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劉莽一身的血痕血印子,披頭散發渾身衣服破爛,滿臉的滄桑和虛弱,嘴唇幹枯不說還沒了半點血色。


    一看就知道是飽經摧殘,要不是從輪廓上辨認,哪兒還能看到當初那個粗豪漢子的影兒,一張大餅臉都瘦的骨幹了,下頜的胡須也變得稀疏了。


    想那迴峰派存在這麽多年,流傳保存下來的那些個殘酷刑法,自然非同一般。


    不是一般人能夠完全承受的,而劉莽硬是挺到了最後。


    挺到迴峰派一眾長老都動容了,開始心疼劉莽這樣一個硬漢人才。


    像現在這樣的江湖,這樣的人實在是不多了,如果能得到其的忠心,自然是再好不過。


    隻可惜對方太過嘴硬了些,硬的他們捶胸頓足也毫無辦法,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後來他們對劉莽下手也沒那麽狠了。


    如果問不出話來就先這麽耗著吧,反正上麵下了死命令,總歸不能把劉莽給弄死了。


    隻是如果拖的太久了話,夏城主那裏不太好交代,到時候也隻有讓楊審之去當這個說客了。


    結果就巧了,也就是這個時候,夏玲玲竟然主動要求見見劉莽。


    若能將這個差事交出去,讓夏玲玲自己去煩惱豈不更好。


    一路上心裏想著些有的沒的,說話間就走到了這酒樓屋子裏。


    然而在開門見到屋子裏的人時,他們具都震驚了,竟然是鬼麵!


    屋子裏寂靜了幾個瞬間,劉元才咽了一口唾沫後,以沙啞著的聲音說道:“兄弟……你受苦了啊。”


    “誰……誰是你兄弟,別拉拉扯扯的瞎套近乎。”說著還後撤了半步。


    劉莽此時已經覺著有些不對了,但還是怕自己腦子不清醒,一不小心著了對方的道,那先前的努力和堅持便都白費了。


    誰知話音剛落,站在劉莽身後,一直看押著他的兩位長老,頓時分左右朝劉元攻擊而來。


    突如其來的變化,包括劉元在內都是始料未及,隱藏在麵具後的雙眼一縮,本來下意識就要躲避的身子,卻硬生生的穩住了。


    隻因為夏玲玲比在場所有人反應都要迅疾的上前一步,右手握拳在空中一個震蕩。


    肉眼可見的氣波擴散開來,準確的攔下了兩位長老的攻擊。


    眨眼間雙方已是過了三招,夏玲玲以一敵二,兩位長老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也就是在半柱香的時間之前,夏玲玲準確的感受到了自己渾身的內力又暢快的奔流起來。


    又是一招過後,兩位長老被直接打的後退三四步,右腳腳掌抵在了木板上。


    穩住身形以後,左邊的長老滿目不解,還帶著三分怒意的看著夏玲玲疑惑問道:“夏城主,你這是為何?”


    “對啊,城主大人您這是為何?要知道這可是‘鬼麵’啊。”右邊的長老補充說道,臉上帶著三分急迫。


    當今天下但凡是有幾分實力的人,哪個不想找到鬼麵,且不說想弄清對方神秘的背景,就其身上帶著的三千道藏便足以令人眼紅。


    “啊……”劉莽啊了一聲,此時他才想起眼前人是誰,這他娘的是鬼麵啊,那個通緝榜上,隻排在七星洞高手下的鬼麵啊。


    待想明白了對方的身份之後,頓時眼睛都亮了起來,他當初最崇拜憧憬的就是這位了。


    想當初太清山一役是多麽的威風霸氣,十方英豪外加朝廷好手,皆不是神秘鬼麵的對手。


    不過剛要開口說些什麽,劉莽又愣住了,鬼麵為啥要見他?


    見他也就算了,咋的迴峰派兩位長老又與鬼麵打了起來?


    不對,還沒打起來,就被夏城主給攔住了,這雙方又鬥了起來,而鬼麵依舊定定的站在原處。


    以他劉莽簡單的腦子,現在也想不通這其中藏著什麽東西,理不清思緒。


    “我這是在救你們。”夏玲玲眼神一凝,鄭重其事的沉聲說道。


    “夏城主,你帶著他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與劉莽說說話。”


    演戲演個全套,雖然剛才劉元壓根兒都沒反應過來。


    但這會兒卻仍舊是揮了揮手,保持著一臉風輕雲淡的高手風範說道。


    “是,前輩。”在迴峰派兩位長老和楊審之驚詫的眼神中,夏玲玲顯得異常恭敬的朝劉元施了一禮後,拉著三位退了出去。


    出了門後,也不敢在門前過多逗留,而是徑直的往樓下走去,直走到了一樓前堂拐角的僻靜處坐了下來。


    夏玲玲偏頭看著車水馬龍的窗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後一臉唏噓。


    想當初在三禾樓上,她是第一次見到鬼麵的真容,麵容雖說不上稚嫩,但絕對是有夠年輕的,約莫不過二十歲上下的樣子。


    當時的她哪能想到,就這樣一個年輕人,竟然是個活了多年,在深山中潛修的老怪物,當真是駐顏有方。


    原以為她身為女人天性愛美,已經算是保養夠好,看上去年輕的像二十歲姑娘般,誰知道在扮嫩上,這老怪物還要更上一層。


    不由得覺得世事之無常,如果當初她在三禾樓上,仗著杜季在大德郡的關係和地位,便對鬼麵直接出手奪刀,必定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咚咚,兩位長老看夏玲玲陷入了沉思,不由得敲了下桌子,將其思緒拉了迴來道:“夏城主,現在說說吧。”


    夏玲玲迴過神來,看了看左右兩位長老,她開口輕聲解釋道:“二位有所不知,剛才險之又險,我當真是救了你二位一命呐。”


    “如果不是我即使阻攔,等到‘鬼麵拔刀之後’,兩位長老怕是已身首異處了。”夏玲玲說著,一副我為了你倆好,別不知好歹的模樣。


    兩位長老一聽這話,自然心有不服,哼了一聲道:“還請城主大人詳細說來,莫不然那小小鬼麵,還能比之大內總管吳鬆還強不成。”


    聞言,夏玲玲搖了搖頭道:“比之吳鬆誰強,還尚且不知,但要說到稀奇古怪,有過之而無不及。”


    緊跟著也不待兩人好奇發問,夏玲玲便將先前在城主府中發生的事情,細細說了出來。


    一番話說完之後,兩人包括楊審之在內都震驚的久久不能平靜。


    任憑他們是習武多年,背後又靠著傳承悠久的門派,那也很少聽聞這般玄奇的手段,更別提是封禁夏玲玲這樣的內力高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位長老苦笑著搖了搖頭:“城主大人說的對,這當真是一位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啊。”


    跟著兩人又抱拳朝夏玲玲道謝:“還要感謝夏城主剛才的阻攔,救我等一命。”


    “誒,何須多謝,我大德郡與迴峰派合作多次,應該的都是。”夏玲玲微笑著推辭不受。


    此事言罷,楊審之眉頭一挑又好奇起來問道:“隻聽說百年前的江湖上流傳過一個門派,鎮派絕技便是點穴神功,修至高深境界,足可封人內力,點人便死。”


    “還出過一個極有名頭的大俠,叫做萍俠,不知諸位可有印象。”說完,楊審之看了在場三人一眼。


    “有的。”夏玲玲不過略一思索便想到了,點了點頭道。


    “這個門派也極為神秘,難不成你的意思是,這鬼麵便是此門派的傳人?”右邊的長老扭頭看著楊審之道,後者點了點頭,楊審之正是這般猜測的。


    “不,說像是像,但又不完全對。”夏玲玲仔細迴憶先前內力被封的感覺,搖了搖頭道:“那不像是點穴的效果。”


    而且夏玲玲還有一句話沒說,想她如此高手,又哪裏會相信江湖上有什麽粗淺的點穴功夫就能封她內力。


    “誒,誰知道呢,說不準這老怪物就修到了極處,或者推陳出新,又有了別的變化。”楊審之說著,心裏已經認定了這位鬼麵必定是這個門派的傳人了。


    這句話得到了其餘兩位長老的一致認可,下意識的微微頷首。


    幾個人的交談都用的是傳音入密,自然是怕被樓上的老怪物聽去不好。


    想著之前的情況夏玲玲還是心存疑惑,算算時間,她大概被封了百息左右,看來那位前輩下手還是留情了啊。


    卻說這幾人在樓下對劉元的身份猜來猜去,劉元才不管那許多,隻是這幾遭讓他後背冷汗出了不少。


    裝高手的活兒,果真不是什麽人都幹的了的啊,他能裝的這麽像,也還得益於從小跟著三叔坑蒙拐騙練出來的。


    但真要論起來,還是三叔那仙風道骨招搖撞騙的本事更勝一籌。


    那些人都走了之後,整個屋子唯有劉莽與劉元兄弟兩人,瞬間變的安靜了不少。


    望著這張鬼臉,劉莽心裏依舊提著小心,警惕的看著對方,沒有冒然做些什麽,隻是問道:“說吧,那些人又找你來是幹嘛的?”


    也不答話,劉元隻是當麵掀開了臉上的麵具,然後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看著劉莽道:“兄弟,是我啊。”


    “啊……你,兄弟,你真的來了。”劉莽頓時間激動的語無倫次,上前一步,雙手一把抱住劉元的雙肩說道。


    最主要的也還是急的,畢竟現在城裏到處都在找他,怎的對方還敢來自投羅網,當真是不怕死嗎。


    說完劉莽也顧不得對方和鬼麵之間的聯係了,隻一推劉元後背就道:“兄弟趕緊走,就現在,不用管我,我是迴峰派的弟子,出不了事的。”


    一推卻沒推動,此時的劉莽整個人都脫了形,哪兒還有力氣,劉元用力抽了抽鼻子,突然一拳就錘在了劉莽肩頭說道:


    “還他奶奶的出不了事呢,我再晚來幾日,你劉莽就要瘦成劉犬了。”


    當然這一拳不重,隻輕輕的一下。


    說罷劉元又拉住劉莽的手,來桌子邊坐下說道:“來,先坐,聽我慢慢與你道來。”


    以劉莽的腦筋,劉元大概說了有一兩柱香的時間,茶水都飲了兩杯之後,才總算是給對方解釋清楚了。


    然而劉莽啥都沒抓住,就抓住一點了,隻見其再次激動的站起身來,看著劉元道:“你果真是‘鬼麵’?”


    “真。”劉元堅定的點了點頭。在接下來的好一會兒中,劉莽又深刻表達了自己對鬼麵的崇拜之情。


    跟著便哈哈大笑,笑的都咳了起來,大聲說道:“哈哈哈,我兄弟是鬼麵,我兄弟是鬼麵。”


    看劉莽如此模樣,劉元卻是一臉古怪的表情,覺得自己有必要給對方提點一下了:“這話自己說說也就罷了,千萬別說出去。”


    要都知道了劉莽和鬼麵的關係,那還得了,劉莽怕是要永無安寧了。


    “曉得曉得。”劉莽不住的點頭。


    “之後迴峰派必然會好好待你,你勤學苦練,將來必也會有一番成就,江湖四海,我劉元等著你。”


    劉元站起身來,以杯中茶水代酒,與劉莽碰杯後一飲而盡。


    抹了一把嘴角又道:“來日,你我再把酒言歡,到時我可要與你討教討教了。”說著劉元自己率先笑了起來。


    “定不會讓你小瞧了去。”劉莽巴掌拍桌,點頭說道。


    此事處理的比預想中的還要順利,但其中兇險也隻有劉元才自己知道。


    借著‘封禁’在手狐假虎威,無異於在懸崖邊上起舞,稍不注意就是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依舊隱藏在黑色的兜帽裏,下了樓去從夏玲玲手裏接過了有關‘巫湮’的消息和一個人的卷宗。


    在迴峰派兩位長老恭敬詫異的眼神中,飄搖離去,出城之後騎上一匹快馬,就往晴川的方向趕去。


    在去大西北之前,還得把晴川縣蘇巨芒等的事情處理好了。


    ……


    卻說吳鬆一路上勉力壓著自己的傷勢,快馬加鞭緊趕慢趕的終於到了聖天道皇城腳下。


    還遠遠的便看見城門在望,不過城門上的景象,卻令他眉頭大皺,隻見遠處城頭上一眾甲士,竟然人人身著白布。


    這是朝中誰死了?才會有如此大禮服喪?前段時日周閣老身死的消息他是知道的,但事情過去了這麽久,總不能還是吧。


    難不成,是草原大敗?死傷將士無數,皇上才有此決定?


    越想心裏越是惴惴,吳鬆快馬進了城中。


    本來想先迴了皇宮再說,卻實在忍不住心頭好奇,隨便拉住路邊的一個挎著菜籃的老太太就問道:“皇城如此,為何人服喪?”


    老太太頓住腳步,上下打量了吳鬆一眼,隻看對方一身太監服,便啪的一聲,雙手一拍大腿以略顯尖銳和刺耳的聲音說道:


    “哎呀,你是出宮采買的太監吧,當真是好不曉事,這是咱當今聖上駕崩歸天了啊!”


    驚聞此言,吳鬆瞳孔驟縮。


    皇上……駕崩……歸天……幾個字在他腦海裏縈繞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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