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危機暫時渡過,但局中人都明白經過今日之事,天道教與朝廷之間的隔閡嫌隙不僅沒有緩和反而愈演愈烈,隻因雙方審時度勢各有顧忌才沒有徹底鬧僵。


    誰都清楚,今夜不是結束而是一個糟糕的開始。


    彼此客客氣氣的一番寒暄道別之後,嚴青衛便親送姬澄澈等人下山迴返天都城。


    卿天照站在問天殿外,目送唐雪落美好的背影在月色輕籠中伴在姬澄澈身邊漸漸消失在山道上,心口像是有一團毒火在燃燒吞噬。


    “小師叔,你沒事吧?”海明月的聲音忽然響起。


    卿天照一醒,悵然吐了口氣迴頭望向她道:“沒什麽,隻是想到號稱道家祖庭的天都峰竟然任由兩個小賊肆意往來,有些憤懣。”


    海明月安慰道:“那兩個家夥雖然囂張了點兒,卻也不似惡人。此事自有教中長老處理,你也不必太過介懷。”


    “我不介懷,”卿天照冷冷一笑道:“我隻恨自己無能為力看著他們揚長而去!”


    海明月見卿天照神色怕人,芳心凜然道:“你沒事就好,我去找爺爺啦!”說罷一縷香風掠過,追著海東青去了。


    卿天照依舊佇立不動,宛若尊石像望著空落落的山道慢慢攥緊了雙拳。自己究竟哪裏不如那小魔崽子了,竟使心中的玉人不屑一顧?


    “姬澄澈……”他喉嚨裏低低唿吼道:“我一定會打敗你的!”


    天河真人緩步走近,冷笑道:“隻在這裏捶胸頓足有用麽?還不如做些什麽。”


    卿天照心頭一震,試探道:“弟子無能,還望師叔指點!”


    天河真人眺望問天殿後的那座白塔道:“你可曉得通源塔的秘密?”


    卿天照愕然道:“聽說塔底與元界胎氣相通,可有此事?”


    天河真人嘿然道:“那是天都城裏三歲小孩兒也知道的事,能叫什麽秘密?我不妨告訴你,經過多年的勘測推演,至少有七成把握可以斷定,傳說中的元界神器之主天元寶鏡便在這塔底的萬丈混沌之中!”


    卿天照瞠目結舌,不由自主追問道:“那……該如何取得寶鏡?”


    天河真人緩緩道:“這正是我們邀請唐雪落前來天都峰密商的原由。”


    卿天照驚疑不定道:“師叔,你是說要取得天元寶鏡,必須唐雪落相助?”


    天河真人點點頭道:“確切的說,是需要她的逆天命盤和神機推衍。”


    卿天照醍醐灌頂,但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咬牙道:“恐怕唐仙子心向姬澄澈那魔頭,未必肯出手幫我們。”


    天河真人不以為然道:“如此至寶誰不眼紅,又豈是唐雪落能夠做主?我們先前與巫教密議了數次,始終不能達成一致的最大關鍵便在於,倘使順利取得天元寶鏡,則應歸哪一方所有。”


    卿天照哼了聲道:“天元寶鏡即在通源塔下,理所當然應為本教所有。”


    “話雖這麽說,唐衍卻未必願意。”


    天河真人說道:“我與幾位師兄師弟為此苦思冥想破局之道,終於得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卿天照驚奇道:“什麽辦法?”


    天河真人一字字道:“兩家聯姻,傳寶下代!”


    卿天照身心俱震,失聲道:“那唐仙子……”


    “她尚不知情,不過唐衍已被我們說動,方才派這丫頭前來。名義上繼續洽商開啟通源塔尋找天元寶鏡的事情,實際是想讓她與你多加接觸,隻要彼此心生好感,屆時兩家動議一出自然水到渠成。”


    天河真人繼續道:“如果事情順利,你和她生下一男半女,我們與巫教便能賭一賭天命。要是男孩兒,天元寶鏡自歸敝教;若是女娃兒,則需將寶鏡奉送給唐衍。不過,那終究是你們二人的孩子,想必無論花落誰家雙方均可接受。”


    卿天照又驚又喜道:“師叔的意思是說……要將唐仙子許配給我?”


    天河真人冷冷一笑道:“原本是有這樣的打算,誰知半路殺出個姬澄澈,如今這計劃被全盤打亂幾近夭折,將來如何尚未可知。”


    卿天照的腦海裏浮現起唐雪落凝視姬澄澈的眼神,恨恨地道:“怨弟子無能。”


    “這不怪你,是沒人想到這丫頭竟不識大體,與姬澄澈暗通心曲。”


    天河真人鄙夷道:“可我認為,不管是誰都不能破壞兩教大計,是也不是?”


    “但請師叔吩咐,弟子無不遵從。”


    “既然兩情相悅已不可能,那唯有破釜沉舟火中取栗。”


    天河真人目光閃爍,徐徐道:“唐雪落與姬澄澈雖是兩小無猜,但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之後兩人便不曾相見過。如今初逢,隻要尋機讓兩人產生嫌隙,你的癡心終會被她發現。隻要能讓她感動,俘獲了這丫頭的身心,後麵的事自然水到渠成。”


    卿天照為難道:“我看他二人兩情相悅情親意合,恐怕一時半會兒難有機會下手。再說,如今唐仙子去了上林苑,想接近她也頗不容易。”


    天河真人不以為然道:“你不懂,天底下最容易的事莫過於男女親近,而最令人痛恨的事卻是親近之人的背叛。兩個人一時間的情投意合算什麽,再多的海枯石爛,山盟海誓,統統都是過眼雲煙!你需要的,不過是一份耐心,一個機會而已。”


    卿天照看著天河真人暗自凜然,他曾聽教中長輩私底下說起過,當初天河真人曾傾心於一個豐神俊朗的書生,結果不幸遭魔族男子******。那書生得知後非但無隻字片語的安慰,反而斥罵天河真人傷風敗俗苟活人世,漠然絕情而去。


    天河真人萬念俱焚之下,這才出家為道。


    他定了定心神問道:“但如何才能讓唐雪落對姬澄澈心生反感?”


    天河真人瞟一眼卿天照,指點道:“天底下的男子哪一個不是貪戀美色喜新厭舊?豈不聞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隻要找個容貌姣好的女子推襟送抱,我便不信姬澄澈真能把持得住。”


    卿天照大吃一驚,支吾道:“師叔,這樣做、似乎……不妥。”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若果真喜歡唐雪落,為她做這點小事有何不妥?”


    卿天照猶豫道:“就算這樣,唐仙子也未必願意嫁我。”


    天河真人嘿道:“天照,你太老實了。什麽叫做俘獲身心——若不能俘其心,那便先獲其身!待木已成舟,就算唐雪落真是天上的仙子,也隻好乖乖做你的小嬌娘。若是你能一舉成功讓她珠胎暗結,豈不更是兩全其美?!”


    卿天照的一顆心砰砰亂跳,躊躇道:“這樣能行?”


    “不做你如何知道行不行?即便隻有一分成功的機會,也值得一試。就算事後她真的不肯,你既得償所願,諒她也不敢將**之事昭告天下,你何懼之有?”天河真人眉宇一挑道:“怎麽,難道你心甘情願看著姬澄澈稱心如意,與唐雪落雙宿雙飛。”


    卿天照茅塞頓開,咬牙切齒道:“為了天道教的千秋大業,弟子、弟子縱使粉身碎骨又有何懼!”


    天河真人滿意道:“天照,你果然不曾讓我失望。但此事至關重大,你切不可有半句泄露,即便是在天海師兄麵前亦必須做到隻字不提。萬一功敗垂成,貧道自會為你擔當,終不能連累本教。”


    卿天照垂手應道:“全憑師叔安排!”


    天河真人一笑,沉吟道:“這第一件要緊的事,便是需尋個一等一的美女,普通女子怕是不成,若能有本教明事理的女弟子……量姬天權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卿天照犯愁道:“美女不難找,但是要她心甘情願對姬澄澈獻身怕是不肯。”


    天河真人搖頭道:“何須心甘情願獻身給他,隻消能演一出好戲,讓姬澄澈聲名狼藉遭人唾棄即可。但那女子的容貌總須過得去,不然旁人如何肯信。”


    卿天照神色一動,壓低聲音說了個名字。


    天河真人先是一怔,繼而眸中精光閃爍微微頷首道:“不錯,這倒是個好人選。若能成功,不需我們出麵,天都城便要塌陷半邊。”


    卿天照遲疑道:“就是太委屈了她。還有萬一走漏風聲……”


    天河真人低哼道:“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誰會走漏風聲?何況為了本教稍作犧牲,也是她的榮耀。那丫頭的事貧道親自來辦,你隻需看好你的小嬌妻,別讓人先下手為強。至於林隱……那小賊天波師兄自會處置,且讓他囂張幾日。”


    卿天照見天河真人運籌帷幄胸有成竹心中大定,道:“弟子必不負師叔重托!”


    於是這邊計議已定,一張羅網悄然張開,靜待時機捕獲姬澄澈和唐雪落。


    那廂姬澄澈剛剛和眾人下了天都峰,披星戴月往京師迴返。


    因為有姬天權的天青如意,雖是半夜也能進到天都城裏。


    入城後嚴青衛先行離開,姬天貴則繼續陪著姬澄澈、林隱、唐雪落和錦紅鯉往上林苑行去。


    等到了上林苑外,姬天貴笑吟吟道:“我總算能交差啦。陛下交代,明日巳時三刻在蓬台設宴款待北荒使團,林公子勿要缺席。”


    姬澄澈故意抱怨道:“二叔,為何隻請他不請我?”


    姬天貴哈哈一笑道:“是你老子請客,別問二叔。”打馬揚鞭帶著一眾侍衛去了。


    姬澄澈領著大夥兒進了上林苑,說道:“雪落,天色已晚你先和錦巫祝在煥鳳閣將就一夜,明日我帶你看園子,你喜歡住哪裏都可以。”


    錦紅鯉笑聲清脆猶如少女,說道:“澄澈殿下,咱們都是自己人,你不必客氣。”


    林隱忽然開口問道:“那我呢?”


    姬澄澈瞪他一眼道:“你不是喜歡搭個帳篷睡露天嗎?看哪個旮旯順眼,自己安頓好了。”


    當下姬澄澈喚來麻杆兒和仇鷹,由兩人分頭招待林隱和唐雪落等人往住處歇息。


    他也已連日未曾休息,甚至連眼皮都沒空合上,正準備看過步滄桑後便去洗漱更衣,猛見得麻漢光匆匆追來,叫道:“殿下,汪姑娘出事了!”(83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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