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距離黎明還有些時間,月亮躲到雲層身後打盹去了,星星眨巴幾下眼睛,似乎也困倦的厲害。街道上空曠曠的,連個人影都沒有。


    據統計,在上述這樣寂靜的夏季夜晚,犯罪率通常很高。所以一般情況下,天色越黑,治安聯辦的老頭老太太巡邏的越是勤快。當然,不做虧心事哪怕鬼敲門。


    這會兒顧小姐正載著許言夏,以龜速奔馳在通往歐陽瑾家的大路上。顧秋跟董舒一樣喜好快車,但小十一君說怕怕,所以隻能慢的像爬。車裏空調的溫度恰好,許言夏裹著厚厚的衣裳絲毫沒有感覺到悶熱。


    “whisper words of wisdom,let it be,let it be,let it be……there will be an answer, let it be……”


    披頭士的歌聲在小小的車廂裏迴蕩,重複了又重複,領著車裏的人兒迴到了久遠的歲月。 顧秋鬆鬆的握著方向盤,指尖和著音樂輕輕的打拍子,不時隨意輕哼一段,聲音很低卻清晰的傳到了許言夏的耳朵裏。


    小十一君將身子蜷進皮座,借著明晃晃的路燈,欣賞眼前的風景。顧秋不說話,不看她,連唿吸都被音樂掩去。然而,這些全然不妨礙許言夏的目光落到顧秋的臉上,不妨礙小十一君心裏膨脹的快樂。於是,那微微翹起的嘴唇又綻放開個更大的弧度。


    “想什麽呢?笑的跟朵花似的。”顧小姐沒有轉頭就抓到了許言夏莫名浮起的笑顏,邊說著話邊鬆開方向盤,掖好落到耳際的長發。


    “想你。”小十一君脫口而出,即便是實話,也激起滿臉的紅霞。


    “花言巧語。”嘴上雖是嗔怪,昏黃的光影裏顧秋的臉頰也騰地紅了一片。


    “沒有。”小十一君皺了下眉頭,挺直了胸脯,極力證明自個兒說的是真話。


    “我就在這,想我做什麽?”顧秋的目光停留在前方,嘴角藏不住的笑意悉數落到了小十一君的眼裏。


    “想哪個你是真的你。”許言夏的心被填的滿滿當當,好多個顧秋在她小小的心眼裏鑽來鑽去,鑽的心裏直癢癢。


    “傻瓜。”顧小姐被逗樂了。如果車子不是在行進,也許可以放下方向盤,輕輕捏一□旁人的小臉蛋,好好看看那個小腦袋裏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and when the broken hearted people,living in the world agree……let it be, let it be……”


    歌聲在繼續,兩個人望著越來越短的馬路,像是享受般又陷入了沉默。即使不說話,暖暖的情緒都在車裏安靜的流淌,像初春雪融後的涓涓溪水。


    吱——


    隨著顧秋的一腳刹車,小十一君抬頭望見了歐陽瑾那棟高高的小資公寓樓。


    路怎麽這樣短?許言夏默默鬱悶起來,她以為這車要一直開下去。又或者顧秋可以轉個方向,將她帶到別的地方。隨便哪裏都可以,隻要跟身旁的人兒在一起,就好。然而,小十一君的這丁點兒小心思卻不敢說出來,那樣斯文的口,怎麽能說的出這樣不斯文的話呢?鬱悶像長河,把小小的小十一君淹死了。


    車停了卻沒熄火,顧秋沒有開口,視線依舊停在路上。引擎在響,像是隨時都會離開。


    許言夏看看車窗前,瞧瞧車窗後,絞絞手指,搓搓衣裳,就是不開車門。小小的臉蛋漲得通紅,低著眉,不說話,更不敢看顧秋。


    “不想迴家?”隻一眼,小十一君的心就被看穿了。顧秋偏過頭,伸手抬起了許言夏尖瘦的下巴,笑:“想去哪裏?”


    咕嘟——


    眼神一碰,小十一君仿佛觸電般打了個顫,喉嚨幹渴的厲害,不禁吞了口口水。


    “想喝水嗎?”反複摩挲了幾下許言夏幹燥的嘴唇,顧秋突然玩笑的說了這麽句。隨手從旁邊抽出瓶礦泉水,遞到了小十一君手裏。


    車裏的空調還在轉,涼涼的風拂過許言夏滾燙的臉頰。然而,顧秋的手指好似帶著燃燒的火苗,隻輕輕掃過,小十一君的皮膚就仿佛被灼傷了般,熱到生出疼痛。嚴重的缺水感瞬間將許言夏包圍,於是,接過礦泉水瓶便是一陣猛灌。


    “慢點喝,別嗆著了。”顧小姐本是玩笑,沒想到小十一君真的跟條幹涸的小溪似的。


    似乎是聽到了顧秋提醒,“嗆著”兩個字剛出口,許言夏就真的嗆著了:“咳咳,咳咳……”小十一君口裏的水還沒來得及咽下去,肺就要被咳出來了。於是,小小的車廂裏,仿佛落了場暴雨,連擋風玻璃都難以幸免。


    “there is still a light that shines on il tomorrow,let it be……”


    歌聲沒有停,小十一君的咳嗽此起彼伏,兩個完全不同步調的節奏,竟生出了相得益彰的效果。


    “別著急,深唿吸!”顧秋急忙抽了紙巾覆到許言夏的唇邊,聲音還是很軟,帶著淡淡的笑意,仿佛根本沒看到麵前的暴風驟雨,淡定的連眉頭都沒有抬一下。


    “咳咳,我,我,”許言夏邊喘氣邊搖頭,急得像熱鍋上的小螞蟻:“弄髒,你的車了……”水淋濕了小十一君的超短小睡褲,但此時此刻比起被小風吹的嗖嗖發涼的大腿,更重要似乎是顧小姐的車。


    顧秋沒有應聲,上下打量了遍喘息未定的許言夏,轉頭又抽了好幾張紙巾,從駕駛座上往小十一君旁邊挪了挪,徑自俯□子,細心的擦拭起許言夏的腿腳來。比起車子,更重要的似乎是小十一君的小身板。


    沒了星辰的夜空下,寬闊的大馬路上,高檔小資公寓樓前,停著的未熄火的甲殼蟲裏,許言夏正襟危坐,滿臉潮紅,顧小姐弓著腰,伏在小十一君的大腿上。


    這是幅很溫馨的畫麵嗎?戴著紅袖套的巡夜聯防大爺可不這麽認為。


    咚咚咚——


    車窗被猛地敲擊了好幾下,許言夏驚恐的瞟了眼外頭,隻見黑黢黢的一團人影在車子旁邊晃蕩。低著身子的顧小姐沒有聽到動靜,但手電筒射過來的光線,讓叫她不禁皺了皺眉。


    “開門,開門!”車外頭的人不耐煩的又重擊了幾下擋風玻璃,還探著腦袋往裏頭張望。模模糊糊的就見車裏一美女從一小夥的兩腿之間,抬起了頭,視線嗖的直射過來。車外人兒好似接收到了美女眼裏的小刀子,踉蹌的後退一步,頓了頓身子,又不甘心的走上前來繼續敲車門。


    “您有事兒?”顧秋按下了車窗,這才看清了敲車門的是個紅袖套。


    “當然有事兒!”紅袖套花白了頭發,中氣倒是很足,嗓門不小:“這大半夜的,要幹壞事兒也得找個僻靜的地兒啊!這可是私人物業,您瞧瞧,影響多不好!”


    “壞事兒?”許言夏木訥的重複了一遍,迷茫的望望顧秋,再望望紅袖套:“大爺,我們沒幹壞事兒啊!”小十一君很委屈,她就隻是嗆了下水,而已。


    “嘿,還不承認?”紅袖套來了神,指著許言夏的小紅臉,嘚吧開了:“也不拿鏡子照照,這臉紅的!滿大街都是酒店,咱不差那點兒小錢吧!你們這行為,擱過去那就是耍流氓!”


    “你才耍流氓!”小十一君紅著脖子扯了句,她最恨別人說她耍流氓了。


    “閉嘴!”顧秋眼神一冷,右手拽了把許言夏的衣角。


    “嘿,瞧這細聲細氣的,還是個妻管嚴!”紅袖套樂嗬嗬的瞧著,像看戲似的。


    顧小姐的臉色不好看,她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逮到“耍流氓”,沒什麽經驗,底氣便少了三分。轉頭看一眼老大爺的紅袖套,那正紅色確實異常鮮豔,看得她的底氣就又少了三分。這下也就隻剩四分底氣了,滿心滿腹的話似乎都卡在了嗓子眼。


    “先拿身份證出來,你們這是違章停車,一會兒還得上治安聯辦的辦公室留個聯係方式,給交通部門備個案。”紅袖套義正言辭的霹靂巴拉,壓根不給車裏兩人爭辯的機會,一邊說還一邊眯著眼樂嗬。


    據統計,在這樣寂靜的夜晚,犯罪率通常很高,尤其是性犯罪。


    “我,沒帶身份證!”許言夏趴到顧秋耳側,心虛的低語。


    好了,這下更說不清了。顧小姐一臉黑線的深深望了眼身旁的小十一君,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兩人你看我,我看你。


    “快點兒拿身份證啊!”紅袖套等的不樂意了,掏出了小本本,作勢就要登記車牌號。


    就在紅袖套往車尾走的關鍵時刻,顧秋長長歎了口氣,吧嗒一聲,推開了車門。一雙長腿首先印入了聯防大爺的眼簾,然後便是那身惹火的寶藍色睡裙。當顧小姐整個人站到紅袖套麵前時,對麵的人兒明顯眼神一滯,似乎都忘了查看車牌號這碼事兒了。


    “大爺,我們沒按規定停車是我們的錯,”顧秋眼眸晶亮的朝紅袖套笑,卻笑的並不明顯,甚至還有些許的羞怯留在眼底,“可我倆真沒幹壞事兒,您瞧,天色這麽晚了,我送男、朋、友迴家,總得依依不舍下吧?”


    天色很黑,路燈明明滅滅,在這樣昏暗的街角,一個花了眼的老大爺認定了車裏頭的是幹壞事兒的一男一女,那麽車裏的就必須是一男一女。男朋友,三個字無奈的從顧小姐的嘴裏滑了出來,透露出股子悲涼勁兒。


    顧秋在說話,紅袖套一個勁兒的點頭,也不知是真的聽懂了顧小姐的意思,還是夢遊。


    “我們、真、沒、幹,壞、事、兒,您說,是吧?大爺?”顧秋說的很慢,但字字句句清清楚楚。語畢,一把從車裏扯出了許言夏,兩人並排站著,一齊朝聯防大爺笑。


    “這小夥長的太秀氣了!比我家閨女還秀氣!嘖嘖!這閨女……哦不,這小夥……”紅袖套眼睛一眯,視線就被小十一君勾引走了。在昏黃的街燈下,閨女小夥傻傻分不清楚。老花眼左看看右瞧瞧,好在確定從那張天真無邪的臉上找不到半點罪犯的痕跡,方才點了點頭:“下不為例啊!”說完又衝兩人樂嗬起來了:“對象談的差不多,就該扯證了!別老拖著,對身體不好!嗬嗬,瞧把閨女……哦不,把這小夥給憋的!嘖嘖,這閨女太秀氣了……”


    聯防大爺話音剛落,小十一君的臉就更熱了,比燒紅的鍋底還燙。


    見紅袖套踱著方步嘴裏念念有詞的往遠處去,顧秋繃緊的神經才稍稍鬆懈下來,不由得長舒了口氣,這才察覺腿上竟有些發軟。


    “我,明明沒有耍流氓!”許言夏的糾結還停在耍流氓上,不甘心喃喃自語。


    “那你想耍流氓了嗎?”半晌,顧秋幽幽的問了句。說完轉頭傾身,在小十一君的臉頰印上了淺淺的親吻。這一次,顧秋並沒有立即離開許言夏的身子,而是伏在小十一君的肩頭,輕輕的說道:“想,也是罪。”當然,說這話的時候,顧小姐完全不覺得自己在耍流氓。


    夜風唿唿的吹過,靜悄悄的風裏,藏著的是許言夏漏了不曉得多少拍的心跳。


    “我想,我有罪!”小十一君訥訥的點頭,熱熱的腦門往顧秋的肩窩裏拱,像是害怕被夜風瞧去了她此刻洶湧而來的羞澀:“你要迴酒店嗎?”


    “不,”顧秋伸出胳膊圈住了許言夏的腰,將擁抱封在兩人之間,“家裏布置的差不多了。”


    “哦……”小十一君的話說不出來,咽不下去,隻能將頭埋的更深。


    “你又犯罪了。”顧秋的胳膊緊了緊,笑容揚起來,在夜色裏異常耀眼。


    “嗯……”小十一君嘴硬的嘟囔,恨不得將自己縮小了融進顧秋溫暖的懷抱裏。


    “很夜了,快點迴去睡覺。”抬起許言夏漲紅的小臉,顧秋輕輕推了推小十一君的身子,笑:“再不迴去,一會兒紅袖套又迴來抓你這個小閨女了!”


    這夜若是再漫長些就好了。許言夏悶悶的想,極不情願的往前走,極不舍得的迴頭,望著黃色的甲殼蟲慢慢的發動,漸漸遠離。


    “there is still a light that shines on il tomorrow,let it be……”


    車裏的歌聲似乎飄散了出來,一直在小十一君的耳畔迴蕩,就像顧秋淡淡的親吻。


    作者有話要說:群:白色小草棚250949385,敲門磚:任意角色名或書名


    據可靠消息稱,有同學加群後因倍感冷清憤而離去...在此我表示非常抱歉也非常遺憾...o(>_<)o ~~


    新群裏的人確實很少,大多也比較羞澀...但素!我會爭取常常在線,並記住每個加群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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