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之前對東毓的婚事並不上心,然而老太爺在決定插手此事後,也並沒有用上多久,就把此事大致確定了下來。


    決定後,他先將此事告訴了北毓。


    按理說,這樣的事情,是不該跟北毓這樣一個未出嫁的女孩子說的。可如今這府裏頭,也實在是沒旁的人了。


    大老爺到底不是老太太親子,兩人間的關係也實在算不上什麽母慈子孝,大房女孩的親事,老太太是懶得管的。而大老爺又極不靠譜。大太太廖氏雖是精明能幹,卻又到底是繼室。便不是,老太爺也不好撇下兒子,獨把兒子媳婦叫來,兩個人商量事情。可這件事情,卻又必要與廖氏通個氣才行。


    不為別個,隻如今二姑娘南毓也早到了該相看人家的時候,若不是因東毓的婚事一直未定下,不好為南毓張羅,怕廖氏早就該把南毓的婚事也定下來了。


    如今老太爺既已為東毓選好了人家,自然先要讓廖氏知道。最起碼,總要讓廖氏心裏有底,有個比照的標準來為南毓挑選人家。


    但這些話,老太爺是不好親自與廖氏說的。北毓這個中間人也就成了必不可少的環節。


    好在,廖氏是遠要比大老爺明白的。


    聽北毓說老太爺已為東毓選定了一位新科進士,大太太廖氏隻是沉默了片刻,便微笑應道:“此事既有老太爺出麵,自然是不會有什麽差錯。說來也羞愧,我雖不是大姑娘的親娘,可她好好歹歹也叫了我這麽多年的母親。本來她的婚事,該由我親自張羅的。也是我沒用,才要勞煩老太爺出馬。如今事情總算有個眉目,我是為大姑娘高興都來不及的,又怎麽會覺得不好。還煩四丫頭你轉告老太爺,就說這件婚事我是極歡喜的,這便代大丫頭謝謝他老人家了。”


    北毓知道,廖氏這話說得並非真心。


    如今寧遠侯的爵位仍在老太爺身上。東毓作為侯府主人的長孫女,就算不能嫁到同等的人家裏做長子長媳,也該有個差不多的去處。至少,嫁到一個三四品的人家,總不是難事。


    然而老太爺選中的這人,雖本人很有才華,年輕輕地就中了進士,家裏卻不過是個七品人家。等他本人被授了官職,也同樣是要從七品幹起。誰知道這要用多少年才能給東毓熬出一個誥命。


    大太太倒不是心疼東毓。隻是大房本就是謝家三房中唯一的庶出。東毓、南毓縱然占長,將來的前程跟北毓和賢毓也是沒得比的。大太太也沒想過要讓南毓與她們兩人爭一番長短。她所指望的,也不過就是比著東毓,給南毓找一戶好人家罷了。


    可如今東毓的婚事走低,南毓的婆家也就不好找了。


    大太太本來早就看好了幾戶人家,隻是因為東毓的婚事一直沒有確定,也就沒好給南毓相看。


    如今不僅是要重新開始,更重要是很難給南毓找到如之前一般的人家。雖說因東毓親事是老太爺親自出麵,旁人很難說出什麽,南毓也不用非得照著比東毓低一等的人家來找,可到底也不好與東毓差出太多,這就從根本上限定了選擇的範圍。


    可就是這樣,大太太也隻是沉默了片刻,便平靜地接受了下來。她不是大老爺。在大多數情況下,大太太很清楚什麽事情是能爭上一爭的,什麽事情又該心平氣和地接受下來。


    說過了這件事情,北毓在大太太處閑聊了片刻,才告辭離開。在北毓看來,若拋開大太太那些小心思,這位謝府的庶子媳婦,反是家中最適合聊天的一位。


    之後的事情,便再與北毓沒什麽關係。


    老太爺雖為大姑娘謝東毓選定了未來的夫婿,卻隻是借北毓的口與大太太廖氏通了個氣,並沒有立時在家中宣布。


    然而謝府裏但凡心明眼亮的,也都能自己琢磨出一二。不為別個,隻因大太太已開始為二姑娘南毓相看了起來。


    大太太一向行事周全。因是繼室,雖不能說是把大姑娘這個原配獨女當成親生的一般看待,可至少在明麵上,是一向以東毓為先的。之前東毓婚事波折,早耽誤了南毓,大太太卻從無二話。如今若不是東毓有了著落,她也萬萬不會開始給南毓張羅。


    這樣一想,倒是有無數人好奇東毓和南毓最後都花落誰家。不過,主子們沒有露出消息,下邊人縱然猜測,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膽。


    沒過幾日,關於兩人婚事的確切消息沒傳出來,卻是傳出了南毓重病的消息。


    按說南毓生病,實在算不上是什麽新鮮的消息。她出生時倒還健康,可自懂事起,反倒是開始按著三餐吃藥。可每迴請了大夫,卻也都說不出病灶在哪裏,不過是開了補藥,讓她將養而已。


    漸漸地,府裏人已經不將南毓生病當成什麽新鮮事情來看待。反倒要是她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健健康康的,不請大夫,才是一件值得拿來說上一說的事情。


    然而這一次,南毓卻確確實實病得厲害。大夫的說辭雖是跟往常沒什麽區別,仍舊不過是些諸如心思抑鬱,氣血不暢的老話,然而藥卻是下得比以往哪次都重。


    北毓負責理家,南毓病重的消息自然要過一遍她的耳朵。而既然知道了,就沒有不去看看的道理。


    處理完日常的家事,北毓便領著雁行去看南毓。


    卻才走到半路,便見著南毓的大丫鬟芙蓉攔在秦瀾身前,如同對著負心漢似地說道:\"瀾少爺可真是好冷的心,我們姑娘病得連床都已經起不來了,瀾少爺卻也不說來看上一看。枉費我們姑娘卻是一心念著您過得好不好呢!\"


    芙蓉的口無遮攔,北毓是見識過的。她見北毓第一麵,就在無意間將謝懷安排揎了一通。可饒是如此,北毓卻也沒想到她能口無遮攔到這個地步。


    攔著個未婚男子,便口口聲聲說自家姑娘對其上心,又怨懟對方沒有付出相同的用心。這些話若是傳了出去,怕是南毓的名聲就要壞了。


    芙蓉自己卻還毫無所覺,倒是秦瀾已經被鬧了一個臉紅。尤其是看見北毓過來,便更是覺得無地自容。


    他手足無措地轉向北毓,張開口,\"我,我\"地囁嚅了半晌,終於還是一扭頭,什麽話也沒說地落荒而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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