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狂化
守關怪物都被我吃怕了[無限] 作者：否哉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聽筆仙說完他所謂的心願後, 包括小饕餮在內的玩家們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他們不僅是因為想不出破解困局的方法，更是被這個守關怪物的無恥給震驚了。
過了好半晌，賀存才找迴自己的聲音, 近乎自言自語道，“原來程文他就是這麽被困在副本裏變成厲鬼的”
“誰你說誰被我困在副本裏”筆仙聽完先是一愣, 隨即笑開了，“哈哈哈, 我想起來了，你說的是那個傻子啊。”
“你說誰傻子”趙元宏不滿地叫道。
“他難道還不夠傻嗎明知自己的生死都捏在我手裏, 還敢向你們報信, 差點壞了我的好事。”筆仙冷笑。
“你把程文怎麽了”賀存想到昨夜周程文消失時的那一幕, 心中頓時一緊，連忙追問, “你殺了他”
“應該沒有。”倒是陶小冀先一步迴答了他的問題, “世界重置後, 我在教室後麵看到周程文了。”一個年輕的學生模樣的周程文。
賀存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稍微冷靜下來, 是他剛才太過心急了, “也對，筆仙的心願是讓玩家在副本裏陪他，再加上契約的約束, 應該不會”
“嗬。”筆仙冷笑著打斷賀存的話, “我的確沒殺他, 卻跟契約無關，我得跟你們聲明兩點，第一，契約並沒有規定我不能殺人，這第二嘛”
“你未免也太高看你那位朋友了，你以為我這麽弱，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能逼我動用契約嗎”
筆仙的這番話頗有一些信息量，韓子懷愣了愣神，想起了鬼模樣的張宋冬，那時陣法還未啟動，他自然不可能是因為契約才滯留在副本裏的，也就是說
“我明白了。”韓子懷猜道，“或許我們從進入副本起就已經被你困住，哪怕沒有契約，我們也無法離開這裏，契約隻是雙重保險”
筆仙嘴角輕勾，但笑不語。
韓子懷並不在意筆仙的態度，他眉頭緊皺，大腦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快運轉，他總覺得自己還是忽略了什麽。
“不用掙紮了，你們走不掉的，我讓你們留下你們就得留下，什麽道具都不管用。”筆仙嘻嘻笑著說，“所以，乖乖讓我將你們也變成厲鬼，從此以後在美麗的校園裏一起生活，無憂無慮地生活。”
“好啊，不走就不走”小饕餮擼胳膊挽袖子，他要讓筆仙知道強留一隻饕餮的後果。
賀存和趙元宏同樣不願束手就擒，他們拿起武器，心中想著哪怕即將被困在副本裏直到死，也要先酣暢淋漓地報完仇再說。
隻有韓子懷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感覺筆仙剛才說的這句話有點奇怪，照理說，遊戲給他們安排的身份本來就是厲鬼，何談乖乖讓筆仙將他們變成厲鬼的問題
除非除非筆仙口中的“厲鬼”和他們現在所處的狀態不一樣。
想想也是，這個副本裏的厲鬼沒有自我意識，任由筆仙控製，一個個都跟提線木偶似的，當然跟他們不一樣。如果換作以前，韓子懷會用一句它們是nc來解釋，可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那些厲鬼裏其實藏著不知多少像周程文一樣的玩家。
所以可以推斷，現在筆仙雖然能將他們困在副本裏，限製離開的自由，卻做不到控製他們，隻有通過某種方法才能將他們徹底變成沒有自我的厲鬼nc。
至於這個方法是什麽，韓子懷聯想起不久前在林邊看到的，臉色蒼白、神情詭異的厲鬼張宋冬
等等，張宋冬
他終於發現自己忽略了什麽了
韓子懷轉過頭，興奮地對玩家們說，“我想到了，我們還有希望，我們還有希望”
“什麽希望”小饕餮追問。
“其實我們現在沒有被真正困住。”
玩家們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隻有死過一次，我們才會變成這個副本裏的厲鬼nc，就像張宋冬一樣。”韓子懷說，“所以我們現在的身份還是玩家。”
“那又怎麽樣”賀存不解地問，就算他們知道一旦被殺會變成提線木偶般的nc也沒有用啊，因為如果找不到離開副本的方法，他們就必須一直心驚膽戰地活著。
而玩家們離開副本隻有三條路，第一完成任務通關，第二被殺後任務失敗，第三使用強製脫離道具，很顯然，這三條路都被筆仙堵死了。
“不，我們還有另一條路。”韓子懷眯起眼睛，肯定道，“被誰殺死是個很重要的問題。”
陶小冀撓撓頭，想起自己在上一個副本的操作，“你是說自殺”
“當然不是。”韓子懷搖搖頭，說，“你們還記得周程文給咱們留下的訊息嗎”
昨天晚上，周程文幻化的厲鬼在臨死前曾留下三段話，分別是“陷阱”、“茉陰”、“千萬要讓校長殺掉你們”。
“千萬要讓校長殺掉你們”賀存一下子抓住了重點，“是校長關鍵是校長”
“沒錯。”韓子懷點頭說，“昨晚，張宋冬和袁瞳都被殺了，今天袁瞳消失不見，張宋冬卻以厲鬼的身份留了下來，張宋冬顯然被變成了nc，至於袁瞳，我猜她已經因為遊戲失敗脫離了副本。”
眾人聽完若有所思，小饕餮這時也想起來昨晚重置前，他在朦朧中看到的景象，一束接引玩家的白光從天際落下，帶著袁瞳的靈魂飛向世界外，而張宋冬死時卻什麽異常也沒有，可見韓子懷的分析是正確的。
“明明都是死，結局卻不同。”韓子懷抿緊嘴唇，“他們之間的區別就在於，張宋冬死於厲鬼掏心，袁瞳卻是被校長殺死的。”
再結合周程文留下的訊息，他們顯然能得出結論。
“這個副本雖然無法通關，卻有脫離的方法被校長殺死。”韓子懷斬釘截鐵道，“我說的沒錯吧，筆仙”
“沒錯，你說的完全正確，被校長殺死是你們離開這裏的唯一一條道路。”筆仙坦然承認，他的世界是一幅畫，萬物都由墨水構成，玩家變成的墨鬼不死不滅，隻有當他主動收迴墨水時，玩家靈魂才會因為失去支撐體而脫離副本。
“我的好同桌，你知道嗎我其實是給過你機會的。”說到這裏，筆仙突然轉頭看向小饕餮，用沈正陽的聲音說，“你們來的第一天，我就把指引校長的照片放在了你身上，讓你離開這個世界。”
最開始，筆仙是想踢走小饕餮的，不僅因為他太不識趣，更因為某種詭異的直覺。
可惜後來陰差陽錯，照片落到了紅衣女鬼身上，紅衣女鬼是名被困許久的老玩家，借這個機會離開了副本，陶小冀卻沒走成，並因此正式走進了筆仙的視線。
“你不怕厲鬼，記憶似乎也不受重置影響，我對你很感興趣，打算好好研究研究，可沒想到”說到這裏，筆仙想起自己一時被坑一時不爽，一直被坑頭發不長的慘痛經曆，幾度哽咽，含恨道，“我可是隻善解人意的筆，既然給你機會你不走，那就永遠別走了，留下來做我的出氣玩具吧。”
“還有你們，”筆仙又對其他玩家說，“就算你們發現了離開的方法又如何，別忘了校長是我的一部分，我不動用他，你們便永遠不會有機會被校長殺死。”
“哦，對了，也不能說是永遠。”筆仙話鋒一轉，陰測測地說，“等下一批玩家出現，說不定我會放了你們，畢竟總玩一樣玩具也是會膩的。”
“不對。”韓子懷突然打斷筆仙，“真相是，我們其實不需要等那麽久。”
“你發現了什麽”賀存覺得韓子懷不會無的放矢，一定是有了發現才會這麽說。
“從剛才起，我就感覺很奇怪。”韓子懷的聲音有條不紊，對筆仙道，“這個校園可以說是你建造的遊樂場，你喜歡將玩家變成沒有思想的厲鬼，供你驅策控製，或者用你自己的話說，變成你的傀儡玩具。”
“可正如你說的，總玩一樣玩具是會膩的，舊玩具總不如新玩具好。”
“是啊，那又怎樣”筆仙反問，他這句話難道有問題嗎
“俗話說的好，小孩子才做選擇。如果我是你，玩具舊了就舊了，為什麽要扔掉呢，放在角落裏吃灰不好嗎”
“嗬，所以你不想讓我扔掉，想永遠留在這兒可以啊，我當然能滿足你。”筆仙桀桀怪笑起來。
韓子懷不為所動，仍繼續著他的分析，“因此我猜，你一定有非扔不可的理由，比如，這個世界的容量是有限的，不允許你新舊玩具一起保留。”
筆仙的笑容漸漸收斂，顯然被韓子懷猜中了，卻強撐著說，“那又怎樣即使我的世界容量有限，再裝下你們四個還是足夠的。”
韓子懷聞言似笑非笑地盯著筆仙半天，把後者看得直發毛。
“你到底想說什麽”筆仙惱羞成怒。
其他玩家們也不解地看過來。
“一般人得到新玩具時會有兩種選擇。”韓子懷說，“如果玩具箱有空位，直接放進去，如果玩具箱滿了，那就挑一個最不喜歡的舊玩具扔掉，倒出空位。”
“可你又是怎麽做的呢你竟然選擇直接將新玩具扔掉。”
第一天晚上筆仙選擇踢走陶小冀，第二天晚上則把目標轉移到了袁瞳身上。
“你可別跟我說，舊玩具太好了，你一個也舍不得扔。”韓子懷說。
筆仙有些氣短，“我、我、我念舊不行嗎我不舍得扔掉舊玩具倒位置。”
“哦倒位置啊”韓子懷拉長尾音，得逞地一挑眉，“可是你剛才說過，就算世界容量有限，再裝下我們四個也綽綽有餘，這說明你完全能夠選擇新、舊玩具都要，怎麽又必須倒位置，是不是前後矛盾呢”
筆仙靠，被他套路了
終於扳迴一城，韓子懷神清氣爽，語氣越發篤定道，“所以你一定有不得不這麽做的原因，讓我猜猜看，是不是玩家進入遊戲後，你每晚必須選擇一名新玩家讓校長攻擊呢”
不用問，單看筆仙咬牙切齒的模樣，韓子懷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這麽說”趙元宏眼睛一亮，“咱們隻要拖到子夜，校長就一定會出現”
“不要高興的太早。”筆仙不忿於自己辛苦隱瞞的規則被發現，“就算這樣又如何，校長每晚隻會殺一個人。”
“沒關係，我們可以拖四晚。”趙元宏說，“不，五晚，我們得把周程文也一起帶出去。”
“五晚”筆仙撇撇嘴，不懷好意地看向陶小冀，說，“別說你們撐不撐得了五晚，就說你，你是不可能離開的，因為你跟他們不一樣，你和我簽了契約，這條路對你無效。”
小饕餮在召喚陣法裏簽訂的契約是滿足筆仙心願，如果不完成契約就不能離開副本，困住他的是契約之力，而不是筆仙的力量，他自然不能像普通玩家那樣通過校長這條路離開。
“這”韓子懷垂頭想了半天，終於還是隻能歉疚地對小饕餮搖搖頭，“抱歉，他說的對，你的問題確實有點麻煩，我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
誰知，聽完他的話後，陶小冀不僅不著急，反而輕鬆道，“沒關係，你不用為我費腦筋，我剛想到一個好辦法。”
“是嗎有好辦法”韓子懷先是驚喜，緊接著一僵，“等等，你說誰想的”
小饕餮“當然是我啊，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好嘛，韓子懷嘴角抽搐，實在是在他心裏，小饕餮實力沒得說，智慧咳稍微不太足，這樣的小饕餮竟然能在無解的困難情況下想到出路
他、他怎麽就那麽不相信呢
“是什麽辦法能不能先跟我們說說。”賀存顯然也不太相信。
說說就說說，小饕餮很有自信。
“你們聽好了，無限遊戲特別注重細節，解讀時最好一個詞也不要放過。”
“嗯，是這樣的，很有道理。”韓子懷沉吟著點頭，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感覺有點違和，這不像是小饕餮嘴裏能冒出來的話啊。
這當然不是小饕餮的話，這還是上一個副本裏吳名給小饕餮普及的，那時吳名對“找到”和“找迴”兩個詞做了好一通分析，進而找到了通關線索。
“然後呢你發現了什麽細節”韓子懷不敢質疑小饕餮，隻能繼續追問道。
別說韓子懷等玩家，就連筆仙這個當事怪都忍不住豎起耳朵。
“咳”終於輪到他分析推理炫耀智商了，陶小冀驕傲地挺起胸脯，學著吳名和韓子懷的模樣，說，“契約說，我要滿足筆仙的心願，重點顯然在滿足上。”
這分析沒毛病，可問題是
“這個詞有什麽說道嗎”韓子懷疑惑。
“當然有說道了”小饕餮咧嘴一笑，“我以前簽過許多委托契約，有解決委托人麻煩的，也有滿足他們的心願的，你們知道我該怎麽判定任務成功嗎”
“不、不知道”這一刻，三名玩家加一名副本boss齊齊搖頭，竟然詭異地同步了。
“方法很簡單”小饕餮揚了揚腦袋，“做完任務後問委托人唄，他如果說滿意不就可以了嗎”
玩家們“”
筆仙“”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知為何，筆仙心中一跳，突然有種不太美好的預感。
“所以啊”陶小冀說著猛地上前一步，揪住筆仙的衣襟，手上一個用力將筆仙拋向遠方。
“砰”
筆仙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自己便像個鉛球似的被扔到了湖邊，盡管湖邊淤泥鬆軟，還是摔得他兩眼直冒金星。
這還不算完，沒等筆仙反應過來怎麽迴事，小饕餮已幾步來到近前，扯住他的雙腳掄起來，對著泥地就是一頓亂錘，邊錘還邊一疊聲地問，“滿意嗎滿意嗎快說你滿意嗎”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待韓子懷等玩家迴過神來時，筆仙已經悲慘地淪為洗衣棒一枚，黏糊糊的淤泥糊了滿臉，雪白的衣襟被染黑，隻有光溜溜的頭頂仍倔強地散發著刺眼的光芒。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好辦法他們果然不應該期待太多啊。
“林、林一，快住手”韓子懷第一時間跑過去，聲音都哆嗦了，“這個辦法估計行不通。”
他倒不是可憐筆仙，咳，好吧，稍微有點可憐，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韓子懷深刻地明白一個道理，打怪時可以團戰，可以車輪戰，甚至能不要臉地偷襲，但不管怎麽打都要講究技巧，這些技巧裏最最忌諱的一條就是激怒boss，天子一怒伏屍百萬，boss一怒戰力可得翻幾番啊。
想也知道，筆仙是個相當重視形象的boss，先是被坑沒了一頭秀發，現在又被懟在淤泥裏直接恁臉，不怒而發狂才怪呢。
韓子懷的猜測一點沒錯，可惜就是領悟得有點晚。
當潮濕的泥土糊了筆仙滿臉之時，在第一滴苦中帶鹹的湖水湧進嘴中的一刻，筆仙迷糊的思緒陡然清醒，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他，筆仙，萬千副本中也排得上號的boss，竟然第n 1次被坑了，且是被同一個人類
“啊啊啊啊”
氣死他了
隨著筆仙的怒氣值直線飆升，湖水翻卷，狂風大作，花草樹木瞬間枯萎，大地劇烈震動起來，教學樓、食堂等一眾建築轟然倒塌，融化成汩汩黑水，融入地麵消失不見。
幾乎是眨眼間，天地萬物化為烏有，隻剩一片純白，那些黑水紛紛向筆仙湧來，匯入他的身體。
筆仙召迴了整個世界的能量，他狂化了
隨著能量迴歸，筆仙人形的血肉盡數消融，骨頭在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中被擠壓變形，最終化成了一隻如校長一般的魔筆，筆身高達數米，周邊縈繞著不詳的黑霧，濃的讓人看不清筆身本色，且還有越來越濃的趨勢。
“魔筆”陶小冀抬頭仰望著隱藏在黑霧中的巨大魔筆，突然想起什麽，迴頭對韓子懷說，“校長出現了要讓它殺了你們嗎”他顯然還記得韓子懷等人的脫身計劃，準備在校長出現後幫助他們離開副本。
“什麽校長啊”韓子懷痛苦地揪著頭發，這明明是副本boss狂化了好嗎，“完了，這迴徹底完了”
顯然，副本boss已經懶得做戲，直接露出了真麵目，茉陰高中不複存在，副本世界副本世界或許都崩塌了。
不，不可能，無限遊戲世界體係巨大，是如深淵般的龐然大物，其中副本成千上萬不可計數，有無限世界撐著，副本大概、也許、應該不會崩塌吧。
“咱們該怎麽辦”趙元宏滿頭冷汗，牙齒都在不住打顫。
沒有人迴答他的問題，因為韓子懷和賀存現在也不好過，他們被筆仙狂化時發出的淩厲氣勢擊倒，癱在地上無法動彈。
說實話，他們也算是見過世麵的老玩家了，且還是帶人過本的專業人士，大大小小的副本世界不知經曆過多少，卻從沒遇見過副本boss徹底狂化的情況。
想想也是，在無限遊戲世界裏，副本怪物是鬼怪妖魔，是恐怖與黑暗的化身，從來都是玩家們一邊被嚇得屁滾尿流，一邊在夾縫中找線索求生存，誰能想到副本boss也能被一坑再坑，被欺負到憤而狂化變身，多新鮮呐，他們今天也算是長見識了。
三名玩家們苦中作樂，心中想著原來副本boss也有無能狂怒的時候，總感覺新世界的大門被打開了呢。
筆仙的狂化還在繼續，他身上開始不斷蒸騰出濃稠的黑霧，那黑霧扭曲翻湧著，向整個空間彌散開來，纏繞在玩家們身邊，幾乎遮蔽了視線。
“我其實不太喜歡這個能力，因為它會讓我想起一些不愉快的迴憶，但你坑得我這麽苦，我總要選一個適合的死法給你。”霧氣彌漫中，冰冷陰森的聲音傳來，帶著難以言說的冷意。
隨著筆仙的話音落下，黑霧似乎又濃了幾分，它們無孔不入，無聲地鑽入玩家們的身體，纏繞在靈魂之上，投下片片陰霾。
恐懼被放大，驚慌被擴充，黑霧精準地捕捉到他們的每一絲負麵情緒，滋養澆灌，讓其如野草般紮根生長，轉瞬間占據全部心神。
韓子懷眼神空洞，隻感覺靈魂深處湧起深深的疲憊，他這是在做什麽呢，人活著又是為了什麽，他們在遊戲裏日複一日地掙紮是多麽沒有意義啊
賀存用頭痛苦地撞擊地麵，都是他不好，是他沒用，是他沒有能力保護隊友，才讓大家陷入危險之中，他是垃圾，他不配活著
趙元宏像傻了一樣，呆愣愣地伸出雙手，放在脖頸間漸漸收緊，逃不掉的，他們逃不掉的，筆仙是如此強大，與其等待痛苦地被殺，還不如自己動手
“沒錯，就是這樣，就該這樣。”筆仙顯然對賀存等人的反應很滿意，他不再觀察他們，而是轉動身體，在濃霧中尋到著陶小冀的身影，想看看他最想對付的目標在幹什麽，是痛哭流涕著懺悔罪行呢，還是喪失鬥誌封閉自我，又或是如驚弓之鳥般惶惶不可終日呢。
然後他發現，小饕餮正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臉，腦袋晃動，肩膀也一聳一聳的。
筆仙
居高臨下的筆仙看不清小饕餮在幹嘛，隻好又飄近些，同時縮小身體降低視線。
一定是在哭吧，筆仙自信地想，不然還能幹什麽
想到這裏，筆仙心中愈發興奮，讓你猖狂，叫你膽大，最終還不是被我被嚇哭了
過了好半晌，賀存才找迴自己的聲音, 近乎自言自語道，“原來程文他就是這麽被困在副本裏變成厲鬼的”
“誰你說誰被我困在副本裏”筆仙聽完先是一愣, 隨即笑開了，“哈哈哈, 我想起來了，你說的是那個傻子啊。”
“你說誰傻子”趙元宏不滿地叫道。
“他難道還不夠傻嗎明知自己的生死都捏在我手裏, 還敢向你們報信, 差點壞了我的好事。”筆仙冷笑。
“你把程文怎麽了”賀存想到昨夜周程文消失時的那一幕, 心中頓時一緊，連忙追問, “你殺了他”
“應該沒有。”倒是陶小冀先一步迴答了他的問題, “世界重置後, 我在教室後麵看到周程文了。”一個年輕的學生模樣的周程文。
賀存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稍微冷靜下來, 是他剛才太過心急了, “也對，筆仙的心願是讓玩家在副本裏陪他，再加上契約的約束, 應該不會”
“嗬。”筆仙冷笑著打斷賀存的話, “我的確沒殺他, 卻跟契約無關，我得跟你們聲明兩點，第一，契約並沒有規定我不能殺人，這第二嘛”
“你未免也太高看你那位朋友了，你以為我這麽弱，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能逼我動用契約嗎”
筆仙的這番話頗有一些信息量，韓子懷愣了愣神，想起了鬼模樣的張宋冬，那時陣法還未啟動，他自然不可能是因為契約才滯留在副本裏的，也就是說
“我明白了。”韓子懷猜道，“或許我們從進入副本起就已經被你困住，哪怕沒有契約，我們也無法離開這裏，契約隻是雙重保險”
筆仙嘴角輕勾，但笑不語。
韓子懷並不在意筆仙的態度，他眉頭緊皺，大腦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快運轉，他總覺得自己還是忽略了什麽。
“不用掙紮了，你們走不掉的，我讓你們留下你們就得留下，什麽道具都不管用。”筆仙嘻嘻笑著說，“所以，乖乖讓我將你們也變成厲鬼，從此以後在美麗的校園裏一起生活，無憂無慮地生活。”
“好啊，不走就不走”小饕餮擼胳膊挽袖子，他要讓筆仙知道強留一隻饕餮的後果。
賀存和趙元宏同樣不願束手就擒，他們拿起武器，心中想著哪怕即將被困在副本裏直到死，也要先酣暢淋漓地報完仇再說。
隻有韓子懷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感覺筆仙剛才說的這句話有點奇怪，照理說，遊戲給他們安排的身份本來就是厲鬼，何談乖乖讓筆仙將他們變成厲鬼的問題
除非除非筆仙口中的“厲鬼”和他們現在所處的狀態不一樣。
想想也是，這個副本裏的厲鬼沒有自我意識，任由筆仙控製，一個個都跟提線木偶似的，當然跟他們不一樣。如果換作以前，韓子懷會用一句它們是nc來解釋，可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那些厲鬼裏其實藏著不知多少像周程文一樣的玩家。
所以可以推斷，現在筆仙雖然能將他們困在副本裏，限製離開的自由，卻做不到控製他們，隻有通過某種方法才能將他們徹底變成沒有自我的厲鬼nc。
至於這個方法是什麽，韓子懷聯想起不久前在林邊看到的，臉色蒼白、神情詭異的厲鬼張宋冬
等等，張宋冬
他終於發現自己忽略了什麽了
韓子懷轉過頭，興奮地對玩家們說，“我想到了，我們還有希望，我們還有希望”
“什麽希望”小饕餮追問。
“其實我們現在沒有被真正困住。”
玩家們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隻有死過一次，我們才會變成這個副本裏的厲鬼nc，就像張宋冬一樣。”韓子懷說，“所以我們現在的身份還是玩家。”
“那又怎麽樣”賀存不解地問，就算他們知道一旦被殺會變成提線木偶般的nc也沒有用啊，因為如果找不到離開副本的方法，他們就必須一直心驚膽戰地活著。
而玩家們離開副本隻有三條路，第一完成任務通關，第二被殺後任務失敗，第三使用強製脫離道具，很顯然，這三條路都被筆仙堵死了。
“不，我們還有另一條路。”韓子懷眯起眼睛，肯定道，“被誰殺死是個很重要的問題。”
陶小冀撓撓頭，想起自己在上一個副本的操作，“你是說自殺”
“當然不是。”韓子懷搖搖頭，說，“你們還記得周程文給咱們留下的訊息嗎”
昨天晚上，周程文幻化的厲鬼在臨死前曾留下三段話，分別是“陷阱”、“茉陰”、“千萬要讓校長殺掉你們”。
“千萬要讓校長殺掉你們”賀存一下子抓住了重點，“是校長關鍵是校長”
“沒錯。”韓子懷點頭說，“昨晚，張宋冬和袁瞳都被殺了，今天袁瞳消失不見，張宋冬卻以厲鬼的身份留了下來，張宋冬顯然被變成了nc，至於袁瞳，我猜她已經因為遊戲失敗脫離了副本。”
眾人聽完若有所思，小饕餮這時也想起來昨晚重置前，他在朦朧中看到的景象，一束接引玩家的白光從天際落下，帶著袁瞳的靈魂飛向世界外，而張宋冬死時卻什麽異常也沒有，可見韓子懷的分析是正確的。
“明明都是死，結局卻不同。”韓子懷抿緊嘴唇，“他們之間的區別就在於，張宋冬死於厲鬼掏心，袁瞳卻是被校長殺死的。”
再結合周程文留下的訊息，他們顯然能得出結論。
“這個副本雖然無法通關，卻有脫離的方法被校長殺死。”韓子懷斬釘截鐵道，“我說的沒錯吧，筆仙”
“沒錯，你說的完全正確，被校長殺死是你們離開這裏的唯一一條道路。”筆仙坦然承認，他的世界是一幅畫，萬物都由墨水構成，玩家變成的墨鬼不死不滅，隻有當他主動收迴墨水時，玩家靈魂才會因為失去支撐體而脫離副本。
“我的好同桌，你知道嗎我其實是給過你機會的。”說到這裏，筆仙突然轉頭看向小饕餮，用沈正陽的聲音說，“你們來的第一天，我就把指引校長的照片放在了你身上，讓你離開這個世界。”
最開始，筆仙是想踢走小饕餮的，不僅因為他太不識趣，更因為某種詭異的直覺。
可惜後來陰差陽錯，照片落到了紅衣女鬼身上，紅衣女鬼是名被困許久的老玩家，借這個機會離開了副本，陶小冀卻沒走成，並因此正式走進了筆仙的視線。
“你不怕厲鬼，記憶似乎也不受重置影響，我對你很感興趣，打算好好研究研究，可沒想到”說到這裏，筆仙想起自己一時被坑一時不爽，一直被坑頭發不長的慘痛經曆，幾度哽咽，含恨道，“我可是隻善解人意的筆，既然給你機會你不走，那就永遠別走了，留下來做我的出氣玩具吧。”
“還有你們，”筆仙又對其他玩家說，“就算你們發現了離開的方法又如何，別忘了校長是我的一部分，我不動用他，你們便永遠不會有機會被校長殺死。”
“哦，對了，也不能說是永遠。”筆仙話鋒一轉，陰測測地說，“等下一批玩家出現，說不定我會放了你們，畢竟總玩一樣玩具也是會膩的。”
“不對。”韓子懷突然打斷筆仙，“真相是，我們其實不需要等那麽久。”
“你發現了什麽”賀存覺得韓子懷不會無的放矢，一定是有了發現才會這麽說。
“從剛才起，我就感覺很奇怪。”韓子懷的聲音有條不紊，對筆仙道，“這個校園可以說是你建造的遊樂場，你喜歡將玩家變成沒有思想的厲鬼，供你驅策控製，或者用你自己的話說，變成你的傀儡玩具。”
“可正如你說的，總玩一樣玩具是會膩的，舊玩具總不如新玩具好。”
“是啊，那又怎樣”筆仙反問，他這句話難道有問題嗎
“俗話說的好，小孩子才做選擇。如果我是你，玩具舊了就舊了，為什麽要扔掉呢，放在角落裏吃灰不好嗎”
“嗬，所以你不想讓我扔掉，想永遠留在這兒可以啊，我當然能滿足你。”筆仙桀桀怪笑起來。
韓子懷不為所動，仍繼續著他的分析，“因此我猜，你一定有非扔不可的理由，比如，這個世界的容量是有限的，不允許你新舊玩具一起保留。”
筆仙的笑容漸漸收斂，顯然被韓子懷猜中了，卻強撐著說，“那又怎樣即使我的世界容量有限，再裝下你們四個還是足夠的。”
韓子懷聞言似笑非笑地盯著筆仙半天，把後者看得直發毛。
“你到底想說什麽”筆仙惱羞成怒。
其他玩家們也不解地看過來。
“一般人得到新玩具時會有兩種選擇。”韓子懷說，“如果玩具箱有空位，直接放進去，如果玩具箱滿了，那就挑一個最不喜歡的舊玩具扔掉，倒出空位。”
“可你又是怎麽做的呢你竟然選擇直接將新玩具扔掉。”
第一天晚上筆仙選擇踢走陶小冀，第二天晚上則把目標轉移到了袁瞳身上。
“你可別跟我說，舊玩具太好了，你一個也舍不得扔。”韓子懷說。
筆仙有些氣短，“我、我、我念舊不行嗎我不舍得扔掉舊玩具倒位置。”
“哦倒位置啊”韓子懷拉長尾音，得逞地一挑眉，“可是你剛才說過，就算世界容量有限，再裝下我們四個也綽綽有餘，這說明你完全能夠選擇新、舊玩具都要，怎麽又必須倒位置，是不是前後矛盾呢”
筆仙靠，被他套路了
終於扳迴一城，韓子懷神清氣爽，語氣越發篤定道，“所以你一定有不得不這麽做的原因，讓我猜猜看，是不是玩家進入遊戲後，你每晚必須選擇一名新玩家讓校長攻擊呢”
不用問，單看筆仙咬牙切齒的模樣，韓子懷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這麽說”趙元宏眼睛一亮，“咱們隻要拖到子夜，校長就一定會出現”
“不要高興的太早。”筆仙不忿於自己辛苦隱瞞的規則被發現，“就算這樣又如何，校長每晚隻會殺一個人。”
“沒關係，我們可以拖四晚。”趙元宏說，“不，五晚，我們得把周程文也一起帶出去。”
“五晚”筆仙撇撇嘴，不懷好意地看向陶小冀，說，“別說你們撐不撐得了五晚，就說你，你是不可能離開的，因為你跟他們不一樣，你和我簽了契約，這條路對你無效。”
小饕餮在召喚陣法裏簽訂的契約是滿足筆仙心願，如果不完成契約就不能離開副本，困住他的是契約之力，而不是筆仙的力量，他自然不能像普通玩家那樣通過校長這條路離開。
“這”韓子懷垂頭想了半天，終於還是隻能歉疚地對小饕餮搖搖頭，“抱歉，他說的對，你的問題確實有點麻煩，我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
誰知，聽完他的話後，陶小冀不僅不著急，反而輕鬆道，“沒關係，你不用為我費腦筋，我剛想到一個好辦法。”
“是嗎有好辦法”韓子懷先是驚喜，緊接著一僵，“等等，你說誰想的”
小饕餮“當然是我啊，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好嘛，韓子懷嘴角抽搐，實在是在他心裏，小饕餮實力沒得說，智慧咳稍微不太足，這樣的小饕餮竟然能在無解的困難情況下想到出路
他、他怎麽就那麽不相信呢
“是什麽辦法能不能先跟我們說說。”賀存顯然也不太相信。
說說就說說，小饕餮很有自信。
“你們聽好了，無限遊戲特別注重細節，解讀時最好一個詞也不要放過。”
“嗯，是這樣的，很有道理。”韓子懷沉吟著點頭，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感覺有點違和，這不像是小饕餮嘴裏能冒出來的話啊。
這當然不是小饕餮的話，這還是上一個副本裏吳名給小饕餮普及的，那時吳名對“找到”和“找迴”兩個詞做了好一通分析，進而找到了通關線索。
“然後呢你發現了什麽細節”韓子懷不敢質疑小饕餮，隻能繼續追問道。
別說韓子懷等玩家，就連筆仙這個當事怪都忍不住豎起耳朵。
“咳”終於輪到他分析推理炫耀智商了，陶小冀驕傲地挺起胸脯，學著吳名和韓子懷的模樣，說，“契約說，我要滿足筆仙的心願，重點顯然在滿足上。”
這分析沒毛病，可問題是
“這個詞有什麽說道嗎”韓子懷疑惑。
“當然有說道了”小饕餮咧嘴一笑，“我以前簽過許多委托契約，有解決委托人麻煩的，也有滿足他們的心願的，你們知道我該怎麽判定任務成功嗎”
“不、不知道”這一刻，三名玩家加一名副本boss齊齊搖頭，竟然詭異地同步了。
“方法很簡單”小饕餮揚了揚腦袋，“做完任務後問委托人唄，他如果說滿意不就可以了嗎”
玩家們“”
筆仙“”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知為何，筆仙心中一跳，突然有種不太美好的預感。
“所以啊”陶小冀說著猛地上前一步，揪住筆仙的衣襟，手上一個用力將筆仙拋向遠方。
“砰”
筆仙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自己便像個鉛球似的被扔到了湖邊，盡管湖邊淤泥鬆軟，還是摔得他兩眼直冒金星。
這還不算完，沒等筆仙反應過來怎麽迴事，小饕餮已幾步來到近前，扯住他的雙腳掄起來，對著泥地就是一頓亂錘，邊錘還邊一疊聲地問，“滿意嗎滿意嗎快說你滿意嗎”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待韓子懷等玩家迴過神來時，筆仙已經悲慘地淪為洗衣棒一枚，黏糊糊的淤泥糊了滿臉，雪白的衣襟被染黑，隻有光溜溜的頭頂仍倔強地散發著刺眼的光芒。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好辦法他們果然不應該期待太多啊。
“林、林一，快住手”韓子懷第一時間跑過去，聲音都哆嗦了，“這個辦法估計行不通。”
他倒不是可憐筆仙，咳，好吧，稍微有點可憐，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韓子懷深刻地明白一個道理，打怪時可以團戰，可以車輪戰，甚至能不要臉地偷襲，但不管怎麽打都要講究技巧，這些技巧裏最最忌諱的一條就是激怒boss，天子一怒伏屍百萬，boss一怒戰力可得翻幾番啊。
想也知道，筆仙是個相當重視形象的boss，先是被坑沒了一頭秀發，現在又被懟在淤泥裏直接恁臉，不怒而發狂才怪呢。
韓子懷的猜測一點沒錯，可惜就是領悟得有點晚。
當潮濕的泥土糊了筆仙滿臉之時，在第一滴苦中帶鹹的湖水湧進嘴中的一刻，筆仙迷糊的思緒陡然清醒，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他，筆仙，萬千副本中也排得上號的boss，竟然第n 1次被坑了，且是被同一個人類
“啊啊啊啊”
氣死他了
隨著筆仙的怒氣值直線飆升，湖水翻卷，狂風大作，花草樹木瞬間枯萎，大地劇烈震動起來，教學樓、食堂等一眾建築轟然倒塌，融化成汩汩黑水，融入地麵消失不見。
幾乎是眨眼間，天地萬物化為烏有，隻剩一片純白，那些黑水紛紛向筆仙湧來，匯入他的身體。
筆仙召迴了整個世界的能量，他狂化了
隨著能量迴歸，筆仙人形的血肉盡數消融，骨頭在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中被擠壓變形，最終化成了一隻如校長一般的魔筆，筆身高達數米，周邊縈繞著不詳的黑霧，濃的讓人看不清筆身本色，且還有越來越濃的趨勢。
“魔筆”陶小冀抬頭仰望著隱藏在黑霧中的巨大魔筆，突然想起什麽，迴頭對韓子懷說，“校長出現了要讓它殺了你們嗎”他顯然還記得韓子懷等人的脫身計劃，準備在校長出現後幫助他們離開副本。
“什麽校長啊”韓子懷痛苦地揪著頭發，這明明是副本boss狂化了好嗎，“完了，這迴徹底完了”
顯然，副本boss已經懶得做戲，直接露出了真麵目，茉陰高中不複存在，副本世界副本世界或許都崩塌了。
不，不可能，無限遊戲世界體係巨大，是如深淵般的龐然大物，其中副本成千上萬不可計數，有無限世界撐著，副本大概、也許、應該不會崩塌吧。
“咱們該怎麽辦”趙元宏滿頭冷汗，牙齒都在不住打顫。
沒有人迴答他的問題，因為韓子懷和賀存現在也不好過，他們被筆仙狂化時發出的淩厲氣勢擊倒，癱在地上無法動彈。
說實話，他們也算是見過世麵的老玩家了，且還是帶人過本的專業人士，大大小小的副本世界不知經曆過多少，卻從沒遇見過副本boss徹底狂化的情況。
想想也是，在無限遊戲世界裏，副本怪物是鬼怪妖魔，是恐怖與黑暗的化身，從來都是玩家們一邊被嚇得屁滾尿流，一邊在夾縫中找線索求生存，誰能想到副本boss也能被一坑再坑，被欺負到憤而狂化變身，多新鮮呐，他們今天也算是長見識了。
三名玩家們苦中作樂，心中想著原來副本boss也有無能狂怒的時候，總感覺新世界的大門被打開了呢。
筆仙的狂化還在繼續，他身上開始不斷蒸騰出濃稠的黑霧，那黑霧扭曲翻湧著，向整個空間彌散開來，纏繞在玩家們身邊，幾乎遮蔽了視線。
“我其實不太喜歡這個能力，因為它會讓我想起一些不愉快的迴憶，但你坑得我這麽苦，我總要選一個適合的死法給你。”霧氣彌漫中，冰冷陰森的聲音傳來，帶著難以言說的冷意。
隨著筆仙的話音落下，黑霧似乎又濃了幾分，它們無孔不入，無聲地鑽入玩家們的身體，纏繞在靈魂之上，投下片片陰霾。
恐懼被放大，驚慌被擴充，黑霧精準地捕捉到他們的每一絲負麵情緒，滋養澆灌，讓其如野草般紮根生長，轉瞬間占據全部心神。
韓子懷眼神空洞，隻感覺靈魂深處湧起深深的疲憊，他這是在做什麽呢，人活著又是為了什麽，他們在遊戲裏日複一日地掙紮是多麽沒有意義啊
賀存用頭痛苦地撞擊地麵，都是他不好，是他沒用，是他沒有能力保護隊友，才讓大家陷入危險之中，他是垃圾，他不配活著
趙元宏像傻了一樣，呆愣愣地伸出雙手，放在脖頸間漸漸收緊，逃不掉的，他們逃不掉的，筆仙是如此強大，與其等待痛苦地被殺，還不如自己動手
“沒錯，就是這樣，就該這樣。”筆仙顯然對賀存等人的反應很滿意，他不再觀察他們，而是轉動身體，在濃霧中尋到著陶小冀的身影，想看看他最想對付的目標在幹什麽，是痛哭流涕著懺悔罪行呢，還是喪失鬥誌封閉自我，又或是如驚弓之鳥般惶惶不可終日呢。
然後他發現，小饕餮正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臉，腦袋晃動，肩膀也一聳一聳的。
筆仙
居高臨下的筆仙看不清小饕餮在幹嘛，隻好又飄近些，同時縮小身體降低視線。
一定是在哭吧，筆仙自信地想，不然還能幹什麽
想到這裏，筆仙心中愈發興奮，讓你猖狂，叫你膽大，最終還不是被我被嚇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