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情緒的滋生是難免的,但她又覺得自己心思掩飾的很完美,想著應是沒人能瞧的出來,因此,像是一切都沒發生似的,仍笑嘻嘻地與人打著招唿、說話,而說話時,神情裏又故意透露股子輕鬆,隻是偶爾一個人安靜下來的片刻,她才會不經意的走神,想些誰也不知道的東西。


    在再次開始拍攝之前,她似是想到了什麽,伸手叫來了自己的助理,附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呂言一直留意著趙微,不僅僅是他,張梓恩也是,作為挑大梁的藝人,趙微的狀態出了問題,就是整個劇組的問題,他整理了略微褶皺的戲服和被風吹的淩亂的頭發後,走近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遍,問道:“沒事了?”


    趙微一臉的誇張,左右瞅了瞅,道:“你在說我嗎?我能有什麽事,倒是你,才真正攤上事兒了。”


    “嗯?”


    她反而不著急透露這個秘密了,心裏有些得意,嘿嘿,就讓你幹著急,嗬嗬笑著道:“先不告訴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沒得到確切的迴答,呂言心裏的疑惑不減反增,隻是傅沝已經走到了近前,也不好再追問,說道:“咱們先走一遍戲吧?”


    人都容易鑽牛角尖,趙微又是固執的性子,他在擔心她現在的狀態,走一遍戲試試水,無論好壞,總能讓大家有個心裏準備。


    趙微想也沒想地就道:“好啊”,盡管前前後後一個鍾頭不到,她的想法卻在不知不覺間轉了個個兒,要是之前那番話是從陳保國或者潘紅那裏聽來的,她內心裏或許還會保留著幾分懷疑,但張梓恩在這種事情上沒必要誆她,而且更加確切地說,張梓恩和外界的大多數評論人對呂言的評價幾乎相當,這個世界上普通人終究占了多數,和她的經曆相比,她不覺的呂言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但仔細想來他的演技確實讓人不可思議,驚奇的同時她不能不好奇,他的經曆、他的過往以及一切的種種,都讓她有種探究到底的欲望。


    傅沝對排戲可有可無,劇組的兩位主創都說要拍戲,她也不會出聲反對,隻要問題不是出在自己身上被導演怪罪,其他的什麽都無所謂。


    “我覺得咱們可以坐下來好好的聊一聊?”


    “怎麽聊,現在他一家子的人都嫌棄我,我就是不受待見的狐狸精....”


    排了一遍戲,看的出來趙微的狀態好轉了不少,最起碼的情緒放鬆了下來,在把握姚木蘭的張弛上也不再像之前那麽繃著。


    排完了立刻開始實拍,之前耽誤了,以著張梓恩的計劃,能趕迴來,盡量還是趕迴來,馬上就要進入嚴冬,指不定哪天就飄雪,到時候甭管再詳細周密的計劃和準備,老天不給麵子,說什麽都是白搭。


    “各部門準備,三二一,action”


    “我覺得咱們可以坐下來好好的聊一聊?”


    “怎麽聊,現在他一家子的人都嫌棄我,我就是不受待見的狐狸精....”


    “麗華,你怎麽可以這麽說自己,誰不待見你?”


    心態不一樣了,再去看同一樣東西,反饋迴來的在不知不覺當中也有了細微的改變,在拍戲的時候,趙微很留意呂言的表演,給她的第一感覺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平淡。


    不同的是事後迴過頭來想想,用平淡來形容卻不夠貼切,突然地,她腦子裏冒出一個詞來,樸實,他說話的語氣、神情和動作,看不出絲毫的刻意的成分,很多時候讓人察覺不出來精彩的地方,但真的過了一段時間,閉上眼,浮現的的卻是整個人。


    這麽想著,她心裏嚇了一跳,人家說好奇心害死貓,況且他還比自己小那麽多.....唔,我又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


    盡管全劇組盡力在趕,但拍攝計劃還是耽擱了,天將擦黑的時候,還剩下四場戲沒能拍成,場景已經不允許了。


    “你的表演是怎麽學來的?”吃完晚飯休息的功夫,趙微沒迴自己的保姆車,她等了好一會兒,見呂言身邊終於沒人了,腳下的步速不快,但每一步之間又邁的比平常走路大一些,似慢實快的走了過去。


    呂言毫不意外她會這麽問,她很好強,不如別人的地方一定要趕過去,這一點上兩個人很相似,想了想道:“有一部分在學校學的,有一部分是拍戲的跟老戲骨偷學的,就像唐國強,寇世勛老師,還有一部分自己觀察琢磨得來的,反正很多吧,具體的也說不清。”


    趙微抓住了一個關鍵詞:“學校?”


    她之前所聽到的大多是呂言不是三大院校科班出身,走的也不是正統科班的路子,因此就下意識的以為他根本沒有經過係統的表演方麵的學習。


    “肯定的啊,在東魯的一個藝術學院,算是打基礎,雖然也浪費了不少時間,但也確實學到了不少有用的東西”


    她不好意思說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上過藝校,訕笑著縮了縮脖子,道:“哦,那你能不能給我講講一些方法之類的”,見呂言神色詫異地看著自己,她咳嗽了兩下,仿佛給自己壯了底氣道:“其實呢我覺得我的演技還有待提高,就想向你取取經。”


    呂言聳了聳肩,道:“找我可是找錯人了,你要是真有心,待過兩天我老師來了,你去請教他,或者我師娘和潘老師都可以,他們都是行家,特別是我師娘,本身就是教這方麵的,另外也有很多拍戲的經驗,學起來也容易的多。”


    趙微這下炸毛了,自己都這麽低聲下氣了,還不給麵子,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度道:“喂,你是不是成心的”,見有人遠遠的望過來,或許也覺得自己的反應確實過激了一點,她的聲音又矮了幾分,小臉湊近了,晃著呂言的肩膀,道:“你就說說嘛,對了,咱們可以平等交換,你要是告訴我就給你一個天大的好處。”


    呂言見她神經兮兮的,兩眼放著光的賊貓似的,苦笑著道:“我真沒騙你,這麽說吧,你學我的方法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就像我和老師,他的方法我也不學。”


    她見呂言不像是在開玩笑,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仍舊狐疑道:“真的假的?”


    “嘿,說了你還不信,反正這是事實”


    趙微撇撇嘴,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下,道:“你怎麽不早說啊,白費了我半天勁,算了,我去休息會兒,晚上還有戲呢。”


    晚上安排的夜戲,而且還不少,可能是個人風格,張永深很喜歡將一些重要的戲份放在晚上,按他的話說,萬籟俱寂,感情的爆發才更有看點。


    晚上七點多鍾,劇組的人忙著架燈光設備,鋪軌道,呂言閑著沒事,披著大衣和張永深徐敏勇王鵬舉幾個人坐著圍著一個火盆烤火胡侃,大火影視城內不讓點,一個場工想了點子,弄個鐵洗臉盆,放上幾根幹柴,再倒點柴油,一點就著,還是晚上,沒人管那麽多,盡管四麵漏風,但總好過幹坐著挨凍。


    幾個大老爺們,也沒什麽忌諱,正聊著附近哪有“瀟灑”的地方、什麽年紀的過癮,其實除了埋怨埋怨糟糕的天氣,也沒什麽可聊的,沒有太過直接密集的交集,交情也沒到深的可以交心的地步。


    “呂言,你手機沒電了?”趙微手裏拿著手機走了過來,一臉的鬱悶,顯然她剛剛打過一次,正說話的徐敏勇立刻住了嘴,這種事讓人聽去了終歸不好。


    呂言轉過頭來,都呆在片場,打自己電話幹什麽,他手機有幾天沒帶了,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忒麻煩。


    這麽想著,問道:“你打我電話?”


    她甩著手,看著挺著急的,道:“不是我打你電話...哎呀,你過來,我跟你說”,上前兩步,不由分說的將他拉了起來,看的張永深幾人一愣一愣的。


    稍微往外走了一點,旁邊沒什麽人了,呂言道:“得了,什麽事非要出來說?”


    “你手機呢?”


    “沒帶,放房間裏了”


    她又氣又笑,道:“不是,你怎麽可以不帶手機呢?”


    “我為什麽一定要帶手機,你到底有什麽事?”


    趙微被他氣的捂著腦袋直跳腳,好一會兒沒話說,末了,道:“好吧,那我現在告訴你,從明天開始,一定、必須要開機,還要隨時帶在身邊。”


    “就為這個?”


    “什麽叫就為這個,哎,我可是為了你好哎”


    “知道了知道了,沒別的事我先迴去了”


    她這次反應快一點,伸手一撈拉住了呂言的袖子,握著手機的手伸出了食指,指著他道:“一定要記著我剛剛說的話,聽到了沒有?”


    “知道啦知道啦”


    見呂言迴來,王鵬舉伸手給他扶了下凳子,問道:“沒什麽事吧?”


    呂言說了句謝謝,道:“她說的含糊不清,也不知道什麽事”,王鵬舉在劇組是製片主任,圈子裏對製片主任有一項很貼切的形容,“開拍前是爺,開拍後是孫子”。


    開拍前,一些不怎麽重要的角色,製片主任都能通過自己的影響力拿到,因此,一些剛入行的、或者沒什麽名氣的演員,走製片主任的路子是準沒錯的,至於怎麽走通,也有約定俗成的方法,要是女演員,長的還不錯,晚上拿著兩份合同進去,沒能呆多大會兒就出來,那八成是沒戲了,要是第二天早上出來,合同隻能拿迴來一份,這是成了。


    另一種就簡單直接的多,提著錢進去,而且這種方法不僅僅對製片主任管用,對導演,對製片人一樣有效果,見效的程度就要看心意夠不夠了。


    所以才說開拍前製片主任是爺,到了開拍以後,製片主任麻煩就多了,上傳下達是最基本的,片場大大小小的事兒都歸製片主任管,看似權力很大,但又因為片場就那麽大,導演和隻製片人一般都在,實際上也沒什麽權力,稍微出了屁大的事兒都得製片主任忙著擦屁股。


    兩個人以往有點小過節,以呂言現在在劇組的地位再扯上陳保國的虎皮,給王鵬舉添點麻煩讓他下不來台實在太容易不過,王鵬舉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平日裏做事極有眼色,在外人看來甚至有點巴結的意味,他現在配的那輛保姆車,就是王鵬舉最初提議的。


    呂言心裏清楚那不是巴結,而是王鵬舉希望他不計較當初的事兒,他不是那麽狹隘的人,人家得罪了自己,非得要把人家往死裏整,既然服了軟,還不是傷筋動骨的大、麻煩,網開一麵也就過去了。


    晚上的拍攝順利了許多,這讓不少人都鬆了一口氣,問題出在趙微身上,大家挨著凍加班加點,誰心裏也不會舒服,但即使一萬個不願意,頂多在私下裏發發牢騷,拿到台麵上性質就不一樣了。


    坐車迴酒店的時候,開車的是劇組的一個攝影組的助理,他是專程來送的,一會兒還要迴去接著忙活,片場和住的地方沒多遠的距離,剛開始的那陣子,他天天兩條腿走路一樣也過來了,但耐不住王鵬舉和張梓恩的堅持,現在幾乎每天接送。


    到了街口,呂言示意他停下車,道“強哥到這就行,幾步路的事兒。”


    強哥三十歲左右,全名叫王守強,個子不高,留著板寸頭,因為常年跟組拍攝風吹日曬,皮膚黑的發亮,先前在《末代皇妃》裏跟著武強幹,也算跟呂言混了個臉熟,因此王鵬舉就安排他每天給呂言開車。


    王守強扭頭笑了下,露出一嘴因為抽煙發黃的牙來,道:“那可不成,製片和導演一早就說一定要讓我把你送到酒店才行。”


    呂言無語地笑了笑,他明白王守強的擔心,現在過激的粉絲不少,半路上出了問題,誰也不願意去擔這個責任,前陣子大陸的一個演員在香港拍戲被打了個半死,最後弄的製片方和劇組都不愉快。


    “對了,怎麽沒見武強了?”


    “你說武哥啊,我知道也不多,前段時間吧聽說在南邊捯飭家具,弄了不少錢,不少以前的弟兄都過去了”


    “哦,我就說這次攝影組的都那麽麵生,對了,你怎麽沒跟著去?”


    王守強嘿嘿笑了,道:“能賺錢誰不願意去,當初我也想跟著過去,但後來想想又算了,我這連小學都沒上完的人,能幹啥?除了自己的名字,十個大寫洋碼數都認不全,去了也幹不出花來,就想著好不容易學了門手藝,雖然賺的少點,但幹著踏實,要是一走幾年,手上生疏了,怕是怎麽開機都不知道”。


    這麽說著,車子已經到了酒店門口,呂言開了車門,道:“又麻煩強哥了,迴去的時候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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