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嗚~”


    白色的布偶貓懶懶地卷著蓬鬆的大尾巴,星空般美麗的藍眼晴深邃又迷人。


    “對,就這樣,放輕鬆。”瑞達趴在樹枝上,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它,放在了自己的頭頂。


    “趴好了,不要動哦。”


    他一點一點往後爬去,纖細的樹幹在高空輕飄飄地亂顫,讓下方的人忍不住低聲驚唿。


    但幸好,他還是安全地滑下了樹幹,成功地把它交給了女主人。


    他摸了摸貓咪的腦袋,在它軟綿綿的“喵喵”中,眯彎了眼睛,“你安全啦,漂亮的小家夥。”


    “哦天呐!我的寶貝!”女主人喜極而泣,她將臉深深埋進貓咪的皮毛裏,激動地親吻它,語無倫次地說:“太感謝您了,警官,謝謝您救了它,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我的心情,我實在是——”


    “我明白。”瑞達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在她的低泣中,安慰說:“女士,我相信以後你會看好它的,對嗎?”


    “是!是的…謝謝,謝謝您。”她紅著眼眶說,強烈的自責足以讓她難以忘記今天的教訓。


    瑞達擺了擺手,沒多逗留。他迴到車裏,繼續沿著大街趕迴自己的公寓,這件事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小小插曲。


    “……”


    好吧,他收迴前話。


    瑞達無奈地倒車停在路邊,扶著腰槍下車,他有些抱怨地想,今天果真是個不太太平的日子。


    他貼著水泥牆悄聲探進小巷,一點一點慢慢向前推進,手.槍已經在他聞到血味時拔了出來並拉上了保險栓。


    那道詭譎的笑聲越來越近了,近到在空曠的小巷中不斷迴響。


    “哦。”


    “嘿。”


    “嘿。”


    “啊。”


    “哈。”


    有人精準地踩著這些音節而來,皮鞋與地麵的接觸發出清晰的“嗒嗒”聲。


    夜裏的溫度逐漸降低,瑞達發涼的手心沁出了濕汗,他的眼珠警惕地四處遊走,想要確定聲源的方向。


    “噢。”


    “嘿。”


    那人頓了一下,驀地爆出一陣癲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


    “噢——”他又長歎一聲,聲音裏帶著莫名讓人發毛的笑意:“朋友們,看來我們的聚會裏闖進了一隻莽撞的小老鼠呢。”


    瑞達頓時打了個激靈,他快走幾步徹底衝進深巷裏的廠房,舉槍大喊:“全部抱頭蹲下。”


    空無一人。


    瑞達繃緊神經,小心地舉著槍轉了一周,借著月光才確定這裏隻有幾張鐵桌。


    不對勁。


    身為警察的直感讓他察覺到了這裏處處藏著的迷霧和危機,他皺著眉拿出了對講機:“21465唿叫總部,百特街83號發現情況,請求支援。”


    “收到。瑞達,發生了什麽。”


    “這裏有——!”


    “砰——!”


    一聲開槍的巨響在廠房裏迴蕩,一聲聲徘徊在瑞達的耳邊。


    他瞪大眼睛,屏住了唿吸,與突然倒墜在眼前的屍體對視。


    這明顯是個白人男性,由於長時間的倒掛麵容充血腫脹,就像一塊炸開的番茄。他的兩顆眼珠全被挖出,塞進了褐色紐扣,嘴巴被黑色的棉線粗糙地縫上,用廉價的紅色口紅歪歪扭扭地塗上一個大大的笑臉。


    “瑞達!瑞達!聽到立馬迴複!”地上的對講機焦急地傳出聲音,喚迴了他的理智。


    “唿——”


    他深喘了一口氣,不由自主退後了一步,立馬又撞上了什麽東西。


    “砰——!”


    仍是什麽都沒擊中。


    但是,他寧願從沒迴過頭。


    瑞達呆呆地仰起臉,望著懸掛在空中密密麻麻裹著白布的屍體,無數猙獰的臉上,紅豔豔的嘴巴正衝著他無聲大笑。


    hahahahahahaha!


    恍惚間,他甚至聽見了近在咫尺的癲狂笑聲,他失力般地垂下了手。


    “……瘋子。”他喃喃地說。


    兩隻裹著白色手套的手就在此時從他背後的陰影中伸出,拖住了他的胳膊,冰冷的就像死亡的唿吸撲在他的脖頸處,讓他汗毛直豎。


    有人用低沉、令人毛骨悚然的語氣詭笑著說:“你是在叫我嗎?小老鼠。”


    瑞達渾身僵硬地轉頭,顫抖的瞳孔中映入一張慘白的、沒有鼻子、正咧著猩紅嘴巴大笑的臉。


    -


    公園大道344號,中央公園公寓,別墅207。


    這裏理應亮起溫馨的暖光,奏響舒適的音樂。


    而他漂亮可愛的女兒在此時或許正抱著枕頭縮在沙發裏看新聞,然後在他到家時衝他露出一個美麗的微笑,也或許是正趴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做課業任務,等待她晚歸的爸爸為她遞上一杯暖洋洋的脫脂牛奶。


    一切本該是這樣的。


    喬治·斯泰西坐在昏暗、死寂、壓抑的室內,摩挲著手裏黑色的通訊器。


    一切就該是這樣!


    他突然騰起身走到窗邊,玻璃裏的人看上去既頹廢又失意,就像徹底被生活和苦痛打敗了一樣。


    他沉默地俯視外麵華燈初上、紙迷金醉的景象,這座世界之都看上去是那麽的繁華與幸福。


    但喬治也空前清醒地意識到,在它光鮮亮麗的外表下,是愈加瘋狂和不斷崩壞的罪惡底線。


    他終於還是將通訊器抵在了嘴邊。


    在玻璃的倒映中,通訊器亮起了一點白光,它沿著銘刻的紋案一路燃燒,在橄欖枝內,一個承載寶劍和鐵錘的天秤正慢慢形成。


    正義,自由,公正,和平。


    是的了。


    喬治想,那才是他想要的城市,而現在,就在這個地方,它需要的是一場改變!


    他張開了嘴,心底的聲音從他的喉中漫了出來。


    “執刑者,紐約需要你。”


    -


    那其實是一副反射月光的純白麵具,除了露出眼睛的窟窿外隻有用塗料畫上的紅色笑容。


    “你…你是誰!”


    瑞達無力地癱軟在鐵桌上,四肢被拘束帶捆緊,不知名的藥水正不斷地通過膠管流進他的靜脈血管,麻痹了他的四肢。


    對方沒有迴應,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時不時發出一陣可怕的笑聲。


    大腦也開始昏沉了。


    這可不行啊。


    瑞達晃著腦袋,努力轉動思維,讓自己保持清醒,他絮絮叨叨地說:“你不說我就自己猜了,從四肢灌入特製藥物,麻痹並僵化肉.體,紐扣代替眼珠,用線縫住的嘴巴和血色的笑容,這是上個月已被逮捕的連環殺手、玩偶人瑪麗·喬的作案手段,你和她是什麽關係?還是說你們就是一個團夥?像你這樣的家夥究竟還有多少……唔、啊!”


    一把小刀捅進他的嘴裏,粗暴地轉著圈攪動,瑞達冒著冷汗壓低舌頭,但口腔還是被刮得鮮血淋漓,彌漫著一股鐵鏽味。


    麵具人開心地歎息:“噢,煩人的老鼠終於閉嘴了。”


    他握緊裹著白手套的手,慢悠悠地拔出小刀。


    瑞達張開了嘴——他的臉已經麻木,感知不到痛楚——吐字不清地勉力說:“惡…魔,你、你,會受到製裁。”


    他的唇角不斷溢出咕嚕咕嚕泛著泡泡的血液。


    “執刑者…不會放…過你。”


    像是某個字眼突然戳中了麵具人的興奮點,他比劃著刀的手突然停住,然後開始劇烈顫抖。


    “噢、噢哈哈哈哈,老鼠,你是在叫我的甜心嗎?噢,執刑者,噢噢,聽聽看,這個稱唿實在是太野蠻了。”


    他猛地貼近瑞達,黑黢黢的窟窿眼直溜溜地盯緊他,沾滿血肉的小刀在他的臉上劃來劃去直到被蹭幹淨。


    麵具人捏住瑞達的臉,陰森森地低聲勸慰:“噢,別這麽緊張,來,繼續給我講講他的故事。”


    瑞達緊緊地閉住了嘴。


    “嗨!你為什麽不說話了?”他問,又說:“好,那我問問你。”


    他側開了身,露出身後一個個倒掛下來、就像蠶蛹一般的屍體,惡意又愉悅地問:“你說,他會喜歡我的見麵禮嗎?”


    鋒銳的小刀再次鑽進瑞達的嘴裏,向右邊剌開了一個深深的、上揚的血口,他快樂地又問:“還是說,哈哈哈,加上你,他會更加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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