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對著王俊房門暗暗心焦時,從被趕出星艦後就一直沒再出現過的梅老夫人終於呆不住了。


    現存最強大的那株七星絨草和其宿主就在眼前,這讓她如何冷靜?聖殿裏的老祖宗現在雖然精神了一些,但要讓老祖宗乃至整個寒時星永遠繁榮下去,僅僅精神過來的程度可遠遠不夠。


    現在孫子已經完全倒向那個可惡的宿主,祖傳的帝王級七晶也已失去,她現在手上什麽籌碼都沒有,不由得她不心急。


    沉思幾天之後,她心裏終於有了決定,起身朝著聖殿走去。


    寒時星的聖殿是一個建築群,或巍峨或精致的建築呈六角形將中間一個小巧的院子包圍著,而寒時本體——那顆帝王級七星絨草,就安睡在這個小院子裏。


    梅老夫人揮退左右,獨自一人踏入聖殿,穿過曲折的迴廊,踏過莊嚴的前殿,來到連接聖殿與寒時舊居的長長甬道前,望著雕琢著繁複花紋的古門怔怔發呆。


    她永遠記得自己第一次來到這裏時的情形……那是一個春日,陽光和暖,空氣中帶著植物的清澀氣息,精心打扮過的她捧著從此與她命運相連的那株七星絨草,在族人羨慕欣喜的眼神裏,推開這扇古門,穿過長長的甬道,去拜見他們族的王。


    寒時,世上唯一的一株帝王級七星絨草,哪怕他如今隻剩下一個沒有思想軀殼,卻仍舊美得讓人窒息。


    在見到寒時的那一刻,她的忐忑,緊張,不安全部一掃而空,心中唯餘讚歎。她見到的七星絨草總是脆弱而精致的,但寒時卻強大而繁盛,它如一株參天古木,舒緩的伸展著枝椏,枝葉茂盛,周身被綠色光點環繞,就那麽靜靜的,卻輕易抓住了她全部神誌。


    她仿佛被蠱惑一樣靠近,伸手,一點綠芒擦過她的指尖,倏忽散去。七星絨草的香味漸濃,她知道,那是寒時給予這個星球的饋贈。


    這星球上的人能如此安穩平和的生活,全依賴於這些從寒時身上逸散出的純淨精神力,它們溫和而包容,無聲滋潤著這星球上的一切生命。


    她從來沒有哪一刻如現在這般,覺得生命緩慢逝去的過程是如此神聖美麗。是的,逝去,這些散逸出的精神力,正一點點掏空寒時留下的軀殼,待這些精神力徹底耗盡,這寒時星,怕是再不能如現在這般平和美麗。懷中的七星絨草在那些綠色光點沾上的瞬間,便愉悅的蜷縮起葉片,待光點散去,重又滿足的舒展開。與對方心神相連的她立刻便覺得有一種純然的欣喜與滿足從意識深處泛起,讓她忍不住長舒口氣。


    春日暖風徐徐而過,她立於寒時身側,心中的豪情與感動幾乎就要衝破胸膛,將她單薄的身軀碾碎成一地光華,永伴在這株帝王級七星絨草身側。


    聖殿正殿裏傳出的悠長鍾聲將她從迷思中驚醒,她懷抱著屬於自己的七星絨草,對著寒時深深拜下,然後轉身離去。


    在重新步入那條甬道時,年少的她在心裏默默下了決定——這輩子,她一定,一定要將手中這株七星絨草,變成如寒時一般的存在,然後代領族人,走向自由的新生,再不用困在這一顆依賴祖先才變得美麗的星球。


    頭發染白麵容老去的梅老夫人顫抖著手摸向那扇古門,心中思緒繁雜,最終隻化成一句堅定的長歎。


    “老祖宗,您放心,無論付出什麽代價,當日的承諾我一定會辦到。”


    “究竟是什麽承諾,讓你不惜毀掉你孫子的精神力也要達成?梅清,今時今日,你還是如此不清醒麽?”


    梅清身體一震,猛的轉身看向來人,語氣低沉:“竹震!你還有臉出現在我麵前,我辛苦尋覓小心謀算,如今總算窺得一絲拯救老祖宗的希望,而你……卻在這個節骨眼上與我針鋒相對,籌謀奪取我犧牲良多才換迴來的希望,你到底是何居心!”


    竹老從殿角陰影中走出,麵容嚴肅冷漠,他抬眼將對方的狼狽盡收眼底,淡說道:“梅清,若不是你行事太過狠辣,毀掉那麽多優秀後輩,我又如何願意與你為敵!這寒時星如今隻餘你我兩家還保有一絲祖宗血脈,若你還是當年那個一心為族人的梅姨,我又如何會與你決裂!”


    “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梅清恨恨打斷他,死死盯著竹震的眼睛恨聲道:“我如何沒有一心為族人?這麽多年來,我那麽辛苦籌謀是為的什麽?!毀掉優秀後輩?能夠為老祖宗的繁榮獻出生命是他們的榮幸,何來毀掉一說?倒是你,你到底背著我偷偷做了些什麽,為何小毅會背叛我?你讓你兒子巴結那個叫安林的小子又是打的什麽主意?”


    竹震看著理智全無的梅老夫人,終是長歎一聲,搖頭道:“你還是不懂我的意思,如今我對你隻有一個要求,不要再動任何族人!你想打破目前的困局,我也想。這剩下的事情我來辦就好,你還是好好養老吧。至於你孫子和我兒子,我並沒有在他們耳邊多說過一句,他們如此行事,我們兩個當長輩的,還是好好反思下的好。”說著,他目光投向安林星艦停泊的位置,一絲黯然悄然滑過。


    “什麽叫剩下的你來辦?你想做什麽,養老又是什麽意思?!你準備做什麽?”梅清悚然一驚,快走幾步撲到竹震麵前,大聲質問道。


    竹老將目光轉迴到的表情猙獰儀態全失的梅清身上,朝著大殿空曠處揮揮手,決然道:“來人,梅老夫人今日精神受了刺激,精神力動蕩不安,不宜在外久待,還不快將她好生送迴去靜養,在精神力穩定之前,就別扶她老人家出來吹風受驚了!”


    幾個沉默的人影從大殿各陰影處踏出,對著竹老恭敬行禮,無聲朝著梅清走去。


    “不,竹震你居然想軟禁我,我告訴你,你休想!來人,來人,竹震造反了,將他抓起來,抓起來!”梅清鬆開竹震,慌亂四顧,企圖找到她帶來的那些人。


    空曠的大殿裏她淒厲的喊叫孤單的響著,沒有人迴應,竹老眼帶悲哀的看著她,微微揮手,用精神力將她弄暈。


    “仔細些,帶老夫人迴去吧。”他歎氣,終於轉身不再看那個曾經溫婉卻又性情堅韌的梅姨,如今狠辣寡情的梅老夫人。


    待大殿裏重新安靜下來之後,他走前幾步撫上石門,落寞的歎了口氣。


    “老祖宗,您放心,我不會再讓這些雜事打擾您的安眠。這寒時星,閉塞太久,久得人心也變得腐朽起來,但好在,命運終究不忍心看我們步入絕路,將一線希望送了過來。”


    又是一日晨光起,竹老從房間出來,召來管家開口問道:“少爺呢?”


    管家垂首,無奈答道:“少爺一大清早就跑那位七先生那去了,說是要在那呆一整天,讓老爺不用等他吃飯。”


    竹震眉頭一皺,冷哼一聲,大步往外走去:“這逆子,也不知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強性子隨了誰,著實煩人的很!老徐,點幾個踏實穩妥的人,隨我一起去拜會一下七先生,順便把那逆子逮迴來!”


    被稱為老徐的中年男子彎腰,恭敬答道:“是。”


    安林喝著粥,皺眉看著跟個猴子一樣蹦來蹦去的竹司,頭疼扶額:“我說竹司,你這大清早的能別這麽瞎晃麽?看著頭疼。”


    竹司繼續蹦,邊蹦邊朝他翻白眼,答道:“我這是在鍛煉你知不知道?誒,你還別說,這古九說的鍛煉法子還挺有用,雖然動作不雅觀,但練著練著,我這身手確實比以前靈活多了。”


    安林無語的轉頭,看向身邊的小七:“這是你們七星絨草特有的鍛煉方式?這動作……怎麽以前沒見你練?”說完他重又將視線轉到竹司身上,然後不忍直視的低頭看餐桌。


    這古九到底都教了些什麽,如何換小七做這些動作……呃……


    小七挑挑眉,將溫好的牛奶放到安林手邊,微笑道:“你是說這套蒼龍拳?這當然不是什麽七星絨草特有的鍛煉方式,不過是歲三為了哄二良乖乖吃飯而瞎編的一套拳法罷了……你也知道,那孩子最近都玩野了,非要鬧著學體術,歲三不答應他就絕食,最後歲三沒辦法,考慮到他身體弱一般的體術受不了,就自己編了一套哄他。”


    “啊……?”安林瞪大眼,驚掉了下巴,“這這這……這是歲三瞎編的?可,可歲三什麽時候審美這麽奇怪了,這拳法動作也太……”


    小七微微一笑,起身拿過手帕遞給安林:“二良那孩子喜歡的東西與流水他們格外不同,所以歲三就照著二良的喜好,編了這套拳法,嗯,效果不錯,二良很喜歡,每天都認真在練,這拳法的名字就是他親自起的。”


    安林用崇拜的視線看向僵硬停住動作戳在餐廳中央的竹司,感歎道:“原來是這樣啊……”


    哢擦,竹司的理智在這聲感歎中碎裂成了千萬片。


    古九,我一定要宰了你!


    早飯過後,安林在小七和方懷擔憂的視線中,朝著緊張的王俊微微一笑,吸口氣,推開了王俊的房門。


    王俊遲遲不出來,就在昨天,眾人在商討之後,決定讓戴有帝王級七晶和擁有獸人及七星絨草兩種精神力的安林去王俊房中看看。這樣無論王俊磐涅到何種地步,精神力是混亂還是微弱,他都有應對的方法。


    這次磐涅拖得太久,他們也隻能冒險試試了。


    作者有話要說:五一過完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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