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巷子之後,劉元站在巷子口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偏頭往左右看了看,發現一家雜貨店鋪之後就走了過去。


    “簸箕掃帚,竹條木條編的應有盡有,客官盡管看,在這郡城內,咱不說是最好的,那也是十分的適用。”


    許是聽見了腳步聲,坐在櫃台後的木椅子上的掌櫃的笑著走了出來,朝劉元指了指身邊的東西道。


    “嗬嗬,家裏東西且夠著呢,我來是想向掌櫃的打聽一個人。”劉元走近了幾分,笑嗬嗬的說道。


    然而一聽對方不是來買東西的,而是打聽什麽人,掌櫃的臉色立即歸於平淡,走到櫃台後埋頭撥弄起了算盤,像是下了逐客令一般,不鹹不淡的道:“是衙門的公差嗎?”


    “不是,我就是打聽一個曾經住在這附近的一個朋友。”劉元站在櫃台外繼續說著。


    在劉元看來,既然王俊雅在此地住過一段時間,或是因為性格孤僻,或是因為別的什麽特殊原因,導致巷子裏的人家都不願多說起他,那其總要生活的吧,附近這些米鋪雜貨鋪的應該與其有來往才對。


    可惜對方依舊是埋頭做自己的事情,算盤撥的啪啪響,頭也不抬的又說道:“既然不是衙門的人,那就請兄台離開吧,別耽擱在下做買賣了。”說完也不看劉元。


    卻聽得啪的一聲清脆響聲,劉元四根手指朝下在掌櫃的眼麵前拍了一個東西,跟著逐漸將手拿開,露出一塊亮閃閃的碎銀。


    後者瞬間來了精神,猛的將頭抬了起來,劉元看著其現在的表現,笑眯了眼說道:“現在能說了嗎?”


    “能能能,可太能了,您問。”掌櫃的說著,伸手就要拿過桌麵上銀子,卻被劉元一把按住了,劉元麵不改色的說道:“嗬嗬,不急不急,你先告訴我再說。”


    說罷劉元從懷裏掏出王俊雅的畫像,往前遞到了掌櫃的手邊道:“來看看認不認識,這人叫做王俊雅。”


    聞言掌櫃的拿起了手邊的畫像,倒了一個方向之後皺著眉頭細細看了起來,看其冥思苦想的模樣,為了銀子也是費了勁兒了。


    “這人呐,我許是認識的,就是”人他的確敢肯定自己是見過的,隻是他開這店鋪,寒來暑往一天天下來,也不知要見多少人,哪能每個都印象深刻。


    再者說,此人一來不是大主顧,二來也不是什麽美人兒。


    “就是什麽?”劉元緊接著問道。


    “就是,實在想不起他有何特殊的?不知兄弟您是要問什麽?”掌櫃的下意識的看了眼那銀子,然後抬頭看著劉元道。


    “你再仔細想想,現在他不住在這兒了,會去哪兒?有沒有什麽興趣愛好之類的。”劉元說著又將銀子往前推了一下。


    咕咚咽了口唾沫,掌櫃的雙手捏著畫像再次仔細看著,一雙眉皺的都快要連成一線了,然後突然像是靈光一閃一般開口道:“啊,我想起了。”


    劉元眼神一亮,道:“說。”


    “這人應該是有些家底的,但就是好賭,多半錢都砸進賭場裏了,才因此過的比較清貧,時常來我這兒買一些廉價貨,當然我也不是說我這兒的廉價貨不好,那質量也是沒的說,而且”


    不知是不是老毛病犯了,掌櫃的說著說著就跑偏了。讓劉元哭笑不得的同時,直接打斷道:“撿重點說。”


    “啊,是是是,但就是那前段時間,那人好像突然就闊綽了起來,在左右的店鋪酒樓吃吃喝喝的還買了好多東西,都以為他是發了一大筆橫財,我想也是,多半是在賭場賭贏了吧。”


    “不過說起來,十賭九輸,哪能真的讓那些賭客贏了去,我這就聽說啊,之前也是有人贏了好多錢,結果怎麽著,出門就被”


    身後的店鋪內,那掌櫃的還在嘮嘮叨叨,劉元已經聽不下去將銀子留下後就走了出來,先前沒看出來,這人還是個話匣子啊,一旦打開就收不住那種。


    快一兩銀子丟出去,總算是問出了一點東西,但依舊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不過估摸著再去其他地方得到的信息也差不多,所以最終劉元也隻能是揣著疑惑離開了。


    還是今兒去牙行看看吧,坐在涼棚下,有一下沒一下的喝著涼茶,心頭舒爽。


    如今開春的天氣,日頭正熱辣,涼棚下大口喝涼茶別提多舒服了,雖然味道是不咋樣。劉元心裏正這樣想著,卻聽耳邊傳來砰的一聲重響。


    “怎麽迴事?”三個人放下碗,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人眼中的疑惑。


    尋聲看去,隻見那貴公子羅明達以狗啃屎的造型,摔在店門口。


    竟然是羅明達?這是怎麽迴事?心裏浮現出這個疑惑,這是劉元怎麽也沒有想到的,緊跟著劉元幾人因為好奇,都跟了上去打算看個熱鬧。


    隻看這一下,恐怕是摔的不輕,好一會兒時間過去,羅明達都在地麵上扭來扭去,半天沒能爬起來,嘴裏不住的呻吟哀嚎。


    看來是從小嬌生慣養的,沒受過什麽傷害,此時疼的翻來覆去,好一會兒之後,才看見幾個狗腿仿佛是驚嚇過度一樣的,從店裏跑出來,分左右將羅明達從地上攙扶起來。


    圍在周圍看的百姓越多了起來,幾個狗腿跑上前來驅趕那些人群。


    “走走走,看什麽看,都滾,迴去。”


    此時還待在店中的那位掌櫃的和店小二,心裏都惴惴不安,尤其是前者心驚膽戰的。


    不由得迴想起先前在店中的情況,後背上還一直冒汗。


    卻說先前,由於挨不過那郡守兒子羅明達的意思,掌櫃的沒得沒法,之後一步步的走上了二樓。


    二樓的包房有好幾個,掌櫃的在包房門前轉了很久,好幾個屋子裏都有不少的人,其中有些裏麵也都是老顧客,要不就是也是有頭有臉,有身份的一些人。


    權衡了好一會兒之後,掌櫃的這才敲了敲左數第二間屋子的門,門內響起一個略顯平淡的男聲:“誰?”


    屋內的男子一襲黑色的衣衫,麵容皮膚緊致,一頭烏黑的頭發,但從神態上看去,年紀應該是也不小了。


    正十分優雅的吃著桌上的美食,被人打擾自然不開心。


    “是我這家店的掌櫃,有事和客官您商量。”屋外男子迴應道。


    “進來吧。”


    “誒。”聞言,掌櫃的推門走了進去,倒是也沒有人繞什麽彎子,直接開口就說道:“那個,羅明達公子來了,說是要一間包房,可現在包房已經滿了,希望顧客可以轉移到大堂去用飯”


    越說到最後,掌櫃的臉上的神色越是尷尬,聲音也小了下去,這都叫什麽事啊,自從開店以來,他還從來沒做過這種將客人往外趕的事情。


    反觀那位用餐的男子,聽到這樣的話語,卻沒有什麽過激的反應,沒有羞憤沒有生氣,依舊是一臉的平靜,還拿起一塊手邊的一塊抹布來簡單的擦了擦手。


    對方這樣的反應,也讓掌櫃的心裏的緊張放鬆了不少,接著就繼續說道:“那個,顧客您可能不知,那羅明達是郡守之子,小店實在是招惹不起,恐怕就是客人您也是暫避鋒芒的好。”


    一邊訴說著那羅明達的背景,掌櫃的一邊勸說著,再之後還不忘了補充一句:“當然當然,這都是無妄之災,作為對顧客您的補償,今兒的飯前全免,希望您諒解一二,鄙人感激不盡。”


    總算是還記起了補償的事情,說完掌櫃的還朝男子深深的鞠了一躬。


    一番話說完,靜靜的等待著對方的反應,掌櫃的自認為自己已經算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了,利弊都給分析完了,什麽都做到位了,客人應該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隻見那男子將手擦完了之後,又換了一塊白色的方布擦了擦嘴。


    一些優雅的動作和氣質讓掌櫃的心裏產生了不好的預感,此時他方才發現這人好像頗有幾分來頭,不由得心裏多了幾絲苦澀,千萬別爭起來才好啊。


    想來就算爭也不可能吧,在這上碭郡的地界,能和那位紈絝公子掰一掰手腕的,一隻手就能數的過來。


    沒有讓掌櫃的等的太久,一切都做完了之後,男子站起身來還朝掌櫃的露出一個微笑道:“不礙事,反正我也已經吃好了,走吧,我隨你出去,順便我也想見見那個什麽羅公子。”


    沒有必要難為一個開店的,別人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大魏朝老百姓而已。


    “好的好的。”掌櫃的點頭,領著男子往樓下走去,同時嘴裏沒忘了說道:“打擾到客人吃飯,實是抱歉,今兒的賬還是免了。”


    對於免費什麽的,男子倒是不置可否,才幾個錢而已,並不重要,而是像才想起什麽一般問道:“對了,你剛才說那位羅什麽來著,是誰的公子來著。”


    聞言掌櫃的不由得苦笑,對方先前到底有沒有聽到他苦口婆心的述說啊,道:“羅明達,就是咱們郡城郡守的兒子,還望客官莫要衝動自誤啊。”


    “哦,郡守啊。”男子點了點頭,小聲呢喃著:“不過五品罷了。”


    想當初,上至朝堂朱紫一品大員,下至江湖各大高手,有哪個聽見他們名號不是聞風喪膽避如蛇蠍。


    現在不過是一郡郡守的兒子罷了,惹不起?笑話。


    兩個人正說著話,便走到了樓梯下方,看著那掌櫃的走了下來,身後還帶了一個人,羅明達便知道事情成了。


    在家裏他算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所以他十分享受這種以勢壓人的感覺。


    即使家中對羅明達多有叮囑,可架不住其母親對他的溺愛,所以些許小事,也就聽之任之了,這才逐漸釀成了他今日的性格。


    “喲,那包房裏就你一個呢。”羅明達滿臉嬉笑之色的走上前去,說著又道:“不錯不錯,還算識時務,行了趕緊滾吧。”


    說完羅明達作勢就要來拍拍眼前這男子的麵頰,動作囂張至極。


    然而還不等羅明達的手拍到男子的臉上,後者就笑了起來,沒有人看清其是如何動作的,就看見男子已經一把抓住了羅明達的爪子,一點點的加力。


    哢哢的聲音響起,疼的後者倒吸冷氣,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滿臉扭曲,不出幾個瞬間已經額見冷汗。


    仿佛對方十分擅長此道一般,很容易就抓到了羅明達關節的痛處。


    “混賬,你知道自己眼前麵對的是誰嗎?!還不快快放手,羅公子好考慮留你一個全屍。”主子說不出話來,當狗腿的自然要幫著叫囂。


    “畜生,快放手。”此時可正是獻殷勤的大好時候,另一個狗腿立即衝上前去,一把抓住那男子的手臂,死命的捶打,可惜一點兒用沒有,對方紋絲不動。


    然而不過是下一刻,一陣狂風刮過勁力噴吐,羅明達就成了現在門前那副狗吃屎的模樣。


    掌櫃的站在男子身後,一雙眼瞪的銅鈴般大,好似癡呆了一般,嘴唇哆嗦著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他隻知道那男人惹大禍了。


    他還以為對方是有什麽背景,不曾想竟是一個莽夫,此事處理不好,郡守遷怒下來,他這小店也必然不保了啊。


    心思百轉,眼前的男子也已經走了出去


    一堆狗腿圍在羅明達身邊,卻絲毫辦法沒有,隻要一動羅明達,對方就喊痛,讓他們不知如何下手才好。


    “狗娘養的賤民,我要讓他讓他全家不不不得好死”羅明達左手捏著右手,痛的滿臉脹紅,嘴裏還不忘了罵罵咧咧的,隻不過聲音極小。


    “乖乖,他這是惹了誰啊。”劉元饒有興趣的看著,嘴裏嘖嘖感慨著。


    “誰知道呢,這就叫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秦可依顯得十分高興,也不知其是不是和這位羅公子有些什麽恩怨。


    一群圍觀的百姓正在小聲交談著,便看見一男子從門內走了出來。


    待看清那男人容貌的一瞬,劉元瞳孔驟縮,拉起秦可依與裴蛟兩人轉身就朝人群外走去,他怎麽都沒想到能在此地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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