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蘭早晨醒來的時候現自己落枕了,脖子疼的動不了,想著一晚上博爾術都把頭埋在她肩膀上頸窩裏,沉手沉腳的搭在她身上,淩蘭就恨的直咬後槽牙。淩蘭是不敢把他弄醒,她對這個時代這個地域的男人多少還有份忌憚,於是這一晚上她就一直歪著頭動都不動,博爾術可能是真喝多了,深沉的唿嚕聲在她耳邊響了整夜,淩蘭就這麽堅持了整晚,天亮的時候她的意識實在支撐不住終於睡了過去。


    淩蘭睜開眼的時候現博爾術已經起身了,她也想起來可是腰酸背疼感覺脖子快斷了,她掙紮了半天還是躺在氈塌上,不一會聽見博爾術從外麵進來的聲音,“立杆半影了,你還在躺?在外趕路我不催你起身便也罷了,如今全族的人都起了隻你一人還在睡,你若是不起便不用起了合並明日一同起身便可,作女人的本份都不知也不知娶來何用?”


    “博爾術!”淩蘭躺在氈塌上大叫一聲,她真想拿髒話罵他,想了半天估計他也聽不懂,還不如不費那口舌:“我脖子疼!”


    淩蘭歪著腦袋躺在氈塌上,過了一會看見了博爾術很嚴肅的麵容,博爾術站在氈塌旁伸著腦袋看她:“為何?好端端的怎麽會脖子疼?”


    “你說為何?”淩蘭覺得自己快氣炸了,喊聲比剛剛還大。


    “莫不是你抱我睡了整夜失枕了?”


    “我抱你?明明是你抱我!”淩蘭努力的支撐身體,終於整個人坐了起來隻是脖子還是歪的。


    “有何分別?”博爾術站直了身體看她,他是真不記得昨夜生了什麽,怎麽迴的氈帳他也不記得了,醒來的時候現他的頭靠在淩蘭肩上,淩蘭的頭靠在他的頭側,手腳將他纏住睡的很是香甜,他怕擾了淩蘭的美夢還特意又多躺了一陣,淩蘭身動手腳鬆了些,他才起身出去遛馬活動了一圈。


    雖然是還沒行拜神拜祖的婚禮,可到底族人也知道這個孛兒斤氏叫合蘭的女人是博爾術的未行婚禮的妻子,新入族的妻子怎麽也要比婆婆起的早,如今算是十一個婆婆都起來了,這淩蘭還不起,博爾術心裏很是不悅本是說定今日要和他一起去看望戚先生的,一進帳再看淩蘭心沉的跟根本不記得這事一樣,博爾術更是多了點怒意。


    淩蘭剛行睜開眼兩句話直接被博爾術噎死,她歪著頭斜向上挑著眼皮看博爾術:“你昨日做了什麽?說了什麽你都不記得了?”


    “我做了什麽又說了什麽?”博爾術仍是滿臉的嚴肅的站在他麵前負手低頭看她。


    “你……”淩蘭動了下心思,心想為了要安達女人盼安達早死的話,博爾術這人要是清醒肯定是說不出來,無非是借著酒力說了不該的言語,真挑明對誰都沒什麽好處,她琢磨既然他是真醉了,不管是不是酒後吐真言,總之她還是當沒聽見的更好些。


    博爾術看淩蘭‘你’了半天也說不出來什麽,便蹙眉催促到:“快些起身梳洗,你與我約定今日要去戚先生那裏,莫想說些醉酒難耐的話語,起了懶惰的心思!”


    “你是屬豬八戒的嗎?”


    博爾術本已經轉身朝帳外走是不想妨礙淩蘭換衣梳洗,誰知她又在背後高喊了一句怪語。


    他轉過頭來看她:“此話何意?”


    “意思就是並非是我起了懶惰的心思,實則是我脖子歪了,見不得戚先生,怕戚先生說你娶了個天生異相之人!”


    淩蘭的話剛一說完,博爾術三步並了過來,扶著淩蘭的雙頰一掰,這行徑實在太快,淩蘭本就歪著脖子看博爾術都困難,還沒反應過來脖子已經被掰正了,‘啊’的一聲慘叫淩蘭疼的眼淚充盈了眼眶,她琢磨這是來這裏第一次因為皮肉疼痛轉淚吧?雖然她脖子被掰直了可是仍是疼痛僵硬的動不得。


    “博爾術你這個王八蛋!”


    “你這女人好沒原則,你失枕頸歪,我幫你正了過來,這樣你也要出穢語罵我?今日有事我先不與你計較,你快些梳洗,我在帳外等你。”博爾術出了帳,一會走進兩個女仆開始幫淩蘭換衣梳洗打扮。淩蘭覺得自己是忍著劇痛,上半身都是僵硬的換好了衣服,帶了各種飾物,被兩個女仆扶著出了門。


    淩蘭費了半天勁才爬上馬,馬兒小跑起來抖的她脖子生疼,她琢磨自己的麵目表情肯定也不好看,總之博爾術一迴頭看她就不由自主的要皺下眉頭。


    “博爾術,我應喚戚先生為何?”


    “戚先生已過古稀之年,我當他是額布格,他說聽不慣要我喚他阿祖我便喚他阿祖,你同我一樣喚他阿祖便可。”


    兩個人騎了馬小跑著出了納忽伯顏的大帳群,向南又行了小半個時辰,看見了十幾處較小的帳篷。跑到近前的時候博爾術下了馬,過來把淩蘭抱了下來。


    “你脖子可覺得好些?”


    “不好。”淩蘭想搖頭也搖不了。


    “見阿祖你要與我一起行宋人禮節。”


    淩蘭硬著脖子挑眉看他:“宋人是何禮節?”


    “你!”博爾術麵有怒意:“阿祖是我最敬之人,你莫要在此笑鬧。”


    淩蘭撇了嘴,其實她一點沒有笑鬧的意思,她也知道博爾術很敬重這位戚先生,淩蘭倒是真怕行錯了禮,所以博爾術一提要求,她條件反射的想問清楚到底如何做。後來一想自己也是多餘,他做什麽自己跟著做什麽就行了唄。


    博爾術牽了淩蘭的手向一處氈帳走去,氈帳的外麵擺了很多木架,草原上這種木架之上一般晾曬的都是食物,這木架上麵似是晾曬了都是草藥,帳群裏還傳出了打鐵的聲音,倆人並肩走進了此處最大的一處氈帳,剛一進得氈房淩蘭先是嗅到了淡淡的茶香,一個老者坐在木桌旁正在拿著書看,木桌上還擺著圍棋,老者的樣子似是在研究棋譜。花白的胡子垂在胸前,一隻手攆著胡子,表情十分的認真。


    “阿祖,您的孫兒博爾術迴來了。”博爾術牽著淩蘭的手跪在了戚先生麵前。


    淩蘭心想看來博爾術和這位戚先生之間真是祖孫的情誼。


    戚先生本還沉醉在棋譜之中,聽見博爾術的聲音,把頭從書本中挪了出來,滿臉掩飾不住的笑意。


    “你這次迴來的倒是快,阿祖剛剛開始掛念孫兒,你便已經迴來了,讓阿祖少惦念好幾個月!”


    博爾術笑容更大,聲音是掩飾不住的愉悅:“孫兒每每外出心中也是常惦念阿祖,阿祖常與孫兒說要作何樣世間人便先知有何樣世間事,孫兒覺得阿祖說的有理所以才遵了阿祖的教誨外出遊曆。”


    淩蘭跪在邊上眨著眼睛想,鬧半天博爾術沒事四處瞎溜達,是社會實踐去了?不是他阿爸說的出去找老婆去了。


    “阿祖常掛心,憂慮孫兒將來會娶何樣女子為妻,您總與孫兒說不知草原上能否讓你碰到真正心儀的女子,孫兒也常寬慰阿祖不必掛心,終有一日必能碰到,如今孫兒碰到了。”博爾術側頭看了淩蘭一眼,臉上仍有笑意的看著戚先生:“她雖然比額木格差了許多,不像額木格那般是知書達理,也很是野蠻不懂禮數,但是阿祖常說額木格是阿祖心裏殊於他人的女子,孫兒隻覺她在我心中也是殊與他人的女子,孫兒今日便大了膽子將她帶來了,孫兒博爾術帶孫媳淩蘭向阿祖行大禮。”博爾術說完跪直了身體很端正的跟戚先生磕了三個頭。


    淩蘭跪在那脖子動不了,隻眼睛不時飄向身側其實也看不真切什麽,博爾術對自己的介紹直接把淩蘭臉上客套的微笑都誇僵在臉上,最後隻是公式化的齜著牙,她是不知道自己應該擺什麽表情合適。博爾術磕完了三個頭,跪直了身體看向身側的淩蘭小聲說到:“向阿祖行禮!”


    淩蘭硬著脖子斜著眼睛看他,極小聲音的嘀咕著:“我行不了,我脖子疼!”


    博爾術一張棱角硬朗的俊臉,似乎變得棱角更硬朗了,嘴角也開始向下走。


    淩蘭一看這表情知道他要怒,於是她努力跪正了身體看著戚先生。戚先生倒是笑眯眯的很是和藹,花白的胡子垂在胸前樣子很像是個修仙的老道,淩蘭一咬牙高喊到:“大字不識幾個,野蠻粗俗的孫媳兒淩蘭給阿祖行禮啦。”一說完就硬著脖子要給戚先生的磕頭,可是這頭一低下去實在的疼,齜牙咧嘴的小叫了一聲,沒支撐住撲到在戚先生麵前,這一下把戚先生也給驚到了,雖然是端坐在氈塌上,可是淩蘭一下撲到在腳下,戚先生一下抬了右腳躲到一邊,露了瞬間驚慌的神色,突然言語到:“怎一見麵就行了五體之禮,這哪是不懂禮,這是禮過了!好孫兒快扶你娘子起來。”


    博爾術黑臉的扶了淩蘭起來:“就疼成如此?”


    淩蘭覺得現在殺了他的心都有,她歪過身子瞪他,博爾術長歎一聲,看著戚先生說:“她昨夜失枕,今日頸痛難忍,才會如此,阿祖莫要笑她胡亂行為。”


    “哦。”戚先生撚著胡子:“我為你施上兩針應能緩解一二。”


    淩蘭坐在木凳上,戚先生隻在她能露出脖頸的地方,施了針灸,可能是戚先生仙風道骨的賣相實在是好,要不就是針灸真的管用,用了針灸淩蘭到真覺得脖子疼痛減輕多了。有仆人端了茶進來,博爾術和戚先生聊了些外出的見聞。


    戚先生看著棋盤詢問博爾術:“此技可有長進?”


    “這是我最弱之處,我是沉不下性子耗磨此事。”


    戚先生不認同的神色:“此技中可悟出許多理法,這便是你的弱處總是心急。”


    “淩蘭,你可會黑白對弈?”博爾術側頭問淩蘭,淩蘭還在揉著脖子輕搖了下頭,“我隻會五子!”


    戚先生看著她思索片刻:“五目連珠倒是也有些趣性。”


    博爾術陪著戚先生下起棋來,她四處打量著這個大帳,雖然外麵是氈房的樣子,裏麵大多還是按著古代文人的習慣擺設的物品, 筆墨紙硯書桌古琴,一側還擺著書櫃,淩蘭自己坐著也是無趣博爾術和戚先生似是下棋下的很認真,她溜達著走到書櫃處看上麵擺的都是裝訂好的書籍,她隨手翻了一本像是手抄本,幾乎都是一個人的筆體。


    “那是孫兒博爾術抄錄的,我到此處時他還在繈褓之中,他阿爸納忽伯顏讓我教他些理法數字怕他將來算不仔細他家中的馬匹、牛、羊。”


    淩蘭翻著手裏的那本百家姓:“這些都是你抄的?”


    博爾術從棋盤裏抬起了目光,上揚嘴角難掩得意之色。


    “字可真不怎麽樣?”


    “那是我四歲所書!”


    淩蘭笑著撇嘴,把那手抄本放了迴去,她其實是故意,誰讓博爾術總是幹倒打一耙的事,他一翹尾巴淩蘭就想把那尾巴踩斷。


    “唉,已是娶妻之人總是要沉穩些與自家娘子計較有何意思,何況你娘子大字不識幾個又懂得些什麽?”


    淩蘭站在一聽,琢磨這戚先生也是一個腹黑,怪不得教出來的孫子也一肚子壞水呢。


    淩蘭靠上排又撿出本書來,裏麵抄了些唐詩宋詞,一看應該是博爾術長大之後書寫的字體看著漂亮多了,淩蘭站在那裏翻看著也沒再說怪話。


    博爾術雖然是和戚先生下棋,眼神總是不由自主的看著淩蘭,似乎總想看她的表情是何樣子,淩蘭看書看的仔細,過了一會突顯笑意,看起來卻像是略帶嘲笑之意。


    “為何笑?”博爾術忍不住開口問她,戚先生一看博爾術這心思根本不在這盤棋上麵,倒也沒特意令他專心,他也側頭看著淩蘭。


    “無他,隻覺你這本,字體看著順遂了許多,又顯硬朗與你的樣貌到是相似。”


    “明明是嘲弄之笑。”


    淩蘭隻是對書寫的其中詩句有自己的理解,竟沒想到這麽小表情也被博爾術看出端倪了。博爾術還在拿眼看她。


    “隻看你抄錄辛稼軒《摸魚兒》,便覺他空有報複卻是無人願聽自比伍子胥,當真糊塗一人,到底還是阿祖更聰明些,早早躲到這茫茫草原之中落得清靜自在,何至於終日鬱鬱不得誌與半亡之國耗掉了心力而哀歎不已!”


    淩蘭剛一說完,戚先生一粒白子啪的打在格上實在是響亮,戚先生不抬頭,卻是沉穩托底之氣的聲音:“你此話是何意?”


    博爾術隻聽阿祖的聲音便知道他怒了,他眉頭也皺了起來,他看著淩蘭小歎口氣:“還不快過來與阿祖賠禮!”</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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