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後


    “少主醒醒,你快醒醒啊。”伴隨著一道詐詐唬唬的女聲,我緩緩睜開了雙眼,望著站在床前已然美豔萬分的少婦,窗外刺眼的陽光有些讓人睜不開眼。


    我閉起眼睛,準備繼續睡覺之時,少婦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死拖爛拽地把我從床上拽起。


    我低著頭不理她,繼續補眠工程。


    少婦有些氣急敗壞搖搖還在昏昏欲睡的我道:“少主,今天是冬至的第108天,是時候去祭拜他們了。”


    “是嗎,原來又過了一年了。”我有些追憶,轉而抬頭看著少女道:“夏荷,元寶蠟燭那些都準備好了嗎?”


    “小姐。”


    我瞪了一眼還在繼續說話的夏荷,夏荷趕緊連連呸了好幾聲,繼續道:“迴少主,奴婢早就準備好了。”


    聽到夏荷如此迴答,我有些滿意的點了點頭,吩咐道:“替我梳洗。”


    “是。”


    夏荷匆匆忙忙地替我梳洗,途中她又不由地感歎自己年齡老了,我還是青春常在,聽到此處我不免得翻了個白眼,誰讓你偏偏不修真,自己選得路怨不得他人。


    就好比現下的自己一般。


    夏荷替我梳洗完,嘮叨完,又是火急火燎地拿起放在地上的跨籃,急聲道:“少主,時辰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去吧。”


    我搖搖頭,這個夏荷都已經六十餘歲的人了,竟然還和她小時候一樣這麽詐唬,真是光長年齡不長心性。


    夏荷見我一臉不讚同的看著她,似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有些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道:“少主,這麽重要的日子你不能不去。”


    我也不辯解,隻是默默地跨出了房門,身後的夏荷也亦步亦趨地跟上我。


    雨後的幽冥穀總是非常安靜的,凝聚在樹葉尖上的雨水珠子印著整座山穀的幽綠,終是滴落在路旁的小水窪中,發出異常清脆的聲響。


    我緩緩渡步至兩座墳頭之前,墳頭被打理的很是幹淨,看著鮮紅刻於墓碑之上的文字,我陷入追憶之中。


    夏荷在一旁默默地替我擺好祭祀用品,接著鋪下一塊橙黃地墊子便又默默地退至一邊,終究什麽話也沒說。


    一陣微風吹過,將我從追憶之中拉迴。


    我緩緩地跪下,鄭重地磕了三個頭後道:“爹,師叔,你們兩人現下可是已經進入六道輪迴了?”


    我抬起頭,臉龐已經不自覺地濕潤起來:“瑤瑤很好,你們不必擔心我。”


    遠處的梧桐樹發出沙沙聲響,我知道是有人來了,不由得抬手抹去臉上淚痕,轉過頭盯著身後正色道:“誰?!”


    一道黑影從梧桐樹上躍下,幾個俯衝之間便是到了眼前,黑影恭敬地向著跪下低頭道:“少主,屬下已經探查到寒秋公子的下落了。”


    聽到那黑影說的話,我再也不能雲淡風輕,一下從地上站起,驚訝道:“你說什麽?!”


    黑影低著頭繼續匯報:“少主,寒秋公子並沒有死,而是被關押進了雲流宗的水牢。”


    我一個踉蹌,有些站立不穩,身邊的夏荷趕緊上前扶住我。


    良久,我穩住身形,示意身邊的夏荷退至一邊,鄭重其事地道:“此事當真屬實?”


    黑影頗為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深吸一口氣,穩住情緒示意他起身,道:“你做的很好。”


    黑影起身後,隻是低著頭一副萬分恭敬地模樣繼續道:“幻靈,隻是做了份內之事。”


    “吩咐下去,明日率領三千魔眾,出穀。”


    黑影領命,幾個閃身之下,便又離開。


    寒秋,他們說你還沒死,還沒死……


    四月初七


    我看著倒在身前,胸口插著巨劍的男人。


    男人一臉蒼白地先是吐出一口鮮血,頗為憤恨地道:“童瑤瑤,你個女魔頭,你違背天命,打開人界地界的幻曲通道,你是不是瘋了?!”


    身邊廝殺不斷,血流成河,天際見染上一片血紅之色,而我隻是靜靜地看著倒於身前僅剩下最後一口氣的男人。


    男人似是被我周身冷漠肅殺的氣息壓迫,終究低下頭歎息道:“求你放過我身後的弟子,求你放過我身後的父親們,丈夫們!”


    當初我也有求你放過我身後無辜之人,為什麽你最後還是不肯放過他們!


    周身怒氣擴散,我發絲紛揚而起,靈氣纏繞於巨劍之上。


    “呲!”巨劍深深地插入身前男人的身軀之內,男人最終還是沒有咽下一口氣便那麽死去了。


    “撤!”我看著眼前已經死去的男人,無情地命令眾下屬道。


    幾個閃身之間,我便竄至雲流宗水牢的大門之前。


    催動周身靈氣,我將周身靈氣催動至極之時,又凝氣於巨劍之上。


    “啪!”玄鐵大門應聲而裂。


    “瑤瑤是你嗎?”


    伴隨著吳寒秋的驚喜之聲,我緩緩渡步至水牢之內,他似是看見我眉間那特有的魔族鮮紅印記之後笑容便僵硬在了嘴邊。


    “很意外嗎?寒秋。”我自嘲地勾起一絲笑容,催動靈氣浮空而起,飄至他頭頂的上方,俯瞰著曾經愛我至極又恨我至極的男人。


    “被我救你是不是覺得很恥辱?”我繼續自顧自地說著話


    “嘩啦”我舉起巨劍劈斷了還束縛住他的千年玄鐵鏈,等待著他對我的裁決。


    他從水下緩緩站起,抬起頭驚異地盯看著我,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樣。


    再也受不住他那看我沉痛萬分的目光。


    我緩緩落於水間,抵抗著水流之勢,抬起手向著他胳膊抓去。


    他似是被我手中的涼氣沾染,發瘋似地甩開我的抓住他胳膊的冰涼之手。


    心底一片空落。


    無奈之下,隻能將巨劍遞於他的眼前,苦澀地笑著道:“你不是一向最痛恨魔族之人嗎?那麽殺了我吧。”


    吳寒秋顫抖著雙手接過我的巨劍,緊接著又無情地將劍衡放於自己的胸口之前,對準了我的心口位置。


    我閉起雙眼。


    能夠救出你,我此生已無憾。


    “砰砰砰”巨大地響聲在耳邊接連而起……


    在麵臨死亡的時刻,我不由得想起,在五十年前的今天自己都在幹些什麽呢。


    對了,好似是目睹了慕容紫英,吳寒秋,李似水,玉欣祖師爺除去了天龍,那時候他與他都還沒死。


    我還是那個童瑤瑤,有著老爹寵愛師叔疼愛,做錯事永遠都會有人收拾,那個天真到不行的正道女修。


    嗬嗬……


    一切的一切都開始變得好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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