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洛寒細細的打量了他一番,自知去尹曼國定當要路過京城,而且,似乎不曾察覺到他有武功的樣子。


    “趕考?那公子可要好好考好為國家出力啊。”淩洛寒收迴了目光,然後隨意說說。


    “那是自然,小生定當考上文舉!”


    聽見苦讀二十年餘頭才混得一秀才稱號,莫鈺錦果斷來了興趣,連忙站了起來朝著他走去:“讀了二十年書才混得一秀才?你也太笨了吧!”她忍不住奚落了,想當初的她可是學霸級別啊,一連跳級好些,自己上大學的時候那些曾經的同學們都還在苦逼的剛剛結束中考。


    那男子顯然愣住了,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說。但是很快便就恢複了,皺起眉頭道:“這位姑娘怎可這般和小生說話,雖說小生愚昧了些,苦讀二十年才混得一秀才稱號,可是姑娘你可知這秀才這稱號也不是那般好得來的。我飽讀詩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那書上的一切就沒有在下不知的!”


    莫鈺錦噗嗤一笑,比起他這般文鄒鄒的說話,她還是喜歡冷漠一些的月蒼墨和直白一些的淩洛寒了。


    “光會那些書麵知識有什麽用,現在都是要求實戰經驗啊!”想著她,當初也是飽覽群書啊,也是看得古代曆史,懂得未來發展啊。


    可是到了這裏有什麽用?書上都是放屁,一點作用都沒有,還不是這樣可憐的餓著肚子把命交給了其他人?


    淩洛寒哈哈大笑,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船來了,你可少說點吧,你知不知道對於這些進京趕考的秀才書生們,你這樣說可是等於在淩遲他啊。”


    她撇了撇嘴,哪有那樣的嚴重。隨後目光又放到了月蒼墨的身上,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否胸中也是滿肚子裏的墨汁呢?


    “小月。”她蹦蹦跳跳到了他的麵前,問他:“你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嗎?”


    眸子淡淡的掃過了她,然後麵無表情的迴答:“略懂一二。”


    天知道他這樣有多酷,她小心翼翼的收藏好了自己蠢蠢欲動的心,然後看著那越來越近的船,想著上了船,然後再下了船,應該就有吃的了。


    淩洛寒不屑的發出了一聲冷哼,那男子沒再說話,默默的站在了一旁和他們一同等著船來。


    隻是,月蒼墨的眸子卻是淩厲的掃過了他,四目相交的那一刻,那個男子打了一個冷顫。不動聲色的收迴了目光,然後上前問道:“敢問姑娘你們這是去哪呢?”


    “我們啊,去尹曼國。”莫鈺錦隨口答道,然後見船已經靠近了,開心的拉過了月蒼墨的手:“小月,你看船來了。”


    他微微蹙眉,正想要推開她的時候淩洛寒已經一把將她拉了過去。


    “錦丫頭。”他將她拉到了懷中:“你真的不冷嗎?”


    “當然。”她道,然後見那船已經停靠了下來,然後樂顛顛的小跑了上去:“阿洛你快些。”


    一聲阿洛讓淩洛寒的腳步一滯,記憶中也有一個人愛喚他阿洛的。


    他有些失神,似是又想起了在秋夢閣再次見到她的身影了。多年都未曾敢去找她,那一抹紫色的身影卻始終不曾揮灑去,可是,那分明不是愛。


    他眼底閃過了一絲悲涼,伸手摸了摸植入了自己手腕上那筋脈裏的蠱:“雲萱……”


    “什麽?”莫鈺錦沒有聽的太真切,見他傻愣在那裏,匆忙的對著他招手:“阿洛你快些啊,這麽慢!”


    月蒼墨已經走到了船上,負著手站在那。


    他收了收迴憶,然後又一如既往的露出了邪邪的笑:“來了來了。”


    那男子見他們都上船了後,才不緊不慢的朝著船裏走去。外頭風吹過,他知道,這船去京城需要兩天一夜的時間,那麽,在船上動手是最好不過的了。


    他路過莫鈺錦的身邊時,偷偷的打量一番,的確是很有靈氣的女子。


    月蒼墨眼底泛過一絲涼意,然後朝著船內走去。


    莫鈺錦見他走到船裏麵,一把拽過了淩洛寒:“來,我們也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好吃的。小月他成神了,我們此等凡夫俗子比不上的。”


    他忍不住笑了出來,眼底卻盡是苦澀。


    手中的蠱用力一動,那樣的疼。可是,分明就是沒有愛的,沒有愛怎麽還是會疼呢?他的眼底有絲濕氣,心頭壓抑的厲害,轉身對著她道:“你先進去吧,我想吹吹風。”


    “啊?那好吧,一會就進來啊,別凍著了。”莫鈺錦沒有想太多,更加沒有看見他眼底的哀愁。她現在隻想著解決她的溫飽問題,其他的就不用她來瞎操心了。


    見她進去後,他一手死死的掐住了那埋藏著蠱的手腕。那種疼痛幾乎都要吞噬著他的整個人了,手已經發紫了,有些往事不能想,一但想起來那便就是致命的疼……


    隻是這一刻,那一聲阿洛已經徹底的讓他不得不去淡忘那段過去。


    那段他這些年拚命想要忘記的過去,此刻猶如潮水不斷的湧進了腦海中。他取出了銀針用力的紮進了那筋脈中,那疼痛才稍稍得以緩解。


    “雲萱……”他無力的追在了船板上,看著外頭的江河,他痛苦的錘了一下自己的頭部。


    這些年唯一可以解掉手中的蠱,唯一可以讓他徹底忘記過去,就隻能靠那種藥物了。隻是那種藥物的藥引,便是千山雪蓮,這也是為什麽他不惜一切都要得到的原因了。


    若是普通研究的藥材,他才不屑和月蒼墨去爭奪。隻是,這一次不同……


    一會兒,開始下起了蒙蒙細雨,打在了臉上有種說不出去寂寞感。而那蠱也逐漸平息了下來,他取下了銀針,然後朝著船內走去。


    一進去,便就見莫鈺錦在那裏嚷嚷著,而月蒼墨卻是冷著一張臉坐在一旁根本理都不理。


    他走過去,見她嘟著嘴問道:“怎麽了?不是嚷嚷著說肚子餓嗎,吃些東西啊。”


    他指了指桌子上麵擺著的食物,然後見她遲遲不動彈,似乎是懂了為什麽了,笑嗬嗬道:“下毒也不敢下在他爺爺頭上啊,錦丫頭你吃,沒關係的。就算有毒我也會給你解掉的,保準你沒事。”


    莫鈺錦一聽有毒,似乎是明白了月蒼墨為什麽不準她吃了。不過,這船上每天那麽多的人都坐,也一定有人會吃,她就不信偏偏就這份有毒。


    況且,那秀才已經狼吞虎咽起來了。


    “好!”她道,然後便就坐在了那秀才的身旁,也拿起了一塊餅啃了起來:“你多久沒吃東西了啊,怎麽感覺像是餓死鬼投胎一樣。”


    那秀才也是實實在在的愣了一下,其實,這倒並不是裝的。這些日子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追著月蒼墨身後跑,隻要有一刻喘氣的機會那麽他就會沒了影,所以,他也是幾乎都沒進過食了。


    這一刻,所裝的是窮酸書生,這樣吃著倒也沒什麽。


    他沒有搭腔,繼續吃了起來。隻是吞的太過於兇猛,一下子嗆了起來。莫鈺錦見狀,匆匆將水杯倒滿了誰給他遞過去,他連忙接過大口喝下。


    莫鈺錦輕輕的為他拍了拍後背:“你慢些我不和你搶的,反正他們也不吃,大不了這些餅你一大半我一小半好了。”


    他神色一愣,看著莫鈺錦這般為他拍著後背。眼底劃過一絲溫和,那個女人也就是這般照顧他,那時沒有吃的,她也是從來是吃的最少的一份。


    但是很快眼底的溫和便就被血腥所代替,等著他,隻要他還活著迴來,那麽,一切都好了!


    他推開了莫鈺錦:“男女有別,還望姑娘自重!”


    莫鈺錦也不打算和他計較什麽,這是在古代,而他又是一個隻會讀書的秀才。所以這般的封建倒也沒有什麽,她收迴了手,然後繼續啃著大餅。


    倒是淩洛寒見著這一幕,暗暗的搖了搖頭。隨便坐到了月蒼墨的身旁,見他的目光一直盯著那秀才,似乎也是看懂了什麽,隻是滿不在乎的靠在了一旁。


    “活不過今晚的。”他的聲音很小,隻有月蒼墨一個人聽到了。


    月蒼墨沒有搭腔,見著小倉裏麵就一張床,而淩洛寒已經躺在了上麵。沒有說什麽,拿起了玉簫便就朝著外頭走去了。


    莫鈺錦見狀,抓著餅往嘴巴裏麵塞了一大口,喝了一口水便就匆匆的跟著月蒼墨走了出去。


    外頭的雨還是那蒙蒙細雨,打在身上幾乎是沒有什麽感覺的,隻有當衣服上麵都濕透了才會發覺。莫鈺錦最討厭的就是這種雨了,無聲無息的便就打濕身上的每一寸。


    “小月。”她小跑了過去,見他背對著自己,那種說不出的憂傷似乎一直都伴隨著他一般。想到了淩洛寒說的那些話,她不由的有些心疼,這些年都是這般度過的嗎,一個人該多麽的孤獨啊。


    而她最忍受不了的就是一個人了,那種感覺實在是太過於窒息。就那樣無聲無息的潛入了腦海中,讓人難受的不知所措。


    她默默的走到了他的身邊,貪婪的嗅著他身上那淡淡的香味。月蒼墨沒有理會她,隻是執起了手中的玉簫輕輕的抬起。


    薄唇微微貼著那玉簫的口,細雨中,看的是那般的不切實際。


    他緩緩的吹著,那種聲音幾乎是讓人覺得心中再也無法忍受的脆弱一觸即發。她忽而就想到了自己在還未穿越到這裏來時的那夢了,夢裏有桃花,有白衣男子。


    還有,這玉簫!


    她眼睛猛然睜大,看著他一人吹著蕭,未曾有太多的神色。


    “桃花已開,大雪已下……”那夢裏,那白衣男子就是這般說的。她覺得頭疼的厲害,這些年一直斷斷續續的夢見那白衣男子,卻是從未見過他的摸樣,可是這一刻,見著他的身影,她居然將他和夢中的白衣男子聯係到了一起。


    她忽然覺得那夢並不是普通的夢,似乎是在預兆著什麽一般!而那老乞丐分明給她的是月蒼墨的玉佩沒有錯,差錯隻是那桃花的滕圖。


    她越發覺得一切似乎都沒有那麽簡單了,她的腳步有一絲顫抖,船因為忽而起的大風而搖擺了起來。她一個站不穩跌入了他的懷抱,而唇,貼著了他的右臉。


    很長很長的沉默,直到船都已經平靜了,他們的動作還是保持著這般。


    莫鈺錦眨巴著眼睛看著他,他的眼底並沒有太多的感情。莫鈺錦忽然將那白衣男子的背影和月蒼墨這張妖孽的麵容聯係到了一切,或許,夢裏的那個人就是月蒼墨!


    “小月……”她慌亂的離開了他的懷抱,捂著胸口,那一種莫名的難受讓她不知所措。假如月蒼墨真的是夢裏的那個白衣男子的話,那為什麽會覺得這樣的悲傷。


    而曾經那些年無數次從夢中哭醒的痛感此刻也在生生的刺激著她,她都不敢再看月蒼墨一眼,匆忙的跑進了船內。


    月蒼墨看著她落跑的背影好久,才緩緩的伸手貼上了自己的右臉。那裏一片灼熱,他的眼底劃過了一絲不明的情愫,伸手將那玉佩拿起,看了好久好久。


    細雨拍打衣擺,他一人靜立在那。


    而匆匆的跑進了船內的莫鈺錦手用捂著胸口,她忽然感覺到了一絲懼色,她害怕這一場穿越不是小說中那陰差陽錯的穿越,而是一場陰謀。一場無法控製的陰謀,她打了一個冷顫,抬眸看見那秀才正坐在那打量著自己。


    她上前,再也沒有其他的心思了。打量了一下周圍隻是那一個床,無奈,隻好坐在了桌子上,趴下頭,她睜著眼睛看著距離自己很近的杯子。


    那老乞丐到底是什麽人,似乎來之前他說了人各有各的劫數。那麽,她的劫數是什麽?是月蒼墨嘛?可是夢裏似乎都是悲傷的,那是怎麽也不能改變的背上嗎?


    而那一句莫愛莫恨,又是什麽意思!


    她覺得心中堵得厲害,猛然抬起腦袋看著那秀才,問:“你有喜歡的人嗎?”


    那人顯然沒有想到莫鈺錦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來,好一會,才斷斷續續的說出口:“有、有的……”


    莫鈺錦笑了:“那你喜歡的人是什麽樣子的呢?”


    “是一個很溫柔的女子,她會在家為我打點好一切,就如同那細雨一般無聲無息的潛入了我生命的每一處。”談起了那個人,他笑了,那般真實的笑。


    而躺在了床上的淩洛寒感覺到了那蠱又開始疼了,他緊緊的咬著牙關。


    “是嗎?”她想到了月蒼墨,想到了在桃花樹下第一次見到他的摸樣,似乎也就那般無聲無息的闖入了她的心,激起了片片漣漪。


    “可是假如你知道打從一開始就是一場悲劇的話,你還會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嗎?”其實,她好迷茫,她不知道她穿越而來到底是為了怎樣的一場劫數,也不知道夢中的人到底是不是月蒼墨,而她和月蒼墨是不是真的和夢裏一樣,每一場都是以哭著醒來而落幕。


    小說中不都寫著嘛,那些穿越而到的女主角最後的結局都是穿越迴去了。那麽,她會不會也就那樣忽然穿越迴去了,帶著對月蒼墨的愛帶著對這裏的眷戀然後迴去了。


    想到這,她心頭就是一酸。


    若是付出了深愛,那麽離開時是該多麽的撕心裂肺啊。


    可是,那個秀才似乎並不這樣想,他幾乎是沒有思考就迴答:“會,就算知道最後不能在一起我也會去愛她,把我的一切都給她,在能在一起的時候,將所有美好的東西都給予她。哪怕最後不能在一起,也沒有關係,至少,我們有過曾經。”


    莫鈺錦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愣了好久。


    就算最後不能在一起也要傾盡所有麽?


    “可是,分開的那一刻會很難受的啊,那樣的歲月要怎樣去活下去?人不可能為了另外一個人死去,可是活著卻更是痛苦。那麽分明可以不用那樣的痛苦,為什麽還要在一起?”她有點迷茫了,她知道對於月蒼墨是喜歡,但是這一刻還未曾道深愛的地步。所以她膽怯了,所以她這般的猶豫。


    所以她怕真的深愛上的那一刻,然後她滿載著迴憶而離開,那時候是該多麽的痛苦。


    “可是一直隱藏著自己的心,一直麵對自己喜歡的人而說不喜歡,那才是更痛苦吧。就連一絲一毫的美好迴憶都沒有,那有什麽意思呢?有生之年,就應該為一個人不惜一切。隻要在一起就好了,不要去在乎結局不是嗎?”那秀才這樣說著,眼底有著很濃烈的悲傷劃過。隻要可以和她在一起,那麽不管是要做怎樣危險的事情都可以,隻要能在一起就好了!


    莫鈺錦陷入了沉默,她在一起趴下了頭,迴憶著初遇他的時刻。


    月蒼墨,她該去愛你嗎?她能去愛你嗎?傾盡所有的去愛你,她可以嗎?


    外頭細雨不停,屋內的氣氛額外的悲傷。淩洛寒痛苦的閉著眼,洛雲萱,洛雲萱,似乎當年初遇她時的模樣又再次在腦海中流轉開來,而她也真的離開好久好久了……


    在船上的日子不是這樣好過的,深夜裏船夫輪流上崗,而莫鈺錦也終究是熟睡了過去。月蒼墨一直站在船頭未曾踏進一步,而淩洛寒卻是一人躺在床上用內力去鎮壓那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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