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簫,是我娘當年的一個恩客送給她的,她又轉贈給了我。我娘當年是百花樓的頭牌,客人送來的東西自然是不會差的!”張易之邊打邊說道。


    “哼,這也值得吹噓?原來你這用美色交換利益的做派是娘胎裏帶出來的?”李顯諷刺張易之。


    “人的出身是不能選擇的。”張易之用手指旋轉著長蕭,長蕭飛快地旋轉著,一路向前突進,“李顯你的出身好,生下來就是皇子。”


    李顯一邊退讓,一邊尋找張易之的破綻。


    “天下出身不高的人多了,可也不是誰都想謀朝篡位的。可見你是在為自己找借口!”李顯怒斥。


    張易之帶著狡黠陰狠的笑容,故意放慢了長蕭旋轉的速度,賣出一個破綻給李顯想引誘他上前,李顯機警並沒有上當。


    兵刃相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道道劍光交錯而過,地上,牆上全是劍影。


    張易之白色的衣服已經變成了紅色,唯有手中那杆蕭光亮如新。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漬,靜靜地看著李顯,目光越來越冷,四周的溫度也跟著降下來,李顯的身體仿佛都要被凍住。


    李顯知道大招要來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指,緊緊握住劍柄。


    張易之將蕭垂地向他跑來,蕭劃過地麵拖出長長的火星,發出刺耳的響聲。


    那火星越來越大,最後化成一條火龍。


    不管是什麽龍,最後在他這個真龍麵前統統都會跪倒!


    狂風乍起,風雲湧動,一聲劍吟響徹雲霄,人們仿佛看到了一條五爪金龍,火龍瞬間別擊潰,張易之倒在了血泊中。


    李顯的劍直接縱向穿過蕭孔,刺進了張易之的心髒!


    “啊!!!”張易之仰天長歎,結束了他猥瑣而又卑微的一生。


    天子麵前,任何凡間的寶物都是不堪一擊的。


    “母親!”李顯衝進的長生殿跪倒在武皇的床榻前。


    此時的武皇已在彌留之際,看到李顯進來,強行提起了精神。


    “抬起頭來。”


    李顯抬起頭,武皇發現他臉上沾滿了血。


    她伸手擦去他臉上的血漬。


    “張易之和張昌宗呢?”武皇問。


    “已被兒臣誅殺。”李顯迴道。


    “好,殺的好!”武皇大叫一聲好。


    “你有勇有謀,殺伐果決又不失寬厚,是帝王之才。顯兒,替我看好這大好的江山。”


    李顯很震驚,他沒有想到他期盼已久的這一天,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到來。


    他望著武皇憔悴不堪的麵容,這才想起,他們母子已經很久沒有過推心置腹的對談了。


    “母親,您……”李顯反應過來,武皇從未忘記過他這個兒子,可是之前母親的種種,又是為了什麽。


    “孩子,權力是個好東西,它能讓你坐擁天下,能夠讓你贏得世人的尊重。可你要明白,權力之所以能夠帶來這一切,它是利用了人們的欲望。”武皇強撐著孱弱的身體說道,“母親貶黜你去房州,是希望你能經受住世事的磨礪,成為真正的君王。”


    “是的,母親。”李顯緊緊握住武皇的手。


    武皇用微弱的氣息笑道:“記住!當了皇帝,便真正成為了孤家寡人,誰都不能信。”


    “母親,誰都不能信,難道您是要兒臣一個人麵對這天下浩瀚的紛爭嗎?”李顯問。


    “平衡之道。”武皇已經氣息奄奄,她努力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道:“武家人不能殺,這麽多年朕就是用他們來平衡權力,你留著他們,有、有用……”


    說完這句,武皇的手垂下,停止了唿吸,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母親!”李顯伏在床前悲聲痛快,這些年他怨過武皇也恨過她,可這一刻武皇離開時,他隻有滿心悲痛。


    “母親放心,我一定會守護好這片大好的山河。”


    李顯在心中發誓。


    他轉過身來發現張柬之等人匍匐在他後麵。


    “臣等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洛陽城的太陽,沒有因為武皇的薨逝而不再升起。


    二月二十四日。


    李顯複位,改國號為唐,登基典禮上大賞韋氏極其親族,群臣反對。


    李顯睥睨群臣:“朕兩度被幽禁,香兒一直在我身邊不離不棄,七年前武承嗣派殺手殺朕,是她不顧生死假扮成朕引開殺手,若不是她與她的兄弟,朕今天不可能站在這裏。朕不賞她賞誰!”


    李顯也沒有殺武三思,為難武家剩下的人。


    因為他聽懂了武皇臨死前和他說的那四個字——平衡之道。


    韋氏在朝堂的珠簾之後喜極而泣。


    李顯果然沒有辜負她。


    龍顏震怒,朝堂之下,無人敢再作聲。


    “吾皇英明!”武三思在朝堂之下帶頭高唿。


    而後李顯也大封了許伯彥,苟勳等人,殿上許伯彥畢恭畢敬地跪在地上謝恩。


    卻在下朝之後,許伯彥要求內殿求見李顯,求他恩準自己告老還鄉。


    “你開什麽玩笑?”李顯穿著龍袍,看起來比往日多了幾分威嚴。


    “臣無能,近來常覺得心力不濟,懇求陛下恩準微臣告老。”許伯彥五體投地地趴在地上,態度顯得無比謙恭。


    “行了。你才多大年紀?護送朕從房州迴洛陽的時候,朕看你一路上身手矯健得很。告什麽老?該幹嘛幹嘛去。”李顯不耐煩地哄斥許伯彥。


    “陛下若是不答應,臣就長跪不起。”許伯彥並沒有任何退縮的意思。


    李顯楞了一下,擰眉沉聲道:“你是說真的?”


    “臣若有半句虛言,任憑陛下處置。”許伯彥又是一叩首。


    李顯拿著奏章想了想,道:“你且先迴去,此事容朕想想。你若是用長跪威脅朕,那你這輩子都別想告老了。”


    “臣遵旨。”說著,許伯彥便麵對著李顯默默退下了。


    李顯望著許伯彥低眉順眼恭敬的身影,全無了平時江湖遊俠兒的豪爽豁達,不禁心中有幾分失落。


    也許,這就是成為帝王的代價。


    孤獨,如影隨形的孤獨,在李顯登上王位的那一刻就再也沒有離開過他。


    入夜,許伯彥的府邸。


    蔡二正在打包行李。


    “那些費事的古玩擺設就不要帶了,多帶些金銀細軟。”許伯彥吩咐道。


    “是,老爺。”


    珍娘一襲素衣,指揮著眾人搬運東西。


    “怎麽突然就要辭官了呢?”


    上官婉兒急匆匆地跳下馬車,長驅直入地走進許伯彥的庭院,匆忙中甚至她連垂紗都忘了戴。


    “去書房說。”許伯彥四下看了看,掐住她的手腕,把她拽進了書房。


    “好好的,你辭官做什麽?”上官婉兒的神色中帶著慍怒。


    “如今江山已經是李唐的了,我又留下來做什麽?”許伯彥反問上官婉兒。


    這些年政治風霜的摧殘,上官婉兒看起來確實不如之前年輕清純,眼角眉梢也浸染上了塵世的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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