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王大軍源源不絕地開進了聖京城內,四處凱歌嘹亮戰旗招展。


    叛軍兵敗如山倒,完全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形同一盤散沙到處流竄奔逃。


    那些依附唐衍和祁龍象的文臣武將惶惶然如末日來臨,趁亂逃跑者有之,伺機投降者有之,困獸猶鬥者亦不乏其人。


    但這些不過是驚濤駭浪中的一朵朵不起眼的小漣漪,已然無關於大局。


    所有人的目光逐漸聚集到了皇城上空,祁龍象和姬澄澈的對決已到了最後關頭。


    祁龍象的修為業已臻至超凡入聖通天攝地的境界,可惜昨夜弄玉閣一戰吃虧不小,更遭遇到天元寶鏡的迎頭痛擊元氣大傷,十成功力此刻不足六七成。


    反觀姬澄澈戰意濃烈氣勢如虹,又有玄霜相助如虎添翼,胎元神刀鋒芒畢露從心所欲,狀態正值巔峰。


    雙方此消彼長,翻翻滾滾激戰了數十個照麵旗鼓相當難分軒輊。


    眼看大勢已去,祁龍象無心再戰虛晃一槍猛地抽身脫出戰團往東遁走。


    姬澄澈想也不想銜尾直追,所謂縱虎歸山莫過於此,祁龍象是此次兵變的首惡,若非因為他唐衍也未必敢行此逆天之舉。假如任其逃走勢必會留下心腹大患。


    楊天羽、宮天巍等人見狀,唯恐姬澄澈單槍匹馬有失,急忙跟著追了下來。


    兩人一前一後風馳電掣,轉瞬間出了聖京城。


    祁龍象見姬澄澈在後緊追不舍,不由得殺意更濃,心道:“如非這小魔崽子從中作祟,老夫的大計何至於功敗垂成?今日且容他猖狂,待我養好傷勢卷土重來,定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心念未已,他的心頭突然警兆突生,識天之上一陣劇烈震蕩,如有萬千雷電橫空劈擊,竟是有一道聖境強者的意誌破體而入。


    “咄!”


    祁龍象怒發戟張,宛若一頭被激怒的雄獅,聚定神識迎頭擊向那道聖者意誌。


    “轟隆隆——”無形無影的靈海識天裏驚雷炸響光海泛濫,兩大超絕強者的可怖意誌爆裂迸發開來,絞得四周虛空一片混沌昏暗,成千上萬縷裂痕密如蛛網哢哢有聲不住蔓延擴散開來。


    祁龍象身形略作踉蹌,飄落到下方的一座山頭上站定,眼前一陣景物恍惚扭曲過後,方才看清楚在自己的身前,赫然有一位臉戴秘銀麵具的黑衣美婦,像是已然恭候他多時。


    “軒轅帝君?”


    祁龍象雙目凜然站穩身形,打量著麵前的那個黑衣美婦。


    姬澄澈旋踵而至,落到祁龍象的背後,與軒轅桐一前一後形成夾擊之勢。


    軒轅桐的目光掠過祁龍象,落在了姬澄澈的身上,冷冷道:“就知道你喜歡狗拿耗子。”


    若在平時,姬澄澈肯定會反唇相譏,但現在他隻是微微一笑不應聲。


    楊天羽、宮天巍等人亦趕了過來,瞧見軒轅桐無不吃了驚。


    宮天巍苦笑道:“這算什麽事兒?”


    楊天羽問道:“什麽意思?”


    宮天巍道:“大楚的武王,巫教的聖師陰謀叛亂弑君內訌,結果全靠魔族的帝君和大漢的皇子出手化險為夷擒獲元兇。”


    祁龍象沒有迴頭,在他心目裏除了姬澄澈之外,其他所有人加起來的分量也不及軒轅桐的一根手指。


    對方孤零零地佇立在那裏,便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天塹。


    同是聖者,也分高下。


    剛才兩人的意誌短兵相接,祁龍象情知自己已輸了半籌。


    他開口道:“你打算留下我?”


    軒轅桐漠然道:“他要留你,你便走不了。”


    祁龍象怒極而笑道:“當初要不是項翼優柔寡斷,焉有爾等今日?”


    軒轅桐淡淡道:“所以,就更不能放你走。”


    欲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聖!


    姬澄澈振刀喝道:“祁龍象,那些因你和唐衍屈死的冤魂,在地下等你!”


    祁龍象嘿然道:“成王敗寇,老夫又何懼一死!”


    這時範儉登上山頭,遙遙施了一禮道:“祁兄!”


    祁龍象冷哼聲道:“你也是來殺我的?”


    範儉搖搖頭,迴答道:“非也,我來替祁兄送行。”


    祁龍象怔了怔環顧左右,傲然道:“老夫若舍命突圍,看誰能將我留下!”


    “老子能!”


    半空之上有話音如霹靂般炸開,震得山頭眾人耳膜生疼心旌搖蕩。


    祁龍象凜然抬頭,首先映入眼簾的居然是一座高聳險峻的山崖。


    在崖底之下,一位老者隻手托舉山峰威風凜凜顧盼生姿,腳踏雲霞禦風行來。


    “你是……羽聖流風瀾?”祁龍象愕然變色,怎也想不到東海羽族也會萬裏迢迢趕過來插一腳!


    流風瀾也不理睬他,緊張地盯著軒轅桐警告道:“祁龍象是我的,你們誰都不準插手!”


    軒轅桐懶得和這老瘋子理論,倒是姬澄澈欣喜道:“老爺子,你怎麽來了?”


    流風瀾一瞪眼,埋怨道:“你小子真不夠意思,這麽好玩的事情也不叫上我。幸虧我跑得快,不然險些錯過熱鬧。”


    姬澄澈輕笑道:“就算我想請你幫忙,可也不曉得去哪兒找人。”


    流風瀾撓撓頭,得意道:“這不是不用你找,我老人家就趕來給你幫忙了麽?”


    這些日子他離開東海滿世界晃蕩,也是在海底憋得久了,到哪兒都覺得新鮮有趣流連忘返,一時間竟然樂不思歸。


    前兩日他偶然聽說姬澄澈成了大楚欽犯被朝野追殺,不由得勃然大怒扛著奈何崖便跑來聖京城想找項翼用拳頭理論一番對錯。


    哪曉得項翼沒找到,正遇上唐衍、祁龍象率軍圍攻皇城殺得日月無光。


    流風瀾躲在一旁看得興致勃勃,不意撞見了軒轅桐,這才曉得事情的原委。


    聞聽姬澄澈和唐雪落被人欺負,流風瀾頓時暴跳如雷,擼胳膊挽袖子就要幹架。


    軒轅桐冷冷問道:“我讓你去幹掉唐衍,為何這麽快就迴來了?”


    流風瀾老臉有點兒尷尬,迴答道:“那孫子混在亂軍裏頭溜得比兔子還快,又有一群巫族的蝦兵蟹將不要命地護衛,老夫多殺了幾個,稍不留神便找不見那孫子的蹤影。”


    軒轅桐譏誚道:“堂堂羽聖連一個隻剩下半條命的後輩晚生也抓不著,也好意思倚老賣老?”


    流風瀾怒道:“小丫頭片子,你爹在時也不敢說老夫倚老賣老!”


    眾人在一旁聽得哭笑不得,想想軒轅桐也是做外婆的人,竟然還被流風瀾一口一個“丫頭片子”的叫著,換誰都得惱。


    誰知軒轅桐居然沒有發怒,淡然道:“那是自然,我父皇若在哪裏還有你倚老賣老的份兒。”


    流風瀾愣了下,麵露蕭索之色道:“倒是,當年的十聖恐怕除了老夫和禹天則之外,已沒有誰在世了。”


    軒轅桐搖頭道:“那倒未必!”


    流風瀾正待追問,那邊範儉對祁龍象說道:“祁兄,我已請葉仁率人將你的王府保護起來。府中之人隻要沒有直接參與叛亂的,都盡量網開一麵。”


    祁龍象心知肚明,有軒轅桐和流風瀾在,加上姬澄澈的胎元神刀和天元寶鏡,自己敗局已定,如何掙紮都是徒勞。


    從雲端到地獄,不過短短一夜之間,他甚至還來不及享受勝利就走向了覆滅。


    霸業王圖,窮途末路。


    不由得祁龍象心灰意冷,頷首道:“有勞範兄。”


    他的視線緩緩從範儉、楊天羽、宮天巍等人的臉上掃過,曾經並肩奮戰的同袍此時此刻卻成不共戴天的死敵,而偏偏失敗的是自己。


    他英雄一世縱橫四海,又豈肯老來淪為階下囚?


    流風瀾迫不及待催促道:“祁龍象,準備好了麽,我老人家可要動手了。”


    祁龍象嘿笑道:“來便是,老夫今日橫豎一死,何須準備什麽?”


    說罷跨步拔刀,出擊!


    “唿——”他的身影消逝在一團水幕裏,空中驟然間變得晦暗,電閃雷鳴風雨大作,如千軍萬馬怒嘯呐喊直拍向姬澄澈。


    流風瀾大急,唯恐姬澄澈吃虧,剛想出手冷不丁被軒轅桐攔住道:“讓澄澈來!”


    話語聲中,姬澄澈的體內驀然亮起一千零一盞金色光輝,有若日輪熾烈璀璨不可以目逼視。


    “轟!”


    無數赤色的星辰在他的身周縈繞閃爍,化作了一片虛無而恢弘的壯麗宇宙。


    漫天的雷電風雨撞入星辰宇宙中,迸綻出一團團美輪美奐的花火。


    “王者境域!”四周的人群失聲驚唿,宮天巍驚詫道:“可他明明還不是聖者啊?”


    楊天羽悠然一笑道:“他的心已是了。”


    祁龍象死誌已萌根本不為所動,水幕變幻無常掀起一道道狂暴的龍卷風,試圖撕裂赤色星空。


    “嗚——”姬澄澈的身軀淵渟嶽峙,體內千盞金燈如日暴漲,化作一條條神龍橫空出世,橫亙大千耀動乾坤。


    “砰!”


    兩大鏡天狹路相逢,結結實實地撞擊在了一處。


    所有人的眼前都被一片五光十色的異彩充斥,耳畔已聽不到任何聲音,刹那間仿佛魂魄也要出竅。


    “哢啦啦、哢啦啦、哢啦啦——”虛空如琉璃碎裂,無數縷元氣噴湧流溢,腳下的山頭天崩地裂足足被削去十數丈,光霧蒸騰砂石橫飛,一派末日景狀。


    即令軒轅桐和流風瀾這等聖境超絕強者亦不禁為之側目,雙雙施動鏡天穩住虛空,這才沒有造成周圍的人員傷亡。


    風雨流散星辰燃燒,姬澄澈紋絲未動屹立在玄霜背上,就看到麵前有一團水幕如天雨花般競相開放又轉瞬凋零,再也不見祁龍象的身影。


    “當啷!”


    一柄百戰寶刀從半空中墜落下來,斜插進山岩裏,兀自嗡嗡怒鳴不休。


    光瀾如怒炫彩狂舞,蒼穹之上那一輪旭日映耀,將滿目的朝霞渲染成血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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