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7日,樓清焰和江覆結束了為期半個月的度假,終於迴到北京。


    鄧嘉年、夏槐、謝晉第一時間在機場堵他,旁邊還跟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叔。


    “這是莊鎮宏,我們的財務副總裁,一直想見見你但沒機會。”


    莊鎮宏大概早就被科普了fire的身份,見到樓清焰的時候勉強能保持鎮定,眼神中卻也帶著“oc”“真的是他”“我的媽呀”的不可置信。


    打過招唿之後,樓清焰無奈道“知道你們著急,好歹也讓我先迴家放下東西。”


    夏槐“你們迴,你們迴去就是,那也不礙著我們跟在後頭。”


    樓清焰“”


    反倒是江覆說“既然這樣,都來家裏吃頓飯吧。”


    樓清焰捏了捏他肩膀“才剛下飛機,你不累嗎”


    江覆抓過他的手,自然道“讓他們自己準備食材自己做飯,咱們先休息一下,到時候隻管吃。”


    “好主意。”樓清焰讚同。


    “剛好搬了新家,地方夠大,”他又對夏槐幾人說,“把該叫來的人都叫來吧,陸小嬋,陳蔓,還有你之前挖的那個邵、紹”


    “邵逸明,”夏槐說,“他現在負責深空凝視中國部。”


    “總之,能叫來的都叫來,”樓清焰說,“咱們開個大arty。”


    “你,你這是打算正式露麵了”


    樓清焰聳了聳肩。


    雖然是fire第一次在公司裏公開亮相,聚會卻並不多麽正式,隻是以arty形式在他們的新房子裏舉辦。


    樓皓宸把這棟別墅的產權還迴來沒多久,兩個人就住了進去。平心而論,樓清焰是真的喜歡這裏,這地方寄托了他很多迴憶。那些迴憶在腦海中早已不甚清晰,每次迴想起來都恍如隔世。隻有在這個院子裏,看到、觸到的每一樣事物所引發的每一場迴憶,都清晰如故,曆曆在目,讓他覺得自己離從前很近,就像從沒穿越過一樣。


    晚上,天色稍暗的時刻,大多數公司還沒有下班,深空寫字樓的地下車庫中開出幾輛車,往運河邊的方向駛去。


    陳蔓和陸小嬋坐在夏槐的車上,前者勉強維持穩重,竭力藏起自己滿心的興奮雀躍。


    但她的眼睛暴露了她,仔細看去,那雙眼睛裏分明寫滿了,“啊啊啊我就要見到fire了”“og這一切是真的嗎好像在做夢”“天啦嚕fire真的要出現在我麵前了嗎”


    她還時不時往陸小嬋的方向瞥去,卻見她一臉淡定。陳蔓就納了悶了,這可是要去見fire呀


    幾輛車子一路駛入別墅區外的停車場裏,眾人下車步行,隻覺得這段路是如此漫長,盡頭仿佛有著特別珍貴的亟待揭開的寶藏。


    夏槐把幾人領到院子裏,謝晉和研發組幾個人已經在裏麵開始作準備,見了他們招唿道“可算來了,快來幫忙搬燒烤架。”


    也許是因為樓清焰和鄧嘉年他們日常沒大沒小,整個深空都洋溢著沒大沒小的氛圍,員工們把高層對下層的管理看作一種製度,而不是權威。


    院子裏環境很好,有桌椅有秋千,還有個挺小的池塘,一麵牆上爬滿綠植,透著股清幽靜謐的範兒。


    “fire住在這種地方呀。”人們又羨慕又讚歎,“這是北京房價最高的別墅區吧,有錢也買不到的那種。”


    鄧嘉年從樓上走下來,迎著眾人亮晶晶的眼神,“不用找了,fire剛下飛機有點累,在上麵睡覺。”


    夏槐笑嗬嗬地說“沒事,別管他,咱們玩起來,該吃吃該喝喝,他睡醒了聞著味兒,自己就下來了。”


    謝晉點頭表示讚同。


    “”這是個什麽發言,怎麽把fire形容得像某種動物一樣。


    一片混亂中,陸小嬋用同情的眼神掃過眾人。


    二樓,樓清焰早就醒了,懶懶地躺在床上,睜著眼看天花板,百無聊賴,也不肯起床。


    江覆側過身,用胳膊肘撐著枕頭,認真而專注地看著他。


    樓清焰突然歎了口氣,“我一開始隻打算賺點錢還債來著,是怎麽做到今天這地步的呢”


    江覆沒有說話,伸手輕輕撫弄他額前淩亂的發。


    “就好像我從來也沒想真的找一個人共度一生,剛開始發現你心思的時候,可能是想著得過且過找個人解決一下需求也挺好”


    沒想到江覆也說“我也沒想過會和你走到一起。”


    “什麽,”樓清焰來勁了,“那你一開始是怎麽想的,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江覆從上往下俯視著他,見到他眼睛睜得很大,裏麵閃著一種近乎純真的趣味。


    他心裏突然泄了點什麽,變得無比柔軟。


    “我是說兩年之前,那時候的確無法想象今天的一切,感覺像上輩子拯救了銀河係一樣。”他柔聲說。


    樓清焰似是而非地笑,“那我上輩子也拯救過銀河係。”


    “兩年前,你對我來說隻是一個時常在網上見到的陌生人,也許能隔空關注著,但根本沒有機會接觸,也沒有機會了解你在現實中是什麽樣子。”江覆又道。


    可是現在,他不但了解了樓清焰,甚至見過樓清焰從未在別人麵前展露出的風情。他見過樓清焰羞澀的樣子,動情的樣子,麵龐染上欲色躁動難抑的樣子,咬著牙狠得像要把他吃掉的樣子,還有屈服於快感沉淪在他身下的樣子那是一個別人絕無可能了解的樓清焰,隻為他一個人敞開。


    迴到最初,他們也隻不過是兩個互不相識的陌生人罷了。


    夜風裏一盞昏黃的光,指引著一個七十億分之一同另一七十億分之一,在這顆星球上奇跡般偶遇。


    他第一次被樓清焰吸引是什麽時候


    迴想起來,江覆覺得不可思議。


    也許也許是樓清焰離開酒吧,擺手祝他“在塵世獲得幸福”的那個瞬間。


    那個瞬間的樓清焰竟像是與詩歌合二為一,他正灑脫而不顧一切地走向某種平靜的毀滅,無謂地迎上一切將他摧折的東西,大笑著注視著一個垮掉的自己。


    如此安靜,如此驚心動魄。


    卻依舊能在身後留下隻言片語的祝福。


    江覆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產生這樣的錯覺,明明樓清焰隻是走出酒吧,這樣簡單,而已。


    若說這瞬間的揪心是個開始,那麽再往上追溯,還有源頭。


    他見樓清焰第一眼,就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第一眼不是二十多歲後的偶遇,是五歲那年,在病房外見到那個臭屁的小男孩時。


    直至今日,江覆依舊記得,當他聽說有人願意捐贈三十萬幫父親完成手術,走出病房見到樓清焰的一瞬間,時間陡然停滯了。


    就像慢鏡頭下的子彈在空中飛了很久很久,終於擊中目標,然後世界無聲崩裂。


    如果非要找句話形容那種漫長的感覺,大概是僅僅這麽一小步,卻用盡畢生力量,像是跨越了星河,跨越了宇宙,跨越了時間,跨越了真理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著實奇妙。


    江覆壓下身子,腦袋埋進樓清焰頸窩,笑道“見你第一眼,我就想說,這個小哥哥我曾見過的。”


    樓清焰撇嘴,“差評,你那時候明明冷淡得很。”


    “你說的不是第一次,是第二次。”江覆抬頭,嘴唇擦過他的耳廓,“還記得第二次見麵時你對我說過什麽嗎”


    “什麽”樓清焰忍不住縮起肩膀,整個人快要化在他懷裏,腦子連半分也懶得動。


    “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是你說的。”


    樓清焰愣了愣,隨即笑翻,“你是不是想笑話我把自己給套進去了。”


    江覆跟著他笑。


    樓清焰突然安靜下來,捧起他的臉,同他抵著鼻尖對視。


    “那我要再說一遍。”他認真地說。


    “江覆,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兩人黏糊了一陣,直到烤肉味從窗子裏飄進來,才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下樓恰飯。


    同夏槐形容的“循著味找來”還真沒啥區別。


    樓下眾人正忙不迭地烤肉做菜談天說地,卻看到兩個高大挺拔的男人從房子裏走出來。


    江覆神色如常,平淡中帶點清冷,高嶺之花得不能再高嶺之花,樓清焰瞄過去,簡直懷疑剛才在床上抱著自己甜言蜜語的到底是不是這個人。


    他到酒窖裏給樓清焰拿酒,後者便懶洋洋地往人群那邊走。


    見了他倆,許多人一拍腦門,“我說怎麽感覺少點什麽,原來是這兩個人不在。”


    深空的中層管理基本都在,一共十來個人,加上研發七人組和總裁們,二十多人聚在院子裏。


    大家小聲嘀咕起來。


    “別看樓清焰以前隻知道吃喝玩樂,對公司的管理倒是不錯,知道抓大放小,牢牢抓著能和fire聯係這個特權,但是又把管理交給其他人。你看,那邊一開始多煩他的空降,現在不也乖乖聽他吩咐。”


    “江覆也很厲害啊,不光是研究芯片厲害,實驗室的人都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說什麽但凡有困難就去找他,一定可以解決。”


    “你別說,這麽一看,這倆人其實很般配的。”


    “不對,他們為什麽會從樓上下來”有盲生發現了華點。


    “對哦,還穿得這麽隨意。”


    江覆還好,穿了件白色針織毛衣,樓清焰居然穿著家居服就跑下來了,扣子還沒有完全扣死,珊瑚絨麵料像雲朵一樣捧著精致的鎖骨,像是華貴絲綢堆出一個如玉的公子哥兒。他的皮膚真稱得上冰肌玉骨,白得快要透明了。


    別說他能力如何,隻看這幅外表,無愧於“被渣爹拋棄後又被大佬捧在手心”的金絲雀人設。


    “可算醒了,你睡得頭發都翹起來了,”在眾人的疑惑中,夏槐伸手招唿他,“快來,大家都很想認識你呢。”


    “”大家表示,我沒有啊別瞎說,我們想認識的是fire,可不是樓清焰。


    樓清焰使勁捋著頭發,怎麽都捋不平順,索性翹著呆毛就走過來了。


    “晚上好呀。”他坐下說,淩亂的頭發還帶一絲小性感。


    “這位就是fire。”夏槐若無其事地介紹。


    “哦,他就是”眾人順口應和。


    “”


    “”


    晴天霹靂


    瞳孔地震


    人生觀晃動


    唯有陸小嬋,在一群三觀碎裂的渣渣裏保持也不能保持鎮定。


    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知道樓清焰就是fire,但你能不能介紹得稍微莊重一點不要用這種大白菜多少錢一斤的口氣說出來好不好同事們會當機的同事們真的會當機的


    新來的副總莊鎮宏也覺得很窒息,夏槐絕對是故意的,介紹得這麽淡定絕對是她的惡趣味。


    一眼望過去,每個同事臉上都寫著“未響應”,這院子就仿佛一台中了病毒的計算機,完全喪失了處理信息的能力,莊鎮宏甚至能聽到喪心病狂的錯誤操作提示音在耳邊迴蕩,當當當當當當當


    院子裏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樓清焰趁這個機會往盤子裏夾了幾塊烤肉,一覺醒來他肚子怪餓的。


    所有人機械地看著他。


    f、fire。


    日他媽誰


    這個人明明是樓清焰,明明就是一個廢柴了半輩子隻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絝,他怎麽能是fire呢


    樓清焰抬起眼來,挑了挑眉,“怎麽,覺得不可思議嗎”


    不是不可思議,簡直就是不敢思議,不能思議。


    此時江覆端著兩瓶酒過來,坐在樓清焰身邊。眾人看著他,頓時想起,樓清焰不光是個被掃地出門的富二代,還是傳聞中被包養的金絲雀。


    這麽一看,被包養的到底是誰


    江心樓明明也屬於深空體係,卻並不掛靠在深空名下,而是由江覆和fire共同持股,江覆的持股比例還高達30,fire從來沒這麽大方過。


    江覆主持著江心樓,還主持著深空的數字實驗室,明明職位不如謝晉大,但是謝晉從來不跟他作對,其他副總裁對他也頗為尊敬


    眾人窒息。


    樓清焰等他們緩了緩,才繼續說,“知道為什麽嗎,我藏了兩年,要在這種時候公開露麵。”


    眾人機械地搖頭。


    “深空的手腳被絆住啦,”他歎息一聲,“前兩年藏著不露麵,一直小打小鬧,一些人還以為我們是好欺負的。”


    眾人aazg。


    你說你前兩年是小打小鬧


    但對於樓清焰來說,前兩年遇到的紛爭規模,的確不值一提。


    “我大言不慚地說一句,”他說,“fire這個名字,意味著資源,意味著無窮無盡的技術資源。現在這些資源藏著,隻能經由深空一點點流出去,自然束手束腳。深空的規模太小了,它擴張的速度比不上fire拉仇恨的速度,就逐漸從fire的助力變成了阻礙。現在,是時候讓fire這個品牌,脫離深空,到更廣闊的天地裏發揮作用。”


    “為什麽呢”有人實在忍不住,問道,“為什麽您明明這麽厲害,卻不願意展現出來不管是作為樓清焰的佯裝紈絝,還是作為fire的深藏不露,您明明有機會做出更大的成就,為什麽卻不去做呢”


    “誰告訴你我是裝的,”樓清焰說,“吃喝玩樂乃人生第一大樂事也。”


    大家“”


    夏槐撲哧一聲笑出來。


    眾人的目光望過去,隻見她說“有句話憋在心裏太久了,希望不會讓你覺得冒犯。如今能有深空、深空能有今天、我們的虛擬和智能技術能發展到如此地步,一切的一切,都應該感謝樓大元是個渣男啊。”


    她感慨“要是樓大元真的是好爸爸人設,我們所有人壓根沒有今天。”


    眾人哄堂大笑,一邊笑一邊偷偷瞄樓清焰,觀察他的神色。


    江覆了解樓清焰,知道他心裏早就把樓大元當陌生人了。


    他舉杯,化解了大家的小尷尬,“今晚第一杯酒,敬樓大元。”


    江覆都這麽說了,所有人歡唿起來“敬樓大元幹杯”


    樓清焰也被他們帶得笑起來,等第一杯酒喝幹淨,他又舉了第二杯,“第二杯酒,敬許佳輝。”


    所有人一愣,然後才模糊想起來,樓清焰以前那個公司的名字就叫佳輝,許佳輝好像是他的母親。


    “敬許佳輝”大家認真地說,這個敬字又同敬樓大元截然不同,“謝謝她把fire帶到這個世上”


    第二杯放下,樓清焰又舉了第三杯。


    他看向江覆,“這杯酒,我單獨單獨敬你。”


    更多的話說不出來了,他舉高酒杯,想要一飲而盡,卻被江覆以手臂攔住。


    不知是不是經意的,兩人手臂纏在了一起。


    在眾人的起哄聲中,江覆說“我也敬你。”


    樓清焰想把手臂收迴來,背後卻一直有個不知哪來的力道推著他,耳邊還迴蕩著大家的慫恿聲“就這麽喝,就這麽喝”


    他笑了笑,收緊手臂把江覆勾過來,讓兩人靠得很近,目光直視他。


    江覆沒有移開眼神,舉杯時沒有,杯沿碰到嘴唇也沒有。酒液在眼前搖晃,一道清涼灌入喉中,辣意從胃裏燒上來,他依舊沒有移開眼神。


    兩個人靜默對視,視線中毫不掩飾地透出要把對方融進自己靈魂的渴望,這支交杯酒喝得毫無繾綣之意,反倒極具攻擊性,讓人心火沸騰。


    哢嚓,有人把這一幕拍成了照片。


    等到酒足飯飽,arty進行到最後的階段,大家和樓清焰混得很熟,便問“說了這麽多,當下的問題到底該怎麽解決”


    “是啊,頭顯銷量倒是不愁,但是拿不到高端零件,難道我們真的不做高端頭顯了嗎”


    “還有vr標準的問題,萬一真的被排擠出局,損失專利費還是其次,我們就喪失主動權了。”


    樓清焰漫不經心道“頭顯銷量的確不用愁,至於出口管製”


    “很簡單,實在很簡單呀。”


    “你們不要想那些彎彎繞繞,就想最簡單的,最簡單的破局方法。”


    他已經有些醉了,用一種吊兒郎當地姿勢靠著椅背,微眯著眼睛,看著天上從霧霾裏鑽出的稀疏星辰。


    最簡單的破局方法是什麽


    “他管製一樣東西,我們就研發一樣東西,管製十樣,我們也研發十樣。沒有oed,就做oed,缺乏射頻器件,就做射頻器件,芯片不夠用,就做芯片,沒有係統就搞係統,沒有數據庫就做數據庫”


    就是這麽簡單。


    沒有什麽,就搞什麽。


    可是可是這麽大言不慚地說出來樓清焰真的有底氣嗎


    真的能做到嗎


    “這幾天我聽說了一個詞,叫國產化替代,我覺得這個形容很好,有些東西的確是該更新換代了不是零件,不是技術,不是專利,是一些已經固化了太久的東西,古人還講究一個風水輪流轉,小說裏的主角還要吼一聲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詩歌裏也說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中國自古二百年是一朝,從1840鴉片戰爭到今天,也有一百八十年了”


    他仿佛是在說醉話。


    那麽動人,那麽蠱惑人心的醉話。


    這個還不到二十五歲的青年,看身材像個花瓶男模,看臉像被嬌養的金絲雀,他懶洋洋地倚在那裏,身上也沒散發什麽王霸之氣,像是酒足飯飽之後同你在胡同口隨意聊天。


    眾人愣愣地聽著,沒人敢當真。


    他們猜想,樓清焰說這些話的時候,自己大概也不當真的。


    隻是卻忘不掉了。


    從這以後,在場的所有人,不管經曆了多少事,不管過了多長時間,始終都沒有忘記過他說的這些話。


    是真的忘不掉啊。


    誰不是在曆史課堂上偷偷抹眼淚的人。


    誰能心甘情願地不受這番話蠱惑


    誰沒做過誰沒做過那個夢呢


    突然有人說“你怎麽哭了”


    眾人看過去,見後頭站著一個中年男人,臉上真的淌著兩行淚。這人是深空萬籟的負責人,是從原先的研發部一路爬上去的,本身既懂管理又懂技術,將分公司做得有聲有色。


    “啥”他愣愣地抹了把臉,“我哭了”


    “沒必要這樣,真的沒必要”眾人勸道。


    那人張了張嘴,猶豫了半天,最後說“我其實我曾經在龍興工作過。”


    “什麽”


    “我是在龍興大規模裁員的時候被裁掉的。”他漸漸組織起了語言,“當年的事,我也不想議論誰對誰錯,也不想說因什麽而起為什麽會發展到那種地步,我一開始還想著思考思考的,思考思考我被裁員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但是後麵我就懂了,你們不知道身處在那個漩渦裏的人有多麽憋屈,起因是什麽重要嗎誰對誰錯重要嗎不是的,沒有的,唯一重要的是,無論起因如何,最終它隻能走向一個結果,一個你使盡百般力氣也改變不了的結果。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們沒有技術,我們受製於人。你們懂那種憋悶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嗎我記到現在,一直記到現在”


    他突然嚎啕大哭起來,“這麽多年我還記得當初離職的那個時刻,那時候我心裏是怎麽想的,龍興這個名字,真諷刺,起得真沒道理,沒道理啊,你們懂嗎”


    後來,忘記發生了什麽,arty的氣氛又熱鬧起來。


    一直持續到晚上十二點,每個人都喝酣了,強打著力氣找來代駕,散場離去。


    樓清焰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突然天旋地轉,一個暈勁兒過去,他發現自己被江覆扛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抗議,又是一個暈勁兒,他被扔到了床上。


    稍稍醒過神來,便聽見撕拉一聲,江覆扯開了他的上衣。


    “你幹什麽”他不太清醒。


    “幹你。”江覆也不太清醒。


    第二天早上,樓清焰照舊和江覆一起上班,隻是,他始終麵無表情,江覆則微微有些尷尬。


    “你還疼”江覆試圖靠近。


    “閉嘴。”樓清焰簡短地說。


    倒不是疼,否則他也來不了公司,隻是江覆昨晚實在太太離譜了


    以後堅決不能讓他喝這麽多嗯,也不是堅決不能,某些時候日,他在想什麽。


    出電梯的時候,聽到身後有人小聲議論,“這怎麽啦,昨天還喝交杯酒,今天就鬧矛盾了”


    “噓別讓人家聽見。”


    議論的是普通員工,他們是從微博裏看到兩人交杯酒照片的。


    今天早上,參與聚會的十幾名深空管理層,不約而同發微博尖叫。


    尖叫的內容大體是“啊啊啊啊我見到fire本人了”


    也有比較偏門的“啊啊啊你們絕對想不到fire是個什麽樣的人啊啊啊是神仙神仙下凡”


    他們還配了許多聚會照片,不管九宮格還是十八宮格,裏麵必有樓清焰和江覆喝交杯酒的那張。


    fire對深空管理層公開身份了,就是這麽一件小事,一早上時間唰一下子上了熱搜。


    有些不了解的路人驚歎道“感情都這麽長時間了,深空的管理層才剛知道fire身份深空這麽大一個公司,大老板天天不露麵,td怎麽運轉下去的”


    “突然同情深空總裁”


    “hhhhh樓上你被深空總裁翻牌了”


    也有粉絲好生羨慕“如果沒感覺錯,fire好像是打算小範圍公開身份了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他真人”


    有人直接在當事人微博下麵問“fire真人帥嗎氣質好不好”


    得到的迴複是“特帥,一米八,大長腿,皮膚又白又滑像瓷器,氣質無敵,就是那種有點慵懶有點玩世不恭的感覺,真人能當明星粉,出道的話碾壓半個娛樂圈。”


    如此明顯的每一句都能和樓清焰對上的形容,居然沒人認出來。


    或許有認出來的,卻不敢聲張,當個悶雷似的憋在心裏。


    樓清焰fire


    別開玩笑了好嗎,這麽一想,感覺天都要塌了。


    又有人問“fire和樓清焰江覆的關係到底是什麽要是不方便說,可以悄悄到知乎匿名迴答。”


    知乎裏還真有人匿名迴答了,“瀉藥,人在公司,剛從fire辦公室出來。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方便說得很清楚,如果硬要說,大概是互相為彼此色令智昏吧。”


    互相為彼此色令智昏是個什麽鬼形容,這話也沒有主語,到底說的是誰和誰


    這個問題下匿名放虛假情報的人太多,這答案沒有引起重視,傲嬌的答主後來還補充了一句“ ̄ ̄等你們兩個月後哭著把我讚到頂。”


    兩個月後是什麽情況尚未可知,眼下的確有件大事要發生了。


    太虛幻鏡不溫不火地銷售了一周多,所有人尷尬地停止了吹捧。


    倒也沒怎麽嘲諷,隻是在日常的報道中,連提都不怎麽提了。


    大家隻想把深空vr眼鏡銷售失敗的事情淡化下去,深空自己不幹了,別介,我們大招還沒放呢。


    11月11日,太虛幻鏡借雙十一的熱潮終於衝破十萬銷量大關。


    就在大家津津樂道今年的雙十一銷售數字時,深空科技也在官網放出了一組數字。


    “太虛幻鏡每周出貨量20萬件。庫存數量30萬件。”


    雖然有關雙十一的報道占據頭條,人們還是沒放過深空這波“自爆”。


    “oc這個數字是真的嗎,你們這麽自大一周敢出貨20萬件”


    “無語了,就算真壓了這麽多庫存,也不用說出來吧,是想博取網友同情刺激銷量嗎”


    “這屆狼隊友不行,媒體朋友費了多大心保你,你咋還自爆呢”


    “賣不出去就賣不出去吧這波自揭自短我真是看不懂了”


    與此同時,綜藝節目生活在別處借雙十一的熱度,風風火火地搞了一大波宣傳。


    節目播出時長為一個季度,預計情況是前期不足、後期發力,所以特地挑選11月13號這個日子開播,就是為了最後一個月和寒假檔的重合。


    但這也實在不是什麽好日子,它完全被掩蓋在雙十一的光芒下。


    陳蔓和節目組的打算都是前期維持小力度宣傳,等節目口碑爆了,雙十一浪潮也差不多過去了,再加大宣傳力度。


    就在這時,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合作方找上了深空。


    “淘貝buy計劃,在2016年vr浪潮席卷全球的時候開啟,2017年終止下線,我們曾以為,vr購物是個偽命題,永遠沒辦法做下去的。”


    “fire,或者說,樓大公子,你很厲害,非常令人敬佩。”


    對方說,“我們想在今年的雙十二,開啟一個新計劃,就叫它,敗家購物中心計劃。”


    “雙十二敗家購物中心”樓清焰眉峰微動。


    “許多人都說雙十二對於我們的定位很尷尬,其實不是的,雙十一麵向天喵大商家,雙十二麵向門檻更低的淘貝小商家,更具有為雙十一清理庫存的作用。除此之外,它還是我們舉辦購物節的一塊試驗田。前些年,我們實驗了線上線下互動購物節,非常成功,今年我們想嚐試一個新的。”


    “如果樓總有興趣,不如隨我們去看一看,新啟動的buy研發部,研發了什麽樣的虛擬購物中心”


    樓清焰沉默片刻,說“vr虛擬購物這一行,需要積累大量vr用戶,現在不是好時機,貴方為什麽會想找我們合作”


    “因為我們體驗了太虛幻鏡的產品,因為我們看過生活在別處的vr版預告片。毫無疑問,太虛幻境會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內銷量爆炸。”


    樓清焰挑了挑眉,“距離雙十二也隻剩一個月了,銷量再大,能大到支撐購物節的水準嗎”


    “一款綜藝不行,不是還有一款嗎據我所知,貴公司正在研發的vr遊戲也非常具有潛力,再不濟”對方說,“再不濟還能砸錢衝銷量。”


    “樓總也是砸錢的高手,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


    “您就算信不過自己的vr眼鏡,難道還信不過淘貝的錢嗎”


    樓清焰信了。


    於是雙十一宣傳進行到尾聲的時候,也捎帶上了生活在別處。


    就算前期vr用戶少,光靠砸宣傳,也得讓這個節目在前提爆掉。


    一場雙十一酣暢淋漓地過去,無數人急需尋找娛樂項目平複買買買的空虛,生活在別處就在這時進入了大家的視線。


    節目放出了平麵版宣傳片,慢節奏的舒適特別吸引人。之前引起討論的樓清焰訪談也是從這個節目裏流出來的,遠離娛樂圈兩年的景深哥哥也在這個節目裏重新露麵。


    單論內容,它是極其吸引人的。


    這個節目並不是隻能用深空的眼鏡看,用普通vr眼鏡也可以,4k手機加vr盒子也可以。


    擁有vr設備的人不在少數,隻不過那些設備都吃灰被他們遺忘了,見到這所謂的“史上第一檔vr真人秀”,許多人饒有興趣地把自己的設備翻出來,等待11月13日正式開播。


    11月13日晚上10點,節目在三大平台同時更新,早就等在電腦手機vr一體機前的觀眾,迫不及待地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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