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望傑的日常生活非常平淡,朝九晚五,兩點一線,並且周六加班。


    他的家在幾百公裏外的一個縣城裏,所以大學畢業以後能留在a市實屬不易,家中沒什麽背景,父母都是縣城裏的退休工人。因為在a城念了四年的書,又加上在這一行摸爬滾打好幾年了,所以認識的朋友還算多。認識沈寫意,純粹是一個巧合。


    那一周他剛好休年假,迴老家一趟。對於他仍然獨身的狀態,母親有些憂心,於是便給同在a城的表姐打來電話,將這個任務交給了表姐。他也不是刻意獨身,而是總覺得既然沒有那麽適合條件的人,就往後看看再說。


    周末,表姐約他去家裏吃飯。


    “你姐夫公司有個女孩挺不錯,性格挺自立的,不像如今一些年輕人瘋瘋癲癲。”表姐說,“就是也是個外地的。”


    然後,給了他一張照片。


    那是張合影,楊望傑順著表姐指的人瞧去。一群人中間的那個年輕女孩有點瘦高瘦高的,照相的時候隻有她一個人咧著嘴笑。


    那便是沈寫意。


    後來,從第一次相親見麵他送她的時候,她就說過。


    “我……不知道吳委明叫我來是因為他們夫妻倆想介紹我們認識。”


    “也許說這些話會讓你不舒服,讓你覺得我自以為是,但我如今確實沒有想要成家的念頭。”


    “我……楊先生……如果你覺得我太坦白了,讓你討厭,我道歉。”


    “其實……我們可以做普通朋友,當然,你要是看我不順眼的話就……不必勉強了。”


    寫意結結巴巴地說了那一大串,楊望傑當然聽明白了。


    接觸過幾次後,他才發現這個女孩確實隻拿他當普通朋友,似乎這種關係也永不會翻身,特別是那次婚宴上,他遠遠地看得很真切。


    那個厲擇良對她很不一般。


    他一直覺得寫意待人很真誠且坦然,沒有小姑娘的扭捏作態。但在厲擇良麵前不一樣,她居然會因為那個男人不經意的一個動作或者一句話而麵紅耳赤。


    有時候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幸好,從相識的第一天起寫意就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這個結局,所以他當時居然並沒有多難受,隻是隱隱有些遺憾。


    喜宴上,旁邊的伴娘,突然對他說:“你是楊望傑?我哥哥他呀總在我麵前提起你。”


    楊望傑看著麵前的小姑娘,才想起來她就是新郎尹宵的妹妹,尹笑眉。女孩笑起來甜甜的,沒有一般富家小姐的架子。大概因為尹家的生意是近些年才有些起色,所以沒讓這兩兄妹染上驕橫的惡習。


    笑眉,笑眉,名如其人,楊望傑當時想。


    這天晚上楊望傑在家休息,驀然接到尹笑眉的電話。


    “楊大哥,我哥和曉月買了兩張電影票不想看了,你陪我去好不好?”


    他是成年人,知道尹笑眉的這個看似不經意的邀請意味著什麽,他說:“好啊,但是以後叫我望傑就行。”


    看完電影,尹笑眉吵肚子餓了,要去吃點心。兩人剛到咖啡廳坐下,他便看見了沈寫意和一位男士正從裏麵出來。


    沈寫意也同時注意到他。


    “楊望傑。”寫意停下來招唿他,她旁邊那位先生也隨之彬彬有禮地點頭。


    楊望傑起身迴應,他不認識那個男人,寫意也無心替他們介紹,所以他不敢貿然伸手,也隻點頭示意。


    寫意看了尹笑眉一眼,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壓低聲音問楊望傑:“女朋友?”


    楊望傑笑笑,不置可否。


    待寫意兩人漸漸在他們視野中消失,尹笑眉卻說:“這個女的,我好像見過。”


    “你肯定見過,你哥哥結婚那天她也來了。”楊望傑提醒她,後麵還有半句他留著沒說,是他帶她去的。


    “哦!”尹笑眉恍然大悟,“你一說我想起來了,她當時坐在那個厲擇良的旁邊,我和曉月還為此討論了半天來著。”


    “你們討論人家什麽?”楊望傑好奇。


    “女士之間的私房話,”尹笑眉故意撅起嘴說,“不告訴你。”


    “你們倆姑嫂還挺談得來的,難得。”


    “那當然,我嫂子還是我介紹給我哥的呢!這個你肯定不知道。”


    他倆你一句我一句地,將話題從剛才的沈寫意身上扯了老遠。


    卻不想,最後尹笑眉又喃喃道:“但是,我總覺得她很麵善,除了哥哥結婚那次我們好像還在哪裏見過。”


    當時,這句話並沒有被楊望傑放在心上。


    過了幾日,寫意在家看人物訪談,這個節目她比較喜歡,那個主持人問問題一向很尖銳,很少顧及當事人的顏麵,搞得人家很尷尬。曾經有一次,受訪人當場拂袖氣走。


    但也是為此,這個節目的收視率猛增,後來也不知道得罪了什麽人,就不直播了,隔日剪接後再上電視。


    當寫意看到出現在演播廳裏,坐在主持人對麵的的詹東圳,她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小子也不怕下不來台。


    開篇的氣氛比較和諧,主持人說了些好話給詹東圳戴高帽子,後來,主持人的本性漸漸就原形畢露了。


    主持人問:“詹總,我們都知道您是從您父親那裏得到東圳的控股權。”


    詹東圳坦然地迴答:“是的。”


    “在您接手之後,對東圳進行了一係列的改製,據說有些舉動引得股東不滿?”


    詹東圳說:“我們的每次重大政策和製度的更改都是通過了董事會的決議,你說的不滿我不知道具體指的是什麽。”笑了笑,詹東圳又說,“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我也不是百元一張的粉紅色鈔票,做不到讓每個人都喜歡。”


    聽到這裏,正在洗手間漱口的寫意一下子將嘴裏含的漱口水噴到鏡子上。


    她從小就覺得這人很笨,卻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在這樣的社會中也學習得像隻狡猾的狐狸一樣,鬼得很。


    此刻的楊望傑也在家看到了這個節目,他就是詹東圳?他才發現原來那晚寫意身邊的男人是何等人物。繼而,不禁有些噫嘻興歎,如果沈寫意和厲擇良之間是巧合的話,那麽詹東圳的出現足足說明了她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如此轉念一想,他也就不再妄念了。


    看這個節目的還有寫意介意的另一個人。


    厲擇良換轉了個台,在煙灰缸裏掐滅了煙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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