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第一次下穀,父親讓他帶上洛雲萱。那時他十分的興奮,唿喊著:“雲萱,這次下穀我要帶你去遊山玩水,帶你去吃很多很多好吃的好不好?”


    她捂著嘴笑了,淡淡的笑,微微彎起的眼,第一次讓他失神了。十六歲的洛雲萱早就出落成了大姑娘了,而從前那些愛欺負她的那些弟子們也開始轉變了態度。


    下山的前一晚,他帶著她去看月。他對她說:“雲萱,我喜歡你。”


    那晚的月亮真亮,倒映在了小河裏,那便的美麗。她依然笑著,隻是,手輕輕的落在了他的衣角旁,臉微微的紅了。


    那晚,也是他們相識十年來,洛雲萱第一次開口說話。


    她說:“淩洛寒。”


    那聲音是那般的好聽,讓淩洛寒這輩子也不能忘記,曾經有一個女子這般溫柔的喚著他的名字。那聲音,激起了他心底的片片漣漪。


    那分明是愛。


    可是為什麽卻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淩洛寒依舊昏睡著,隻是眼角劃過了一滴淚。


    外頭的雪依舊下著,而著永不停息的雪也一點一點的蔓延。桃花鎮,洛雲萱站在窗口外頭,外麵的雪下了起來,她忍不住伸手,滴落在了她的手心中然後融化不見。


    “萱姑娘。”洛染墨為她披上了一件衣裳,口氣有些心疼:“別著涼了。”


    她淡淡的笑了,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道:“對翠媽媽說,我今天不表演了,要出去一趟。”


    洛染墨點了點頭,隨後便就退下。


    這是今年桃花鎮上的第一場雪吧,洛雲萱看著看著,淚就不由的流了下來。雪又下了,淩洛寒,你可曾看見了。


    不記得第一次和他看雪是什麽時候了,也許有時候迴憶過了,也會變得模糊了吧。那麽,是不是她從現在開始就要連迴憶都要一同開始變得小心翼翼,不然,也會隨著時間而流逝了。


    她走走停停,擦幹了的眼淚卻一直未曾停過。算一算,來這鎮上多少年了,四年了吧。原來都過去這樣的久了,真的,是好久了啊。


    可是時光悠長,怎麽卻一直不能忘記他呢?淩洛寒,分明說喜歡她的人是你,說要保護她的人是你,說要伴她一輩子的也是你,為什麽最先走掉的還是你?


    她微微閉眼,那年初遇時的模樣就那樣悄然無聲的闖入的心底。


    若是沒有發生那些事情,那麽她和淩洛寒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他會給她買很多好吃的,買很多小飾品。他會帶著她去看雪,去看她最愛的戲曲。


    可是,怎麽會有那麽多如果呢?


    發生了,終究還是發生了。而那個人,也一輩子不會再原諒她了,她痛苦的哭泣了起來,這樣的久,每當迴想他離開自己的那一刹那還是會疼的讓她無法自己。


    “淩洛寒。”她聲聲的喚著他的名字,亦如這些年一般從未得到過迴應。


    “可是我真的好愛你,真的好愛呐……”沒有人知道她是多麽的愛淩洛寒,就如淩洛寒這輩子也不會知道她為什麽當年會做那件事情了。


    有些事情注定這輩子隻能潰爛在心房中,不得袒露在陽光下。


    而另一邊,莫鈺錦醒來後已經天明。她伸了個懶腰,然後揉了揉腦袋不明白為什麽昨天忽然一下子就沒了意識了,她發現自己來到了古代還真的十分脆弱啊,還是古代的人都太過於強大了?


    這樣想著,她已經起身朝著屋外走去。隻是,未曾如期待的那樣看見雪花飄落的樣子,這家客棧的外頭居然也被牆麵給隔著了,隻有那麽一丟丟大的小窗戶。她有絲納悶,正想著將那窗戶打開的時候,一冰冷的東西抵著了她的手。


    迴眸間,月蒼墨站在那,對著她微微搖頭。


    她一愣,隨後不解的問道:“為什麽昨天我會突然暈倒啊?對了,還有阿洛呢,他人呢?”


    “這雪國的雪不同平常的雪,這雪裏都帶著毒素的,所以沒事不要往外頭跑。”他淡淡的開口,然後收迴了玉簫,朝著樓下走去。


    莫鈺錦自然是跟了上去,臉色帶著一點蒼白。這時空裏還真的是什麽都危險啊,路人甲也危險,就連這下的雪也危險。


    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麽這雪國外頭都沒有人走動了,原來是這樣。想想有點後怕,昨天自己居然就那樣跳到了一堆毒素的雪堆裏麵了。有些懊惱的拍了拍腦袋,但是看了眼周圍卻哈不見淩洛寒的出現,想著他不會也中毒了吧?


    “阿洛呢,怎麽沒有看見他。我記得他昨天臉色好像不太對啊。”她問道。


    月蒼墨已經坐在了桌子上麵,十分優雅的吃著早飯,壓根就不理她。莫鈺錦撇了撇嘴然後坐在了他的身邊,管他呢,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飽再說。


    走了這麽長時間的路,幾乎都沒有好好的吃過一頓飯。隻是,看著桌子上麵那磕磣的菜時,她華麗麗的愣住了。抬眼看著月蒼墨,他似乎毫不在意的吃著,也對,他一點也不挑,隻要沒有毒的東西他都會吃。


    她歎了口氣,抓著了那幹巴巴的老白菜放到了嘴巴裏麵。


    難吃就難吃吧,反正這一路上也沒吃過什麽好東西。


    月蒼墨抬眼看著她,縱然不情願卻也是乖乖的吃了下去。這模樣那般的討喜,他心情大好,覺得不挑食的孩子都是好孩子,於是難得的主動開口對她說了一句話:“吃晚飯我帶你出去。”


    隻是,這次得到的卻不是開心的蹦跳了,而是一臉恐懼的神色,她一點一點的後退:“小月,我知道你嫌棄我麻煩,但是我保證我現在不會給你添一絲一毫的麻煩了,你不要再毒我了。我這小身子板經不住的,那雪該要了我的命了,我還想多活一點時間了。”


    第一次,月蒼墨吃著飯噎到了。用力的咳嗽了起來,莫鈺錦見狀連忙上前為他倒了一杯水輕拍他的後背:“小月你慢些慢些!”


    好久他才喘過氣來,督了她一眼:“要殺你早就殺了你了。”


    她微愣,忽然想到了當初他拿著玉簫抵著她的腦袋,告訴她。


    “不會殺你,所以不用害怕。”


    這是他對她的承諾。


    她笑了笑,然後乖巧的再為他倒了一杯水,開心的說道:“好,吃完了就帶我出去吧,有你在,我不怕!”


    這一次換月蒼墨失神了,看著她的笑,他匆匆的接過那被子喝水。


    二十七年間,他第一次在一個小丫頭麵前這般。而莫鈺錦權當是他懶得理自己了,然後坐會了自己的位置上繼續吃著飯。


    時不時的抬眼偷偷的看著月蒼墨,那完美的側臉讓她心跳不已。假如,夢裏的那個白衣男子真的是他的話,那麽,去愛吧。


    若是真的有神的話,她莫鈺錦在這裏向你承諾。


    她向你承諾,她願意放下一切去愛月蒼墨,她願意來完成這一場她都不知道是什麽的劫數。


    若是真的有神的話,她莫鈺錦在這裏向你承諾。


    她願意放下一切前世的不舍不甘,隻求在有生之年有他陪伴在身邊。


    她默默的祈禱,再次抬眼看向他的時候,恰好四目相交。她沒有避開,隻是笑彎了眼:“小月。”


    “嗯?”難得,他迴了一聲,哪怕是一句簡單的音節。


    “小月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


    突然的矯情讓月蒼墨再次愣住,看著她的眼,她有片刻的失神。隨後站了起來,道:“吃飽了沒?”


    她乖乖的點了點腦袋,然後就連月蒼墨轉身就走,她也樂嗬嗬的跟上。


    隻是,月蒼墨卻不是朝著門外走去。她的腳步一滯,有些不解的看著他:“小月你去哪啊?”


    “裝備。”他可以就這樣在雪國走上幾個時辰都不會有關係,但是莫鈺錦不一樣。


    於是他找掌櫃要了一套十分奇怪的衣服然後遞給了她:“穿上。”


    莫鈺錦皺起眉頭打量著這件衣服:“這是什麽呀?出門為什麽還要穿這個和麻袋一樣的東西。”


    “這麻袋一樣的東西可以救你的命。”他不鹹不淡的說著,莫鈺錦瞬間就明白過了,看了眼那夥計們和掌櫃的都這幅打扮,然後乖乖的穿上去,並且將那大抹布一樣的東西也纏繞在了自己的腦袋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隻露出了一雙眼睛。


    月蒼墨看著她,背過身去,嘴角微微的劃過了一絲弧度。莫鈺錦別扭的扯了扯衣服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然後很自覺的拿著了月蒼墨手中玉簫的另一頭,樂嗬嗬道:“我們走吧!”


    月蒼墨看著她一眼,然後才朝著屋外走去。一陣冷風吹過,莫鈺錦忽然覺得穿著這個麻袋一樣的衣服是正確的,她十分開心的朝著衣服裏麵縮了縮,然後又笑眯眯的看著月蒼墨:“我們去哪啊?”


    他卻將玉簫抽了迴來,對著她勾了勾手。


    莫鈺錦愣愣的看著他,然後顛顛的走了過去。剛站在了他的麵前,他一把將莫鈺錦擁在了懷中。


    莫鈺錦整個人都愣住了,鼻翼旁滿是他身上那淡淡的香味,絲絲纏繞著她的心頭。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一點點的加速。


    “小、小月?”她結結巴巴的開口,然後月蒼墨扶著她踏出了第一步。沒有陷入那積雪裏,而是走在了雪上。隻是她現在整個人的心思全部都在月蒼墨抱著她的身上,哪還去在乎這麽多啊。


    她小心翼翼的依偎在了他的懷中,生怕他會突然將自己甩開。就連唿吸,就變得極為的細,她暗暗偷笑,這算是有進一步的發展了嗎!


    月蒼墨低眸看了一眼紅著一張臉但是雙眼卻還是很靈氣的眨巴眨巴著,嘴角再次浮現了一抹笑。最近似乎很愛笑了,不過,他忽然覺得這樣沒有什麽不好。


    就如同她自己說的,要一輩子陪伴著她。若是,她不會離開的話,那麽也許他也會就這樣一直讓他伴隨著自己吧。


    隻是,很久以後月蒼墨每當想起自己當年這樣的想法時就覺得可笑亦是可悲。人生哪來那樣的美滿,一輩子該是多長,怎麽就這樣在陪伴中走過……


    路除了一片雪白沒有其他的景色,但是莫鈺錦卻覺得很是滿足。這般看雪,真好。漫天的雪飛下,她晃了眼。


    隻是,還是有一絲頭暈,她默默的抓住了月蒼墨的衣擺,問他:“小月師傅,你曾經喜歡的那個女子是怎樣的呢?”


    她知道不該去問這些,但是作為女人的天性,還是愛和自己心愛男子過去的戀人去做比較。即使,知道活著的人永遠無法代替那死去的人,隻是,她還是想要知道。


    隻是,月蒼墨的腳步卻是一滯了。莫鈺錦以為他是傷心了,默默的低下了頭,好久,才答道:’“對不起,我不該去問的,小月,沒關係,以後我會一直陪著你一直!”


    “我不知道永遠到底有多遠,但是在我的有生之年我絕對不會離開你的。而且,也不許你離開我,因為神已經聽見我的祈禱了。”她自言自語,隻是,月蒼墨卻是忽然鬆開了她,而她整個人也忽然一下子就陷入了積雪中,措手不及的看著月蒼墨。


    是生氣了嗎?


    月蒼墨看著她,微微蹙眉。


    “我曾經喜歡過的女子?”他重複著問著這句話,莫鈺錦權當他是想到過去所以難受了。隻是,麵對這樣的月蒼墨她也覺得會難受,那麽那個女子是不是他此生唯一愛的人呢?


    那麽,她還有沒有機會了。


    “我沒有喜歡的人。”他的聲音淡淡的,參雜著一絲不愉快。好你個淩洛寒,一定是你這樣說的吧,為了那千山雪蓮還真的是什麽都做得出來!他不滿的瞪了一眼莫鈺錦,這腦袋也真是笨的可以,什麽話都信?


    背過身去,他忽然覺得自己帶她出來就是一個錯,自己怎麽會做這樣可笑的事情。這樣想著,他已經十分不耐的用著氣功離開。


    莫鈺錦一人留在了雪中淩亂,然後使勁的拍著自己的嘴巴:“莫鈺錦啊莫鈺錦,看你這張欠抽的嘴巴啊,這麽好的時機你居然去問前任,而且還是死了的前任!天呐!”


    她一個人暗暗的惱火,但是看著消失不見了的月蒼墨,她還是重重的歎了口氣。


    沒有喜歡的人嗎?那麽是不喜歡她嗎?


    也對,怎麽就會喜歡上自己,又不是萬人迷。能陪在他的身邊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有些事情還是少期待一切,一步一步的來吧。


    至少,這就算進展嘛。


    雖然,是自己毀了這一場雪中約會,她無精打采的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陷在了那厚厚的積雪中,而月蒼墨也不見身影。


    若是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不會再去問這個問題了。隻是,月蒼墨你快點迴來啊,按照她這個速度,還沒有走迴去就被這毒雪攻心了!


    隻是,月蒼墨始終沒有出現,沒有去拉她一把,然後她一人緩慢的行走在了這過膝的積雪中。


    而月蒼墨其實並未離開,隻是站在了遠處看著她一人艱難的走著。他最近覺得自己的舉動真的是越來越奇怪了!他覺得這是不正常的,他本該就一人生活著,怎麽能去奢求那些不屬於自己的陪伴,一輩子陪著自己嗎?而他就在那一刹那居然也想著一輩子將她留在身邊。


    這怎麽可能呢,這時間上沒有一樣東西是可以永遠的。他忍不住伸手觸及那玉佩,對,沒有誰會陪在另外一個人身邊一輩子,就連他此生本該最親的人也離開了,那突然出現的丫頭說的話又怎能算數呢?


    他暗暗嘲諷自己最近的轉變,然後冷眼看著莫鈺錦。有些事情還是就這樣斷了的好,這般下去隻會越發不能控製自己,正如江湖上傳著的,他月蒼墨的軟肋居然是這個丫頭?他可不能讓這個她組織了自己前進的腳步。而他也該這樣生活下去,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更加,不能夠有愛著的人。


    愛一個人就注定是痛苦的,一旦愛上那便就是徹徹底底的是自己的軟肋。就如淩洛寒一般此刻也隻能一個人痛苦的接受那愛情留給他的折磨,而努力這些年也隻是為了擺脫那痛苦,若是真的那般好擺脫的話,那麽為何四年,整整四年,他痛苦了四年。


    而洛雲萱卻守在了那風塵之地整整四年,所以,愛不能沾,沾不得碰不得惹不得。


    想到這,他的眸子一暗。所以,就算是帶著那個女人上路,也絕對不能讓她成為自己的絆腳石。而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再發生第二次,這樣想著,他握著玉簫的手然後緩緩放鬆,將其別在了腰間。


    終於,莫鈺錦艱難的走到了客棧前,幾乎是虛脫了。她覺得全身上下都在發冷,那種不受控製的頭痛絲絲的纏繞著她,讓她苦不堪言。這雪還真是毒,自己都武裝成了這樣居然還是會中了毒。她咳嗽了幾聲,然後無力的敲打著門。


    很快,那夥計便就來開門,看著她這般嚇了一跳,連忙將她扶了進來。讓她坐在了桌子上後匆匆的吩咐其他人去準備解毒的藥。


    莫鈺錦無力的坐在了凳子上,然後問那夥計:“和我一起出去那白衣男子迴來了沒?”


    若是沒有迴來,會不會也中毒了,縱然武功很好,但是畢竟抵抗不了毒啊。若是暈厥在了外頭可怎麽辦,想到著她心頭一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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