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晴朗的早晨並不意味著一整天都能有個晴朗的好天氣,就像有個不算愉快的早晨並不意味著一整天都不愉快。


    當午後的烏雲聚攏到城市上空時,路人都明白快要落雨了。走路的便加大了步伐,開車的加快了車速。天氣好差,誰都不想在街頭被淋成個落湯雞。所以,當接收到歐陽瑾傳報的小十一君發燒了這個重大消息後,秦紫葉果斷的將消息轉手賣給了顧秋。


    “這個鬼天氣,我才不去看她。”這是秦紫葉拉開窗簾看到黑壓壓的天空時,吐露出來的心聲。但是,任由小十一君病著肯定不是什麽好選擇。病了就得看醫生,就得吃藥,就會誤工,就得花錢。一個已經虧的滴血的買賣,boss不想要虧的更慘。於是——


    “顧,一條消息五百塊。小十一發騷了,你去探望下,醫藥費營養費誤工費算你的,拜拜!”秦紫葉一口氣說完以上的這段話,撩開窗簾,望著陰沉沉的天氣,嘴角蕩起濃濃笑意。


    大雨在閃電和驚雷的醞釀中,終是落了下來,像瓢潑般傾瀉,洗刷著整個城市。在十六層的高樓裏,厚厚的麻布窗簾阻隔了閃電的來襲,卻擋不住轟隆隆的雷聲。


    盛夏的熱鬧天氣裏,小十一君真的不爭氣的感冒發燒了。前一夜的那幾個可愛的小噴嚏,早晨忽紅忽白的小臉色,或許都是預警,隻可惜誰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歐陽瑾上班去了,許言夏直覺得困倦。屋裏很安靜,腦袋很亂。


    當顧秋無視歐陽詫異的目光,以秦紫葉之名拿走歐陽手中的鑰匙後,一輛黃色甲殼蟲以不遜色於董舒120碼的車速,從龍海酒店的地下停車場衝進了雨裏。


    雖然顧秋早餐後的思考還未有任何結果,但撥到歐陽家座機的電話一直無人應答的焦慮感讓顧小姐沒有餘地的跟隨了一次感覺。


    直到看到小十一君四仰八叉,兩頰潮紅,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好端端的,沒有少胳膊,也沒有少腿,顧秋莫名懸著的心才算落地。她的車開的太快了,在大馬路上玩了一次極品飛車,手心裏冒著熱汗。在安定過後,後怕讓顧小姐不由的長長唿了口氣。


    冰冰涼涼的毛巾覆上了許言夏的額頭,小十一君以為自己又做夢了,夢裏很熱,夢裏很吵。這個夢也許是清晨半個夢的延續,因為在夢裏她模模糊糊的又一次看到了顧秋。


    發燒了,通常需要量個體溫。顧秋右手捏著溫度計,抱肩站在床前,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床上這個瘦削的人兒,不知該從哪裏下手。在小十一君病的稀裏糊塗的危急關頭,顧秋突然荒唐的想到了秦紫葉的“四無理論”。


    “也許,可以?” 顧秋的目光落在了凱蒂貓的耳朵上方,在猶疑的自問後,左手伸出去,停在半空,又收迴來。來來迴迴,顧秋不曉得自己到底在幹什麽。居高臨下的再次打量那個微張著唇,臉飛紅霞的小人兒,顧秋不禁自嘲的笑出了聲,隨即彎腰,扒拉了下許言夏的短袖體恤,想要將溫度計塞進小十一君的腋下。


    被外力撥弄了下,許言夏嗯了兩下,緊閉的雙眼微微抬開一條細縫,像是醒來又似乎還在熟睡。在與小十一君的臉不到十厘米的距離裏,顧秋的長發不安分的落下來,鑽進了許言夏的肩窩,掃在了許言夏的脖頸上,惹得小十一君又是一陣哼哼唧唧。


    “病了就好好睡覺,哼什麽。”顧秋被逗樂了,佯裝輕喝。她沒見過有人發燒迷糊也可以像許言夏這般惹人發笑,就像個白皮小豬,撅著個小鼻子,撲哧撲哧的出氣。當然,小十一君比起白皮小豬來,還是太過纖細了些。


    顧秋一說話,長發便著身體微微的晃蕩也拂動起來,掠過皮膚便是酥麻。病中的小十一君就這樣被幾縷長發活生生給癢醒了,然而,眼一睜開就立馬緊緊的閉起,像是受了驚嚇般,嘴裏無聲的念念有詞。


    “念什麽經?手別動,體溫計要掉出來了。”被許言夏這一係列的動作弄的莫名其妙,顧秋甚至懷疑小十一君還處在夢遊狀態,不悅油然而生。


    在睡眠中許言夏做了很多個夢,很多個完全不同的夢,像是交織在一起的網,但這許許多多的夢又似乎隻是一個,因為夢裏反反複複的都是顧秋,一會兒笑一會兒生氣一會兒走開,小十一君的情緒便跟隨著高興擔心難過。在覺醒的意識到來時,許言夏終於明白以上的都是夢境,然而,睜眼的第一刻,又是顧秋!


    “夢為什麽那麽難醒啊?”小十一君喋喋不休念著的就隻有這一句話,在聽見耳邊真實可聞的聲音後,那顆驚懼的心陡然平靜了下來。


    “來,把嘴張開,馬上夢就醒了。”在聽清楚了許言夏的念詞後,顧秋把碗端到了小十一君的口邊,略帶命令,“喝吧,小病貓!”


    掀開左邊的眼皮,顧秋微笑的臉立即映入眼簾,掀開右邊的眼皮,還是顧秋微笑的臉。就算不喝藥,小十一君的病怕是也會被這笑容和一聲“小病貓”迅速治愈。


    “你怎麽來了?”在苦並快樂的咽下了xx感冒衝劑後,許言夏努力綻放了個隱藏諂媚的笑臉,皺起的小臉蛋雲霞飛舞。


    顧秋放好瓷碗,瞄一眼床上人傻樂的模樣,扶額:“看起來你身體比我還要好些。”


    “不不不,我不好。啊,我頭好疼!你摸,我在發燒。”說完小十一君撲通一聲又倒迴直挺狀,眨巴了兩下眼睛,無辜的朝顧秋擠出兩滴眼淚水,怯生生的:“之前好難受的,喝了藥才好了一丁點。不信,你摸,我還在發燒呢!”


    “摸?”顧秋的低頭淺笑,隻這個瞬間就叫小十一君不敢出聲,生怕破壞了風景。


    所以,摸就摸吧!反正是躺著的小病貓先打的申請。於是,顧小姐的手就從從容容的落到了許言夏微熱的額頭,隨意的伸出食指彈了一下,方才滿意。


    “你的頭發長長了。”在手指脫離開小十一君的額頭時,濃密的短發又引起了顧秋的興趣。攤開手掌,平平的掠過許言夏滿頭的發茬,手心癢癢的觸覺讓顧秋流連。


    “那得去剪短嗎?”小十一君的眼底是顧秋靠近的側臉,小十一君的肩窩裏是顧秋那縷不安分的長發,小十一君的鼻息裏是顧秋淡淡的香味。小十一君的腦子裏,是漿糊。


    “不剪,長些好看。”顧秋笑,彎起的眉眼,像半個月亮。


    “長了,要露餡兒。”許言夏悶悶的說,達不成顧秋的願望讓她惆悵。


    “以前有多長?”顧秋修長的手指在小十一君的發上遊走,時不時還臨幸下小十一君的眉角。


    “跟你的一樣長。”許言夏的眉蹙了蹙,算是思考,轉而眼睛亮亮的,目光係數落到了顧秋如瀑的長發上。


    “剪掉的時候一定很傷心。”輕輕蓋住小十一君明亮的眼睛,陡然生出的憐惜讓顧秋不曉得該用什麽表情來說明,隻能化為淺淺的笑:“你留長發的樣子,應該很好看。”


    “那我以後都不剪了!”顧秋的掌心微涼,恰好減去了許言夏病中的熱量,卻又帶來了另外的一種暖,暖的有些燙。


    轟——


    一個驚雷悶悶的從窗外傳進來,雨點啪啪的敲打著玻璃,又是一陣大雨。


    “雨好大。”許言夏這才注意到外頭的動靜,轉頭看向身旁的人,心裏頓時生了種種滋味。生病容易讓人脆弱,也容易讓人多愁善感。在這不到六個平米的房間裏,顧秋坐的這樣近。在這個瞬間,小十一君很想要伸手握住顧秋的手。許言夏被自己清醒的意識駭到,不敢再想。


    “雨很大。”顧秋的目光停留在窗邊,似乎隔著米色的窗簾看到了外頭的滂沱。當然,顧小姐肯定不曉得身旁人的這樣那樣的糾結的想法。隻是室內安靜,室外飄雨,給心情蒙上了薄薄一層灰暗。


    “睡會兒吧,小病貓。”良久的沉默後,顧秋終是站起了身,輕輕拍拍許言夏潮紅略退的小臉蛋,笑著眨了下眼睛:“睡醒了,給飯吃。”


    “嗯。”小十一君隻覺得骨頭都軟了,還談什麽骨氣。果真像隻聽話的小貓咪,邊嗯邊點小腦袋,還衝顧秋報以好幾個燦爛的笑容,爾後乖乖的安心閉上了眼睛。


    目光描繪著小十一君乖巧可愛的小模樣,顧秋突然想起了自己很小很小的時候曾養過的一隻小白貓。算起來那隻小貓去世也有好些年了,該不會投胎成人了吧!顧小姐開始天馬行空,在她的眼裏,小十一君像小白兔,像小白豬,像小白貓,像很多種乖巧可愛的小動物,就是很少像人類。


    “也許你太可愛,才忍不住要去注意你。”在許言夏睡著後,顧秋輕輕的自言自語,隨後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話音剛落,床上的人兒像是聽見了般,應和似的咂巴了兩下嘴巴,翻了個身又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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