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曼兒所住的院落裏已經掌了燈,房中的圓桌上擺著八盤精致誘人的菜肴。殷曼兒輕輕圈起衣袖燙了一壺酒,迴頭看看坐在一旁呆頭呆腦的常安頗感好笑:“過來吃啊,你肚子不餓麽?”


    常安剛想說不餓,誰知肚子竟不爭氣的咕咕亂叫起來,登時窘紅了臉。殷曼兒咯咯笑了起來,掩唇道:“快過來吃吧,放心,今夜不會有人來。”常安咽了咽口水摸到桌子旁坐下,好幾天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了,常安現在看到吃的比看到親媽還親。殷曼兒取了玉碗盛了一碗白飯遞給常安,常安接過來說了聲謝謝就狂吃了起來。殷曼兒饒有興趣的看著常安狼吞虎咽:“慢些用,別噎著。”常安吃了半天才現殷曼兒根本沒動筷直盯著自己看,主人沒動反倒是自己吃了不少,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了碗筷,臉上也隱隱燙。


    “怎麽了?不合你胃口?”殷曼兒微微訝然。


    “不是不是,很好吃,隻是。。。你為何不用膳。。。”常安雙手不由得在膝蓋上摩擦了一會,有點尷尬的問道。


    殷曼兒看到常安的窘態不禁莞爾,提起酒壺倒了兩盅酒:“看你吃這麽香,我好像都飽了似的。”執著酒盅望著杯中的酒,殷曼兒有些失神,她有多久沒與人這般相對而坐一同用膳了?自從那年她的夫君死後,她就再不曾與人這般用膳過,在一個個漫長寂寞的夜裏,她記得每晚院中添了多少落葉,記得每年府中暖池裏的蓮花開了多少朵,卻獨獨記不清經曆了多少個日夜交替。或許她根本不想去記,因為那種寂寞的滋味直冷到讓她的骨髓都凍結了。殷曼兒將其中一杯遞到常安麵前:“願意陪我喝一杯麽?”


    常安愣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現在仍在虎穴中怎麽敢胡亂飲酒?殷曼兒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卻沒再勉強常安,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再添一杯,再飲。常安就端著飯碗邊吃邊看著她,殷曼兒連飲了七杯,還欲倒第八杯時,常安伸手搶過了酒壺:“你不能再喝了。”


    因為酒意上湧,殷曼兒秀美的臉頰早已酡紅,眼眸裏也多了一分朦朧:“快把酒還我。”說完就欲來奪。常安單手將酒壺藏在身後,殷曼兒沒搶到卻摔入常安懷裏。常安頗感尷尬,輕咳了一聲將酒壺放迴桌上:“你不能再喝了。”殷曼兒沒做聲,忽的伸手摟住了常安的腰背,僅著薄衫的身軀盡數貼上了常安。常安唿吸一窒大感吃不消,心道楚國的女子怎都這般大膽,柳含煙就是狐精一隻了,這個比柳含煙還豪放,自己若真是個男子恐怕立馬化身為狼了。常安正想著就覺殷曼兒攀上了自己的脖頸,再看殷曼兒眼含羞澀的越湊越近,常安隻覺不妙,伸手拉下了殷曼兒的手:“夫人,你醉了。”


    “我沒醉。。。”殷曼兒垂下了眼瞼,將額頭輕靠在常安肩頭,巧妙的遮擋了常安的視線,“有時倒真想永遠醉下去,不要再醒來。。。”平複了一會殷曼兒輕輕坐直了身,麵上又恢複了高貴得體的偽裝,已讓人看不出異樣。殷曼兒閱人無數又怎會看不懂常安的心思,這麽做隻是讓兩人都不難堪,伸手欲握住壺柄,卻再次被常安攔了下來,兩次三番如此她不禁動了怒意:“我吃些酒也不成麽?”


    “用酒麻痹自己真的快樂麽?你這麽做也徒有傷身而已。”常安皺了皺眉。


    “快樂”殷曼兒露出絲糅合了複雜情感的笑容,“生在帝王家,永遠不會有快樂。。。”見常安沒搭話,殷曼兒似是傾訴又似是詢問般道:“你覺得一個小小妃嬪所生的庶女會快樂麽?你覺得一個為了保命靠著勾心鬥角長大的女人會快樂麽?你覺得為求權勢而被自己親生哥哥斷送了婚姻的女人會快樂麽?你覺得一個自小就看盡深宮醜惡汙穢的人,會快樂麽?”


    常安聞言無語以對,沉默了一會持壺自斟一杯道:“我陪你喝。”


    殷曼兒望著常安笑了笑:“你不是說飲酒傷身麽?”


    常安輕咳一聲笑道:“一個人獨飲是借酒消愁,兩個人喝便是把酒言歡了。”


    殷曼兒愣了一會,隨後又露出了一個絢麗迷人的微笑,奪過常安手中的酒杯放到桌上,伸手牽住了常安的手掌:“不喝了,你隨我去榻上聊天吧。”


    常安聽罷臉一紅,支支吾吾不知說什麽好,殷曼兒見常安神色扭捏哈哈大笑起來,笑罷低聲道:“我榻上有機關,比在這裏安全多了,你可不許多想。”常安聞言更不好意思了,原來是自己思想齷齪了一迴,於是便與殷曼兒一起登上了床榻。殷曼兒將幔帳垂下,一手撐住腦側臥在榻中,拍了拍裏側的空位道:“躺下聊吧。”常安有些拘束的躺下,眼睛不敢亂看那被薄衫包裹得凸凹有致的曲線,隻將視線放在殷曼兒光潔的額頭間。


    “你跟我說說,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模樣”殷曼兒自幼在深宮中長大,很少在民間走動,自從楚國傳出她去世的假訊,她便跟著溫思宇逃到了大涼,隨後就住進了這個山穀,不過與其說是住,倒不如說是軟禁更貼切些,三年多了她還從未走出這山穀一步。常安想了想,就說起了自己經曆過的趣事,當紈絝當了這麽多年倒是沒少玩,從京城趣聞講到常家莊的風光,從踏青講到狩獵,從賭場講到花樓,從廟會講到燈會,從名都講到山水,直讓殷曼兒撐著下巴聽得入迷。直到常安說到口唇幹喝茶潤喉的空當,殷曼兒才頗為向往的喃喃道:“原來外麵竟這般精彩,我倒似白活了一場。”


    “來日方長,等離開了這裏,夫人就可好好去遊曆一番,一看便知我說的是真是假。”常安連喝了兩杯茶笑道。


    “好啊,我倒要看看那常家莊是不是真像你講的那麽美。”殷曼兒眸中異彩流轉,閃爍著一種濃濃的期待。兩人聊得久了,殷曼兒似乎酒勁上湧,說著說著便睡著了,眉頭舒展嘴角含笑似乎好夢正濃。常安拉過軟被替她蓋上,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房中兩根燈燭已燃去了大半,常安挑滅了一根又去挑另外一根,忽覺身後有輕微的響動,警惕的迴身一看就是一愣。呆呆的望著對麵的人影,常安忽覺鼻子酸酸的,麵前的視線也逐漸模糊起來。那人也微笑的望著自己不語,還是那天那身月白衣裙,隻是現在卻黑一塊灰一塊還被劃破數處,是那麽的狼狽卻又那麽的美,常安覺得自己從未被這般震撼過。


    常安沒想到數次死裏逃生後再見到親人是這般激動的心情,幾步走到蘇慕清身前緊緊摟住了麵前的佳人,淚水決堤一般滾下,打濕了蘇慕清的肩頭。蘇慕清的手臂輕微的抬起落下數次,終也是環住了常安的腰背,出了一聲心安的歎息,覺常安越哽咽起來,輕輕的撫了撫懷中人的背脊:“你。。。你還好麽?”話音一落蘇慕清微露窘色,她本是性子冷淡的人,問出這般關懷的話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很好,你呢?”常安用袖子胡亂在臉上抹了抹放開了蘇慕清,“你怎麽會找來這裏?”


    “我一直在尋你,後來收到了你的信,就找來了。”蘇慕清從懷裏摸出了那封信。


    常安看了點了點頭,又問:“是柳含煙交給你的?”


    蘇慕清眉頭一皺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是誰,送信之人沒露麵。”想了想又道:“你怎麽跟柳含煙攪合到一處去了?你可知道你就是因為。。。總之她沒安好心的。”


    “你不用擔心,她暫時不會傷我。”常安見她眉宇間甚為擔憂,心裏麵暖唿唿的,沉默了一會又道,“這封信。。。事關緊要,拜托你要幫我送到裘大哥手上。”


    “恩,我知道。”蘇慕清點了點頭,她已幾天幾夜沒合眼,僅憑著有功夫在身和信念才撐到了現在,如今見到常安無恙,心神鬆懈下來便覺得困頓難耐,眼皮直打架的模樣讓常安看得憐惜不已。常安忽想起蓮花池旁還有一處小榻,便拉著蘇慕清轉過屏風走到小榻旁:“你休息一會再走吧。”


    蘇慕清點點頭,她也著實乏極了就在小榻上坐下,正欲躺下就見常安厚著臉皮湊了過來。常安靠著牆坐在小榻上,左手忽伸過來攬住了蘇慕清的身子,臉卻朝向右邊看著一旁的香爐嘀咕道:“咳,這裏也沒個枕頭,我就勉強借你靠一下。”蘇慕清看看常安假裝不經意的樣子莞爾一笑,也沒拒絕這個善意的邀約,順勢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躺在了常安的肩窩中。常安一下子緊張的繃緊了身子,半晌才漸漸放鬆下來,懷裏的人似乎真的累極了,隻片刻功夫就睡著了,常安小心的摟著那柔軟妙曼的身軀,慢慢合上眼睛聽著蘇慕清均勻的唿吸聲,隻覺得是那麽的安心,心裏裝的是滿滿的感動。“嗤”得一聲,燈燭燃盡,黑暗中兩人相依而眠,心兒前所未有的貼近,隨著唿吸同頻跳動。。。


    作者有話要說:可惡,沒出來,兩更變日更了!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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