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畫黑色的眸中閃過一絲刀鋒般的光,冷然道:“如果我說,擊潰你,根本不用我動一根手指頭,你相信嗎?”


    “哈!”楊肅卿一哂道:“莫名我發明的生死鎖已經讓你頭腦混亂?若非你糊塗了,怎麽會說出這麽無知的話?”隨後他的目光再次看向姬玉:“看好你身邊的這兩個男人,我會讓你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們是怎麽死的!”


    “靈魂不斷的在不同的身軀中進出,應該已經損毀的很嚴重了吧!”徐畫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對麵的楊肅卿果然色變,不過也隻是一刹那而已,很快他的表情就恢複了正常:“那又如何?就算是千瘡百孔,也有足夠撕碎你的能力!”


    “所以對於能夠安魂定魄的至陽暖玉總會有特別渴望,你偷走我師傅和師兄遺體時一定檢查過他們的衣物,我師傅衣兜裏那塊可以滋養魂魄的暖玉,用著還好對嗎?”徐畫的臉上分明是詭計得逞的表情,在楊肅卿微微詫異的錯愕神色中,他給出了最後的解釋:“那是我故意放的!”


    徐畫的話音一落,楊肅卿身上的某個口袋就發出一陣強烈的紅光,隨後所有的圍觀群眾就見到楊肅卿仿佛中了定身咒一般,突然整個人的神色就那樣凝固了,他還維持著微帶驚訝的表情,然而瞳仁卻已發散,仿佛忽然陷入了一片迷霧的沼澤一般,空蕩蕩一片。


    事實上,真正的寧心此刻,確實已經陷入了一片迷霧沼澤.....


    那是早已和徐畫簽訂了主奴契約的玉靈為他製造的一場幻境,也是徐畫埋伏的最大殺手鐧,很成功的殺手鐧,成功的讓楊肅卿整個人呆呆的定在台上,根本不用徐畫再動手,他整個人就已經像被抽出了靈魂一般,已完全陷入了自我的幻境裏。


    所有千年以來他曾經附身的那些屍體一具一具從腦海中晃過,每一次靈魂脫殼的遊蕩,每一次艱難的附生,每一次不靈活的運用那些僵硬的手腳,費勁了全部的靈魂之力才能操控一具身體的無力感,通通向他襲來。


    黑色而無望的墳頭上長滿了雜草,他從那些最肮髒的墳墓裏一點點爬出,用腐爛變質的手,扒開埋葬身體的泥土,那種完全窒息的感覺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隻要他還隻能附身在死屍身上,就必須一次次體驗這種極度惡心讓人厭惡的痛苦。


    然而在走馬燈似又重溫了這一切痛楚的迴憶後,一股清涼和靡靡之風朝他襲來。


    清涼是因為三月天氣,風朗雲清,掣馬揚鞭的少年正奔馳在洛陽郊外的邙山之上,撲麵而來的是滿目琳琅隨風飄落的花瓣,帶著早春的芳香。


    駕!駕!


    十五歲的盧寧此刻還是盧相的私生子,雖然家道中落,卻也能偶爾借下同父異母大哥的馬,出來參加這同年好友舉辦的踏春詩會。


    少年盧寧雖然因私生子的身份一向為人低調,卻也有一種少年人特有的桀驁,一路分花拂柳快馬加鞭的趕到詩會地點,利落的翻身下馬,少年人爽朗的笑聲就已經止不住飛揚到了數十米開外。


    “原來是寧卿到了,快來,快來!”同族的兄長朝他招了招手。山頂的四角亭裏,已是三三兩兩聚集了好些年輕人,有仆人正將一幅某個公子哥剛畫好的山水掛在廊下任人品評。


    盧寧有些緊張,據說今次踏出詩會有剛到京城的鳳吾大將軍的獨生女兒慕容婷,他曾私下裏聽家中長輩念叨過,慕容婷是他們想要為他求取的對象,隻因這鳳梧將軍勢力不小,但是女兒太過刁蠻,而且還有個需要入贅的無理要求,盧相一族再怎麽說也是上京望族,族中兄弟沒有一個人願意接受那“母老虎”,因此這樁婚事,十有八、九就要著落在他的頭上了。何況一個私生子想要提高家族地位,無非就是通過結親的方法,慕容婷的娘家勢力也能很好的彌補他自身的先天不足。


    然而少年慕艾,多少還是有些不情願娶一個“母老虎”,因此聽說慕容婷今天迴來參加詩會,一向甚少參加上京年輕人聚會的盧寧便也打馬趕來了,為得就是一個先睹為快!


    一步一步朝那個纖細的紅衣背影走去,光看背景竟這般撩人,也許慕容婷並不像傳聞中的那般醜?


    突然一陣莫名的強烈心跳,渾身的血液都因激動而湧向頭頂。馬上就可以看到未來娘子的麵貌了,他緊張到指尖都在忍不住顫抖。


    “慕容小姐嗎?”一聲輕喚。


    那紅衣女子緩緩轉過身來,那一刻,盧寧隻覺得唿吸都為之靜止了。所有的時光都在這一刻停駐,真正的驚鴻一瞥也不過如此,他刹那看得呆住了!


    “公子,你認錯人了!”那女子掩嘴一笑,隨後被另一個富家公子摟抱了過去。


    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追隨著那個倩影,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她是誰?叫什麽名字?”


    “她呀?紅袖閣的花魁,名喚姬玉,這可是上京大大有名的浪、j□j人呢,聽說不僅和寧侯有一腿,連武大人都是其入幕之賓。因為她,紅袖閣的生意火爆的不得了,朝中不少大人暗地裏去花樓,都會點名要她陪呢!”


    ……


    少年人眼中掠過一絲失落和遺憾,這麽美的女人,竟然是個妓。女麽?


    然而不知是否這一眼,從此入骨相思,就好象千百年前他已認識了她,再也無法忘懷。


    之後的一切,就又像一場輪迴的噩夢,十五歲的少年,迴家途中被“天後”看中,從此淪為男寵,之後卻又機緣巧合,得以拜大佛寺的高僧為徒,原本以為從此後都可以清心寡欲,卻不防在修行途中,又遇到那個女人。


    粉色香袖纏上了他的頸,女人紅唇輕吐,便在他耳畔廝磨:“聖僧,長夜漫漫,喊打喊殺多麽不雅,不防放下屠刀,一起做些紅塵遊戲?”


    “妖孽,再不滾,就別怪我不客氣!”他額上冷汗潺潺,隻為掩飾心中的慌亂,日思夜想的女人就在眼前,卻原來是隻害死人不償命的吸血僵屍,多麽諷刺又失落。


    “不客氣,怎麽個不客氣!”她冰涼的手摸到了他的身下,輕笑道:“聖僧,你那裏……硬了呢!”


    “滾!”他閉目急念靜心禪,然而卻再一次敗給了她的紅塵風情。


    其實並非是敗給她,而是敗給了他自己的那一眼相思。


    一眼相思,一刹情動,從此那個精靈剔透的人便再次誤入紅塵,被她勾引著越走越遠,直至萬劫不覆!


    然而為什麽?為什麽會在第一眼時就有種絕不想錯過的強烈執著?


    幻境再次一轉,粉紅的桃花林瞬間變換為威嚴莊重的宮牆之內。


    這次寧心發現,周圍的人喚他的名字不是盧寧,而是宜臼!


    原來最初的症結,竟然是在這裏。


    原來他們的糾葛,竟然不是從千年前的盛唐開始,而是更久遠的周朝......


    “聽說褒族有個十分出名的美人,小字姒兒。褒人戰敗定當獻上美人,皇兒既已弱冠,身邊不能沒個暖床人,皇上已經跟母後說了,以後就讓那姒兒過來伺候你!”


    “多謝母後!”宜臼初聞褒姒之名並無多大感覺,美人,美人,各個戰敗部落獻上的美人多了去了,卻大多名不副實,他並不十分在意。


    然而那日褒國獻美,他代父皇前去安撫,無意間的驚鴻一瞥,竟就此對那個名叫褒姒的女孩一見傾心。一路壓送著進貢貨物迴皇都,每夜晚飯後自己的腳步都忍不住來到褒姒的營帳外,卻隻是有些癡癡的望著燈火在帳篷上映出的窈窕影子。


    迴京的一個月,他早已將褒姒看作了自己的私有物品,雖然沒有正眼看她一眼,雖然沒有和她多說一句話,卻希望這條迴京的路越長越好。那樣每到夜深人靜,他就可以偷偷的潛進帳中,摸一摸她的臉,嗅一嗅她發上的香氣。


    一迴到皇都她就屬於自己了!宜臼每次一想到此處,不禁夢裏都會笑醒,然而每到白天,他又重新掛上了名為羞澀的麵紗,隻敢偷偷的看她的背影,卻不敢與她之對視!


    “母後,那褒姒何時送來皇兒這裏?”他興衝衝的趕往長樂宮請按,幾乎按捺不住那顆要飛揚起來的心。


    “說什麽?”


    “你不是說父皇要讓褒姒過來伺候皇兒?”他麵皮一熱,破天荒的頭一次臉紅起來。


    然而母後的臉卻是瞬間慘白,咬牙切齒道:“你想都不要想了,第一次見我就知道那是個妖孽,果然便……那妖孽已經住進了未央宮!”


    什麽?原本興奮和期待的神色變得如遭雷擊般難看。


    頭一次,心中滲進了一種名為怨恨的毒。


    為什麽,明明是定給他的女人,卻被父皇給搶走了?


    難道隻是因為自己不夠強?所以才不配得到那般驚豔的美人嗎?


    隻因為他是父皇?所以可以強取豪奪兒子的女人嗎?


    憤怒,傷心,怨恨,種種情緒強烈的炙烤著他的心。他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女人,就因為他的權勢不夠,能力不夠,所以被更有權勢的父皇輕易奪去。


    而他的父皇奪走他的心頭所愛,也不過隻用了輕飄飄一句話的時間。


    宜臼氣得渾身的骨骼都在瑟瑟發抖,一顆心就好象驟然被泡進了冰水之中。


    自那以後,太子宜臼便開始變得陰沉而內斂,見了後宮諸人也不再行禮,尤其是對新進得寵的褒娘娘,更加無理!


    然而他無禮歸無禮,卻一直盡量的在躲著她,因為哪怕隔的老遠看上她一眼,他都會想起自己曾經是如何與她擦肩而過。


    明明她,本就應該是自己的暖床女奴才對!


    然而那個春寒料峭的早上,就在祭台下的狹路相逢,卻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無法不去注視她,她那麽美,華麗的大紅長裙逶迤的拖在身後,就像一係紅色的嫁衣,他看到她朝自己緩緩走來,恍惚間有種這是他們大婚的錯覺。


    如果她不是被父皇看到,如果他在壓她迴皇都的路上不是那般恪守禮儀而是立刻就要了她的身子,那麽這一幕,一定會出現在他的婚禮上吧。就像此時,她身著華麗的長裙,逶迤朝自己行來。


    然而,現在的褒姒已是父皇的妃子,他無法開口叫她娘娘,就像他無法開口喚她姒兒一般。喚她娘娘讓他心痛,而喚她姒兒則是徹底的血淋淋撕開自己的內心給她看。兩個他都不想,所以他也隻能閉口不言,冷著一張臉堵在路上,隻為多看她兩眼而已。


    然而她似乎很懊惱自己這樣不懂規矩,然而連她那隱忍的憤怒,都讓他愛不釋手。


    最後他終於忍不住將她一把抱在懷內,明知這於理不合,卻還想就這樣多擁著她一會兒。然而,也隻能是一會兒......


    理智瞬間迴歸,他隻好用傲慢和無禮來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褒娘娘,路太窄,宜臼無禮,還是請褒娘娘先過吧!”說罷慌亂的推開她,逃也似的離開了。


    他怕這樣的自己,隻要再多呆一會兒,情不知所抑,就怕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她已經是他的“母妃”了,他的一見鍾情,一往情深,隻會害了他們兩個而已!


    再然後,在一次春獵中,鬱悶的太子宜臼在獵鹿的過程中不小心射殺了一名入山踏春的老者,誰料那人竟會是褒姒的養父?隻能說天意弄人!


    那個女人至此是恨毒了他吧!可以說從一開始,她的眼睛裏就從來沒有過他,一直到後來,他那懦弱又昏聵的父皇都在她心中有了一席之地,而自己這個心心念念記掛著她的愛慕者,卻從來沒有入過那雙清靈如水的眼眸。


    既然得不到愛,那麽得到恨,也是好的吧!


    原本可以遮掩過去的誤殺,他卻恨不得昭告天下,她果然因此對他恨之入骨!


    然而她卻不知,這正是他想要的!


    原來這個世界上有種愛,叫做求而不得!因為求而不得,所以似萬蟻焚心,最後的結果就是寧願毀了她,毀了她的愛,毀了她這個人.......


    宜臼的計劃很完美,利用犬戎的部隊殺入了皇都,父皇自殺,褒姒也在逃跑的過程中被殺了。可是就算她死了,捧著她殘存的屍骨他才發現,就算這樣,他也放不下.......


    世界上有種毒藥,叫做求而不得!而唯一解讀的方法,就是曾經得到!


    為了解開那種日夜焚心的相思之苦,他不惜耗費無數財力物力,在昆侖之顛挖出了那塊火紅的暖玉,緊接著又利用巫蠱之術,在地下數百米的秘密暗示內賦予她重生的希望。


    可惜宜臼沒有能等到褒姒重生的那一天,自然的生命終究有限,然而死前他也向自己發誓,總有一天,不論他輪迴轉世多少次,終究還是要迴到她的身邊,彌補這一世最大的遺憾!


    明亮的白熾燈就在四人的頭頂之上,將整個擂台照的如同白晝。


    籠罩在楊肅卿身上的紅光終於越來越淡,最後噗的一聲如同一個泡沫般,消散了。


    與此同時,楊肅卿那高大的身體也瞬間撲倒在地上,一蓬黑蒙蒙的煙自他的七竅湧出,在空中漸漸凝成了一張略顯哀傷的男人的臉。


    這一下變起突然,且亦是詭異到了幾點,所有的擂台下的觀眾們都不約而同屏住了唿吸,睜大眼睛觀望著擂台中的一切。


    “宗主!”一直在場外靜觀其變的伍月驚唿一聲,朝那黑煙凝成的臉撲了過去。然而還沒有等她靠近擂台的邊緣,女人的聲音已是戛然而止,眾人隻覺眼前一道寒光閃過,鮮紅的血如同在空中驟然綻放的火焰,刹那濺滿了擂台的一側。


    “都不許靠近!”菲爾德把玩著手中一柄精巧的匕首,平靜的臉上不見一絲波瀾:“想死的除外!”


    死......死人了!!!


    這些玄門中人何曾見過如此殺人不眨眼的怪物?整個會場的氣氛霎時緊張起來。


    “要報警嗎?”一個護法長老不禁問道


    “警察管得了吸血鬼嗎?”納蘭教授反問,隨後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一閃:“今日這場鬥法已經失控了,早已超出了整個玄門的能力範圍,未免發生更多意外,還是先清場罷!”


    “也隻能如此了!”


    .......


    隨後在九大護法長老充滿壓迫的目光下,所有與會人員瞬間有組織有紀律的退的幹幹淨淨,將所有的空間,都留給了那擂台上的三男一女。


    自始自終,寧心的魂魄都沒有再看向場外一眼,哪怕伍月血濺擂台,哪怕那些天道盟的成員們一個個走的精光,似乎都對他已沒有任何影響。


    靜靜懸在天空中的靈魂,從掙脫了楊肅卿的**後,就一直隻是牢牢的盯著一人。


    “我終於想起了我是誰!”那個黑色的煙影在天空不斷變幻著麵孔,無數的人臉在徐畫,姬玉和菲爾德的眼前掠過,他一直變一直變,一直到最後的那張臉。


    他最初的麵貌,那個會在暗夜中偷偷看著帳篷上的影子發呆的少年,那個會在她沉沉睡下後溜進帳篷偷偷親吻她頭發的少年,那個從第一眼就對她一見傾心的少年。


    “宜臼!”姬玉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輕聲喚了他一聲。


    “原來我已執著了不止千年呢!原來竟是我將你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那張臉仿似笑了一笑,隨後又道:“姬玉,你恨我嗎?”


    一種強烈的憂傷彌漫上心頭,姬玉盯著天空中那張臉:“明明我應該恨你的,是你把我變成了這永生不死的怪物,可是為什麽,現在看到這樣的你,我卻一點也恨不起來......”


    “我想我知道為什麽!”煙影凝成的人臉認真的盯著姬玉的眼睛:“那是因為你知道,我愛你!”


    整個空氣有刹那凝滯,姬玉深吸一口氣,突然覺得眼眶有些濕濕的感覺,然而明明,她不會流淚的!


    “所以,跟我一起走吧,我的靈魂即將破碎,可我最後還想請求你,和我同入輪迴!”煙影越來越淡,一絲淡淡的黑霧朝姬玉彌漫過來,就像宜臼朝她伸出了一隻手。


    “不,她不會跟你進入輪迴,她會和我在一起,永生!”姬玉身後的菲爾德飛快的鉗住了女人的身子,迫使她完全無法朝那黑煙挪動一步。


    就連最後的告別,菲爾德也蠻橫不許。


    “終究最後還是我一個人麽,嗬,從頭到尾,都是求而不得......”一陣陰風刮過,將眼前的人臉徹底吹散,姬玉一個眨眼的瞬間,天空中再無痕跡。


    然而還沒能來得及傷感,耳畔隻聽得砰的一聲,身旁再次傳來身體倒下的身影,姬玉駭然的看到,這次竟然是......徐畫。


    飛快的俯□抱起了徐畫的身體,然而他不知何時整個人都已僵硬了,男人頭上已流不出一滴冷汗,黑色的指甲和發黑的唇,這一切都昭示著一件事情,男人正在屍變,快速的,致命的屍變。


    “為什麽?”她略帶哭腔的發問,為什麽明明已經發作,卻還麵不改色硬撐了那麽久?為什麽連你,也要離開我的身邊了嗎?


    “對不起!”徐畫有些虛弱的睜開眼睛,朝她黯淡一笑。其實一直以來,他早就知道最後一顆如意珠的下落。因為在那個有褒姒和姬宮湦的夢後,他又夢到了很多關於他們,關於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天師道當年從那場文化浩劫中瓜分到的如意珠分明就是兩顆,而自己,也並非百年一見的天才,隻是......


    十歲的徐畫貴在四合院的地磚之上,手心虔誠的向上舉著:“師傅,我不悔!”


    尖銳的小刀刺入肉裏,血肉橫飛中,那個淡藍的小小羅盤被植入了掌中。隨後太溫真人又取出了一顆寶光流轉的珠子,歎息一聲道:“這顆封有生魂的如意珠,乃是我天師道最大的秘密,如今師傅亦一同賜給你,望你以後真的能成為振興我派之棟梁之材!”


    隨後他就隻見一陣白光在眼前掠過,額心一痛,有什麽東西被封入了兩眉之間。自那以後,他不但擁有了許多玄門中人夢寐以求的陰眼,學習任何法術都能舉一反三,能力更是一日千裏。


    然而這一切,都不過是因為那顆封了魂魄的如意珠而已。


    姬宮湦和徐畫,到底是誰介入了誰的人生?


    徐畫有時候覺得自己就是姬宮湦,因為是姬宮湦,所以才對姬玉有不可放手的理由,然而在清醒的時候,他亦比任何人都明白,那不過是如意珠對他思維的影響,那是眉心中封印的另外一個靈魂的訴求。


    “其實,我早就知道最後一顆如意珠的下落了!”他被姬玉抱在懷內,嘴角露出了一絲軟弱的笑容:“其實一直以來,都是你在幫我,我很感激你這段時間全身心對我的付出,真的......然而這場強求的愛情就像一場仲夏夜之夢,既然是夢,總有醒來的一天!”


    “不要死!”眼中的那股潮意終於揮之不去,姬玉哽咽難言:“不要死,求求你!我們的環球之旅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去,你說過的,還要陪我去黃山再看一次日出!”


    “這次恐怕無法實現那個承諾了,其實一直以來,我知道你.....很孤單。對不起,請不要為我的死傷心,每個人都會有死去的一天,我其實也隻是一個平凡的人,隻不過我的最後一天,提早來了而已。不過好在,最初對你的承諾,我能夠實現。第十三顆如意珠,它是你的了!”眼前的一切已然模糊,黑色的符文爬滿了他的全身,整個身體都像火燒那般的疼痛,不過他卻拚勁了最後一絲力氣,用剛長出來的尖尖的黑甲猛然間朝額心劃去。


    帶著血絲的晶瑩珠子和那隻蒼白的已如鬼魅的僵屍之手同時落在地上,而倒在姬玉懷中的男人,終於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就在如意珠落地的刹那,徐畫的整個屍身都爆發出一陣刺目的白光,那強烈的光的讓姬玉和菲爾德的眼睛都無法睜開。


    然而當他們一閉眼,同時都看了眼前的一幕。


    無盡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條天梯,而通往陰界的大門驟然打開,一個金色的人影在所有人麵前顯現出來--是徐畫,穿著金色龍袍頭戴玉冠的徐畫。


    “其實,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早已不分彼此!”那個金色的身影緩緩開口,目光繾綣的看著姬玉:“姒兒,這次是真的要說再見了!”


    “不,我不許你走,我找了你幾千年,帶我一起,帶我一起走!”姬玉倉皇的快步朝那個影子跑去,然而卻隻能看到他男人最後溫暖的一個笑容。


    “不———!”一聲撕心裂肺的淒號響起,姬玉終於仰頭,兩行血淚順著眼角滾滾而落。


    僵屍從來流不出眼淚,他們太疼的時候,隻有流血!


    所有的光影散盡,菲爾德的眼前便再次出現了現實中的擂台。


    原本被姬玉抱著的徐畫的屍體已經化成無數灰燼,簌簌從她身體中落下,而散落在一旁的如意珠,早已失了原本明亮的光澤,變得黯淡無光。


    都死了呢,為什麽?


    為什麽他們都死了,她卻還好端端的活著。


    “姬玉,你還有我!”身後,有誰在說話嗎?身體被擁入了一個不算溫暖卻十分安全的懷抱:“你還有我,我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不,我們不是呀!”姬玉轉過臉,臉上兩行血跡觸目驚心。她一點點推開菲爾德的身體:“原來我尋找了千年,不過還是一場鏡花水月,我終究不是褒姒,隻是一具無知無垢的屍體而已,可是就算是這裏......”她捂住了心口,滿麵全是說不出的痛苦之色:“就算這裏沒有心,我卻還是感覺到有什麽碎了,菲爾德,你知道那是什麽嗎?”


    菲爾德被問住了,他冰藍的眸子頭一次出現了惶恐的情緒:“姬玉,你要幹什麽?”他朝她伸出了手:“來我這裏,我會給你幸福,永永遠遠!”


    “不,我累了,再也不想追尋永恆,其實愛情,本就是不可能永恆。就像我以為褒姒會永遠愛著姬宮湦,而其實姬玉早就對徐畫移情別戀一樣!”姬玉一步一步踉蹌著後退,最後露出了一個略顯蒼白的如花笑靨。


    “菲爾德,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其實僵屍,也是會死的!”隻是以前,一直都以尋找姬宮湦的理由讓自己如僵屍般的活著,而今這個理由沒有了,她也終於能夠解脫了。


    纖細的五指頓生尖利的指甲,女人微笑著反手插入了自己的心口。


    “不————!”菲爾德迅速的移動到姬玉身旁,她卻已將胸腔內那朵一直不腐的腐生蘭給爪了出來,美麗而晶瑩的蘭花在一離開女人的身體就開始迅速的結晶,成為了一朵水晶之花。


    “瞧,這就是我的心呢!”那是隻有徐畫才能看到的,女人真正的靈魂。她最後豔絕一笑,隨後便在菲爾德的眼前,如同徐畫一般整個身體寸寸化灰,就在他眼前,轟然潰散。


    一陣陰風掃過,將地上兩堆黑色的骨灰吹在了一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良久良久,整個擂台中唯一還剩下的那個男人,終於緩緩蹲□子,從地上撿起了那朵水晶花。


    他不會哭,從愛德華死後他就認為,這個世間再沒有值得他哭泣的事情,何況是為了這樣沒有良心的女人?他絕不會再流一滴眼淚,絕對不會......


    然而伸手摸了摸臉頰,那裏不知何時,竟早已潮濕一片......


    冰冷的夕陽將獨自行走在陽光下的男人的背影拉的老長,看上去那麽的孤單又倔強。


    從來吸血鬼都是獨來獨往的生物,所有到了最後,他依然還是一個人。


    夕陽下,俊美如神祗般的麵孔緩緩抬起,那雙原本曾經流露出各種情緒的冰藍的深眸,就那樣一點點,一點點,再次成為一片冰封雪原!


    作者有話要說:沒想到這會是最後一章,然而這就是最後一章。文章的最後,小金忍不住想感慨下,有很多感謝的話要說,感謝所有給我投雷的親們,感謝所有給我留言的親們,感謝所有訂閱了我文章的親們,因為有你們,小金才能一直堅持走到最後。


    從9月10號開坑,一直到12月11號,本文曆時整整三個月,33w多字,可以說這是小金速度最快的一本書,但也寫的很過癮,並且在整個寫作的過程中,都感到一種很快樂的情緒。小金依然會繼續在碼字這條路上一往無前,勤奮的小金,期待帶給您更多精彩的故事!


    本文應該還會有兩個番外,一個是菲爾德,一個是欠了大家很久的夾心餅幹,嘿嘿!


    最後宣傳一下小金即將開始連載的新文,不出意外會在2014年1月1號開始連載喲!大家可以提前收藏一下


    講的是一個禁欲係男人有一天突然開葷後的故事!


    同樣小金的專欄,也請不要大意的戳一戳收藏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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