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筱這個人個子不高,長得很一般,胸也不夠大,但是記性卻極好,至小就如此。


    父母工作忙,把她扔在爺爺家。爺爺是一個山村野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歸,她也經常與爺爺一起去田邊林間。爺爺有空就教她分辨腳印和痕跡,比如起腳重,落腳輕,大多都是年輕男子,又比如用尺子量量就知道身高體重。


    偏偏她對一切女孩子喜歡的東西都不感興趣但對著這些東西異常喜歡,不僅喜歡還總是廢寢忘食研究,不到十八歲,她就跟在爺爺後邊學了不少案子。


    忘了說了,閱冰不僅是山村野夫,過著農婦山泉有點田的好日子,他還是法醫顧問,所以閱筱大學之前看過不少屍體死人,大學本想選擇警校卻被父母極力阻攔勉強學了考古,畢業後在一家拍賣公司工作。


    穿越那天,她正準備把一麵吹笙引鳳銅鏡送到拍賣行,誰知出了意外。


    所以當綠袖碧玉用驚愕的眼神看著她時,閱筱理所當然洋洋得意的笑了。m.Ъimilou


    整整一本冊子翻到哪她背到哪,模樣相貌脾氣秉性愛好特點張口就來。


    “沉姑娘,你太厲害了。”碧玉歎道,早把讓她挨了鞭子的事忘幹淨了:“你記性為何如此之好?”


    “天生的,沒辦法。”她嘻嘻一笑。


    “這姑娘倒也不是全無用處,隻是這琴棋書畫茶花香女工一竅不通,懸。”人妖翹著手指把耳邊的長發撫到腦後。


    “小疵不足以損大器,短疾不足以累長才。”豫王清冷道。


    人妖微微一笑:“你還真看得起她。”


    “是不是大器,一會兒便知。”


    豫王搖著扇走了過去。


    “光記性好還無用,為人說話也得必須謹慎才行。”百?墨款款而來,身邊還跟著那個人妖。


    閱筱斜著眼睛看了他們一眼,一丘之貉,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小姑娘也不是全然無用。”人妖嬌滴滴的說著,順手拿起果盤裏的蘋果咬了一口。


    “那是我的蘋果。”她伸手要奪。


    “手。”蓉姑姑沉聲道。


    “姑姑,他拿我東西。”閱筱萬般委屈。


    “凡事都不可魯莽,我不管你之前是誰,今後就是沉如雁,她的模樣就是你的模樣,她的習性就是你的習性,你的喜怒哀樂都隨著她,切不可想到自己,出了門我與豫王都保護不了你,你若被池未寒發現,將是死路一條。”蓉姑姑的眼神很深沉,如墨色的水潭。


    “本王知道你不怕死,所以,如果被發現就拿出今日對付本王的手段來,保全大家。”百?墨搖著扇子道,他的嘴角微微上翹,看不出是譏諷還是真的在笑。


    “你今日用了什麽手段?”人妖湊過來問道。


    不知怎的,她忽然記起今日似


    乎吻了百?墨,臉一下滾燙。


    “拿套男裝給她換上。”豫王用扇子指了指她。


    “幹嘛?”閱筱被迫穿上男裝塞進了馬車裏。


    “去哪?”她很是惶恐。


    無論她問什麽鬧什麽,百?墨反正閉著眼假寐,毫不搭理。


    倒是人妖對她繞有興趣:“姑娘,你姓甚名誰?哪裏人?來南齊做甚?瑧妃是不是你殺的?”


    “我憑什麽告訴你,我又不認識你。”閱筱懟道。


    “在下優伶花落夢。”人妖嬌滴滴的說。


    閱筱打量了他幾眼,不置可否。


    花落夢見她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很有些生氣:“實在無禮,同你說話竟充耳不聞,小心我讓你吃些苦頭。”


    閱筱冷哼一聲:“你與他就是一丘之貉,一個製毒一個用毒,都不是什麽好人。”


    花落夢臉上大變,看了她一眼:“一派胡言。”


    “惱羞成怒,我說的十有八九。我若是說出個一二三來,你就把半月散的解藥給我。”閱筱坐直身子。


    花落夢麵頰微紅,越發顯得人比花嬌,他斜睨了一眼百?墨,見百?墨依然側撐著閉目養神並不摻合,倒有些不知道怎麽接話。


    “怎麽?不敢應戰啊,我還以為是個什麽狠角色呢,原來隻是個膽小如鼠的紙老虎。”閱筱嘲諷著說。


    “誰膽小如鼠,你說,你若說錯了就不是半月散招唿了。”花落夢氣得眼睛都紅了。


    “你自小家境不太好,家裏姊妹眾多,你是唯一一個男孩,父母視若如寶,雖貧窮但對你還是不錯,從未缺衣少食。你遭遇過變故,姊妹父母相繼離世,我想應該是瘟疫之類的,你有幸被一名名醫救治,並收為徒弟。”閱筱抬起眼簾打量著他,隻見花落夢眼神震驚。


    “你這個人能吃苦,天賦也是極好,你師父教的能學大半,但因性格柔弱被同門師兄師弟們欺負,中途也就拜別了師父來到了南齊,你擅長女聲人又極美,成為名震京城的優伶,這位王爺恐怕是對你有知遇之恩,說不定還有救命之恩,當然,更有可能你們兩個……有那個什麽……你便拜入他的麾下替他做事,你醫術很精,用藥製藥不再話下,那半月散和毒藥都是你製的,我可有說錯?”


    花落夢嘴微微長大,不可思議到極致:“不可能,這些事你怎麽會知道,你到底是誰?”


    閱筱微微一笑:“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說得可對?若是對了,就把解藥給我。”


    花落夢看著她:“你這是隻說了其一,其二呢?這話可是要有根據。你放心,我這個人說一不二,你若說出根據,解藥我自會給你。”


    “很簡單,我遇見你兩次,兩次你的身上都有一股子藥的淡香,第一次遇你時你身上的藥香與半月散一模一樣,今天再遇你,你身上藥香又有變化,豫王他不通藥理,手上那麽多毒藥哪來的?有人幫忙唄,這個人自然是你。你身上的稠絲都是上等好貨,說明你在南齊不缺錢,但你手上有淡色疤痕,我想應該是你小時候燒火做飯時留下來的,你若是家境富裕,你手上怎麽可能會留下疤痕?所以我想,你兒時家境很是不好,但你父母很寵你,一個男孩不派耕地挑擔的重活給你,而是讓你在家燒火煮飯,就是怕你吃苦。再說,富人家的男孩多半從小就學射騎論策,窮人家的倒是有把唯一的男孩做女孩養的習俗,你性格陰柔,多半是這個緣故。如果兒子多,你自然不會受重視,所以我想你應該是單傳,其他全是姐姐或妹妹。”


    花落夢麵色由震驚換為平和:“那你怎知我學過醫,遭過變故?”


    “你是名震高齊的優伶,但優伶這個行當在你們這個年代到底還是低賤的職業,你父母視你如珍寶,怎會讓你做這個?所以我猜你父母並不在世,又因你與豫王相識至少十年以上,學醫要學好也得十年,你現在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一推就出來了。你讓我說其一其二,我其三都出來了,解藥。”


    花落夢忽然笑道:“大部分還是對的,但我父母去世不是瘟疫,而是因為兵亂,我父母把我藏在水缸裏我才幸免於難,我是眼睜睜的看著我的父母我的姐妹被人亂刀砍死的。”


    他的笑苦澀得如那一味中藥。


    閱筱一愣,這倒是真沒有料想到。


    花落夢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解藥。”


    閱筱喜滋滋的伸過手,嘴裏抹了蜜:“一言九鼎真君子。”


    豫王抬手把花落夢的手擋了迴去:“解藥給不給,本王說了算。”


    閱筱怒目圓睜:“你幾個意思,人妖說了把解藥給我,你有什麽資格說不給?這關你毛事?”


    “咦,小姑娘說話怎如此粗鄙。”花落夢嘖道。


    “本王說什麽自然是什麽。”豫王把藥瓶拿走放進了懷裏。


    花落夢無奈的看了閱筱一眼:“無法,他是主人。”


    “你……你們這群無皮無臉厚顏無恥人麵獸心做惡多端的小人……”閱筱還沒有罵完,就被車外的巋巍拎了出去。


    她這才發現自己又迴到了那個不寒而栗陰森可怖的人間地獄。


    上麵黑匾金字寫著刑部二字。


    沒有容得閱筱多罵兩句,已被立在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前。


    “幹嘛?驗屍?”


    百?墨點點頭:“驗驗看。”


    閱筱抱著臂冷笑:“你說驗就驗?”


    巋巍把鞭子一甩,抽到閱筱的腳下,“啪”的一甩:“驗不驗?”


    閱筱嬉笑著道:“驗,驗。”


    迴過臉她嘟著嘴把百?墨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順手把白布掀開。


    屍體是一個女子,長得美豔動人,皮膚異常白皙,嘴唇泛著青色。


    閱筱檢查了她的耳鼻口齒,耳鼻深處有些許血跡,衣服已不能脫下,身體十分僵硬,身上的屍斑已連成塊,她按著死者的腹部,又敲了敲,站起身道:“年齡大約三十歲左右,已婚已育,死亡時間為十四到十六小時,死因是中毒,這個是瑧妃吧?”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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