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吱呀一聲,鐵柵欄慢慢打開了。呈現在四人麵前的是一片空曠的地麵,陸津踩上去,隻覺得腳下麵軟軟的,一股潮濕的氣息慢慢浸透了這裏的空氣。


    他的目光仍然沒有離開麵前兩人,正如這兩人的目光一直聚焦在他身上一般。


    能和安粱稱兄道弟,又能將這個時代的建築修複成古建築模樣的人,整個聯邦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陸津站的離他們很近,然而不管是冷酷的聶言還是溫和的柳晴空,都在他們之間阻隔起了厚厚的高牆。前後一米,一個世界。


    “進去吧!”安粱拍拍他的肩膀,聲音卻在靠近他的這一瞬放低,“別介意,我這兩個兄弟就是這樣的,相處久了就行了。”


    陸津衝他點點頭,放慢步子,跟在他身後。


    穿過略顯濕潤的地麵,舊式兵工廠內部的場景便直觀的展現在陸津麵前,與外表的破敗不同,兵工廠內裏竟然是一座全新的機甲操縱室,不,或許是陳列室才更為恰當。


    最老款的sa到最新的sk,每一款機甲背後,都有一段曆史。


    走在前麵的三人卻好似沒有看到一般,穿過陳列室一直往前走,而陸津,卻終是沒有抵住機甲的誘惑,隔著全透明的屏障,將每一台機甲都細細看了一遍。


    在仿真遊戲中操作過的se機甲,此刻卻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如同一個沉睡的孩子。陸津僅僅是看著,心裏也多了一絲親切。


    迴過神來卻發現所有人都在看他。安粱托著腮,滑稽的眉毛彎成詭異的形狀:“看完沒?”


    “抱歉。”或許在人家眼中,自己隻是個土包子吧!


    柳晴空微微一笑:“沒關係,我第一次看到這個的時候也嚇了一跳,阿言他就愛搜集這些東西,他的藏品,比軍部很多老家夥還多呢!”


    聶言麵上閃過一絲不耐:“廢話這麽多做什麽,安粱,這就是你說的高手?”


    安粱卷卷的眉毛挑了起來:“不信我?”


    聶言語氣不善:“隻是不想再浪費一次時間而已。”


    他神色冷淡的轉向陸津:“你到底行不行?”


    陸津唇角勾起一絲笑意,攤開手:“這個問題值得商榷,作為一個男人,我永遠不會認為自己不行的,你呢,你行麽?”


    陸津隻是默默看著,便看到聶言那張死板冷硬的麵癱臉漸漸漲成紅色,青天白日之下,他瞪了陸津一眼,扭過頭去繼續當他的麵癱。


    所以說,冷麵的家夥一般都比較好搞。


    最難搞的是那些看似溫和卻包藏禍心的家夥。


    陸津將目光轉向嘴角笑意還不曾斂去的柳晴空:“你行麽?”


    柳晴空:“……”


    穿過陳列室,陸津還沒迴過神,便見聶言和柳晴空一人挑了一輛機甲鑽了進去。安粱跑過來拍著陸津的肩膀,眼神促狹:“看不出來啊兄弟,你厲害!”


    安粱豎著大拇指,一轉身也鑽了進去。


    陸津隨後跟上,挑了一輛sk3代機甲,白色的機身和不斷閃爍著的按鈕,一瞬間就讓陸津熱血沸騰起來。


    就是這種感覺!


    再抬頭時,機艙外麵的場景卻驀地換了一個樣子。空曠的地麵被濃翠到泛著黑色的森林所取代,蟲鳴鳥叫,以及各種障礙,都讓人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一秒之後,濃煙滾滾,機甲的轟鳴聲伴隨著熊熊的火光,仿佛此時此刻,他們身處戰場一般。


    陸津神色微微一變。


    他想起了那個夜晚,也是同樣的大火,他的父母和他的兄弟,就是這樣在火中,化為一堆灰燼。


    不過是瞬間,一輛黑色的機甲風馳電掣一般向他衝了過來,巨大的手臂揮舞著,在森林中落下一道道深坑,眼看著他就要衝過來,陸津神色一凜,牢牢按下操縱鍵。


    白色機甲在空中做出一道漂亮的迴旋,在距離黑色機甲隻有半米的區域,恰好逃過了急速而來的攻擊。


    地麵上坑洞的麵積以肉眼所見的速度不斷擴大著。黑色機甲逆轉方向,向著陸津的白色機甲轟炸而來,甚至撞擊時,都擁有著非同尋常的速度和撞擊力。


    陸津麵上越來越嚴肅,手指在操縱鍵上紛飛著。隨著他的動作,白色機甲在空中不斷躲避、跳躍、撞擊著,留下了一道道白色的弧線。黑色機甲的衝撞動作卻越來越激烈,時不時發出一道鐳射光。


    白色與黑色的身影交纏著,發出的巨大噪音盡管機艙中的人聽不見,然而衝撞時那種猛然一震的感覺,和繁雜得讓人眼花繚亂卻又十分標準的動作,讓原先觀望的兩輛機甲,都不由停了下來。


    安粱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的光芒,心中慶幸自己這次總算交往了一個稍微靠譜的朋友……


    盡管陸津的實力並不明顯,但是考試那天,陸津的表現真的打動了安粱。他作為衛區安家的子弟,眼光自然比尋常人要毒辣些,那一天陸津的分數不算高,精神力方麵更算不上出奇,但是在機甲的操控力和體力支撐方麵,卻走了一條與聯邦大部分人都不同的路。


    就在安粱發呆的這瞬間,場上的景象又是天翻地覆。


    白色的機甲自空中躍起,轟鳴聲幾乎讓四周的樹木都搖晃起來,而它的速度卻在不斷的提升,提升,提升!


    “轟!”電光火石之間,白色機甲擊中黑色機甲的頭部,黑色機甲仍在發射著鐳射光,然而,誰是勝者,已然揭示。


    白色機甲,勝!


    陸津從駕駛室出來的時候,滿身已經被汗水浸濕。後背上風一吹,就冷冷的難受。這是他重生以來機甲戰鬥最酣暢淋漓的一次,手臂出來的時候已經有些不聽使喚,酸的超過他想象,到這會兒都不太提得起力氣。


    他心裏卻隻有一個感覺,爽!


    其實他自己本來也沒什麽實戰經驗,機甲精貴,不是他們這些平民拚的起的,不過他倒也是很滿足了,安粱實力出眾,他的朋友肯定也不會差。


    說起來,剛剛和他對戰的那個人是……聶言吧?


    陸津抬頭的瞬間,聶言的目光也向他掃了過來,一如既往的冷淡,甚至比剛剛更冷淡了三分。


    陸津也不在意,摸摸鼻子轉過身去。


    一轉眼,卻對上了安粱驚豔的目光。陸津自己並不知曉,此刻的他對安粱的殺傷力有多大。深黑色的發絲上沾著水珠,卻不會讓人感到惡心,汗水順著t恤往下流著,鎖骨,和微微敞開的衣領之中,都有亮晶晶的汗珠。


    卻將少年潔白而瘦弱的身軀襯托的更為誘人,明明是極為平凡的一張臉和一雙眼,卻因為勝出而閃爍著非同一般的光澤,如同繁星一般耀眼。


    立刻便生動了起來。


    白色t恤之下所隱藏的東西,也是安粱想要探究的,究竟是什麽,讓這麽一具瘦弱的軀體,擁有如此強大的爆發力?


    安粱的眸子愈加深邃。他忽然對陸津起了興趣。衛區安家的公子,從來不會隱藏自己想要的東西。


    似乎是觀察的時間有點長,安粱察覺到了自己凝聚在自己背後的視線。他毫無畏懼的對上了聶言略有些冷酷的目光,眨了眨眼。


    聶老三這家夥,也有了興趣吧?


    安粱和聶言,是從小到大的交情,這家夥別看平時不聲不響的,對看中的東西,卻是有耐心到了極致。


    安粱至今還記得他倆小時候為了一個遊戲卡搶破頭,聶叔叔的意思是讓兩人在重力室裏練習三個小時練一個星期,那時候他倆不過六七歲,在重力室裏待上一個小時都是要命的了,可聶言偏偏堅持了下來,安粱不過堅持了兩天而已。


    安粱內心的想法陸津自然是毫不知曉,他身上還有些難受,偏偏又沒想過出汗量會這麽大,他根本沒帶換洗的衣服。


    “跟我來吧。”


    這話一說出口,陸津不由朝著聶言多看了一眼。


    而安粱和柳晴空則對視一眼,神色古怪。


    機甲對戰之後,兵工廠內部的景象還是恢複成了原來的模樣。陸津也是後來才知道,機甲對戰時,場景可以根據對戰的要求重新設置,有些技術,甚至仿真戰裏現在都沒有。


    兩人穿過訓練室和陳列室,跟著懸浮梯升至高處。


    聶言按下按鈕,伸手招唿陸津進去。


    “裏麵有衣服,自己挑。”他的神色仍然冷淡,在陸津眼中,倒是比剛來的時候和善了不少。


    他微微一笑:“謝謝。”


    聶言先是撇過頭去不理他,就在陸津邁步進去的刹那,卻在耳邊聽到一絲若有似無的“不用謝”,陸津瞪大眼眸朝他看過去,這個人卻已經轉過了身。


    陸津甚至以為,自己剛剛聽到的,隻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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