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初清覺得這陣子徐蠻似乎有心事,而且來看他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來的時間也在減短,動不動就推脫府中有事或是有友相邀,便匆匆離去了,他連話都很少與她說上。此外,就算她肯留下,可諸葛初清總覺得徐蠻心不在焉,或是用一種猶豫的眼神偷看著自己,說不出的意味,隻覺得心裏像貓抓一般的難受。


    “寒衣,阿蠻她最近可是遇上什麽事兒了?”將幾次不能落筆的狼毫放迴筆架上,諸葛初清摸著宣紙,來來迴迴的摩挲,忍不住問道。


    寒衣從一旁過來,低頭躬身道:“隻知道前些日子,二皇子帶著幾位伴讀去了公主府。”


    “阿蠻定是見了……”諸葛初清緊皺著眉頭,從輪椅上站起了身,步步穩健,哪裏像是病弱的半死不活。


    “伴讀裏,誰最為俊美?”諸葛初清不想將徐蠻想的太膚淺,可誰人不喜美色,人與人的接觸,往往就靠第一眼緣。


    “小的沒接觸過,不過聽外頭說,二皇子的伴讀丁大人家的嫡子丁皓然是個有名的美男子。”寒衣偷溜了眼諸葛初清,很有些詫異,這與平日裏那位萬事了然於胸的主上,太不一樣了。


    諸葛初清不經意的摸上了自己的臉,喃喃道:“美男子麽?”


    還不知道諸葛初清整天因為自己患得患失,徐蠻正坐在金樓裏陪周環選首飾,心裏也因為那香水瓶上的掛墜,不上不下的。這麽些日子以來,她也去看過諸葛初清,但當她每次想要詢問諸葛初清是否懂得英吉利語的時候,卻又膽小的退縮了。其實這事兒,不論諸葛初清懂不懂英文,結果都沒什麽意義,他若是不懂,問了出來難免心中悵然,若是懂了,那掛墜上的含義豈不是讓自己陷入兩難?


    悶了悶氣,徐蠻還是覺得暫時不理此事的好,反正諸葛初清也沒說什麽,她還不如難得糊塗。


    “美嫣,你試試這個,夾竹桃的步搖,再配上你那日買的粉色蜀錦,過年的時候,肯定好看。”周環與諸葛美嫣不像徐蠻有個財大氣粗的舅舅,還有兩個恨不得搜羅天下珍寶送與女兒的父母,更沒有求女若渴的兩位姨媽。所以她們的首飾都是母親張羅的,樣式也沒這家金樓多,如今已是年末,秋季褪去,冬季來臨,女孩子家就算首飾盒裏已然滿了,卻也想找了機會,自己出來淘淘,給自己的冬裝添彩。


    “阿環,你父親今年也不迴京麽?”諸葛美嫣拿起那支夾竹桃步搖配著銅鏡比了比,果然很美,便放在一旁的盒子裏,準備一會兒付款。這若是原來,她再不敢出來花錢,可自從大伯家的表哥從商了之後,阿爹又入了分子,這年景也好過起來,她手裏也有幾個閑錢了。


    周環放下一隻鐲子,搖搖頭道:“上次若不是奉召哪裏能迴來,連阿弟周歲,阿爹也不過是派人送了禮過來。”


    “到也是,雖說邊關將軍手握兵權,可家人都在京內,不得團聚,這朝思暮想的,也真夠辛苦的。”諸葛美嫣見周圍沒人,便小聲與周環議論道。


    周環點點頭,心裏還是有些小難過,畢竟就算見到父親的時日不多,可她從小父親一直極為疼愛,她與父親的感情也深,這麽些年下來聚少離多,到是心酸。


    “不過你父親一定是個極好的男人。”諸葛美嫣眨眨眼,笑著說道。


    周環不解,迴望著她。


    諸葛美嫣抱住周環的胳膊道:“我可聽說了,何愛蓮的爹在邊關還有一個家,那府裏什麽嬌妻美妾沒有,前些日子還鬧出個什麽二房夫人,把何愛蓮的娘都氣病了。”


    “她不是一直仗著她是唯一的嫡女,在建康城裏橫著走麽,若是她家正鬧出什麽兩頭大的醜事,看她還怎麽有臉出來。”諸葛美嫣幸災樂禍的繞著發絲,想想何愛蓮那時的表情,心裏就舒坦。


    “不過,鎮守邊關的四位將軍,也就是我爹與趙將軍,我娘與趙夫人平日都不愛出門,到是另外兩家……”周環有些話也不好說了,東西南北四位將軍,其中包括周將軍在內的兩位將軍是忠於皇帝的,而另外兩位,一位是陳家的直係,一位則是典型的保皇派,也就是說,不論是誰做上皇帝,他都支持,如今更是把目光放在了大皇子身上,與黃家的聯係也漸漸緊密起來。


    諸葛美嫣也知道有些話在外頭不能說,便嬉笑的將話頭岔了過去,可與周環聊了許久,也不見徐蠻說話,便拉她一把,奇怪道:“阿蠻怎的神情恍惚的?”


    “沒什麽。”徐蠻迴過神,不想將心裏那點糟事兒說出來,便問道:“聽說你大姐前兒迴來了?”


    諸葛美嫣一提到自家大姐總覺得有些可惜,雖說自家母親與皇後是同胞姐妹,可自家父親卻一直都是典農都尉,官職不高,姐姐比自家年長,性格又敦厚,樣子也不錯,卻隻能嫁給一般的官宦人家,聽說家裏的仆婦都不到二十人。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美嫣,也許你姐姐比你想象的要幸福。”徐蠻早就聽說美嫣對姐姐美盼嫁的人家不滿意,可若是徐蠻卻寧可選擇這樣的小戶人家,畢竟皇後是她的姨媽,即便父親職位不高,祖家也曾抄家,可是如今卻很得皇帝看中,再說那麽一個小官家裏人口簡單,隻要夫妻日子過好了,比那些高門大戶裏爭風吃醋的強。


    “可能吧。”諸葛美嫣想起姐姐每次迴來,麵色紅潤喜笑顏開的樣子,也許真的就如徐蠻所說,她有她的幸福吧。


    姑娘們年紀漸漸成長,所要麵對的再不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即便再不認同,可徐蠻還是體會到了身邊朋友們的轉變,她們談論的內容也從吃穿,誰的小話,加入了各家的婚事,以及對未來的迷茫。


    此時,再想起那個刻著mylove的掛墜,徐蠻似乎也沒有那麽抵觸了,不論諸葛初清是個什麽意思,她對他也早從以前的恐懼避諱,到如今的平等待之。諸葛初清這個名字也從書中的男主代名詞,變成了一個疼愛她的表哥,以及真真切切生活在身邊的人。雖然徐蠻覺得自己與表哥,將來不一定會有什麽發展,可麵對如今的表哥,她總有種冥冥之中的預感,他是絕對看不上此時的黃琇瑩的。


    “我母親已經在為我相看夫家了。”都是多年的朋友,也沒外人在,諸葛美嫣大大咧咧的性子,到也直接。


    三人一片沉默,翻過年去,大家便又漲一歲,13、4的大姑娘了,也是該相看了,等15及笄一過,怕是她們一群玩的好的姑娘中,不少就已經成為□了。


    興致勃勃的來,帶著心事的迴去,徐蠻想起最近母親與父親時常在自己麵前提到不少青年的才俊,大哥也不時用曖昧的眼神看自己,就覺得腦袋生疼。她來這個世界這麽多年,雖然中間有些磕磕絆絆,但她更想著的是明天美好的生活,想著如何幫助大哥守護公主府,想著壓製黃琇瑩不讓她做怪,卻從沒有想過,她也是要出嫁的,她今年已經12歲了,家裏怕是留不了她幾年了。


    打開窗簾,徐蠻撐起下巴,無焦距的發呆,她到底想要一個什麽樣的夫君?是像小姑父那樣憨傻膽小的,還是像父親這樣俊逸君子的,但無論怎樣的人,隻要有婆母在,就很難逃脫與人分享丈夫的結果。


    徐蠻抿了抿唇,露出兩隻酒窩,正在考慮要不要找個父母雙亡的寒門子,反正到時候進了翁主府,就得受她一輩子的壓迫。


    此時,路遇二嬢嬢的府邸,徐蠻知道二嬢嬢還在宮裏,便不準備去拜會,卻在馬車入了拐角的地方,看到一個渾身補丁,頭發微亂,極為消瘦的男人,正依靠在磚牆上,大口吸著氣,隨即捂住了臉,再癡癡的看著和煦的公主府,好久都沒離開。


    忽然,從另外一邊跑來三個彪形大漢,幾下衝到那男人身邊,揪起他的領子就甩了兩個巴掌,直將那男人的嘴角打出了長長的血線。


    徐蠻坐在馬車上,微微揮了揮手,青梅立刻會意,因著她們為了出遊方便,所以帶的親衛不多,且都是偽裝成了一般官宦的車架,親衛也都偽裝成了普通家丁,所以隨著馬車減慢,那親衛也從外頭過來,有些為難的迴道:“那男人是……那種地方的伺候人的,隔幾天就要跑到這裏蹲著不知道守著誰,那些個大漢每次都來抓他,還讓咱們不要管閑事,說是這人是右相府賣進去的。”


    徐蠻愣了愣神,才想到,怕是那陳庶子被打之後,又將這廖丹陽弄進府去,胡混了一些日子。此後,要麽就是陳庶子玩膩了賣給了小相公館,要麽,就是陳右相看不得兒子如此出格,派人做下這事兒。隻是不知道二嬢嬢知道了……


    “找個人尋個渠道告知這個人,和煦公主要與梁將軍大婚了。”徐蠻要徹底斷了這個男人的念頭,誰都不可能在原地等待著誰,就算廖丹陽想要反悔,也來不及了。


    作者有話要說:徐蠻已經開始考慮找個什麽樣的男人了,諸葛小哥要再不努力,某女就要找個好拿捏的軟蛋嫁了,ohohohoho


    廖丹陽被賣到小倌館了,這個下場可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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