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笑著突然就想起了什麽。


    第六感是一種沒有任何依據的東西,但是有時候它會很準。


    西瑞爾有點不安,比賽贏得太容易了一些——這讓他想到了兩年前的事:風狼們就像是幸運星一樣,遇到它們總是會有好事,但是好事之後呢.......


    不會曆史重演吧?


    “別胡思亂想啦,這次有我在。”托雷舉手保證,他的手上有一條青青紫紫的血痕——對於這個弄丟孫媳婦的人,老侯爵的拐杖絲毫沒有留情,“不過,我們得找個旅館住下來。”


    他的眼緊盯著西瑞爾的錢袋。


    “想都別想。”西瑞爾把金幣捂得嚴嚴實實,連個角都沒有露出來。


    在這種時候,友誼的珍貴就體現了出來——


    托雷臉上滿是算計的笑容:“西瑞爾,你還沒見過蘭迪吧……他和羅恩住在一起,我已經查到了他住的地方。”


    再一次走在尋找蘭迪的路上,西瑞爾心情有些複雜,一點期待,一點惆悵,一點興奮,還有一點點的緊張。


    “你現在的樣子還真有些像個小姑娘。”托雷停下來看他。


    西瑞爾皺眉道:“也許他們早以為我不在了,近鄉情卻懂嗎?”


    蘭迪的住所在彼得大街25號。


    西瑞爾站了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去敲門。


    腳步聲很快從裏麵傳出來。


    他從半開的縫隙看到了那個人的臉,一張黝黑的、看起來帶些傻氣的臉——那是羅恩。


    那張臉先是疑惑地眨了眨眼,掠過西瑞爾,然後才看到了他身後的人:“你是……托雷?”


    西瑞爾愣了下——這和他想象中的畫麵不大一樣。


    羅恩從他身邊走過,對著托雷上下其手,然後才轉過頭來,瞪著他道:“托雷,不介紹一下這是誰嗎?”


    托雷意味深長的說:“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羅恩上下打量著他,重要的人?如果是女孩倒說得過去,可是,麵前這個似乎是個少年……


    “嗨,你好,你和托雷是什麽關係?”羅恩開始八卦起來。


    西瑞爾不知道為什麽托雷不直接告訴羅恩,看著那張絲毫未變的臉,他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嚴肅道“你認識西瑞爾嗎?”


    羅恩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他左張右望,看到他們身後沒人,幾乎是在下一秒就喊了出來:“西瑞爾在哪裏?”


    西瑞爾:“……”


    隨著他的聲音剛落,蘭迪也出現在門口,他的衣服還敞開著……上麵有一排來不及係好的紐扣。


    西瑞爾看著他們,笑道:“我就是西瑞爾。”


    蘭迪呆了一秒,然後像一隻八爪魚那樣緊緊地抱住他,像是怕西瑞爾突然憑空消失了似的,抱得那麽緊、那麽用力,以致西瑞爾一陣疼痛。蘭迪沒有開口說話——因為一行淚已經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


    西瑞爾被他這麽抱著,覺得自己快不能唿吸了。


    不過他沒有掙開那個擁抱,而是抬起手,輕輕地環住了蘭迪,安慰道:“我迴來了。”


    那生死一瞬的惶恐,那物是人非的茫然,不為人知的委屈,兩年多的日日夜夜,自己獨自一人的孤獨與寂寞,這一刻,彷佛都隨著臉上的淚水靜靜地流淌出來。


    羅恩還傻站在原地,他看看相擁而泣的兩人,又看看神色如常的托雷。


    “你真的是西瑞爾?”他不可置信地問,“怎麽長成了這樣,男大十八變?”


    蘭迪的眼淚滴落在西瑞爾的衣服上,也滴在他的心上……西瑞爾覺得自己這麽久以來的迷茫和悲傷在那淚水中慢慢消散——有人牽掛真是太好了。


    如果隻剩下孤獨一人,如果天地茫茫卻不知何去何從,你就會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幸福。


    不過幸福是短暫的,很快就變成了負擔——


    羅恩毫不猶豫地貼了上去,和蘭迪一前一後,把西瑞爾擠成了一張餡餅。


    那個已經失蹤了許久,在自己想像中早已不在人世的人——前幾天蘭迪的話讓羅恩重燃希望,最終卻撲了一場空…… 不知多少次,他深深地後悔當初不應該讓西瑞爾獨自一人去集市。現在終於見到了他,雖然不再是熟悉的模樣,但最初的震驚過去後,他的心都飛揚了起來。


    “我以為你……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羅恩嘴裏反反覆覆地,顛來倒去隻會念叨這麽一句。


    “好了,一見麵就哭哭啼啼的,你們真是沒出息。”托雷上前拍了拍羅恩的肩,隻是不知為何,口中抱怨著的人眼中也有淚光閃動, “放開西瑞爾吧,他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你兩年前為什麽不辭而別,究竟發生了什麽?”蘭迪緩緩鬆開手。


    西瑞爾沉默了,那種心跳驟然停止的感覺他再也不願意迴憶一次。


    托雷隻好開口解釋道:“和科迪瓦爾魔導師的弟子有關。”


    蘭迪麵色一變,立刻明白過來:“科林·思科瑞?”


    羅恩的臉三分白,七分紅,和怒氣混在一起,整個人像一隻煮熟的蝦:“太過分了,我絕不會放過他們,要讓他們以血還血!”


    雖然這句話的可能性很低,卻還是讓西瑞爾的心暖了起來。


    當自己在綠葉學院的時候,和自己朝夕相處,讓自己在這個世界感到溫暖的,是他們。


    當自己被圍困在幻境兩年之久,依然牽掛自己不曾放棄,為自己的遭遇而心痛的,也是他們。


    西瑞爾莫名的一陣感動:這就是他的朋友,他的兄弟。


    托雷作為破壞氣氛的高手,不客氣道:“這件事你們都不要插手,羅恩,別白日做夢。”


    羅恩氣唿唿地說:“他們傷害了我最好的朋友,我要為他討迴公道。”


    蘭迪正不好意思地擦拭著自己的眼淚,聽聞此言立刻嚴肅道:“羅恩,托雷說得沒錯。我們什麽也做不了,對於那些大貴族而言,讓你這樣的平民無聲無息的消失並不是一件難事。”


    羅恩的表情有些複雜:“蘭迪,你也這麽說?難道我們什麽都不做,就這樣任由他們逍遙法外?”


    “羅恩,總會有機會的,仇恨不是全部。”西瑞爾平複了自己的心緒,開口道,“雖然我無法原諒他們帶來的傷害,但是更不想為了複仇而賠上以後的人生。”


    這是一個過於沉重的話題,讓大家心頭沉甸甸的。


    托雷轉移話題道:“好了,說說其他的吧,西瑞爾,你不是得了一件寶物嗎?”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西瑞爾拿出了怪獸魔杖,洋洋得意地炫耀著自己的好運氣……


    “真的?看起來有點舊………”


    久別重逢的少年們很快就聊開了,他們有著說不完的話………時間並沒有給幾人的友情添上裂縫,他們迴憶起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往事。


    結束這種溫馨氛圍的一陣敲門聲。


    門口出現了一個灰色的信封,看上去像一張支票——這是一封沒有寄信人署名的信。


    西瑞爾把信撿起來,看了半天也沒把字認全,他揚起手:“這是誰的信。”


    蘭迪疑惑的看著上麵的字:收信人——彼得大街25號最俊美的人?


    這可真是一封奇怪的信。


    “我我我!”羅恩率先跳了起來,揮舞著他又黑又瘦的爪子大叫。


    西瑞爾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收信人應該是一個真正好看的人,而不是一個總在腦海中幻想自己長得好看的人,我覺得,這一定是寫給我的。”


    托雷眉頭輕蹙,毫不客氣地把蘭迪珍藏的葡萄酒緩緩倒入水晶杯,注視著酒中模糊的倒影,一副帝都近來最流行的憂鬱風:“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唉,托雷啊托雷,你不能再這麽美下去了。”


    然後他起身,一把從蘭迪手中搶過那封信,西瑞爾毫不猶豫撲上去,羅恩緊隨其後,三人大打出手,一團混戰。


    隻剩下蘭迪一個人不解的站在原地。


    難道他們都忘了這是我的家嗎,為什麽會覺得在這裏能收到其他人的信?


    事實證明,這信的確是蘭迪的信,出自感性的管家之手——他的爺爺讓他迴索亞城一趟。


    托雷很是興奮的揮手道別:“不用擔心,走吧,走吧。你的房子我們會好好看管的。”


    西瑞爾倒是想起了另一層:“蘭迪,現在趕迴去,不去幻獸之地嗎?”


    “幻獸之地!”不待蘭迪迴答,羅恩已經率先跳腳:“皇家魔法師學院簡直高手如雲,蘭迪沒能通過比賽。唉,我連名都沒報,報名費實在太貴——我要是大貴族就好了。”


    說到這裏,他突然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幻獸之地,你報名參加比賽了?你學會魔法了?”


    西瑞爾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會不會魔法,好像可以,又似乎不行。在比賽中我使出了一級魔法,靠這根魔杖。”


    托雷用一種“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早知道你要來這手”的表情看著西瑞爾,暗暗揣測他準備坑冤大頭羅恩多少個金幣。


    不過這一次他失算了,隨著西瑞爾的手慢慢放在魔杖上,它頂端的寶石發出了耀眼的光芒——一隻巨獸正慢慢成型………


    “等等,等等。”出聲打斷的人是蘭迪,他們再一次忘了這還是在他的家裏。


    他有點為接下來的幾天擔心了——到時候自己的房子還會存在嗎?


    翹著尾巴炫耀的人這才注意到場合不對,他嘿嘿笑了兩聲,收起魔杖,再三保證自己會像愛護自己的身體一樣愛護蘭迪的家。


    不願花費金幣去住旅館的托雷也趕緊舉起手裏的葡萄酒表示自己絕不動屋子裏的一針一線。


    蘭迪萬分不放心,卻不得不滿懷不安地離開。


    被留在屋子裏的三人都聽話地乖乖坐著,隻是各懷心思,羅恩一臉的羨慕嫉妒恨,恨不得自己也找個懸崖跳下去;西瑞爾趾高氣揚,正在考慮要不要在魔杖上寫上“聖器”兩個大字;至於托雷,已經僵硬成了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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