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兒赤大人對劄木合如此忿恨之言,想必對鐵木真的感觀未必同劄木合族長相同?”博爾術坐在一旁懶洋洋的插的半句話,聽起來就像是在閑聊。


    霍兒赤正仰著脖子喝酒,聽見了酒碗一頓,似是想了一下,隨後把酒喝了個幹淨笑到:“鐵木真是真英雄哪是他口中如此,隻篾兒乞一戰,劄達蘭氏族內都已口言相傳,乞顏部族長絕非凡人,想必他日之功要遠勝於他阿爸也速該之上。”


    淩蘭琢磨聽這人說話像是有五六分醉意,其實也還算是有清醒的心思在,借酒賣好聽著像是不太想和劄木合混了,細細迴想起那夜她傷了紿察兒之後,劄木合嘴裏也提過此人,不知道他們是結了多大的仇?


    “不知道大人作劄木合的那可兒有多少時日了?”


    “說上來我們是同母異族之人,我比他還要年長一些,我們兒時也常在一起戲耍遊獵。”


    淩蘭心想同母異族算上來是表親,兒時又常在一起玩,聽著像是好兄弟的底子,他怎麽跑這麽遠來躲山坳裏帶著幾個跟班在此“煮酒罵劄娘”呢?


    “劄木合大人也實為草原難得一見的英武之人,聽聞大人對族人極好,實受族人之擁親。”


    “呸。”淩蘭話音剛落霍兒赤邊朝旁吐了一口,麵露鄙夷神色,幾個伴當也跟著唉聲歎氣的,霍兒赤還未說話先落下一滴淚來,“他不過是劄達蘭氏受神眷顧的莽夫,投了個光彩的好身命罷了,劄木合的心比新孵的雀嘴還要小上幾分,偏還把心掛在了九天之外,逼族人敬仰,如此之人族人能敬他?不知道多少人心中同我一般,不過是不敢言罷了。”說完霍兒赤又落下兩滴淚來,拿著碗朝不遠處的地方小敬了一下,又把酒喝幹了。


    淩蘭順眼看去,不遠處似是有個小土包,看著像是個墳頭,前麵也擺落著一碗酒:“這是……?”


    淩蘭剛一問,霍兒赤竟抽泣了兩聲,其他的伴當也跟著歎氣:“這是我那可憐又可人莎林娜。”


    淩蘭一聽是個女人的名字,“想必是大人心愛之人。”


    霍兒赤點了點頭,心中鬱結便說起了這位女子,莎林娜不過是蔑兒乞族長的某位那可兒的某位小老婆,隻是姿色實在過人,有些豔名在外的意思,霍兒赤深諳此道與篾兒乞一開戰便惦記著把這個女人收入帳下,還真隨了他的心意讓他找到了這個傳說中的美女,而且也確實是姿色非凡,霍兒赤心裏喜歡,娶了這女人作別妻,日日寵幸了一個多月,突然有一天劄木合派人來要尋此女子,還特意為這位莎林娜去他的帳中坐了一坐。


    霍兒赤說,劄木合女人也多可從未見他對什麽女人專用過特意的心思,怎知劄木合也早聽說過莎林娜姿色過人之說,劄木合見了莎林娜沒顯出有多喜歡,偏就朝霍兒赤發難,意思就是這樣的女人也不是一般的被繳滅族中的女人,你本應該先去問過族長大人要不要,族長大人說不要了,你才能要,族長大人還未說話,他自己就先據為己有的就是對族長大人的不敬,霍兒赤很不上道,自始至終也不舍得把莎林娜獻出來給劄木合。


    劄木合也沒多說別的,就此離開霍兒赤居住之地,沒出七天莎林娜就不見了,想著也就是劄木合把她掠走了,他跑去找劄木合要人,劄木合冷笑:“你心愛女人在我眼中不過是平庸之色,你送我我也未必要,她去了哪我怎麽會知道。”


    霍兒赤又派人找了幾天,終於在河下遊的叢林裏找到了莎林娜的屍體,已經被狼撕咬的麵目全非,衣服被撕破仔細一看都是狼抓狼咬的痕跡,□衣服的到是完好,如此這樣更讓霍兒赤生氣,他一看就知道是劄木合命人做的,若沒有他的命令,如此美貌的女人,就算是要她的命草原之地的習慣也殺,看這樣子像是沒人碰過他,肯定是劄木合讓他們如此,倒不是劄木合心疼這女人,明擺著的意思就是,知道霍兒赤會找到她的屍體,還得告訴他你這女人我壓根就沒看上,但是我沒看上是一迴事,你不給我是另一迴事,你要是不舍得給我,你也別想要。


    淩蘭聽霍兒赤如此說,大概覺得劄木合也確實是沒怎麽看上莎林娜,不然哪會輕易就這麽殺了,可是聽他這麽說,也覺得劄木合這人高傲的有些離譜,他還把霍兒赤伴當隨戰中搶的戰利品清點了些最好的,並未收入自己之下,碩大的肥羊種羊,烤了分給奴人喝酒吃肉用,千裏良駒非剝了皮拿來縫製了些箭囊短靴的分給奴人,連族內奴人看了都覺得可惜,把霍兒赤一眾伴當氣的差點吐了血,以此來教訓對他不敬的伴當。劄木合如此對他,跟隨霍兒赤的伴當轉投了他人旗下的好幾個。


    淩蘭覺得劄木合這人行事是有些氣人,霍兒赤也未必對莎林娜有多深的感情,偏就是此刻他正喜歡的緊,好似一個小孩抱著好看的棒棒糖不舍得吃,舔了又舔,劄木合剛好經過,本是不屑一笑,小孩害怕糖被搶去背轉了身怕他發現,他就偏過去把糖拿出來扔在地上踩碎了再走。


    迴去的路上天已經暗了下來,兩人心中都有思緒,博爾術想若不是他和鐵木真共同心儀一個女子,他本可以和他成為誠心相靠的兄弟,鐵木真也的確是草原難見的心胸、膽識、智慧過人的族長,可是他也知道鐵木真並不似劄木合那般,鐵木真的心裏是有淩蘭的,淩蘭說想讓鐵木真放他們離開,他真會如此做嗎?


    淩蘭心裏在想霍兒赤的事情,雖對劄木合人品貶低聽上去有些誇張之說,但是劄木合如此行事定是會令一些那可兒心有怨念。隱隱的看見了遠處的族內火光,淩蘭勒了馬:“我先入族,還是你先。”


    “你先,天晚,留你一人在外不安妥。”


    淩蘭微笑,心知這男人,關於她的大事小事都是考慮周全的:“明日,你還會來嗎?”


    “鐵木真說明日要外出遊巡,令我隨行。”


    淩蘭點了點頭。


    “淩蘭,他?……會放了我們嗎?”


    淩蘭也不確定,微皺眉頭,不想讓博爾術看見,隨即換了歡快的語氣:“再過些時日,若是他不肯我們就走。”


    博爾術笑容柔和:“迴去吧。”


    淩蘭看著他有些留戀,牽轉了馬頭幾迴,博爾術擺了擺手:“走吧,後日我在山坳等你。”


    淩蘭這才催了馬入了族內,入族騎行了半刻,快到自己寢帳之處,便看見燈火通明,火把聚攏,再騎近些看見自己寢帳的空地之上栓馬樁上綁著兩個人,麵朝裏背朝外,兩個奴人正在揮鞭子打著兩個人,兩人聲聲哀叫,一個高亢一個低沉,淩蘭細聽便聽出是諾敏和阿固的聲音,更快的催了馬,馬兒奔到栓馬樁近處,淩蘭情急縱身跳下。一人高舉著鞭子正要抽,淩蘭奔去一把抓住了鞭尾,用力一拽,使鞭之人不防鞭子脫了手,另一個揮著鞭子正要抽阿固,見突然來個男人奪一旁人的鞭子,也看不清是誰轉身就要抽她,淩蘭抬著胳膊挨了這一鞭子,未顧及胳膊猛的抬腿狠踹了這奴人的小腹,用力實在大,奴人哎呦一聲捂著肚子跪趴在地上,早顧不及揮鞭子的事情。


    哲勒篾的聲音瞬間傳來:“誰這麽大膽子,敢如此違族長大人的罰。”


    淩蘭早瞥見站在不遠處負手而立的哲勒篾,哲勒篾話音剛出,她一步跨過去,抬起胳膊著著實實的給了哲勒篾一個響徹雲霄的大嘴巴,把圍觀的族人都打愣了,哲勒篾眉頭皺起剛要起怒。


    淩蘭斥聲到:“你說他們領誰的罰?”


    哲勒篾被淩蘭抽的嘴角裂開,臉是火辣辣的疼,入夜天黑淩蘭衝過來奪鞭,踹人,扇嘴巴動作也快,他本也沒認出來人是誰,差點就要還手,聽了淩蘭的聲音傳來,哲勒篾隨即冷靜了下來,伸手揉了下臉頰,躬身朝淩蘭行禮:“夫人,您迴來了。”


    “我問你她們在領誰的罰?”


    哲勒篾不說話似是在思考,過了一會說到:“是我在罰她們。”


    “誰給你的膽子?”


    “是我自作主張。”


    諾敏還被綁著嗚嗚的哭起來,阿固也被打的哼哼唧唧的。


    “來人,給我把她們放下來。”哲勒篾喊了一句,有人將兩人從栓馬樁上鬆綁放在了地上,諾敏伏在地上嗚嗚的哭起來沒完。


    “哲勒篾,她們是犯了何錯,你要如此對她們?”


    “我來為夫人送些換季的衣服、飾物,怎知一入帳便看見諾敏這賤奴穿著夫人的衣服帶著夫人飾物,自我陶醉之中。”


    “這是何大事?是我叫她穿的。”


    哲勒篾點了點頭:“確實不是大事,大事便是問她夫人去了何處她也不知,問同誰出去她也不知,問何時迴返她還是不知,隻知道夫人換了男裝外出了。這是她作奴人最大的失職。”


    “哲勒篾,你給我跪下!”


    哲勒篾愣了兩秒隨即跪下。


    “你抽了她們二人多少鞭子,我此刻便要抽在你身上。”


    “不知道我犯了何錯?”


    “我就是聽你說話不順耳,觸怒我心意,想教訓你不行嗎?”


    哲勒篾點頭:“行。”剛說完,淩蘭的鞭子已經落下,不手軟,剛一落哲勒篾背部的外袍就裂了一個大縫,哲勒篾跪在地上沒有異常表現,淩蘭也看不見他的臉,低聲說到:“哲勒篾你這奴人真是第一衷心之人,你主子就這麽信不過我,我昨日與他說完,我今日就跑不成?”


    “大人,沒有信不過夫人,大人隻是擔心夫人。”


    “大人是何心思讓他自己來說,你替他擋什麽借口。”淩蘭幾鞭,鞭鞭見血,哲勒篾咬牙頂著,淩蘭鞭子高舉之時,鐵木真突然握了她的手:“行了,解解氣就行了,你還要打死他不成?”


    淩蘭心想終於將鐵木真給打出來了,淩蘭把鞭子扔到了地上:“你主子到底是疼你。”說完便往自己寢帳走。


    鐵木真朝一旁的奴人喊道:“派幾個人出去,把尋夫人的馬隊都喊迴來。”


    淩蘭後背冒了一層冷汗,心想她與博爾術分別之時幸虧沒遇到尋她之人,鐵木真要如何才能放過啊?


    作者有話要說:中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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