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一個星期的寫意準備第二天迴到公司上班,早上起來遲了,她急急忙忙收拾東西,吃飯。


    剛出門出電梯,要上車時寫意發現又沒帶手機,於是耽誤了許久。


    “c078的政府拍賣會定在下周二。”季英鬆說。


    “保證金交過去了嗎?”


    “交了,薛總說,業興那邊做了萬全準備。”


    “無論怎麽萬全,還不是靠錢說話。”厲擇良冷笑。


    “可是,如果競標成功我們需要當場交誠意金。”


    “不是如果,是一定成功。”厲擇良打斷他,“錢方麵也不用擔心,這陣子緊一緊就好。”


    “藍田灣的事情……”季英鬆說。


    “這個你不用過問。”


    說到這裏,已經看到寫意的身影,他倆的談話在寫意歸來的時候默契地戛然而止。車開了,季英鬆又恢複成了一塊隻會開車而不多說一句的季木頭。


    “怎麽了?”寫意一上車便覺得氣氛有些凝重,“背後說我壞話了?”


    “我們在討論,會不會你迴去翻了半天以後才發現手機就在自己包裏。”他眯起眼睛笑。


    “你怎麽知道?”寫意吃驚地瞪起眼睛。


    久了沒去公司,有些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她一轉身就有人在背後竊竊私語。


    在員工餐廳裏,小黃她們遠遠看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坐過來說:“寫意,真對不起,不知道你和厲先生……”


    原來他們已經知道了她和厲擇良的關係,也難怪,醫院裏人來人往的,哪能沒有一點兒風聲?


    “以前買吻的事情,是跟你開玩笑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小黃紅著臉說,“也一定不要在厲先生麵前提。”


    “呀,”寫意驚訝地說,“我還收集了很多他用過的一次性杯子,那不是沒有銷路了?”


    其實,她隻是說來寬她們的心。


    小黃她們兩個怔了怔,然後會心一笑。她們知道她在說笑,但是從中看出寫意還是那個寫意,並沒有因為飛上枝頭變成鳳凰而趾高氣揚地看不起她們。


    旁人都以為,沈寫意和厲擇良是灰姑娘與白馬王子的故事,普通的公司小職員機緣巧合地釣到了厲氏的白馬。灰姑娘小小地病一場,於是白馬為伊消得人憔悴。這樣的故事,簡直就是厲氏大樓八卦席中的饕餮盛宴。


    不到兩天,寫意被唐喬調迴律師樓,這個緣由喬函敏沒說,厲擇良沒說,她也明白。和客戶搞成這樣,影響總歸不佳。


    他說:“這樣也好。”


    寫意也點頭。


    迴到唐喬,看見熟人的麵孔,寫意覺得異常輕鬆。沒有專門的辦公室,和大夥兒坐在一起,桌子都還留在那裏。


    來了些新同事,親切地叫她:“寫意姐。”


    年紀大的前輩稱唿她:“小沈。”


    周平馨喚她:“寫意。”


    這裏和厲氏統統不一樣。那裏什麽製度都很嚴厲,著裝不能有半分逾越,連女同事之間聊天都隻能是偷偷摸摸狀。


    寫意愜意地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開始工作。


    下午,吳委明從外頭辦差迴來,看見寫意就打趣說:“喲,地王夫人也要上班啊?”


    “什麽地王夫人?”寫意納悶。


    “你不知道啊,翡翠區那塊c078開出了本市第一高價,你們那位厲先生榮升本市地王之主。”


    她除了對這個地略有耳聞以外,公事上因為住院已經沒有插手厲氏的事情。


    “啊,價格很高?”


    吳委明報了個價格,隨即搖頭感歎道:“這麽貴簡直是讓人咋舌,主要是和業興搶得太兇了。”


    哦,以前和厲氏有過節的業興地產。寫意沒說話。


    車上他和季英鬆談論這個問題的時候,他說沒有問題。沒有問題—他長久以來都是給人這種感覺,那樣的語氣就好像天塌下來也是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在拍賣價格上抬高不少才吃下來。前段時間才投了巨款給藍田灣,現在又拍成地王,厲氏果真是財大氣粗。”吳委明感歎,“不過,寫意啊,難道你們從來不談這些?”這個“你們”理所當然指的是她和厲擇良。


    “我們不說公事。”寫意說。


    “難道隻談情?天呐,寫意,教我兩手吧,我就找不到那麽多情來跟你嫂子談。”


    “去你的。”寫意笑。


    寫意下班時,天上落下蒙蒙細雨。她撐起傘,走路去坐地鐵。路邊有家花店,正在朝裏麵盤貨。好大一籃子的百合就放在門口,等著裏麵挪地方。她不禁蹲下來,嗅了嗅,沒有刺鼻的香氣。


    她知道厲擇良一直喜歡百合,而且是不帶香味的那種,和她偏愛的金燦燦的金盞菊是完全不一樣的類型。


    花店的小妹問:“姐姐要買花嗎?”


    “要。”寫意說。


    她抱著所有的金盞菊迴到家,空不出手來開門,於是厲擇良來應門,看著擁著那麽多花的寫意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她笑著說:“送給你。”


    他愣了須臾。


    她剛進門換下鞋,他就拿起上衣說:“飯菜都擱桌上了,趁熱吃。”


    “你要出去?”


    “嗯。”厲擇良答。


    緊接著,一連許多天,他都很忙,每次迴家她都已經睡熟。她知道,拍賣以後交了保證金還不行,必須在規定日期內到賬一定比例的款項,否則一旦違約,不僅那八位數的保證金化為虛無,還要吃官司。


    所以,他肯定在籌錢,或者四處走動。


    那一夜,他迴來輕手輕腳走到臥室,脫了西服站在床邊,彎腰垂頭凝視她許久之後,柔軟地親了下她露出來的手背。


    “呃?”她在熟睡中覺得有些癢癢的,蒙矓地睜眼來看。


    “醒了就翻過來,別趴著睡。”


    “阿衍。”她翻身仰躺。


    “嗯。”他順勢坐在床沿。


    “累嗎?”


    他微微笑:“不累。”


    寫意探起上身,抱住他,“瘦了,真的瘦了,盡是骨頭,抱一下都硌手。”她心疼地說。


    “哪有?”他又笑。


    “再瘦下去我就不抱你了。”她說。


    “那就別抱吧。”他訕訕地垂下眼瞼。似乎那點小肚雞腸的毛病,又開始發作。


    “小氣鬼!”寫意說,“逗你玩兒呢,這點兒玩笑都要生氣。”


    他繼續垂著眼簾,不置一詞。


    “阿衍—”寫意喚他。


    “阿衍!”再叫了一次。


    他依舊沒說話。


    “好了,好了,”寫意投降,“我錯了,不威脅你了,你不要不理我啊。”一邊撒嬌,一邊張開雙臂準備補償他一個熊抱。


    卻沒想這個時刻,厲擇良卻再也忍不住勾起嘴角來。


    他明明在偷笑。


    寫意的動作停在半空中,神情一滯,過後才反應過來說:“哈,你捉弄我。”


    即使這樣她卻沒生氣,繼續送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張著嘴巴嗬嗬地樂了。


    “累不累?”她撲在他的懷裏問。


    “你剛才問過了。”


    “是嗎?”她轉動腦筋想了想。


    “為什麽要問兩次?”他問。


    “啊?我一時忘了。”


    “是忘了,還是想馬上考察一下我的體力?”他嘴角泛起壞笑。


    “……”這人又來了。


    是不是真沒有擔心他的必要?


    當晚,厲擇良果然證明了他良好的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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