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寫意陪同事周平馨去看房。周平馨已訂婚,正為結婚準備新房,看了幾處,獨獨對江邊的一處樓盤滿意,但是價格又令人咋舌。


    在售房部,寫意和周平馨居然遇見那位相親對象楊望傑。


    “寫意?好巧。”楊望傑率先看到她們。


    “楊先生。”寫意笑笑,打了個招唿。


    “你們來看房?”


    “我陪朋友來。”寫意說著示意了下旁邊的周平馨。


    楊望傑點點頭,又轉臉問平馨:“小姐看中哪處呢?”


    “喏。”周平馨指了下沙盤上的一個戶型。


    楊望傑笑著低語道:“正好,我們公司在這裏能拿到內部價。”


    周平馨聽聞臉色一喜,卻望向寫意拿主意,因為他是她的朋友。


    “方便嗎?”寫意沒想到楊望傑會這麽熱心。


    “沒問題,這房子是我們公司承建的。”


    結果在楊望傑的引見下,房子拿到兩個點的優惠,周平馨即刻叫來男友歡天喜地地簽了約。


    周末,楊望傑再約寫意,礙於那日房子打折的情麵她不能再有借口了。


    “你額頭上有個疤?”吃飯時,楊望傑不經意瞄見寫意的額角。


    “嗯?”寫意一時沒反應過來。須臾,她才想起來他說的是什麽,抬手摸了摸那道疤,“有點破相。”


    她右邊額角有一道延伸到發際粉紅色的疤痕,並不顯得十分突兀,所以寫意也沒有刻意用劉海遮蓋起來。


    飯後,寫意去補妝,洗手間裏進來兩個女子邊走邊談話。


    “如今這個年代,寡婦比年輕姑娘還吃香。”


    “可不是,有財產又見過世麵,無老無小,還有大筆遺產。”


    “也不怕前夫從棺材裏爬出來,向她索命。”


    如此這般的閑言碎語,寫意沒有興趣再聽。剛迴大廳,就看見幾個人在爭執。


    “你這賤人,有臉拿著我父親的錢在外麵養小白臉!”有人叫囂道。


    寫意轉過臉,才發現被堵在一邊的是孟梨麗,她原本蒼白的臉已漲成紅色,一個亮片小手袋捏在手中,被十指攥得緊緊的。與她同來的男子,身材高大卻隱隱站在她身後,並無半分要為她擋駕的意思。寫意才恍然想起,她們方才說的就是孟梨麗。


    而罵人的就是孟梨麗的繼女,黃家的大小姐黃家卉。


    本來因為遺產分配的事情,他們黃家兩兄妹就已經和孟梨麗鬧得很僵。孟梨麗嫁給黃老板幾年,娘家的根基也不深,外人看來不僅是老少配,簡直將孟梨麗視作鄉下丫頭飛上了枝頭,所以當得知遺產分了一半給這遺孀,子女自然不服氣。


    就是上周寫意好說歹說才將他們兄妹倆打發,如今孟梨麗和新歡男伴在公開場合露麵,又被黃家卉逮住。這黃家卉肯定是得理不饒人了,吵鬧的聲音越來越大。


    “家卉,迴去說吧。在這裏出醜,像什麽樣。”孟梨麗直起腰板兒,輕輕說。


    黃家卉自小嬌慣,見孟梨麗居然反駁她,怒氣更盛,“如今你倒還要臉了,我們黃家的人早就被你丟光了。”


    語罷,她便揚起手來就要摑孟梨麗,卻見寫意衝上去擋在中間。啪的一聲,那一掌自然打在了寫意脖子上。


    “沈律師!”


    “寫意!”


    孟、楊二人同時驚唿,隨即楊望傑快步上前扶她。


    “你—”黃家卉見失手打錯了人,也有些吃驚。


    餐廳經理聞訊趕來,將幾個人勸進後方工作間,黃家大小姐從後門離開。


    寫意接過服務生拿進來的冰袋,發現孟梨麗的男伴在事發之前,早已不知去向。她便下意識地迴首看,見楊望傑還在,心中升起一些安慰。雖然她對他沒有那方麵的意思,但在這個時候有位男士在身邊,心中總不會太落寞。


    孟梨麗尷尬地解釋:“我隻是……一個人有些寂寞,人都有寂寞的時候。”


    寫意笑笑,沒有答話。


    其實,寂寞是錦衣玉食後的產物。如果一個人一周工作六天,每天超過十小時,為生計和人撞得頭破血流,哪還會有時間去寂寞?


    寂寞,是富貴病。


    臨走時,孟梨麗緊緊握住寫意的手,連說:“沈小姐,謝謝你替我解圍。”


    “沒事。”


    “以後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我力所能及的話肯定幫忙。”


    聽見這樣一句承諾,寫意笑笑,“暫時還沒有。”


    楊望傑開車送寫意迴家。


    “還疼嗎?”楊望傑問。


    “不疼了。”隻是一巴掌而已,她沒有那麽柔弱。


    “你對那位孟女士的事也太上心了。”


    寫意淡淡說:“是我多管閑事。”


    她之後迴到公寓,癱在沙發上,四肢累得好像要從身體脫離出去。也許很多人覺得她走過去替人家擋那一下非常不可思議,但是……


    寫意撥了個往b市的長途電話。


    “東圳,是我。”她說。


    翌日。


    寫意去上班卻遇到了麻煩,脖子上昨天挨巴掌的地方腫起了些。初夏穿不了多少,那片紅腫剛好露了一點在襯衣領子外麵,晃眼看去有些奇怪。地鐵車廂裏,有人瞧到寫意的脖子,然後再深深地看了看她,搞得寫意很尷尬。


    於是,她一下車就去藥店買了兩張創可貼,跑到洗手間裏把它們貼一起將紅腫部位蓋起來。可是貼上去後,對著鏡子再看,頓時覺得更糟糕,完全像和人一夜風流後留下了吻痕,然後現在又被自己偷偷摸摸地遮掩上,這兩張創可貼往那裏一貼反而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寫意更加感到一個頭兩個大,難道還要在這種季節戴條絲巾?這種違反大自然規律的打扮豈非更加詭異?


    午飯前,她送資料去總裁室。


    “厲先生,這裏有兩份文件需要你簽字。”寫意敲了門。


    厲擇良原本在和小林說話,聽見她的聲音,將頭抬起來,目光緩緩上移。他的視線在滑過寫意脖子上那兩張創可貼的時候,稍微停滯了下。


    寫意不自在地拉了拉衣領。


    小林卻先開口:“寫意你脖子怎麽了?”小林自從那天接待了寫意後,就變得和她很熟絡。


    “呃……我跌了一跤,扭到脖子。”她一時語塞,摸了下脖子,傻冒地解釋。


    這時,外麵的電話鈴響了,小林放下剛才端進來的茶,出去接電話。


    厲擇良伸手接過她手裏的文件,“你稍微等下,我簽了馬上給你。”然後翻開來讀。


    於是寫意便留在了那裏。


    桌麵上那杯剛沏好的茶還冒著繚繞的霧氣,銀針般的茶葉在雪白陶瓷杯的沸水中起起伏伏,最終徐徐落下,簇立杯底,一種淡淡的茶香從其間散發出來,在空氣中蔓延,滿室清新。


    厲擇良將文件翻了一頁,那修長的手指毫無瑕疵,略微突出的指節散發著一種男性的魅力,真是漂亮極了。過了一會兒,他拿了鋼筆,在紙上簽名,“厲擇良”三個字,流暢地在他筆尖下顯現。


    他頓了頓,又在旁邊加了兩行意見。


    這男人寫得一手極其精致的字,筆路清晰、淩厲挺拔,下筆之時剛柔盡顯,似乎每一個字的開合疏密都盡在他五指的掌控之下。


    將文件還給寫意的時候,他又看了一眼她的脖子,淡淡說:“但願沈小姐你不是停止爬樓梯以後,改練跑步的時候扭的。”


    自從上次寫意在樓梯間被他逮住以後,除了公事再也沒有在私下和他單獨碰過麵,這句話立刻讓好不容易快遺忘那糗事的寫意又覺窘迫起來。


    “不是,不是。”寫意急忙擺手。


    “不過,我倒是好奇,”厲擇良頓了頓,“扭傷以後究竟是什麽醫生會開方子要讓你去貼創可貼?”


    “……”


    寫意發誓,雖然他當時是板著臉,嚴肅地說這句話,但是這男人心裏肯定在偷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良言寫意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木浮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木浮生並收藏良言寫意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