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城市的早春,咋暖還寒,殘梅猶在,浮雪難覓。城郊漫山遍野的花木開始含苞待放,抽綠吐嫩。行駛在山間道上,汪秋水感覺進入了七彩夢幻的世界一般,心裏滿滿的舒暢和興奮,激情與期盼,滿足與自豪。


    突然,後麵駛來一輛車,似乎是為了炫耀自己的車技,也不提前打燈,從汪秋水旁邊“噌”一下超過,大有絕塵而去的架勢。好在汪秋水本能地趕緊往旁邊打了一下輪,不然就剮上了。


    汪秋水一看,心裏就有點來氣。汪秋水本來是一個脾氣比較溫和的人,然而就像人們說的那樣,沒有脾氣的人隻要開上一兩年車,那脾氣就噌噌噌往上長。汪秋水就是這樣的人。


    “我去,牛什麽牛,開的和我一樣的車,要是個奔馳寶馬的還稍微值得炫耀點,那也不能這麽任性啊,憑什麽超我!。”


    想到這,汪秋水使勁踩著油門,恨不得腳都伸進油缸裏了,速度表似乎快要爆表的節奏。


    可是,說也奇怪,不管汪秋水如何加油用勁,就是追不上前麵那輛車,那車就像故意在氣他一樣,若即若離地晃蕩著,你快他就快,你慢他也慢。那種距離感掌握得,就像中間有一根無形的杆撐著似的。


    “嗬,存心氣我啊,今天不追上你,你就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


    汪秋水瞪大眼睛,死死地把著方向盤,手心全是汗。就在這時,手機卻響了。


    “搗亂,誰啊,這麽不會找時間。”汪秋水罵道,沒有理睬,繼續全力追前麵的車。


    誰知道他越不想分心去接,那電話卻越是一直不停地響著。打電話的人似乎很執著,彪著勁兒似的,好像你不接我就不掛。


    汪秋水心裏煩極了,車追不上,電話老響著,還是接吧。


    汪秋水想著就去摸手機,可是半天卻沒有摸到。


    而前麵那車好像在瞬間卻突然消失掉了,汪秋水更加著急,慌忙中,方向盤一抖,車似乎朝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直奔而去。


    “啊!。。。。。。”


    汪秋水一聲驚叫,把自己嚇醒了,原來是南柯一夢,而自己卻是被夢境真真的嚇出一身冷汗,餘悸未消。


    手機卻也真真的在耳邊響著呢。


    汪秋水這下很準確地閉著眼睛一下子就拿到了放在頭頂枕頭旁邊的手機。


    這是這麽多年來汪秋水養成的職業習慣,他工作的性質要求他必須7天24小時開機,而且要保證隨時隨地可以接通。所以,晚上睡覺時,他一般都是將手機放在頭頂邊上,以方便接聽。盡管蔣涵玉多次告訴他不要放在那裏,有輻射,對身體不好。


    “您好。”這也是職業習慣,無論什麽時候接電話,汪秋水都是這樣一個敬語開頭。


    “秋水,你在哪裏?”對方聲音很急促。


    “腦子進水了吧,這個時候,大周末的淩晨,不在被窩裏會在哪裏”。要擱一般人,汪秋水肯定會這樣迴一句。


    可話還沒有出口,汪秋水就生生地咽了迴來。


    這聲音他太熟悉了,他時常在為這個聲音繃緊神經,為這個聲音戰戰兢兢,甚至不顧手機的輻射而將手機放在頭頂也是為了這個聲音。為了這個聲音,他付出了很多,當然也因此成熟了很多,收獲了很多。


    “秋水,你到底在哪裏,怎麽不說話?”


    汪秋水這麽一愣神的功夫,對方更急了,聽得出帶有點喘。


    “您好,任總,我在家呢。”汪秋水趕緊迴答。


    “起床了嗎?”


    “還…沒有呢”。汪秋水本想迴答已經起床了,畢竟是領導打過來的,說還在被窩裏有點不合適。但轉念一想,今天是周末,而且這麽早,沒起床也是正常的,犯不著蒙騙領導,也不用靠這個討領導的歡心。


    “你趕緊起床出來,直接到我家裏來一趟。”任總的聲音還是那麽急促。


    “什麽?是到您家裏去嗎,任總?”汪秋水以為自己聽錯了,重複地問了一遍。


    “對,就是我家裏。現在,馬上。”


    任總說話從來就是幹淨簡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和不許違抗的口氣。下達指令和布置工作時也很少講那麽多理由和原因。跟著他的人時間長了,都知道他的脾氣,因此一般也不會去問為什麽,隻是按要求去做就可以了。至於對與錯,任總講過,我下達的指令,做出的決定,我負決策責任,管理者負領導責任,具體工作人員負執行責任。職責明確,大家各自清楚自己該幹什麽,該負什麽責任,自然會對自己那一段認真去思考,盡全力做好。


    雖然這麽早任總給汪秋水打電話,對於像任總這樣幾乎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十七八個小時都交給工作的事業狂人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但是,汪秋水還是吃驚了。


    任總是一個事業狂人不假,但是,他又是一個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的人。公司的人無論來得早的還是晚的,幾乎都不了解任總的任何有關個人和家庭的事,因為他從來不在同事麵前談起家事和家人。當然就更少有知道他家住哪裏的了。


    但是,汪秋水例外,作為他這個職位----公司辦公室主任,要是不知道就真有點說不過去了。但也是僅限於因為工作原因知道的。那次,任總去外地出差,一向辦事很細致嚴謹的他居然落下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資料在家裏麵。再迴家取已經來不及了,隻好打電話讓汪秋水到他家去取走後直接送到機場。也就是這次,汪秋水知道了任總的家在哪裏,但,僅此一次。


    因為任總從來不在家裏召見同事,而偏偏就是在這樣一個周末的早晨,他卻急急忙忙地打電話讓汪秋水直接上他家裏去,又沒有說什麽事,所以汪秋水驚了。


    到底是啥事呢?


    人這個複雜的動物就是這樣,因為有了思維,所以便經常將一些簡單的事情想得極為複雜,徒增了好多煩惱。


    在飛快地完成起床、洗漱、穿衣等一係列規定動作的同時,汪秋水的腦子也飛快地轉著。短短的時間裏,汪秋水列出幾種可能來:


    任總又要出差,而且又落下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但這種可能性小於百分之十,因為如果任總出差,作為辦公室主任的汪秋水基本上提前都會知道的。他要為領導提前做好出差前的一切準備工作,除了安排好吃住行等事項外,還包括出差工作所需的各種材料、資訊的準備等等。自從有了上一次任總落資料的事後,汪秋水對準備工作就特別的謹慎和細心,再也沒有出現過類似情況了。再說,任總也沒說要拿這什麽東西去啊。啪,汪秋水搖了搖頭,自我否定地在腦子裏劃下大大的一個叉。


    那就是任總家裏有什麽東西壞了?如漏水了,跑電了,或者下水道堵了。可能性也小,他住的房子屬於高檔住宅,在這個城市可能它要說排第二,恐怕沒有哪個住宅敢稱第一了。物業管理和服務那都是超一流的。別說任總有事會找物業,就沒事物業人員都巴不得主動去提供各種至尊服務。有這些事物業幾分鍾就能到達去搞定,何必舍近求遠叫我去呢?汪秋水又一搖頭,又是啪一個大叉。


    是不是自己工作上出現什麽錯誤,被任總發現,緊急召去批評懲罰。也不對,首先是最近自己沒犯過什麽錯,再說,就是犯什麽錯,也不至於急得讓他大周末的召到家裏去吧,這不自己跟自己添堵嗎?搖頭,啪,打叉。


    家裏有人病了?也不會,任總的孩子在國外念書,老婆一直跟著陪讀,家裏隻有一個保姆,這是上次汪秋水去送資料時知道的。再說,就是有人病了,打個120不就得了。搖頭,啪,又一叉。


    呀,莫非是。。。


    終於,一個讓汪秋水又興奮又激動的念頭冒了出來。


    這是一個自己在心裏渴望已久,一直在孜孜以求,一直在想又不敢想,想實現又覺得不那麽容易的一個想法。這個想法有點像剛才做的夢那樣,自己卯足勁去追,卻總是很難追上。不想追吧,又好像有什麽東西勾著似的。當然這個想法,這種心理,不獨汪秋水有,似乎每一個人都存在。


    任總不會是要給我升職了吧,找我談話?汪秋水想著,腦袋慣性地要搖,卻又硬生生地克製住了,那個叉也沒有劃出來。畢竟這是一個多麽美好的可能,他不想白白浪費了這樣一個難得的念頭。搖頭和劃叉都不吉利,就算僅僅是一個夢或幻想,也不能隨便去破壞。而且有夢,總是好的,它可以時不時讓你身體裏的多巴胺增多。


    轉眼間,可能性列一了大堆,但無法準確劃鉤。而規定動作已經全部完成。


    “你想多了吧。”汪秋水隻得對自己說,“到了不就自然知道了,費那麽多腦細胞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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