病了啊。


    薄野翎睡得很老實,她記得她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之前就在森林裏飛躍了,醒來之後竟然還在重複睡前的景色。睡了一覺之後腦袋清醒了許多,薄野翎往四周看了看,然後小聲說“餓。”她看著天光不再明媚的天空“我今天都沒吃東西,好餓。”


    看天色也不早了,平田在一截粗樹幹上停了下來,從忍具包裏摸出一個兵糧丸給薄野翎。她不知道薄野翎為何還能如此平靜,可卻也看出薄野翎身上沒有幻術的痕跡,他揣摩著薄野翎平靜的理由,甚至猜想前方是不是有陷阱,卻也謹慎的不多言,怕是心理戰術。


    薄野翎盯著成色奇怪的丸子看了半晌,還是從身後的背包摸出一個蘋果來。黑貓甩了甩尾巴撣她的手,很不滿意她攪擾他的睡眠的樣子。


    “我一點都沒感覺到你在騙人。”薄野翎在身上擦了擦蘋果,由衷地感歎“你好厲害。”


    “不過你應該讓我和琳她們道個別的。”薄野翎輕聲軟語地說著,啃了一口蘋果“我也正要離開,雖然我也知道有點困難。”


    平田沒有答話,卻也聽著。


    “木葉的大家真的都是好人,照顧了我那麽多天,可是他們很不放心我的樣子。明明已經被接納,又好像在被排斥,我不想讓人家覺得麻煩的。”薄野翎靠在平田背上慢慢說著“對了,你也是忍者吧,平田?”


    “忍者好像都很厲害的樣子,會這樣很高很高的跳來跳去。”


    “不過你不是木葉的忍者吧。”


    薄野翎咬著蘋果想了一會,她偏頭的動作讓飛舞在空中的銀發不時會碰到平田的手背“琳說過,不是隻有木葉才有忍者的,那你是其他村子的忍者嗎?”


    “你為什麽要帶我走啊?你要帶我去你的村子嗎?”


    “你們也會忌憚我嗎?”


    薄野翎已經很少說這樣直白而帶有被動自衛感的話了,這像極了幾個月前拉住澤田奈奈的裙角用眼神請求幫助的精靈,也像極了被迴日本的澤田綱吉防備時挺直背脊說出‘是你們要趕我走’的那個少女。她一直都不笨,能在幾個月內掌握一門語言的家夥怎麽會笨呢?薄野翎隻是太單純,情商一點都不在該在的地方。她不通人情世故,不知道人和人之間除了純粹的交往還會有更加複雜的社會關係及聯係,她不想考慮太多東西,即使考慮了也不想說出來,又笨又會撒嬌的女孩子才會被親人朋友喜歡,那些受歡迎的肥皂劇裏都是這麽演的,聰明的女二從來不是澤田奈奈會捧著臉叫‘這孩子好可愛啊’的類型。


    薄野翎不說話了,安安靜靜地啃完了整個蘋果。


    夜幕已經降臨了,森林裏可見度極低,再趕路可能會發生各種意外,而現在又不能使用太鮮明的火源。平田隻有停下來,找了個寬闊的地方放下薄野翎,他沒有生火,就沉浸在黑夜裏如同一匹蟄伏的狼。薄野翎覺得平田可以不用表現得那麽嚴肅冷硬,她都感覺到對方心裏不知為何開始歡快地撒著小花轉圈圈的喜悅心情了。


    黑暗中的森林有什麽值得他喜悅的存在嗎?


    平田從離開木葉後就沒有和薄野翎說過一句話,薄野翎隻好抱著背包裏的黑貓一起發呆。她很想念不知道多遙遠的澤田宅和媽媽,想念媽媽的味增湯和溫柔的微笑,想念帶著沐浴香波味道的柔軟被褥和相擁時溫暖的身軀,想念睡前的故事和落在額頭的晚安吻。


    好想迴家。


    薄野翎簡直老實到了令人詫異的地步,一夜沒睡的平田看著睡著睡著就把路邊石頭當抱枕抱了一夜的薄野翎。樹枝上聚集了許多鳥,嘰嘰喳喳地叫,平田扔了好幾塊石頭都沒完全嚇跑它們。他叫醒了薄野翎,然後打算帶著薄野翎從雨之國繞迴去。


    雨之國和草之國同樣處於土之國和火之國兩大國擠壓在中間的戰略緩衝帶。在這場戰爭裏,這兩個小國無辜的充當了兩大國互相傾軋的戰場。


    忽然在林間響起嬰兒啼哭聲驚醒了睡眼朦朧的薄野翎,銀發小姑娘睜開眼睛四顧,卻悚然地發現正在躍過的林間橫七豎八的倒著許多人。她空氣裏濃重的血腥被雨之國潮濕陰冷的雨水壓了下去,正在哭叫的是一個躺在僵硬婦人懷裏的嬰孩。


    背著薄野翎的平田也沒想到這裏還有孩子活著,加快了速度想趕快離開。他以為薄野翎會害怕,會被這樣的畫麵嚇得瑟瑟發抖,可是他背上的薄野翎卻掙紮起來“那裏有一個孩子!”她被眼前的場麵嚇得聲音顫抖,卻還是急聲說“你讓我去看看!”


    終於到了不得不打暈對方的時候了嗎?


    平田這麽想著的時候,薄野翎背包裏的黑貓飛卻快地竄出來給了他一爪。平田下意識就緊繃身體進行防禦,卻被薄野翎逮到機會掙脫開,順著傾斜的樹幹一路滑下去。


    眼前的土地被血浸透成黑褐色,幾十個普通平民躺倒在地上,臉上還保持著死去前的痛苦猙獰或茫然無措。薄野翎像在霎那間迴到了在這個世界的森林裏呆的第一個夜晚,如果那時她還懵懵懂懂,那現在世界已經在她麵前突然露出了殘酷的笑容。


    薄野翎朝發出哭聲的孩子走過去,她走得很慢,不然就容易踩到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她到已經死去的母親身前,看見了被一根利刃貫穿身體的母親緊緊護著的幼弱嬰孩。


    薄野翎的臉有些蒼白,周圍有樹低聲跟她解釋這裏發生了什麽。這是一隊靠近戰場的村莊裏出逃的普通人,可是在這裏中了忍者布置給敵方的陷阱。


    陷阱?


    薄野翎反複的咀嚼這個詞組,沒有一刻覺得如此憤怒。


    薄野翎想救那個孩子,可是貫穿母親身軀的利刃也貫穿了孩子的整條大腿,他們身下的血匯集在一起,冰冷而刺目。


    薄野翎想救那個孩子,她看著孩子青紫的身體,伸手想把那把利刃□□,站在樹枝上並沒有阻止她的平田提醒她可能有毒,她也還是一意孤行地努力拔出了刀。


    孩子感覺到痛苦後歇斯底裏的哭叫,聲音卻慢慢弱下來。薄野翎急忙去抱,卻無法從那位母親的懷抱中把孩子抱出來。


    “他快死了。”薄野翎抓住母親的手,在孩子微弱起來的哭聲下顯得很著急“你的孩子快死了。”


    已經僵硬的手很難拽動。


    “他還沒長大,很多東西沒吃過很多東西沒見過,沒愛過別人也不知道你多愛他。”薄野翎狼狽地坐在地上使勁想拉開母親的手“請讓我救救他,請你讓我救他!”


    母親的手鬆動了,就像真的聽見了她的請求。於是同意她把孩子帶離自己身邊,於是把孩子交給了她。


    薄野翎手忙腳亂地抱起孩子,有小鳥靠過來,叼了片止血的藥草在孩子傷口上,提醒薄野翎前方的村子有一位老醫生。


    「他還是會死的,他流了太多血了,又是個孩子。」黑貓鎮定而冷靜地說著「你救不了他,不如把他還給他母親。」


    “這是生命。”薄野翎生疏地抱著臉色極其糟糕的孩子,邁出腳步朝小鳥指引的方向去。想要阻止她的平田一愣,聽著對方帶著哭腔低喊“這是比什麽都珍貴的生命!”


    那姑娘果然像光一樣啊。


    平田摘下了木葉護額,幾步走過去把薄野翎打橫抱起“我帶你過去。”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像個亂七八糟的笨蛋“救完你就老實跟我走。”


    平田覺得自己的運氣簡直糟糕,那個有醫生的村子附近剛好爆發了一場正麵遭遇戰。遠遠的他就能聞見硝煙和死亡的味道,村子西麵的森林簡直快被各種忍術夷為平地了。想必那些村民也是因為村子附近被當做戰場才會出逃。


    平田猶豫了一下,卻還是神經錯亂的帶著薄野翎進了村。所幸老醫生很好找,因為各戶緊閉的空空村口,就一個老者躺在竹製的搖椅上,他仿佛看不見不遠處炸響的各種忍術,如曬太陽一般平靜的喝著茶。


    “一會那些忍者也許會打到這邊來,你們還敢進村?”老者的眼睛一片海闊天空的淡然,甚至還笑著跟跑進村子的平田打趣。他背後剛好衝天而起一片巨大的豪火球術,他笑談風雲的樣子帶著令人敬佩的處變不驚。


    “老爺爺,請問你是醫生嗎?”薄野翎聽著小鳥的催促,急忙走過去“請你幫看看這個孩子,請你救救他。”


    老者停下了搖動的竹椅,神情變得認真許多,帶著醫者特有的慈悲“這個孩子……”他看著孩子身上的衣服“你們是從哪裏找到……”


    他話問了一半,又恍然大悟般露出一個苦笑來“要逃的沒逃掉,沒逃的倒是最後才會死。”


    老者轉身從身後的屋子裏拿出一個藥箱來,用渾濁的眼睛挑揀出草藥和洗過許多次而泛黃的繃帶“這個孩子失血太多,我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他微微搖頭“隻有盡人事,聽天命了。”


    薄野翎握著孩子小小的手“不行,爺爺。他的媽媽死了,我答應了會救他的。”


    “……我的孫子也死了。”老爺爺低著頭,給孩子包紮大腿。他語氣低沉而平靜“前幾天,出門挖野菜的時候,被卷進了戰場。”


    “孩子,很多事情我們都無能為力。”老爺爺抬頭對薄野翎笑了一下,滿臉的皺紋笑出深深溝壑“我們對於這個世界也無足輕重。”


    “為什麽?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嗎?為什麽大家都會理所當然?誰都沒有資格奪走任何人的生命啊!”薄野翎緊握著手,神態抗拒。


    “可是你我又能改變什麽?能做什麽?”老爺爺重新把孩子裹好,聲音也透著衰老“我們也許能改變這個孩子的命運,可是世界上像這樣的孩子還有很多很多,每一個都能救嗎?我們有時候能拯救的隻有眼下的東西,而有時候連眼下的也救不了。”


    黑貓靜靜地注視著薄野翎。


    一時間靜下來,一聲巨大的爆破聲卻頓時打破了平靜,瞬時間飛沙走石滾落在街道上。


    “過來了。”老爺爺早有預料,不慌不亂“你們進屋躲一躲,把門關緊,他們應該不會對平民動手。”


    “爺爺你呢?”薄野翎急忙抱起孩子,問道。


    “我啊。”老爺爺坐迴了搖椅上,閉上眼睛悠然搖晃起來“老頭子我已經沒有什麽盼頭了,就想看看殺了我孫子的那些忍者,究竟長什麽樣子。”


    薄野翎在呆愣間被平田拉進房子裏。


    外麵的殺伐聲漸近,起爆符的轟炸和苦無栽進木頭裏的篤篤聲也漸多,薄野翎懷裏的孩子越來越安靜,臉色看起來就像已經死去。她混亂地被按在角落裏,突然抓住平田的袖子“爺爺說的是真的嗎?”她急切地問,藍眸無措而脆弱“真的什麽都不能改變?”


    外麵的戰鬥已然轉移到了村子裏,平田定定地看著薄野翎的眼睛。這個女孩的眼睛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應該堅定而充滿向陽的希望,在這個殘酷的世界猶如燦爛盛開的向日葵,如果她的光黯淡了,那究竟還有哪裏找得到充滿純淨希望的光?


    “不一定呢。”平田聽見自己發出聲音,不是模仿平田中忍的憨厚老實,也不屬於岩隱上忍的冷酷無情,而是來自於他本身的聲音,夢想是成為電影演員的那個人的聲音“老人家總是有點死腦筋嘛。”


    英雄的劇本已經在他麵前打開了,他要擁護相見不超過二十四小時卻有著能照亮世界的笑容的女孩。


    還是那句話,如果能維護這種溫暖純澈的笑,讓他單挑火影他都幹啊!


    “在這裏等我迴來,不要亂跑。”平田把薄野翎塞進櫃子後麵“隻要努力去做就一定有希望,像老頭子那樣想才一點希望都沒有,你別信他。”


    “聽著,如果我能把老頭子帶迴來,就說明老頭子是錯的,如果我迴不來,老頭子也是錯的,因為至少你的命運被改變了。我無法再帶你走,你就自由了。”


    平田耍完帥感覺自己的的形象瞬間就偉岸了,升華了,這屆的最佳男主角一定是他了。他小心地從窗口翻出去,還好交戰的忍者基本都會進村利用房屋地形的掩蔽開打,村口的人反而少了許多,他迅速朝還在搖椅上健在著的老爺爺飛奔過去。


    “老頭子你沒死吧?”放茶的桌上插著一根苦無,入木三分,再歪一點就直接插到老者身上了。


    “嗬嗬嗬……”老爺爺低低笑了幾聲“我還以為殺了我孫子的忍者是什麽三頭六臂的怪物,一看,居然也隻是些孩子。”


    平田一怔。


    平靜了一會,一聲炸響又在屋外響起。黑貓不為所動,隻是在光線晦暗的屋裏看著薄野翎。


    屋外有喧嘩聲起,薄野翎還看著懷裏孩子的臉發呆。好像過了很漫長的時光,又好像沒過多久,薄野翎忽然輕聲問“阿喵,你認識那個人是不是?……那個自稱我爸爸的人?”


    黑貓沒迴答。


    “你說我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力量,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有什麽力量。那些長出來的草木,那道光,都不是我的力量啊,它們是世界的,我能感覺到,它們是世界的能量。”


    「它們幫助你,親近你,不就成為你的力量了嗎?因為你愛這世界,所以它們也愛你。」黑貓平淡迴答。


    薄野翎看著懷中孩子的臉,忽然從角落裏站起來。她跑到門邊,打開門。


    門前正是一場激戰,平田且戰且退,對方也是岩隱的人,可岩隱的人並不認識他。薄野翎的出門刹那吸引了兩三隻脫手而出的苦無,可那些苦無在薄野翎身前不知撞到了什麽而停下來。


    “住手。”抱著孩子的銀發少女說著,又招惹來一片更為淩厲的進攻。薄野翎看著眼前眼神警惕又麻木的忍者們,看著懷裏孩子難看的臉,看著被破壞的村落,感到了無言的荒謬和憤怒“都住手!”


    破土而出的並茁壯生長的大樹在眨眼間將所有忍者束縛住,哪怕有極其敏銳的忍者飛快躲開,卻也被如有靈性的樹枝一把緊緊糾纏住。


    “天地萬物,生靈萬千,生生不息,渾然天成。”陰晦的天色下,破敗的村落中,銀發的少女喃喃念道,如破開天際的曙光般逐漸發出來明亮的光芒,溫暖神聖如神祗。與此同時,村子的每個角落開始浮現出螢火蟲般的小小光點。那些消散或未成形的生命飄蕩浮遊,圍繞著發出柔和光芒的薄野翎散布在每一個角落。


    這樣的場景有種無聲而恢宏的美,就算誘人至深的美妙幻術也無法構建,夢幻而動人。


    薄野翎睜開湛藍的眼眸,身後裂開一道明亮的縫隙,如同光之門。那些飄蕩的光點停止了運動,開始聚合在一起,一點點的拚湊著,直到形成一個個透明的靈魂。


    那些被束縛在樹木裏的忍者震驚地看著眼前浮現的奇跡,那些無辜死去的平民,那些曾並肩戰鬥的同伴,那些曾手刃的敵人,一個個被拚湊起來。他們或跟熟識的活著的人類揮手再見,或三五勾肩搭背的說笑著從薄野翎身邊擦肩而過,但更多的是毫不留戀地走向薄野翎身後的光之門。


    一個女人停在了薄野翎身邊,看了看薄野翎懷裏的孩子,她哭著,又在笑,最後朝薄野翎露出感激的笑容。


    薄野翎去扶起了老爺爺。


    “我也許真的對很多事情無能為力,但我不會隨波逐流的,生命需要尊重,我願意為每個向我求助的生命而努力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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