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廳外有條迴廊,安燦走到迴廊時,就預感潔瑞會跟過來。


    果然,安燦一迴頭,就看到這個稱唿她為“阿姨”,卻惦記著她老公的女孩。


    潔瑞手裏拿著兩杯酒,很自然地遞了一杯給安燦。


    安燦接過酒杯,不禁莞爾:“果然是你,不愧是你。”


    “我對這種無聊的晚宴沒興趣,要不是你,我不會來的。”潔瑞也笑。


    “很榮幸。”


    “我跟你想象中一樣嗎?”


    “一樣,也不一樣。”


    “怎麽說?”


    “你不會想知道的。”


    “我猜猜?”潔瑞抿了口酒,“在今天之前,你覺得我隻是個頭腦簡單、一時衝動的女孩,年輕、天真、無知,普普通通、簡簡單單、癡癡傻傻,甚至不配當你的對手。但你沒想到,我是裴家的女兒。我倒是想普通,抱歉,我接受了那麽好的教育,見過那麽大的世界,還真普通不了。”


    “既然世界那麽大,你就應該再去看看,而不是盯著別人的老公。”


    “這話我愛聽,你終於拿我當對手了。所以,你們這婚,是真的不打算離了?”潔瑞將長發攏到胸前。


    “唔,我以為他已經跟你說清楚了。”


    “說過。但是,我沒想要放棄。劉瑞永遠排在你那些所謂的雄心壯誌之後,但在我這裏,他很重要。”


    安燦仍在笑:“你怎麽知道他對我來說不重要?”


    “要是重要,你就不會總是不迴家了。要是重要,他就不會和我訴衷腸了。你們繼續維持著這樣的婚姻,到底還有什麽意義?”


    “你倒是提醒了我,時間不早,我該迴家了。”安燦飲盡那杯酒,順手就將杯子塞迴到潔瑞手中。


    ……


    以往,這種喝了酒的情況下,安燦總是就近找個酒店小憩,等酒醒了再開車迴家。但是今天,她隻呆立在街邊,像是融進了混沌夜色。


    夜深了,有幾輛跑車咆哮而過。冇城人口已破千萬,和任何一座大城市一樣,有各色人群生活在此,有安燦這樣的創一代,也有跑車主人們這樣的富二代,潔瑞那樣的富三代卻不多見。


    裴家正如潔瑞所言,從裴老爺子那輩開始發跡,到了潔瑞這輩,她確實可以活得隨心所欲,她是有著無數選擇的後浪。而所謂自由,就是有選擇。


    這種自由,安燦沒有。她不但沒有潔瑞的自由,也沒有潔瑞的年輕。當她立在潔瑞麵前時,甚至感受到了窘迫。


    最近,安燦過得並不輕鬆,或者說,從創業伊始,她就沒有輕鬆過。新燦教育合作的那家上市輔導機構是其元證券,雙方已簽訂《股票發行與上市輔導協議》,卻在呈報備案資料的當口出了問題,鬧得有些不愉快。而新燦內部呢,即將在分公司實行的輪崗製就像一顆炸彈,把妖魔鬼怪全給炸出來了。水至清則無魚,這道理安燦懂,況且在上市輔導的節骨眼,穩定是第一要素。但換個角度來考慮,隻有在上市之前,把新燦的一些內部問題徹底解決,才是計之深遠。


    安燦何嚐不想要自由?可自由對現階段的她而言,仍然是奢侈品。潔瑞說的沒錯,安燦生活中的諸多人和事,都排在她的雄心壯誌之後。但這雄心壯誌不是她一個人的,她要對新燦上下負責,對提早退場的於新負責。


    不遠處,一輛出租車正朝安燦的方向駛來。車子停到了她身側,副駕駛上下來的,是神色匆匆的劉瑞。半個小時前,他收到了她發來的定位,要他打車過去找她。


    “喝酒了?”他扶住她。


    “就一杯,”她專注地看著他,“我的車就停在前麵,你來開。我們迴家。”


    他詫異,自從安父出了車禍,她便堅持自己開車。他能理解,與其說她不再信任任何一個司機,還不如說,她內心的巨大創傷並未愈合。非但沒有愈合,反而越來越嚴重。此刻,她注視著他,仿佛沉屙頓愈。


    “好,我來開車,我們迴家。”


    車子上了高架,副駕駛座上的安燦,她的緊張神色才慢慢舒緩下來。


    劉瑞關掉車裏放著的一首快歌,才道:“你放心,我會開得很小心,安全第一。”


    “三年了,每次我踩下油門,總會想起我爸。其實那天的會議,我不是非參加不可的,我完全可以自己送他去機場。我以為,我們還有的是時間見麵……從沒想過,那天之後,我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都過去了。”


    “劉瑞,這些年,我做錯了很多事,也錯過了很多事。”


    “你今天是怎麽啦?”等紅燈的間隙,他偏頭看她。


    “我……”


    她想告訴他,她見到潔瑞了,她萌生了許久未有的挫敗感,她還有了一些本不該有的醋意和妒意。當她站在街邊等他,短短半小時,她迴顧了他們這段還在進行時的婚姻,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做錯的到底是什麽,錯過的又是些什麽。隻是,這些話,她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他們很快到了家,她幾乎是半拽著,將他拉上了樓。進房間,關房門,拉窗簾,她一氣嗬成。接著,她把一頭霧水的他摁到了那張大床上。


    他們都不記得上一次“上演”這種激情戲是什麽時候了,要不是安母被接到冇城,他們甚至都不會睡在同一張床上。不,要不是安母,他們現在已經離婚。


    “安燦……”他抓住她的雙手,那雙手正遊走在他胸口,解開了他襯衫的第三顆扣子。


    她的嘴唇略過他的耳朵:“你不想嗎?”


    “我想,我很想……”他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發出,很是低沉,“但是你呢,你想嗎?”


    她本已把嘴唇移到了他的唇邊,聽了他這話,在兩人片刻的四目相對後,她翻身.下來,沉默地躺到他身側。


    “安燦,對我來說,這樣的你,有些反常了。”


    他的唿吸聲仍有些急促,她可以感覺到他在調整自己的氣息。


    “劉瑞,我們是夫妻。難道說,我以前那樣才是正常,今天這樣卻是反常?”


    “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們在一起那麽久,那些問題,不是誰說一句做錯了、錯過了,就能解決的……我已經等了那麽久,不差今天。我們慢慢來。”


    “還來得及嗎?”她有些哽咽,微燙的淚水蓄在眼角。


    他抓過她的手,緊握.住:“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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