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百川神秘地笑了笑,隨即拿起折扇,遮住自己的下半張臉龐,進而道:“這是你猜的,可不是我說的。呐,我們也算相識一場,今天這頓飯是我請的,你們能不能幫我一件事?”


    聽到這裏,虺邪急忙將手裏的筷子放下,就連嘴裏還未咽下的東西也要一並吐出。華青山見狀,笑吟吟道:“晚了,先前吃第一片肉的時候,你怎麽沒想到如今這般情況?吃人嘴短,連短處都讓人拿捏住,這忙說什麽也得幫了。”


    “啊?不是吧?如果是簡單的事情還好說,萬一讓我們上刀山,下火海,那豈不是有命去,沒命迴?”


    “嗬嗬,你也不想想,這麽貴重的食材,能隨隨便便拱手讓人麽?我剛才注意看了,那人從頭到尾可是連一口肉都沒吃過。看來,一早他就已經算好要吃定我們了。”


    更邪陰惻惻地盯著對麵的納百川,後者卻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喝著杯裏的美酒,停頓片刻之後,這才道:“你們不用擔心,我自然不會讓你們去做根本辦不到的事情,那樣於我也沒有任何好處,無非就是因果律當中多幾筆關於我的血債而已。我想讓你們給我去血色紅荒裏尋個人。”


    “什麽人?”高漸飛似乎隱隱猜到些什麽,但為了印證自己的推斷,隻得追問道。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麽,正是血河魔君,哦,就是你們口中的方惜時方掌門。”


    “血河魔君?他在血色紅荒之中?”


    聽到“血河魔君”四字之後,巨幢的眼角明顯抽動了一下,好似被什麽事情震撼到了一樣,神色之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駭意,搭在桌上的手掌也因此情不自禁地握緊起來,久久不肯鬆鬆開。


    “你以為我為何要守著這麽一潭臭泥,一過就是這麽多年。當初血河魔君因為抗擊真冥主,最終因為力竭而跌落零之空間。而他最終出現的地方,便是在這血色紅荒附近。”


    “血色紅荒……難不成之前方柔派人前來想要尋找的重要之物,便是方掌門?”


    見高漸飛又隱入到沉思之中,納百川繼續道:“我雖是血河魔君的化身,但因為孫長空的介入,令我擁有了獨立的人格與身體,不再受魔君左右。可是,說到底我與他還是一命相係,他若真的死了,我便會不複存在。為了確保他萬無一失,我必須將他從血色紅荒之中帶離出來,否則終有一天我會為他陪葬。”


    巨幢忽而道:“你的目的居然這麽簡單,我怎麽覺得你還有許多事情沒有與我們說清楚呢。比如這種雷獸,他到底是如何落到你手上的?”


    “嗬嗬,雷獸的事情好解釋。這東西是我與手下最近一次探入血色紅荒之中,在一個泥潮旁邊恰巧遇到的。看見雷獸的時候,它便已經奄奄一息,腹部處被不知名的力量開出了一個巨大的裂口,體內的神血幾乎流盡。本著不浪費的原則,我讓擎蠻幾個將這家夥抬了迴來,趁著它還未完全斷氣,將其做成了這道絕品菜肴,送到了你們的麵前。確實,憑我的這些人馬,根本無法對雷獸做出致命傷害,但既然落到我的手上,那便是命中注定的事,即便有損功德,我也能心安理得。怎麽樣,我說的事情你們考慮清楚了麽?”


    “去血色紅荒尋人,還是尋找方掌門……聽起來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可我怎麽覺得其中多有不妥?”


    華青山忽然道:“那是自然。他和這麽多人尋找了這麽久,也沒有找到對方的下落,他怎麽能夠確定我們去了就能有所收獲?還有,之前不都是你們自己著手調查的嗎,怎麽突然之間改變主意了?先不說那個血河魔君明明活著,卻不肯離開毒沼的原因,就算真的找見了,我們有能力將人帶迴來麽?”


    納百川朗笑一聲,擺手示意道:“閣下誤解了,我隻讓你們找到他,並未讓你們把人帶迴來。確定他的位置後,隻需迴來向我通傳一聲,之後便是我的事情了,與你們無關。”


    巨幢“哦”了一聲,不禁道:“聽起來確實不怎麽困難。如果可以找到避毒的良藥亦或靈物的話,倒是可以進去試一試。”


    高漸飛看著納百川稍顯得意的臉龐,淡淡笑道:“你看他那副胸有成竹的表情,顯然已經有了應對之策。否則,就算他是方掌門的分身,也經受不住那麽多次的毒素侵襲。況且,他還有一眾部下,他納百川能躲得過去,那擎蠻也能幸免嗎?喂,既然想要托我們辦事,那就得拿些誠意出來,難道真想用幾片烤肉蒙混了事?”


    “果然騙不了你高漸飛。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有應對那些毒瘴的方法。其實,那也算是機緣巧合。當初,魔君墜入毒沼之中,不見蹤影。我想深入其中,將其救迴。中途卻被彌漫在空氣之中的毒氣生生逼退迴來。雖然及時止步,但少量的素物還是趁機進入到我了我的體內,險些要了我的性命。也是因為有了那次經曆,我的身體意外之間獲得了抵禦血色紅荒之毒的能力。從那之後,我便會時不時地將自己體內的血液放出來一點,然後僑出避毒丹,供旁人使用。上千年的時間過去了(妖界與人間的時間流不同),倒也沒發生什麽意外。”


    虺邪迫不及待道:“那還等什麽,快把你的丹藥拿出來,難道你不想快點解決此事麽?”


    “這……”


    見納百川臉上忽現難色,高漸飛思考了一下,隨即說道:“是你無法製作避毒丹,還是你的丹藥出了別的問題?”


    “呃……唉,想要瞞過你的火眼金睛還真不容易。也許是因為中毒的經曆過去的時間太久,我體內的那股驅毒能力,竟然也逐漸弱化,消散了。三天前,我的另一名得力手下因為服下了藥力較差的避毒丹,不幸被毒氣迷暈,最終不治身亡。”


    “啊!你的部下死了?那你還讓我們去,難道你想讓我們四人給你的手下當墊背的?”


    高漸飛抬手拄在自己的嘴唇下方,輕輕摩挲了幾下之後,忽然道:“你猜測,不是你的丹藥出了問題,而是你們的身體出了問題,是不是?”


    納百川尷尬笑道:“雖然也是一種可能,但我還是想試一試。煙雨堡的解毒利器數不勝數,但像由我煉製的避毒丹那般百利無一害的,恐怕還沒有。更加關鍵的是,私下裏我也悄悄嚐試了,發現市麵上流通的那些解毒劑,居然對我起不到任何作用。由此我便猜想,或許是因為我的部下身體體內,已經產生了一定的耐藥性,這才令毒氣有了可趁之機。當然,這一切都隻是我腦海之中的東西,究竟結論如何,我也不知道。畢竟,萬一試驗失敗的話,中毒者多半是要當場隕落。我在這種地方,能夠組建起這麽一支隊伍實屬不易,萬萬不敢大肆濫用。”


    聽到這城,巨幢的右手之上忽然傳來一陣“劈裏啪拉”地異響,納百川聞聲看去,脫口而出道“須彌芥功?你和元界有什麽關係?”


    巨幢怪笑一下,當即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著座的納百川,口氣陰森道:“你部下的命是命,我們的命就不是命了麽?從剛才開始我便看你不順眼,想不到你居然如此坦白,竟將自己心中所想全部吐露了。也罷,我看你這破店也不是做正經生意的地方,幹脆一把火燒了了事。你可別怪我恩將仇報,怪就怪你遇到了我巨幢!”


    “住手!”


    “且慢!”


    高漸飛與納百川雙雙離席,一左一右扣住巨幢的兩邊肩頭,使其無法發力。然而,麵對這樣的陣仗,巨幢早已是司空見慣,無而思考,便已趁勢發力。頃刻之間,一團一丈多高的暗紅色火焰突然自其身後砰然躥起,火焰外沿隨之伸出數枚模糊猙獰的蛟首,一枚枚火球已然含於口中,隻待一個念頭,便會全數發出。


    “巨幢你想做什麽,難道你連另一隻眼睛也不想要了麽?”


    在高漸飛的怒叱之下,巨幢登時想起了之前那一夜的慘痛遭遇,看似恢複原樣的右側眼睛,深處立時傳來劇烈疼痛,迫使其放棄眼下的攻勢,而那盤踞於半空之中的一條條火蛟也因為主人的撤力,而紛紛消散,最終化為幾道黑煙,緩緩飄散在榮輝客棧之中。


    “該死,高漸飛,終有一天我要連本帶利全部討迴來。”


    高漸飛冷冷道:“前提是你得有命活到那個時候,還有,你誤會了剛剛納百川的說辭。雖說他要讓我們代為驗證避毒丹的藥性是否依舊存在,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才會事先將那珍貴的雷獸之身贈予我們幾個享用。怎麽樣,我沒說錯吧?”


    對高漸飛看向自己,納百川愣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道:“雷獸乃是萬年難得一遇的天之驕類,是連北聖大帝都為之豔羨的頂尖生靈。他的血肉之中蘊藏著極其龐大的生命力量,否則它也無法在那環境惡劣的血色紅荒之中存活下來。今日的這場午宴,拍買雷獸是假,實則是找出幾位可以勝任前往毒沼尋人任務的異人。我想,這次我真的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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