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紀的人思想都很陳舊,曲紅梅也不例外。


    “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哪裏能說這種話,那姓陳的是那麽殘忍一個人,你千萬不要想著做些什麽。”


    說著說著又開始哭了。


    不過是幾天時間,自從藍迪自殺去世之後,本就上了年紀的曲紅梅看起來一夜之間又老了十歲。


    形同枯槁的手顫抖著摸著叢慢慢倔強的臉頰,曲紅梅老淚縱橫。


    “外婆現在可就指著你活下去,慢慢,你可千萬不能再出什麽事情,外婆現在隻有你了。”


    這番話說出來,再次惹哭了叢慢慢。


    兩人悲傷的對視了一眼,叢慢慢喊了一聲‘外婆’。再次撲進了曲紅梅懷裏。


    曲紅梅一邊痛哭,一邊拍著孫女的後背。


    “慢慢乖,慢慢乖,沒有爸爸媽媽也沒事,還有外婆,以後外婆來照顧你。”


    “我這個老婆子就算是砸鍋賣鐵也要照顧好你。”


    叢慢慢在她懷裏搖頭,不舍得聽曲紅梅這麽說。


    曲紅梅置若罔聞,自顧自的繼續哭著說:“迪迪就你這麽一個女兒,你可是我們藍家的寶貝,不管是什麽姓陳的還是姓其他的來,我老婆子為了你豁出這條命也要跟他們拚了。”


    叢慢慢痛哭流涕,眼睛澀的連睜都睜不開。


    “外婆,外婆,你不要這麽說。”


    “哎喲,哎喲,我的寶貝孫女喲,怎麽就是你受這麽大的苦頭。”


    曲紅梅抱著叢慢慢的手臂越發的收緊。


    她像是要將叢慢慢直接揉進身體裏,任憑是誰都無法再動叢慢慢分毫似的。


    曲紅梅的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叢慢慢光潔的後脖頸,滾燙的感覺讓叢慢慢更是難過。


    她又怎麽能讓曲紅梅日後為了自己的安全提心吊膽的睡不著覺。


    那樣,別說自己,在天上的藍迪也不會原諒她。


    緊抱著叢慢慢的曲紅梅死活不願意放開孫女,好半晌,叢慢慢才說服她放開自己。


    曲紅梅同意了,但還是執意拉著叢慢慢的手,心疼看著她眼睛的同時,一直念叨著。


    “乖孫女,我的慢慢……。”


    鼻頭一酸,想哭的感覺又湧上了心頭,叢慢慢努力將那點感覺壓下去,她抬頭看著曲紅梅,伸手為她擦幹眼淚。


    “外婆,我現在不是沒事嘛。”


    曲紅梅老淚縱橫:“外婆可心疼死你了,我的慢慢喲……”


    叢慢慢:“外婆,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我們現在不能住在一起。”


    “這是為什麽,”曲紅梅這時候也顧不上哭了,她瞪著那雙早已經凹陷下去的眼睛,抓著叢慢慢手的手都有些脫力。


    叢慢慢感受到這個,急忙用力將曲紅梅的手抓迴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


    知道曲紅梅這是誤會了,叢慢慢趕忙解釋起來。


    “我不是不想跟你一起生活,隻是……現在不是時候,”叢慢慢有些不知道要怎麽跟曲紅梅解釋,便隻能實話實說。


    “姓陳的畜生還沒有抓到,他對我們家怨念這麽深,誰都不能保證他還會不會對我做些什麽。”


    曲紅梅緊張的抖了一下,麵皮都在痙攣。


    “但是你別擔心,現在有人保護我,我沒事的。”


    “我現在處境也並不是全然安全的,現在就和你住在一起,我害怕姓陳的直接找上來。”


    曲紅梅年紀大了,叢


    慢慢真的不想讓她和自己生活在一起之後總是擔驚受怕的。


    勉強理解了叢慢慢的意思,曲紅梅點點頭。


    “那你一個人……。”


    “等這件事情過去了,我再迴到w城,以後就一直跟你住在一起好不好?”


    沒有提及她現在對w城很抗拒的事情,叢慢慢認真的看著曲紅梅。


    “姓陳的不會波及到你身上,但是我真的留下,跟你生活在一起,我真的不敢保證他會不會卷土重來。”


    為了確保兩個人的安全,目前隻能先分隔兩地。


    雖然聽起來很辛苦,但所幸曲紅梅是聽懂了,她有些遲疑的點頭看著叢慢慢。


    “什麽意思,你是要離開嗎?”


    “暫時,”叢慢慢強調道:“我現在……有很多壓力,除非抓到那個姓陳的。”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表情忽然變得淩厲了許多。


    “安全嗎?”


    曲紅梅問道。


    想到了顧有汜,叢慢慢心底裏稍微溫和了一些,她不經意間紅了臉龐,答道。


    “嗯,很安全。”


    “誰?”老人家總是顧及很多,曲紅梅這會兒就一直在強調要見一下能夠保護好叢慢慢的人。


    叢慢慢費了好大勁兒才說服她放棄。


    “我不會有事的,”不然當初就會跟著叢白書一起走了。


    知道後邊的話說出來,曲紅梅就又要哭了,她及時理智的閉嘴。


    “明天我去一趟公司,和爸爸之前的部下商量一下公司日後的經營,結束之後我可能就要離開了。”


    曲紅梅聽得認真,聽到她真的要走時,抬手輕輕拍了拍叢慢慢的手背。


    “好,好,好。”


    除了好,她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等這件事情過去了,我們在一起安全了,我再迴來接你跟我一起住。”叢慢慢笑的開心。


    她雖然驕縱,但是麵對看著她從小長到大的長輩曲紅梅,還是很乖巧的。


    曲紅梅歎息:“是外婆沒有本事,沒辦法在這種時候好好保護你……”


    語氣之中滿滿的都是失落。


    “這不是外婆你的問題,”叢慢慢及時安慰曲紅梅的心情,才讓曲紅梅稍微笑了一下。


    “我隻是出去玩一玩,到時候還是會迴來的,你要好好的在這裏等我,”說罷,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她抬眸看著曲紅梅有些渾濁的眼睛,問道。


    “爸爸走的時候給我留了很多東西,外婆你以後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跟我講,我都能為你辦到。”


    “你想離開養老院也行,我馬上就帶你迴家。”


    曲紅梅原本還有笑意的表情,自聽到‘迴家’兩個字後,又耷拉了下來。


    她整個人就像是被雨滴打的蔫頭巴腦的花朵,瞬間沒了生氣。


    叢慢慢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都怪我,都怪我嘴巴笨,又說錯話讓外婆想到了媽媽……”


    那一天,發生在藍家的事情至今還曆曆在目,曲紅梅怎麽可能忘記那天藍迪的樣子。


    心疼的感覺再次蔓延開來,怎麽都無法阻止自己被影響,不管叢慢慢如何努力的幫著曲紅梅緩解情緒,可曲紅梅已然陷進了低落情緒的怪圈裏,怎麽都走不出來。


    叢慢慢無計可施,正好有養老院的護工從門口走過,叢慢慢立刻叫住那人來照顧曲紅梅。


    ……


    如今迴到酒店,再想到剛才在養老院的事情,低落的情緒始終縈繞在叢慢慢身邊。


    還沒有從再次感受到失去親人的悲痛中走出來,原先裝在兜裏的手機忽然突兀的響了起來,吸了吸鼻子,叢慢慢淚眼婆娑的拿出手機看了看。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串陌生號碼,但地理位置卻是w城。


    輕輕揉了一下已經堵住的鼻子,叢慢慢咳嗽兩聲,接起來了電話。


    “誰?”


    那邊響起一個聽起來既陌生又熟悉的中年男人聲音。


    “慢慢,是我啊。”


    “你是?”叢慢慢嬌俏的眉毛皺了起來,她還真是聽不出來那邊的人到底是誰。


    “我啊,”中年男人嘿嘿一笑,這才自我介紹了起來。


    “我是你林叔叔。”林吳勇腆著個臉跟個小丫頭開起了玩笑,“怎麽,忘記了?就是珠寶公司的副總林叔叔,我們見過的。”


    “你給叢總送午飯的時候,我們偶爾會在公司裏碰到,還記得嗎?”


    林吳勇費勁巴拉的提起了很多有可能讓叢慢慢記得他的事情。


    叢慢慢仔細的想了想,她似乎沒有什麽熟悉的‘叔叔’在叢白書手底下上班,但是聽對方這麽說……似乎還真是有個但凡見到她就要拍馬屁的人。


    “林吳勇?”


    叢慢慢不太確定,“珠寶公司的林副總嗎?”


    她不認識林吳勇,更說不上是能稱唿林吳勇為叔叔的程度,充其量就是尊稱一聲林副總。


    名字被叢慢慢直接點出來,林吳勇也不尷尬,繼續道。


    “對對對是我。”


    叢慢慢翻了個大白眼,早知道是這種不知所謂的電話,她都不會接起來。


    “你給我打電話做什麽,再說了我們之間很熟嗎?我有跟你說過話嗎?還直接上來就是林叔叔,還有,你怎麽知道我電話的……”


    沒有給林吳勇留一點情麵,好一番數落之後,叢慢慢總算是適應了。


    她翹著二郎腿,“找我有什麽事情。”


    林吳勇看了看旁邊座位上的人,又從一邊的桌上哆哆嗦嗦的抽出張紙巾,對電話那頭的叢慢慢幹笑一聲,“我……”


    “有什麽事情不能等到明天再說,”叢慢慢直接不給林吳勇說話的機會,“明天不是要在公司見麵。”


    林吳勇捏著皺皺巴巴的紙團,在旁邊人銳利的目光注視下,戰戰兢兢的點頭。


    “是,”他又繼續:“但是……。”


    叢慢慢狂妄的不行,直接衝著電話裏吼道:“那不就是了,你現在聯係我做什麽?我像你一樣很閑的嗎?”


    林吳勇也不想這個樣子,他以前可能會湊上前去找叢慢慢說話,可是也沒見哪一次搞成現在這副尷尬的局麵。


    說到底,都是陳偉陽造成的!


    林吳勇一邊跟電話那頭的叢慢慢道歉,一邊在心裏腹誹著突然到訪,又強迫自己給叢慢慢打電話的陳偉陽。


    明明可以明天拿到會議室裏解決,偏偏要在電話裏說。


    這不就是在平白無故的給他找麻煩,還導致他被叢慢慢這一通訓斥。


    叢慢慢這脾氣是真不好,平時隻知道驕縱,今天打了通電話才發現,她不愧是叢白書的親生女兒。


    將叢白書那一身的暴脾氣真真的是學了個十成十。


    好一會兒的厲聲訓斥之後,叢慢慢終於不堪忍受林吳勇的懦弱附和,心情不爽利的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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