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蘭眼裏都是關切,淩蘭看她的樣子就算有脾氣也發不出來:“我身體已經好轉了你若是沒什麽事就迴去吧。”


    聽拙赤大人如此說,忽蘭關切緊張的神情稍微放鬆了些,許久未曾見到她心愛的拙赤大人,如今她大著膽子來了,匆匆一眼,她如何都不舍得離開,心裏有千言萬語想說,卻是無從開口,忽蘭的眼淚一對對的落,她抬著一隻手小心的擦著眼淚,淩蘭才看出她一側麵頰腫了,一時忘了她現在和忽蘭是‘男女有別’伸手想扶一下她的麵頰看看自己的判斷是不是對的:“你的臉腫了。”


    淩蘭眼看要碰到,一下有所意識想把手收迴來,卻被忽蘭抓著覆在了自己的麵頰上,眼淚掉滴落的更多,滿臉委屈的神色。


    “誰打你的?”


    忽蘭不說話,抽泣的更是厲害。


    淩蘭覺得這話問的糊塗,忽蘭是鐵木真常常招去侍寢的人,如今在乞顏部主族之地,誰還能打可汗的女人。淩蘭把手抽了迴來想安慰她兩句,卻不知哪裏是勸說的由頭:“天熱,躁氣重,你別逆著可汗的意思。”


    忽蘭跪行了兩步,抱住了淩蘭的腿,把頭枕在了她的膝蓋上:“我怕他,我心裏要怕死了。”


    淩蘭覺得這樣子實在曖昧,忽蘭說心裏怕鐵木真,卻仍是大膽如此,她想把膝蓋扭出來,忽蘭抱的更緊聲音都是堅決:“我已經想好了,大人若是魂去了,我也不在世苟活。”


    “姑娘這是為什麽啊?”淩蘭聲音有所提高,心裏驚慌這忽蘭居然還有為自己殉情的打算。


    “隻覺得如今的日子好似永遠都沒了盼頭,我不過就是個可汗侍寢的奴人罷了,可汗有心火拿我們這些女人泄了火氣,我們便算是盡責了。”忽蘭跪直了身體,低垂著頭,自嘲的笑了一下:“可汗說我挨打是我自找的,三日前聽聞哲勒篾在帳外細問,說拙赤大人到底會不會死。可汗未答,我心裏記掛,沒忍住問了大人您的病情,哪想著可汗大怒,隻朝我喊,你知道有人便是心心念念的盼著拙赤大人死,你又是這副哀怨的模樣求著莫讓他死,你當你你是誰?”


    忽蘭長出了口氣:“我知道可汗不喜歡女人侍寢的時候哭哭啼啼的,可我一想起大人的病,我就忍不住,想必我讓可汗煩上加煩了,可汗打了我一巴掌就把我轟出來了。”忽蘭摸了把眼角:“可汗連著三日都沒再叫過我,我這心裏像鬆了萬年的禁錮一樣,如今可汗的侍從一傳我過去,我就嚇的連氣都出不上來。我真盼著自己別活長了,盼著自己是個早死的奴人好了。”


    “你怎麽是奴人?你是答亦兀岑的女兒,你阿爸呢。”


    忽蘭笑的勉強:“阿爸被可汗捉了來,歸順了可汗,被指到了孛爾忽手下的一個那可兒手裏當族人,隻是幹些奴人們做的事情。”


    淩蘭琢磨難怪忽蘭都厭世了,她本來是一位族長大人的掌上明珠,如今她阿爸已經快和奴人一般無二了,娘家的根基半分也沒有,鐵木真拿她當個泄|欲的女人,怪不得她冒死也得來這裏見我呢,淩蘭想自己興許是她內心的最後一點希望,她大概覺得自己是鐵木真的功高之臣,鐵木真也不喜歡她,自己若是個男人完全能去向鐵木真討要她入帳。


    淩蘭沉默不語,忽蘭小心的看著拙赤大人目光,過了一會低聲說到:“我不是完初之身,想必拙赤大人嫌棄我了吧?”淩蘭在琢磨這女人也在為她後半生的幸福做抗爭,可惜自己真幫不了她,淩蘭仍然沉默,帳簾掀開博爾術從外麵走了進來,看著一個女人跪在淩蘭麵前,先是一愣,忽蘭緊張的啞住了聲音我、我、我……了半天,唉呀一聲,轉身掀開帳簾跑了出去。


    “這女人是誰?”


    “篾兒乞族長答亦兀岑的女兒忽蘭。”博爾術想了想,好像是聽誰說過,答亦兀岑歸順了鐵木真,還進獻了自己的女兒。


    “她怎麽跪到你的帳裏來了?”


    “她盼著我向鐵木真討要她收入我帳中。”


    “啊?”博爾術愣了一下,臉上綻開點笑容,淩蘭這兩日身體好些了,他緊張的神經也放鬆下來,一聽淩蘭這麽說自己忍不住就樂了。


    “拙赤大人是如何答她的?”


    “收!”淩蘭生氣倒頭在氈塌上,心想博爾術見自己好點就愛瞎鬧,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是這樣怎麽也改不,你說我能如何答她?


    博爾術坐在氈塌上探著頭看著麵朝裏的淩蘭:“拙赤大人若是收了她,那我怎麽辦?”


    “你大她小,在我心裏你位分在她之前。”淩蘭生氣抓了擦汗的棉布巾子朝後扔過來,博爾術接住了一邊哈哈的大笑,一邊似是擦汗:“我這嚇的汗都下來了,便怕拙赤大人有了新人忘了舊愛。”


    淩蘭坐起來本是繃著怒的臉也繃不住了,緊抿著嘴想笑,“博爾術大人年華多少?”淩蘭壓低了聲問他:“總拿我當個小姑娘來逗呢?”


    博爾術笑著起身:“你這不是笑了嗎,笑著總比閉著眼說胡話好。”


    淩蘭心想這是自己好了,自己沒好的時候他應該很擔心吧,看著他雙頰都要陷下去了,淩蘭自己也瘦了一大圈,大病一場,生完孩子也沒補沒調|養,麵色一直看著不好。


    這一個月她和博爾術都在乞顏部主部之地居住,迴來之後這一個月族事不多本來就快到那達慕節,鐵木真少叫議事,偶爾兩次,博爾術去,淩蘭不去,主要是大家怕她是疫症,大熱天的疫症多發,拙赤大人臉色不好悶著頭在部族裏走,時不常的還老咳嗽兩聲,人看著瘦了幾圈,麵相就是病人,他們哪知道淩蘭其實最不好的是心情。這日有侍從來此稟告,說可敦帶著可汗的四子從斡兒朵來了,可汗下令太陽西落要大擺宴席,以慶可汗四子的祥瑞之身,天暗之時,可汗的宴慶大帳裏坐滿了人,乞顏部有喜事,族內族外的到處都是篝火、歌舞、酒肉,人人臉上都是歡顏之色。


    孛兒帖抱著孩子端坐在正中鐵木真身側,有了些年紀模樣更是圓潤了,臉紅撲撲的,看著是端莊穩重,鐵木真指了孛兒帖身側的奶娘說到:“把拖雷抱給各位大人看看。”奶娘小心的抱著繈褓嬰兒,走下正席來,各位貴族湊上去,對著拖雷好一頓誇,各種誇他如何如可汗英偉,如何似可汗有驍勇無敵的麵容,鐵木真坐在正席上哈哈的笑個不停,博爾術站在外圍不敢擠上前去,他盼見這孩子已經盼了許久了,他心裏似海浪翻湧難停,怕自己失了姿態控製不好情緒,各位大人表麵工夫做了一通都退迴自己的位子,博爾術才湊上去看著奶娘懷抱裏熟睡的嬰兒,胖嘟嘟的一張臉,睡的極熟,說孛安台像他,這孩子可真是淩蘭身上掉下的肉,眉眼口鼻的都像極了淩蘭。


    “博爾術大人,我這四子如何啊?”鐵木真語調高亢似是詢問。


    博爾術緩緩抬頭看著鐵木真說了句好。


    “我倒是想聽聽,他哪裏好啊?”


    “哪裏都好!”


    “眾位領主都說是像我,博爾術安達覺得這孩子哪裏最像我?”


    博爾術也不抬頭仍然看著孩子,幽幽的說到:“像他額吉。”


    眾人覺得博爾術答這話有點別扭,如何說也應該說像可敦啊,可真說有毛病又挑不出哪有錯了,鐵木真聽了笑的更大聲拉起了孛兒帖的手輕拍她的手背:“安達說孩子像你呢。”孛兒帖露出個幸福的笑來與鐵木真四目相望,在座的大人一看這博爾術大人說對了,又開始隨聲附和:“仔細一看是有些像可敦。”


    “這孩子定是要好教養的,安達好本事,待他長大些,安達若有這份心思將他收了當義子教他些行軍打仗的本領,是最好了。”鐵木真沒等博爾術迴答轉頭看著坐在一側一直一動不動發呆的淩蘭,“拙赤大人是最喜孩子的,我這四子想必是不討拙赤大人眼緣,大人連看也懶得看一眼。”淩蘭哪是不想看,淩蘭想看的要命,她是真怕把孩子一抱過來,她會忍不住抱著孩子大哭起來,奶娘聽了可汗的意思抱著孩子又朝淩蘭走過來,淩蘭蹭的起身,怒瞪著奶娘,奶娘嚇的立在遠處,淩蘭伸著頭看著繈褓裏熟睡的嬰兒,如今已經是個胖臉蛋的小夥子了,嘴也紅的可愛,淩蘭覺得有淚要湧出來,低頭說了句:“身體不適,先向可汗告退了。”


    眾領主覺得這拙赤大人怎麽這麽不給可汗麵子啊,這可汗剛得了個大胖兒子,他就瞄了一眼轉身就走了,博爾術在一旁打了圓場:“拙赤大人身體不適,想必是怕沾染了孩子,好心。”


    鐵木真沒顯出不高興來,又拉著孛兒帖的手拍著她:“再過上十幾日,術赤就要迴返族中了,早知道也應叫你把察合台和窩闊台一起帶來,我們便是一家人又團聚一處了。”


    孛兒帖笑的溫和輕聲細語:“可汗心裏有他們就好。”


    “怎麽沒有?當然有他們。”


    “那就好,他們還常說,阿爸心裏隻念著大哥術赤,如今又多了念想拖雷,小孩子言語可汗莫怪。”


    “我怎麽會怪他們呢,不過就是孩子。”


    眾人看著可汗可敦你一句和我一句的好似在當眾**,心裏都默默感歎到:可汗和可敦的感情可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為我挑出bug的同學,我深深的愛你!我今天拿著計算器算半天,術赤應該是十二歲,虛齡十三,阿拉海別是應該更大些,更大些才符合後麵劇情的走向,我一會琢磨琢磨從哪改,琢磨好了有可能偽更,我感動死了,你們就是我前進的風帆,我要揚帆起航了!一想起要修文就有種掉水裏隻會狗刨的無力感!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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