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時候,天氣總會有點涼,特別是在夜裏,由涼變冷,透徹心扉,但是天棄現在感到心寒卻不是因為天氣的原因,而是因為老癢,人心薄涼。


    他不明白是什麽讓老癢把多年的老友出賣了,但是不管如何,他現在不想討論過程,隻希望得出結果。


    長劍出鞘,修長的劍身在微弱的夜光下發出清寒的光,然後朝著老癢直刺而去,帶著決絕的殺意,沒有一絲猶豫和不舍。


    在這個過程裏,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天棄想起了他們三個人曾經把酒言歡、笑話天涯的情景,想起那些共闖中洲的約定,似乎一切都變得那麽的滑稽可笑。


    如今一切都在劍鋒前崩碎。


    往事隨風逝。


    “什麽約定、什麽兄弟、族人,那些存在於小孩子童話裏的東西,怎麽還會有人相信呢!”老癢神經質的笑了笑,似乎在撫平自己起伏的心海。


    然後解下了綁在背上的刀,他知道天棄一定會來找自己了結的,所以出事以來就一**不離身,如今終於用得上,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這把刀是他由中洲帶來的,專人特製,裏麵加了不少特殊的材料,不到要緊的關頭絕不會用。


    天棄一劍直刺而來,來勢兇猛,老癢已經來不及解開刀身上的裹布,於是兩手拿著刀柄和刀尖橫擋,刀劍相觸,些許火花迸出,然後瞬間被雨水澆滅,攻勢受阻,天棄發力未盡,於是五指散開,劍柄在掌心旋轉,像一把錐子直在老癢寬大的刀身上鑽研,力量傳去,老癢忽然覺得壓力倍增,於是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才勉強撐住,可是刀身上的裹刀布卻沒有那麽幸運了,天棄附在劍身上的靈力無處可遁,於是瘋狂的四處溢出,充滿勁道的靈力像是鋒利的刀片,即刻就割碎了刀身上的布條,這才顯出了刀的真身。


    這是一把三尺來長的大刀,刀柄長,刀身寬,有點像是斬馬刀、又有點像關刀,旁人看了也說不出個名堂來,但是既然讓天棄看到,那他自然能夠說出,這是老癢的一件寶貝,輕易不會見人,即使是天棄和疤也隻是見過一次,據說是老癢從老家帶過來的,名字叫做嗜血,天棄和疤曾經還因為這個名字笑話過老癢一陣子,現在看來,這把刀的確有幾分嗜血的味道。


    竟然連壓箱底的東西都拿出來了,真夠厲害的。


    兩人一觸即分,天棄淩空飛出五步距離,老癢借地卸力,蹬了三步,不分上下。


    高手過招,在第一招的時候通常都是虛招,用來試探對方的實力,然後調節好自己的節奏,但這是以武會友或者人還清醒的時候,像剛剛天棄和老癢的過招根本就不存在這種情況,除了因為對方的實力相當了解之外,也因為天棄的情緒,他已經顧及不了太多了,隻想好好的發泄一下內心的憤怒。


    兩個人的第一招雖然看似平淡無奇,但實際上充滿了驚險,倘若老癢反應慢些的話,這一劍就足夠給他個透心涼,而且重點不在這裏,而在後麵天棄化劍為鑽,這一下使得劍力大增,老癢如果不是後力跟上了,這一下子就可以重傷他了。


    果真是生死場上,刀劍無眼。


    老癢腳下用力,把身上的力量由腳卸掉,然後笑道:“看來你真的很生氣,一開始就用殺招了,但這樣不對,我以前就跟你說過,對戰開始的時候敵人的防人之心是最強的,所以殺招應該留在最後來用。”


    剛剛那招變招是天棄的一直修煉的絕招,叫做旋風鑽,利用物體高速運動產生的超強力量傷人,但是修煉這招需要超強的體質和感應能力,以及掌控力等,所以很難有所成就,即使是天棄現在也隻是摸索出一些小竅門而已。


    對於這些,老癢都知道,所有一直留心天棄的狀況。


    “你管我那麽多!”天棄笑了笑,老癢說的一點都沒錯,他們對彼此真的太過熟悉了,甚至了解對方的大部分保命絕招,而且兩人實力相差無幾,天棄不解封手臂的力量的話,要速招速決是絕對不可能的。


    那就慢慢來吧!


    也許兩人都是這樣想的,所以場上並沒有驚天動地的絕招出現,老癢沒有使出他的一刀兩斷,而天棄也沒有解封他的手臂,但是刀來劍往之間,卻依舊充斥著危險的氣息,一招不甚,性命不存。


    刀光劍影在夜雨間漂浮著,給寂寞的長街添了幾分色彩。


    ……


    長街的盡頭有一座城樓,是很久遠的時候存留下來的,雖然已經沒有辦公人員了,但還是保存的很不錯,兩個黑衣人站在城牆上、屋簷下,雨水進不來,所以他們身上沒有雨具。


    “老大,你說誰會贏?”其中一人突然問道。


    被稱作老大的人笑了笑,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道:“老三,你說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敢邀請我們來觀戰嗎?”


    老三聽了這話覺得也是這個理,再笨的人也不會這樣丟自己的臉吧!於是說道:“也對,他身邊的那隻黑鷹不尋常。”


    老大笑了笑,“不要小看這小子,他其實是匹黑馬。而且……”頓了一下,止又住了話題,不知為何,他沒有告訴手下曾在天棄身上感受到的另一個強者的氣息。


    老三不置可否。


    此時已是三更時份,距離約好的時間已經很接近了,老三心裏有點忐忑,於是又問道:“老大,你說這次我們能成功嗎?”


    雖然那少年說得條條是道,但是老三心裏還是沒底。


    老大臉色一緊,整個人驟然嚴肅起來,既然老三都提到了這茬,那自己也不好避了開去,於是接口道:“不成功便成仁,這次程鐵刀出去幹嘛的我們都知道,要是讓他搬到救兵迴來,裂穀城那裏還有我們狼盜的容身之處啊!而且根據線報,程鐵刀已經在迴來的路上,所以我們要先下手為強了。”


    站在城樓上的正是狼盜的老大唐傲和三當家李修遠,之所以站在這裏是因為被天棄說動了,想起那日天棄孤身一人來找自己結盟,即使是以唐傲見識了這麽多腥風血雨的老江湖也不禁有一種江山代有才人出的感覺。


    那日是總部在開大會,這小子就這樣不請自來了,還帶著一個血淋淋的麻包袋,打開一看,全部都是鐵刀門高層的人頭,有的已經開始腐爛,明顯已經砍下來多日了,而有的卻是新割下來的,仔細數一數,足足有十二個。


    看了這份投名狀,狼盜眾高層明顯被嚇到了,而唐傲也感受到了對方的誠意,已經誘惑。


    把思緒抽迴來,唐傲認真的道:“小小年紀就能把諾大的鐵刀門弄得雞犬不寧,此子日後必成大器。”


    ……


    天棄並不知道他請來的兩位客人對自己有這麽高的評價,即使知道了也沒有時間來道謝或者感受虛榮心的滿足,因為現在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他必須專心對敵。


    憑借著第二春的藥效,他跟老癢的實力已經是相差無幾,雙方除了大殺傷力的絕招之外,能使用的招數都用了出來,但是天棄卻覺得老癢並沒有發揮出真實的水平,這讓他隱隱有個猜測,老癢似乎在讓著自己。


    因為天棄出的每一招老癢都接的十分勉強,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想要躲開卻又不想傷害對方,這樣做的後果就是讓自己受傷,畢竟兩人境界相差不多,隻守不攻的話,難免會被傷到的。


    這讓天棄更憤怒了,是看不起人嗎?


    又是一劍刺去,於是開頭一幕再次上演,天棄的劍毫無意外的被老癢的刀擋著了,這不出天棄的意料,可是等他加大劍的旋轉力度時,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老癢的右手像是失了力一樣握不住刀,於是天棄的劍順著刀身下滑,然後越過,最終刺到了老癢的右肩,血流了下來,帶著莫名的意味。


    其實在這個過程裏老癢完全可以躲開或者揮刀反擊的,但是他卻沒有,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天棄的劍刺到了自己的肩膀上,難道他不知道右肩一廢就意味著這場戰鬥輸了嗎?


    天棄有點不敢相信,不是對勝利的不敢相信,相反他一直堅信自己會勝利,他疑惑的是為什麽勝利來得那麽突然,來得那麽快,以至於顯得有點假。然後便是憤怒,他抬起腳一腳踹到老癢的肚子上,老癢應聲而落,嘩的一聲,濺起一片泥水。


    “你到底是在搞什麽鬼?是看不起我嗎?”天棄大吼道。


    倒在泥水灘的老癢艱難地爬了起來,抹掉臉上的汙水笑道:“我累了,想歇歇。”


    “**的我們是在生死相搏你跟我說你累了?你搞清楚狀況沒有?你的一刀兩斷呢?幹嗎不用出來?”


    天棄被氣得瘋狂的大叫。


    “一刀兩斷又如何?也注定打不贏你,那又何必鬥到兩敗俱傷?還不如我束手就擒來得好。”


    老癢再次抬頭看天,努力想要讓天棄看不到眼眶裏的淚水,然後低聲道:“而且我也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死在你手裏也是一個解脫。”


    天棄愣了愣,他忽然發覺自己重新認識了一遍老癢,是一個完全不同於以前那個風流不羈的老癢。


    這是裝出來的嗎?但是天棄能感受到這不是作偽。


    但即使是真的又怎樣?還關自己事?我是來殺人的又不是來走入一個人內心的。


    這樣想著,天棄抬起了手中的劍,隻要一劍下去,一切都會結束,然後就煙消雲散。


    可是他發覺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自己刺下那一劍。


    畢竟是往日親如兄弟的人,即使作惡多端,但又怎能輕易下的了手。


    “你贏了!”天棄轉身說道:“不要再讓我在三角域見到你,以後好自為之。”


    然後長劍一揮,一片黑色的衣袍飛了起來。


    “從此是路人。”


    老癢本來已經是閉上眼睛等死的了,卻不料重獲生機,他睜開眼睛看到天棄遠去的背影,緊緊捏著手裏的斷袍,想著天棄離別時的話語,內心卻生不出一絲死裏逃生的慶幸。


    他捏著黑袍,不停地拍打著汙水,嘴裏念叨著;“為什麽給我這樣的命運?我恨你們,恨你們……”像瘋了一樣。


    一場戰鬥就這樣結束了,沒有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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