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得到長壽的丹藥,太子殿下便如此輕易的舍棄了嗎,答案是肯定的,太子他從來不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


    正如當初道宗妄想破開天門接引天道,還有劍闕山莊開爐冶煉神兵的事情等等,他絲毫不放在心上,什麽天道神兵,不過是那些江湖人士,為了誘惑一些愚昧之民的冠冕堂皇的說辭罷了。


    但父皇都深以為然,並且極度重視,更是因此展開了馬踏江湖的行動。


    當然,更深一些的原因也是武林發展到那時已然頗具規模,對身為執法者的朝廷產生了嚴重的影響,佛門小蓮花山上萬的信徒,隻知佛祖不認天子的事情就不說,就七幫十六派也是屢屢挑釁朝廷。


    正是考慮到這些,當時擁護此事的朝臣才不少。


    太子也是認可的,可他沒想到父皇就像是年紀越大越糊塗一般,竟然對那些傳說深信不疑,更是到了一種癡迷的地步。


    煉丹,增添壽命?長生?可笑之極,可笑之極啊,太子殿下微微搖頭大步走出了屋門。


    說到底太子殿下還是年輕,無法體會如此事情,再如何聰慧的人,尤其是一個位高權重的人,在麵對生老病死時都難以坦然。


    那時,他不是富有四海的天子,隻是一個個垂垂老矣,行將就木的老人,即使理智上知道一切都是虛假的,但萬一呢?


    就是這個萬一,沒人能抵擋住這個誘惑。那是一個快死的人,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然而結果也是非常明顯的,本就重病在身的皇帝又突遭太子這一變故,原本在他膝下溫順的像貓一樣的太子,露出利爪張開巨口之時才知這是一頭虎。


    可他卻已經沒了保護自己的能力,每天晚上一閉上眼睛,他仿佛就能看見勾魂的小鬼,黑白無常還有閻羅大殿在他眼前晃悠。


    當一直渴求的丹藥出現在他麵前時,沒有任何猶豫的便一口吞了下去。


    丹藥的確不是故意煉製的毒藥,就是楚牧正常煉製的丹藥,配方什麽的不知道,反正一個身體康健的成年男子吃一顆下去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隻可惜皇上年老體弱又帶病。


    常言道,是藥三分毒,是丹七成害,就這一顆顆小小的藥丸,便索去了當今天下最有權勢之人的性命。


    恐怕,當初楚牧在煉丹時,都沒想到會有如此結果,不過是與不是的也不重要了,他的目的都已然達到。


    之後的事情,還需要太子殿下好生合計合計,當他迴轉勤政殿時,已換了一副模樣,朝著許大統領微微一笑說道:“父皇正在服用丹藥,相信不日就會召見大人你,讓許統領暫時在偏殿住下。”


    “有勞太子,吾皇萬歲。”許青良站起身來,躬身行禮之後退了出去。


    待到許大人走遠,室內隻剩下兩人的時候,齊閑麵露好奇,看著太子殿下開口問道:“不知殿下何必多費這番功夫?”


    “許青良對皇上忠心耿耿,恐其生變呐,不一定就能如此順利的拿到丹藥,而且留下他並且能為本殿下所用是有好處的,太清山的那批人馬可是重要,雖然我不認同父皇的做法,但周閣老的謀劃也需稍稍有些改動。”


    言語至此,太子殿下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齊閑不再打擾,隻是安靜的候在一旁,一如當初吳鬆候在陛下身邊一般。


    大內監四大掌印太監,如今還剩下三個,除了他以外餘下兩個已經投了太子。


    少的那一個由於過分忠心,忠於吳鬆已被斬殺,其中還少不得有元禦閣一位元使大人的出力。


    否則就憑他齊閑一人,也威懾不住那三位,更別說拉攏兩個還斬殺一位了,他實力雖是四個之中最強,但也強的有限。


    而這位幫助他除掉異己的元使大人竟然一直都藏在宮中,他卻不知,但這位元使大人既不‘缺胳膊’也沒有‘斜眼歪嘴’,那就隻能是‘少腿’了,可對方明明雙腿俱全。


    直到後來,齊閑才徹底想明白,對方與他這樣的人一樣,少的是男人的第三條腿啊。


    如此再有太子殿下的幫助,還有其一身高超的武功,能夠隱藏宮中這麽久,也就不足為奇了。


    想來即使是吳大總管未被調離皇宮,太子也有辦法,不過是麻煩些罷了。而齊閑獨獨想不到的是,太子殿下的謀劃如此之深,隱忍更勝,不止從大內監裏挖出一塊牆角,更是連元禦閣也拉上了。


    當年的皇帝還在東宮時便著手組建了大內監,而今日殿下與其父皇如出一轍,世人都說三皇子酷肖乃父,隻有一直在太子身邊的齊閑才知,太子才是最像陛下的人啊。


    不過想到之前那位元使大人的手段,齊閑便有些膽寒,他是大內監老資曆的太監了,是有幸見過吳鬆出手的人,心裏暗自將兩人比較一番,也不過五五之數。


    但這樣的高手元禦閣有四個,四大元使之名天下皆知,如此說來,沉寂多年的元禦閣豈不是有四個足以媲美吳鬆的高手。


    想到這兒,齊閑不由得便又多想了一些,想著想著便忍不住開口說道:“殿下”


    “嗯?說。”殿下剛思慮到了應該如何與紫薇山相處,事不太好辦。


    “那元禦閣,殿下可不得不防啊,畢竟當中還有與三皇子交好的”齊閑一段話還未說完,便被太子殿下一聲嗬斥打斷了:“齊閑,大膽!”


    身處東宮隱忍唯諾多年,他又是太子,既是旁觀者又是當局者,正好將一切都看了個清清楚楚,甚至比大多數人都看得透徹。


    原先在父皇手底下,元禦閣不過是一把被雪藏起來的寶刀,他們無時無刻不想著能有出鞘之日,而這個目的,隻有他,能夠幫他們實現。


    隻要牢牢的抓住這一點,太子殿下其實並不太擔心什麽,至於別的,又何須向齊閑言明。


    同樣的,他也知道齊閑沒有異樣心思,不過這一點很不好,令其十分不喜。


    “是,臣僭越。”齊閑心頭一驚,立時垂首後退半步,不敢再多言半句。


    沒過去太久的時間,那位前去與宮中製印師交流的黃丙,便信心滿滿的朝勤政殿走來。


    等檢查過黃丙的成果之後,太子殿下望著對方那張諂媚的臉龐,徹底樂了。輕輕拍了拍後者的臉蛋,說道:“好,很好,你有了活下去的資格。”


    將那位年輕人跟丟了之後,裴姑娘一時間茫茫然,當下懷裏揣著那頁秘籍還有些惴惴,她自己不修劍法,拿著這玩意兒也沒什麽用啊。


    自家門派的心法武功加上那些奇門玩意兒,就夠博大精深的了,哪還有餘力鑽研別的,即使那劍法再如何高超,她也沒興趣。


    “都是命呐。”裴姑娘當下感歎一聲,既然找不著人就算了,大概是天意吧,她眼珠一轉,順著人流往吳鬆和那劍闕山莊等人交戰的地方趕去。


    即使是在師門的時候,她也鮮少看見過如此厲害的人物交手,觀高手之戰,自然對她的武道路大有裨益。


    此時,就在裴姑娘剛剛趕到那處戰場的時候,李童兒已經順利的出了城門。


    同樣是這個時候,劉元追著李童兒離去的蹤跡走開了兩條街之後,無論怎麽用心,也再也找不到分毫了。


    心裏暗想,若是把那裴姑娘帶上就好了,先前鄭東西跟蹤隱匿的本事他可是見識過的,想來裴姑娘應該更擅此道。


    不過既然不在,就想別的辦法,時間緊迫不容多想,隻是略一思索,劉元雙目一亮,有了!


    他何不就去最近的一處城門口候著,來他個守株待兔。既然找不到過程,便直接去守結果,對方的目的肯定是要出城不是。


    越想越是這麽個理,劉元不再浪費時間多做耽擱,當即動身去了城門前附近,沒有讓劉元等的太久,不出所料,來了!


    說起來也有幾分運氣,畢竟整個大德郡有東南西北四大城門,誰知道那少年人會不會繞路走別處。


    站在城外十裏山坡下的風雨亭處,李童兒抬頭望了望藍天白雲,伸手摸了摸懷中,當發現那頁秘籍丟失的時候,臉上綻放出一絲笑容。


    “不錯不錯,到底是沒讓我失望。”李童兒低聲喃喃一句。


    即使有蔣大哥出去引開注意,但隻是引開了明處的,這東西既然這般重要,定然還有暗處的人盯著。


    先前鬼麵和那個白衣郎隻是其二,應該還有。


    果然,雖然在城裏的時候,他壓根兒沒反應過來自己的東西被偷了,但現在一摸便知。當這頁秘籍丟失之時,他便知道這禍水東引的辦法徹底成功了。


    李童兒臉上剛露出一絲料事如神的笑容,突的背後便響起一個男聲:“小兄弟跑的急啊。”


    聞聲李童兒轉過身來,看著來人他還認識,搖了搖頭笑道:“還好,我也不急著趕路。”


    跟著又問道:“不知兄台你不在客棧裏應付生意,怎的也跑到這城外來了?”


    少年人的鎮定,讓劉元稍稍有些詫異,沉聲直接說道:“那位客人應是有東西讓你帶走吧。”


    “真是想不到啊,兄台你一介廚子,竟也對這等事物有興趣?”


    看著對方臉上始終找不到一絲慌亂,此時更是毫不掩飾的直接認了下來,劉元越來越詫異了,他有何底氣鎮定?


    對方如此配合,弄得他想幹壞事都不像個壞人,反倒是還有些尷尬隻好繼續道:“那也就不二話了,將東西交出來吧,莫要讓我動手。”


    先前與竇岐初一戰的時候,對方行走之間漏了怯,已經讓劉元試出了對方的底,所以自是不懼。


    “可惜,兄台來晚了,東西已經不在我身上了。”李童兒攤手做一臉無奈狀。


    “在哪?”看對方神色不似作假,但一想到對方先前的機敏,劉元也不敢大意。


    “我也是剛剛發現的,已經被偷了。”李童兒說著還展開雙臂:“兄台不信,大可搜身。”


    也不糾結,劉元上前仔細搜過對方的身後,發現的確沒有他要的東西。


    再一想,少年人說是被偷了?劉元的腦子裏瞬間浮現出一個人來。


    “果真是被偷了?”眼神一眯,劉元再次問道。


    “真。”李童兒點了點頭。


    “你怎麽一點也不著急?”劉元再問。


    “受人所托,幫人之事,不過既然超出我能力範圍內了,急也沒用。”李童兒聳了聳肩,語氣依舊平靜。


    “小兄弟你倒是灑脫,可否告知是什麽時候發現東西丟了的?”劉元皺了皺眉。


    “就剛剛,我這手往懷裏一摸,就發現東西丟了。”李童兒說著還做了個探手入懷的姿勢。


    說到這兒倒是皺了皺眉,仿佛是也在好奇那小偷的本事到底是如何辦到的,神不知鬼不覺。


    聽完對方的說辭,劉元一揮手徑直就往城門走去,他心裏已然有了目標,不出意外就是裴姑娘偷的了。


    看著那廚子離去的背影,李童兒微微垂首,低聲呢喃一句:“第一個。”


    進了城門之後,劉元一路狂奔,身子飄搖晃過過往行人,不過幾個眨眼間就迴了客棧,奇怪的是客棧甚是安靜,進門更發現靜悄悄的,上下走過一圈,空空蕩蕩沒有一人。


    “古怪。”劉元低聲念叨一句,突然靈機一動,立馬想到了什麽,將客棧門關好之後,當即就朝此刻大德郡最熱鬧的那處戰場趕去。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能聽見動靜了,然而還遠遠的劉元便被一眾甲胄齊全的兵士攔了下來。


    “前方止步。”一男子橫臂擋住,神色嚴肅,腰部還懸了一個箭壺,背後一張長弓。


    “好的好的。”劉元笑笑往後退去,能不能進去的也不重要了,因為他已經看到了裴姑娘的身影。


    四處都是老百姓,伸長了脖子往裏望,即使什麽也看不見,他們還是顯得興致勃勃,就是聽著動靜也是好的啊,他們能靠聲音來想象畫麵。


    “喂。”劉元從背後一拍裴姑娘的肩膀,後者兀的轉過身來,待看清是劉元之後,目露訝色道:“你怎的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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