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士府,就這三個字劉元便聽起來有些耳熟。


    依稀想起了周家小少爺,周向文當年招的那些三教九流,各式各樣的人,湊齊一幫子烏合之眾,倒是很符合眼下掌櫃的說的這些。


    當下直接就開口問道:“那奇士府是怎麽迴事,從哪兒冒出來的?”問出口的話帶著三分疑惑。


    因為他又想起當年在周少爺府邸遇到的那幫子人,怎麽看都不像是能建功立業的樣子啊,老百姓口中的烏合之眾幾個字可不是說著玩的。


    “奇士府你還不知道呢,看來客官你離開咱這地界可有夠久的了。”


    掌櫃的脖子一縮,雙目看著劉元眨了眨眼,有些詫異,手裏捏著幾顆花生米又道:“大德郡城的周老大人你可是知道的吧,就那位周大人的小兒子周向文,之前不學無術,弄出來的把戲。”


    “誰曾想,還真叫其弄出來了一點名堂,他那府上真還有一部分人派上了關鍵用場,就說其中一位叫做焦縱的,先是使計燒了耳城其一的北糧倉,跟著又在牽扯了對方注意力的同時,率軍順利拿下了另外一座糧倉。”


    掌櫃的很是能聊,將當時的場麵,說的是繪聲繪色,三言兩語之間,便讓劉元明白了那時的具體情形。


    後來還發生了一兩件事情,都是奇士府中,那幫原本不被看好的烏合之眾,出來立了功勞,從而也讓老百姓們對周小少爺的看法,徹底改觀了。


    進而直接提升了他手下那幫人在城中的地位,部分人直接被夏玲玲重用。


    “對了,也包括奇士府這個稱唿,就是當時確定下來的,久而久之,大家也都這樣叫著了。”掌櫃的最後說道,從起初聊到現在,兩人也是談了小半個時辰。


    這個時間裏,劉關張幾人都上了樓去,沒什麽事後,孫宜都顯得比較沉默,可能他本來也是個寡言少語的人。


    反而裴蛟自從上路後,顯得越發恬靜,少了平日裏那跳脫的感覺,多半就是故意收著的了。


    聽掌櫃的講到這兒,劉元腦子裏大抵是有了畫麵,也清楚了那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可還是有些疑惑的,便是既然如此,再加上大德郡本身的實力,怎麽會現在大部分城池土地,都落了柴聽山手中。


    “那後來呢,柴聽山就沒被休整過後的大德郡軍隊進攻?”劉元開口疑惑問道。


    “可不是咋的,那哪能不被打啊,打了,之後再次主動出擊,雙方互有來迴,都算是死傷不少。”


    “再後來的一件大事,徹底改變了整個君臨道的局麵。”


    “哦,是什麽?”聞言,劉元嚼著花生米的動作,都下意識停住了。


    “那是從北方傳來的消息,朝廷在東部草原的征戰結束了,兵部尚書葉青羽依然率兵迴返!”


    “啊,原來是那塊的戰事停了。”這一瞬間劉元就能推測到接下來發生的什麽。


    其實如果劉元在趕路的時候,稍稍留意一下,也能從別人嘴裏得知這些消息,隻不過那會他的心思都在父親身上,壓根沒閑工夫打聽這些。


    就算道聽途書得知幾句,也不如現在從掌櫃的身上了解的詳細。


    “對啊,而且聽消息說還是勝了,隻不過贏是贏了,就是付出的代價也不小,禁軍統領直接犧牲,同時朝廷還損失了三萬精銳人馬......”


    之後掌櫃的又聊了幾句草原的戰事,朝廷出兵為草原王子解圍,算是徹底的平息了戰亂。


    草原反叛的勢力直接被壓了下去,直接被打的化整為零,很快就沒了聲息。


    相信之後隻要那位草原王子不是什麽草包,定然會有所建樹,不至於再被‘掀下馬’來。


    唯一遺憾的是禁軍統領身故,但也算好的是葉青羽終究是頂住了壓力,沒有全線敗亡,到底是一代身經百戰的大將。


    不過那位禁軍統領死是死了,依舊被震怒之下的天子下令,將其一家流放邊疆。


    期間又生多少推諉求情,利益交換之事,自是無法詳說,掌櫃的也不清楚,畢竟那廟堂之高,不是處江湖之遠的一介平民能夠任意揣測的。


    就算是猜,也無猜到點兒上。


    “再然後呢?”劉元聽的正入神,結果掌櫃的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完了還砸吧砸吧嘴,把個劉元急的。


    “再之後,皇上自然將重心放在了處置叛亂上,直接揮師南下,令葉青羽為大元帥,統剿天下叛亂反王一事。”


    “其中就分出了那麽一支,乃由先鋒大將魏贏所率,直殺大德郡而來,沒有選擇渡河而是繞路來從正麵攻擊大德郡......”


    當時那一戰也可謂是戰況極其慘烈了,攻城曆來就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再加上夏玲玲組織起了強有力的反抗和防禦。


    而且她們又是提前得知了消息,不過是有些錯誤的將重心放在了河上,又是仁河天險的緣故,好多將領都顯得不夠重視,誰知對方並沒有選擇渡河而來。


    那一戰足足打了一個月,期間柴聽山就好像是消失了一般。


    終是在第四十四天的時候,大軍從南城門攻破大德郡,長驅直入,而夏玲玲等有生力量,從北城門出逃。


    由於連日的苦戰,朝廷大軍也沒有足夠的力量,將叛賊絞殺殆盡,讓其順利逃脫。


    哪能想到,就在城破的那一瞬間,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身後四野之地,突然就衝出了大批的人馬。


    手裏拎著砍刀,穿著簡單皮布甲胄,喊殺聲震天的就衝進城中。


    直接與朝廷的大軍在城中廝殺起來,產開了一場又一場的巷戰,突襲加上反包圍,又充當的是黃雀角色,精力充沛之下,直殺的朝廷大軍殘餘勢力一個片甲不留。


    先鋒將僥幸不死,率殘部從西城門出逃,留下一路屍體,巷戰之中本就是狹路相逢,誰的心氣兒更高,誰就贏,結局顯而易見。


    那不遠處鮮血淋淋略顯蒼白的牆頭上,一杆黑底的‘柴’字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至此有關大德郡的攻防戰拉鋸戰,終究是落下帷幕,反王柴聽山的名號徹底響亮,直達天聽。


    砰——


    掌櫃的將紅瓷小碗往桌上一磕,響聲聽的劉元一個激靈迴過神來,才發現對方嘴裏還在嘖嘖感歎,讓他懷疑這掌櫃的先前是不是還當過說書的。


    “要說那先鋒將魏贏也不是草包,豈會不懂螳螂捕蟬的道理,再加上後方又不是安穩的局麵,怎會如此竭盡全力的放心攻城。”掌櫃的搖頭晃腦的小聲說著。


    “須知,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這不直接為柴大將軍做了嫁衣嘛。”


    其實具體細節,傳到這兒已經變得模糊。


    當初的魏贏不是沒思考這些,也是一直派出探子打探過的,打算拿下大德郡後就反撲出去,再一句剿滅柴聽山的反叛勢力。


    誰知大德郡比他想象的還要頑強,起初他在帳中誇下海口吹的牛皮,說是十日之內必下大德郡,結果一打就是二十天過去了。


    此時再想退,已經是猶如深陷泥沼,退也退不得,要退了,先前所有的投入盡皆算是白費,迴去如何能交差。


    想想那柴聽山不過是野路子出身,手底下能有多少兵馬,武器甲胄都不如他們精良。


    另又是連續幾天,探子方圓十裏內沒發現任何可疑蹤跡,也就不再放心上。


    想來那柴聽山也是被如此慘烈剛猛的大戰給嚇破了膽,哪兒還敢冒頭。


    而且他堅信,再有十天必定拿下,結果硬生生的是被夏玲玲這女人又守了二十多天,親自登上牆頭作戰。


    值得一提的是,那江湖十大高手榜上有名的明逍夫婦二人,也有出手,否則也不定能堅持這麽久,算是換了當初欠下的情分。


    狠的魏贏牙根兒生疼,也是毫無辦法。


    最終疲倦之下,連番作戰,終於攻破了這塊硬骨頭,大軍喜出望外,衝進城中,哪兒還顧得上身後之事,被柴聽山一舉得力。


    身為夏玲玲的老對手,柴聽山早算準了這必定是一場持久戰,前十多天都在養精蓄銳,所有軍隊士兵都不出城,給魏贏造成了他膽小害怕的錯覺。


    甚至還演戲一場,傳出一些有的沒的消息,幾個士兵交談說他柴聽山怕死,被那些探子聽了去,這還不讓魏贏嗤之以鼻,更是鐵了心攻城。


    而柴聽山暗中繼續派熟悉地形的探子,一直密切關注著這場戰鬥,關鍵時刻,一出必中!順利拿下這座南方重城。


    魏贏輸就輸在了攜草原大勝之勢歸來,不將幾個猴子稱代王的反賊放在眼中,以為大德郡被一弱女子掌權,也就這樣了。


    誰知對方是匹狠狼,那種即使斷手也要咬你兩口生肉的狠。


    又以為臥榻之側充其量是條長蟲,迴過頭來一腳就能碾死,誰知這長蟲乃巨蛇更有奸詐狡猾之毒性。


    如此種種加在一起,這才奠定了魏贏最後的敗亡結局,也讓柴聽山一舉大成。


    “是啊,你我皆知,他又豈能不知。”劉元搖頭說著,沒有再說別的。


    簡單的道理大家都知道,但都是事後諸葛亮罷了,具體情形如何隻有當局者最有發言權。


    “再之後的事情就沒那麽多彎彎繞了,柴大將軍以大德郡為大後方,開始往外擴張之路,目的明確,是要將其打造成鐵板一塊。”


    “據還有消息說,他打算揮師北上啊......”說到後來,掌櫃的聲音都下意識的壓低,更是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花,其意不言而喻。


    “多謝掌櫃的解惑。”劉元抱拳說道,說完還丟了一塊碎銀在桌上,算是在其客棧留宿的錢。


    “誒,客官你這給多了,等等我找你。”掌櫃的手裏捏著銀子,朝劉元上樓的背影喊道。


    “是多給了一點,不打緊,就算你說這老半天的茶水錢了。”劉元笑著擺了擺手,他難得大方這一迴。


    也是這掌櫃的講的實在詳細,好似不給幾個銅板,都不好意思似的。


    既然客人都這樣說了,掌櫃的也就笑著接受了,樂嗬的揣進了懷裏,末了還不忘補充一句:“下次客官你還來,想聽啥我再跟你聊。”


    惹的劉元哈哈大笑著,踏上了二樓。


    晚上躺在床上,劉元閉上眼,腦海裏迴想著柴聽山的事情,畢竟晴川縣,或者天下第一客棧,都和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自家頭一家客棧,就開在晴川縣內,柴聽山自是他怎麽都繞不開的。


    不過沒想多大一會兒,想想兩人的關係,再加上自己的閑散性子,又為了給父親治病,說不得又要離開去往聖手宗,好像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很快也就將這事拋在腦後,心裏再次琢磨起了‘山荒’刀法。


    現在的他無論山刀還是荒刀,都能使出個囫圇圓,隻是個別的招式還停留在淺嚐即止的境界。


    但就開門見山等有限的幾招,劉元隱隱更感覺到自己觸摸到了意境,總還就差那麽一點,就要爐火純青了。


    可就是差的這一點,就差了好些天了,總也沒個進頭。


    想來想去的,這天也就亮了。


    清晨時分,在掌櫃的注目下,幾個人離開了客棧,踏上了迴晴川的道路。


    三天之後,晴川縣大門外,劉元一行人騎馬立在城門前。


    望著城門前一個個雄赳赳的守衛,與那一身甲胄,就知道這段時間柴聽山可算是飛黃騰達有錢了。


    說來就這些裝備,還是當初攻打大德郡的時候,夏玲玲與朝廷大軍留下的,都讓柴聽山撿了個正著,可謂是賺了盆滿缽滿。


    守城的人,這也不知是換了第幾批,哪裏認的劉元,按規矩收錢檢查盤問一番後,放了劉元幾人進城。


    等到劉元幾人都走遠了之後,才遠遠的能聽見,左邊那個守衛驚奇的問著身旁同伴道:“剛才那年輕點的男人說他是誰,我沒聽錯吧?”


    “沒聽錯啊,說是咱晴川人,查了也沒問題啊。”


    “哪是這個,後麵,後麵一句,他說他是晴川開客棧的。”


    “對啊,開客棧的。”


    “傻蛋,咱晴川可就一間客棧!”


    “啊......”男子恍然大悟,兩人各自在風中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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