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願很生氣,孟遠看得出來,她一張精致的小臉上都是戾氣,直直地站在那裏,似乎在思考該怎麽對付她孟遠。


    後門的地方連一點兒陽光都沒有,隻剩下十月底的冷風。孟遠挺了挺背脊:“我想過,他也不稀罕我為他做什麽。”


    他蔣勘正最需要的是她孟遠滾得遠遠的,省得惹他厭惡。孟遠的腳尖無意識地點了點地,手指都輕輕顫抖起來。昨夜在家裏哭過一場之後,終於又明白一點,蔣勘正與秦願的事,她應該不再插手,插手便是錯。


    “我倒奉勸你一句,千萬別做過火,即便蔣勘正九年未見你,也會看穿你的把戲。”


    秦願聽到這話,笑了笑:“是麽?那我們試試看?”


    “我也不會因為你,而放棄家琪這個朋友。”孟遠又道。


    “孟遠啊孟遠”秦願塗著丹寇的手指點點自己的紅唇,又笑:“你總是這樣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態,做給誰看?!你做過的齷齪事還少?別一幅自恃清高的模樣,真讓人厭煩。”


    “難怪,那麽多年阿正還是不愛你。”


    孟遠的手死死的拽著,這陰風似乎要從她的心口裏灌進去。刺骨的冷,入了骨髓,又疼得渾身發抖。


    “嗬”孟遠白著臉,低低的笑:“齷齪事?你底氣十足,不過是因為我愛他。”她又搖搖頭:“不對,是因為他愛你。”


    秦願聽到這句話,得意洋洋:“原來你還明白。”


    愛情是刻骨毒藥,深入五髒肺腑,唯一解藥便是死亡。可是孟遠搖頭,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當初她也狠心對自己刺下一刀,可惜還是沒有用。


    她心底聲音終於漸漸清晰,報紙上的白紙黑字現在還能記得清清楚楚。哦,她也可以不愛他的。不必受羞辱,亦不必委曲求全傷痕累累。


    “隨便你。”孟遠說道。


    “你說什麽?”


    “我說隨便你。隨便你勾勾手指也好,向他撒嬌邀寵也好。都隨便你,我反正已經跟他離婚。”


    說得這麽輕鬆,秦願心底裏就不相信。


    “好啊。”於是她說。


    孟遠緊了緊身上的毛衣,抿了抿嘴嘴從後門進了去。


    蔣勘正從前門出來,也沒看見那個寶藍色的身影。他就那麽站在門口,國家大劇院門前是一個極大的噴泉,過來噴泉就是來來往往的人群,大概是到了快下班的時候,路上的人明顯比來時多了很多。


    他突然想起來無數次孟遠混入人群的背影,總是匆匆一眼他便再也找不到。心頭便又響起傅家琪惡狠狠地聲音:她完全被你毀了。


    蔣勘正從口袋裏掏出來一支煙,皺巴巴的,還是不知什麽時候沈溥塞給他的。家裏的阿姨不在,也沒人打理,他一套西裝竟然穿了好幾天。手工定製的東西竟然穿得跟街邊路攤貨一樣。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很嗆,年少時一群朋友玩,周恪初玩世不恭攛掇他抽煙。他就抽了一口,也不知道興趣點在哪裏。這麽點也沒有碰過,今天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嚐嚐味道。


    周恪初發瘋那會兒,煙霧繚繞醉生夢死,人都笑虛了,直說這玩意好。


    蔣勘正抽了半根,寡淡得心裏發慌。他隨手便扔了,又進了去。大廳裏人已經散了,他又去後台在門口站了幾秒鍾,突然反應過來,這是在幹嗎?!


    秦願的電話來了,蔣勘正手指一劃,“喂”了一聲說道:“我現在就去瑜記,你在家裏等我。”


    秦願出院後住的地方還是自己在城裏租的一套三室一廳,屋子的裝修簡潔明快。蔣勘正到的時候,吳嫂剛要出門下班,看見他來了,臉上像是舒了一大口氣。


    “先生,我想辭職。”


    “好端端的怎麽辭職?”


    吳嫂搖搖頭:“先生薪水給的高,人也很好,隻不過我家裏有事來不了。”她也沒說其他原因。


    蔣勘正見此番情景,再挽留的話也說不出來。吳嫂在他們家做了3年,從他一結婚就開始在臨江公寓裏照料他們起居。人很好,總是希望他們小兩口好好過,可她不知道他們中間有多少波濤洶湧。


    “我多給你兩個月薪水。吳嫂,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


    “先生……”吳嫂欲言又止,又覺得自己多話,最終隻說了:“謝謝您,我走了。”


    蔣勘正點了點頭,轉身正往屋裏走,突然又想起了什麽,立馬轉了身道:“吳嫂,你等等。”


    “啊?先生?”


    蔣勘正目光微微沉了下來,語氣低低地道:“孟遠讓我替她向你道別。”


    聽到這句話,吳嫂再也忍不住說道:“先生,太太待你是真的好。晚上吃飯定要為你留著,熱了熱又熱了熱,又怕你嫌棄,大晚上又去做新的。早上必定很早起來,你想吃的那些都要備好。你的衣服、鞋子甚至襪子都要自己給你挑著備著。先生,不是我亂說話,這麽好的老婆那裏去找?我實在不明白,你怎麽忍心和她離婚?”


    她說完了,蔣勘正聽了這些話一時愣住,直直地站在門口,雙眼黑得發亮,也不知道想些什麽。


    吳嫂自識多言,歎了一口氣:“先生,我多嘴了,你保重。”


    蔣勘正進了門,秦願的房子其實他還是第一次來。這樣的裝修風格顯然是為了討傅家琪的歡心。秦願是離他越來越遠了,蔣勘正認知到這個事實之後,坐到了沙發上,眉宇間皺得更加厲害。


    他已經二十八歲,因為孟遠而筋疲力盡。如今總算脫離苦海得到蔣母隱晦的許可,卻已經心思沉沉,盡管手段再高超,也無心再掀起波瀾。


    蔣勘正閉了閉眼,竟然睡在了沙發上。秦願迴到家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情景,高大的男人窩在沙發上,眉頭怎麽也舒展不開。


    桌上是她喜歡的素皺,可惜已經發冷。


    她走再近一些,便能聽到蔣勘正低啞地聲音卻惡狠狠地在說:“孟遠,你給我滾!給我滾!”


    她笑得誌得意滿,覺得勝券在握,哪知蔣勘正下一句便顛來倒去隻剩下一句:“孟遠,孟遠,孟遠。”


    秦願伸手就推了推他。


    蔣勘正聞到了一股幽香,他下意識地避開了些,看清楚人之後,又像小時候一樣好脾氣地問:“小願,迴來了?”


    秦願點點頭:“哥哥,你怎麽睡著了?你看看,你帶來的東西都涼了。”


    他站起來,端著粥就要去廚房:“哦,那我去給你熱熱。”


    可是廚房裏連個鏟子都沒有,更別說鍋了。蔣勘正又退了出來。


    秦願撇撇嘴,撒嬌道:“你也不知道跟我說一下,這樣我就能吃到熱的啦。都怪你。”


    蔣勘正看著她笑的模樣,精致的臉,紅的唇,妖嬈嫵媚。


    “傅家琪也住這裏?”他脫口而出問道。


    “他不常來。”秦願低了頭:“到了布桑,他自然要迴家住。”


    “你們分手吧。”


    “什麽意思?!”秦願反問:“為什麽要分手?”


    蔣勘正捏了捏眉心:“現在的情況是,我跟孟遠離了婚,是因為我愛你。你不用打斷我,當年我去美國找過你,你不見我,見了也不肯給我機會說實話。我知道你受人掣肘,不過現在我已經有能力。你不用怕,小願,我問你,你可願意和我在一起?”


    在一起?秦願心裏低低的笑,蔣勘正確實給了她一塊糖果,可是她要的去世一塊比糖果大很多的蛋糕。更何況,她在傅家琪心上花了那麽心思,怎麽可能就這麽放手?


    秦願一下子就能哭出來,楚楚可憐,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她搖搖頭:“太遲了,太遲了。哥哥,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這樣做,父母要傷心。”


    “媽已經答應,你不願意是因為喜歡傅家琪?”


    “不是,不是。”秦願擦了擦眼淚,肩膀一抖一抖。


    蔣勘正心裏就像是裂開來,她當年在他懷裏哭得死去活來,讓他救她的時候也是這番模樣。他連忙伸出了手將秦願摟在了懷裏。


    “好了,好了。”他拍拍她的頭:“別哭,別哭。我不逼你。”


    秦願窩在他的懷裏點了點頭,蔣勘正吻了吻她的發心,眼裏是憐惜的神色。


    掌聲突然從身後響起,傅家琪帶著孟遠臉色陰暗地站在門口。


    秦願立馬從蔣勘正懷裏掙脫開來:“家琪,你聽我說!”


    “不用多說,我成全你們,分手!”


    秦願這下真的哭出來:“不是的!家琪,我哥隻是來看看我,問到你和我的情況,看我太傷心才抱的我,我們之間清清白白什麽都沒有的,不信,你問他!”


    “是麽?”傅家琪笑笑。


    秦願扯扯蔣勘正的手,示意他說話。


    蔣勘正不知為何,第一眼就看見孟遠一張蒼白的臉。耳邊響起秦願連氣都不帶喘的謊話。他慢慢地點了點頭:“對,我們什麽也沒有。家琪,你應該相信小願。”


    “你相信麽?”傅家琪轉身問孟遠。


    三雙眼睛直直盯著孟遠,她蒼白的臉好像又淡了幾分,隻聽她略略啟了啟唇:“嗬,相信啊。”


    “分手。”傅家琪聳聳肩,立刻下決定:“孟遠,等我拿了曲子,咱們走。”


    他說完便進了一間房間,秦願狠狠地瞪了孟遠一眼,冷笑一聲,轉身跟著傅家琪進了去,從裏麵“哢噠”一下把門反鎖了。


    等意識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房外就已經隻剩下了孟遠和蔣勘正。


    作者有話要說:前天是出差,所以沒有更新,昨天尼瑪弄了半個小時,從電腦轉戰到手機也沒有登上後台更新……現在我已學乖,早上七點就放存稿箱!看你還抽抽!


    美人們,到下周四之前我要更新兩萬字,所以你們懂的……有一天總要雙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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