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天睿帶著四個人匆匆從渝州城外的驛站路過,他看了一眼這個由常風鏢局駐點驛站竟沒有一個鏢師在此,感到一絲異常。鏢師們都撤迴了鏢局,他環顧四周發現花草被刀氣劃斷的痕跡,看來這裏不久之前有一場大戰。


    王亦情發現了樊天睿的異樣,向他說道:“師父,怎麽了?可有異常?”


    樊天睿卻不在乎對他笑道:“無事,我們迴山莊。”


    王亦情見他反應不大,心中有種疑惑,他順著樊天睿的目光看去,身為武癡的他怎麽迴看不出戰鬥的痕跡。而這是常風鏢局的驛站,他的師父竟然毫不在意。王亦情並沒有表現出懷疑,他隻是跟著師父身後不再說話了。


    溫子驍帶著雅摯他們迴到了自己在渝州的老家,由吳奶奶在此,他們還算過的舒服。他們坐在院內重新商量這件事情。


    “你方才可真是帥誒,沒想到你還會說這種話。”溫子驍一臉崇拜的看著雅摯。


    雅摯沒有搭理他,他看著一旁一句話不言的徐溯。平日裏看習慣他著捕快的服裝,如今他換上了原本屬於自己身份的服飾,從內由外散發出其餘非凡的氣度。這讓雅摯有些不能理解,開口問道:“請徐大哥見諒,方才迫不得已才拿刀相向。”


    “我明白,應該是大哥想你道歉的,我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徐溯甚是直接,他並沒有怪雅摯。


    “徐大哥,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你與蒲氏姐弟都是在鏢局長大,那功夫非凡。那一夜我第一次闖入開封府內之時,與你們交手,你們都保存了實力對吧?”


    徐溯轉頭看著他,他的眼神意味深長:“是啊。”


    “那華北第一鏢的長子,為何不在家中而去京當個小小捕快呢?如果是你不願意接手家業,出門討生計。那為何蒲氏姐弟也會在這裏?還是說是他們姐弟兩來京另有目的?以前聽蒲程說來京是因為想多曆練,那走鏢更曆練人,徐大哥你說呢?”雅摯看著徐溯的眼睛,毫不在意的說道。


    徐溯見他察覺了這一些,也不在隱瞞他:“是程兒他想來京,他姐姐放心不下他。所以我們一起過來。”


    “果然如此,看來這個蒲程要做的事情很大嘛,要兩個人跟著。”雅摯笑著說道:“其實我也向你們隱藏了,我並不是第一次來京,也沒有你們相信的那麽單純。”


    徐溯見他話中有話,沉默了再無說話。


    “我覺得蒲程很眼熟,好像小時候就見過。他是京城人士吧,而且家離梁王府挺近的……以前在開封府內蒲程看著我就跟我有仇似的,你們還調查過我,結果被溫子驍發現了給了他可乘之機。”雅摯看了一眼被看似是侍衛的人叫去一旁說話的溫子驍。


    “現在鏢局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卻不迴家。而你在這裏,如果他要做什麽你覺得蒲伊能攔住他嗎?”雅摯小聲說道。


    “實不相瞞,的確是如此。他是為了他生父而去的。我和蒲伊都是怕他去尋仇才一直跟著他。”徐溯歎了一口氣。


    雅摯聽到此時,笑道:“尋仇?他恐怕是找錯了人。你能保護他一時,卻保護不了一輩子。我告訴你,我這個兄弟和以前不一樣了,狠起來連最好兄弟喜愛的人都搶走了。希望蒲程是個聰明人,早點收手微妙。”


    南宮雨鷺撐著頭看著他們兩個,她聽的雲裏霧裏的,不了解他們其中的原有。


    徐溯對麵前這個少年,他心思縝密,不僅察覺了蒲程的計劃,之前他能夠說動父親讓他們走,看來這三天雅摯也沒有閑著,他們定是旁敲測聽打探到了鏢局現在的狀況。徐溯要重新看待他了:“哎,希望如此。”


    “誒,你們乘著有人找我聊了些什麽?”溫子驍見那侍衛走了之後,便向他們走了過來。


    “你猜啊。”雅摯開起他玩笑來。


    “話說你對徐前輩許諾的話到底有幾成把握啊?”溫子驍皺了皺眉。


    “沒有把握。”雅摯直爽的說道。他這話一出三人驚訝的看著他,忽然氣氛緊張了起來。


    “你沒有把握便放話說會奪迴來,還許諾十五天?”溫子驍給他白眼。


    “我不這麽說的話,我們應該怎麽脫身?你說說看?難道要把你爹請來?所以我們還是找個地方躲著,好好活這最後的十五天……”


    溫子驍看雅摯一副玩世不恭的狀態,自離開京城就跟換了個人似的,雖說戀愛能讓一個人性情改變,這麽看來失戀也有同等效果。


    雅摯還並未說完,南宮雨鷺一拳打在他臉上,雅摯反應不及時,隻覺得臉上吃痛身體失去重心,摔了一個屁股墩。溫子驍和徐溯看著這一幕,竟都有些驚訝。


    “鷺鷺你竟然打你表哥……”雅摯疼的爬起身,他的左手因骨折打著竹片行動很不方便,隻有靠右手扶地,他幹脆坐在地上。


    南宮雨鷺氣嘟嘟的站起來:“你真是跟韞悉哥哥學壞了,竟開些這種玩笑!你還是別去了,我和他們去就可以了,找個地方當縮頭烏龜吧。”


    雅摯一聽南宮雨鷺要撇下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行!你不能和其他男子一起,你要是有事,老爺子要殺了我的。”


    南宮雨鷺拚命掙紮地脫離雅摯的手:“方才你知道徐家二公子還活著,還故意讓我來‘驗屍’,隻有我求你你才肯救人!玄天罡氣隻有用納蘭家的內功才能化解。”


    “哎呀,鷺鷺,你聽我說,我其實是有計劃,我也隻是賭一把而已。”雅摯有些無奈,隻好說好話。


    徐溯聽見南宮雨鷺的話,心情竟有些波動:“南宮姑娘說的是真的?我二弟還活著。”


    “是的,二公子隻是被罡氣封鎖了經絡尚留有微微的氣息,是陷於沉睡而已,後來雅摯哥哥使用了‘寒水洛神’中的‘冰心一片’化解了他體能的罡氣。二公子會醒來,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南宮雨鷺向他解釋道。


    “鷺鷺,你揭穿了我我就不厲害了……我不要麵子的嗎?”雅摯扶額欲哭無淚。


    溫子驍看著他們在一旁偷偷笑,他起身將雅摯抱起:“方才我爹西北來消息了,說‘九麵玲瓏’在‘月芽鳴沙’。你答應的事情,我才不想被鍋呢,你不去我都要把你綁的去。來說說你的賭局吧”


    “賭局?我也不確定,她是否還記得有我這麽一個弟弟。”雅摯認真的思索起來:“說起來,子驍,聽說你以前在瓊羽閣豪賭從來沒輸過,是真的嗎?”


    “當然了。”溫子驍說的有些自豪。


    “那你可有用你的命當過賭注?”雅摯異常認真的看著他。


    “有,很多次。”


    “哦?”


    “上個案件,我找你幫忙之時,我便賭你會幫助我。”溫子驍看著他,笑著說道。


    “你怎麽確定?當時又跟你不熟。”


    “你啊,可是個不會拿人性命開玩笑的家夥。”溫子驍攤了攤手:“再說我已經賭了很多次了,也不是沒死過,所以根本不差這一次。”


    雅摯笑了起來:“有意思,那徐大哥呢?”


    徐溯看著雅摯認真了起來,想起了那個在開封府一絲不苟的他,心中有些感觸:“我雖然不愛賭,但是我已經沒有退路了,鏢局必須有人要將這件事情完成,哪怕一死也要完成,索性就一起吧。”


    “別說些死不死的,有我在你們便會沒事的。”南宮雨鷺看著大家一鼓作氣,心底也默默暗下決心。


    雅摯從懷裏掏出那副繡畫,放在石桌上:“不知道會不會遇到她……”


    “我說,你是真的看上人家了?”溫子驍湊過去說道到。


    “她家小姐叫葉雅竹,年歲二九,真是好巧……”雅摯喃喃道。


    徐溯也看了一這繡畫:“這是?”


    “哦,這個啊,這是七夕那夜,一個姑娘替她家小姐送給雅摯的繡畫。所以說,雅摯可真受人歡迎。”溫子驍開始戲言。


    這時候吳奶奶帶著下人給他們端來瓜子蜜餞,平日裏隻有她一人在這裏,今日見孫子帶朋友來家中做客,這屋內也熱鬧了起來。她非常客氣,聽說明天他們要出走了,所以準備了很多東西招待。


    雅摯謝過吳奶奶,忽然靈光一閃,說道:“吳奶奶,您去過西北嗎?”


    “年輕的時候隨父親一同去過,怎麽了?”吳奶奶可和藹。


    “那您知道這是何地?”雅摯將繡畫遞給了吳奶奶。吳奶奶看了看,發出驚訝之色,隨後笑嘻嘻的向他解釋道:“這幅繡畫是西北的‘月芽鳴沙’,這是絲路的關口,所有的商隊都要通過這裏。而且你們來看這裏。”


    “形狀似塔非塔,似樓非樓。這就是‘鳴月樓’,這裏盛產織品工藝巧奪天工,這幅繡畫的手藝便是出自這裏。不過這裏的放置繡品精而少,幾乎隻供宮廷皇室使用。以前阿遠被封為王爺之時,皇帝賜過一件。你是怎麽得到的?”


    “機緣巧合之下。”雅摯聽到了“月芽鳴沙”驚訝的看了一眼溫子驍。


    “看來公子您的運氣可真是不錯。”


    “奶奶,您知道這裏麵的主人是誰嗎?”溫子驍趕忙問道。


    “我自嫁到了溫家之後便沒有遠行了,不知道有沒有易主。這裏曾經是西域佛教‘飛仙教’,原本是一個大教派,但是被後崛起的‘第六天’給吞並,變成了它的一個分支。主人是原‘飛仙’的教主小女兒宋琦。這麽多年過去,她也應該有六十來歲了。雖然這個地區在你父親的封地相接壤,但是好在這‘月芽鳴沙’是歸順於朝廷的,自然也歸於你父親管轄了。你們此行西北,可以去這裏看看,開開眼界。聽聞這樓皆為樣貌美麗的西域女子,可有中原看不到的風景。”


    “竟然全都是女子……那上次送繡畫的公子還真是個姑娘啊……”南宮雨鷺想起了上次那個公子。


    “奶奶,您可真是提供了不錯的西北遊玩攻略。”溫子驍看著身邊的雅摯與徐溯,眼中充滿了光。


    謝韞悉拿著筆,一直在紙上畫著什麽,畫紙多達小腳踝處。納蘭芷水一直在他身邊為他研磨墨條,他的書桌上打開了眾多本佛書,這些佛書都是研究圖騰和石碑壁畫上的梵文。


    謝韞悉畫完了一副畫,便拿給了納蘭芷水。納蘭芷水仔細看了看,對這他搖了搖頭。接著謝韞悉拿出新的一張紙,正打算重新畫。


    納蘭芷水看著他剛才這副畫,說畫也不是畫,是又不同的梵文組成的一個近似於圓形的圖案。她總覺得這幅熟悉卻又奇怪,便開口讓謝韞悉停下來:“韞悉,我覺得就是這個了,但是還是有一點不同。”


    謝韞悉看了一眼剛才他自己畫的這幅畫:“上次七夕夜,雅摯在我房間裏過夜的,我悄悄地看了他背後的印記,我雖受暢心丸影響,但還記得大概。我確定是梵文沒錯。在我熟讀的佛書裏可譯的梵文就記載了這麽些,隻是找了半天卻找不到梵文出處。”


    “他身後的印記也不完整,你不要著急,盡力而為。”納蘭芷水看著謝韞悉溫柔的說道。


    “他從前就很在意身後這個東西,連沐浴都穿著裏衣,絕不讓人看見。你與他一起生活這麽久,應該記得清楚。納蘭家自古都是學道家,他身上這個印記應該是與他的身世有關。”謝韞悉停下筆,窗外一抹暖風吹了進了屋,撩動了納蘭芷水放在桌上的畫,這畫隨著風落在了地上。


    納蘭芷水看著這畫正麵落在了地上,她正要去撿,當她看到了滲透到反麵的星星點點墨跡之時,她有了重大的發現。她立刻撿起了畫紙,舉在了燭火之前,將反麵朝向了謝韞悉:“雅摯身後就是這個圖案。”


    謝韞悉透過燭火的微光,看到了這幅畫,神情有些驚訝:怪不得不認識了,沒有想到這個梵文竟然是鏡像。隨後他抓起桌上其中一本書,他叫了一句:“千古,你去幫我拿本書。三樓第九號書架上第一層《密宗》第三卷。原竹簡版本和手抄注釋一起拿下來。”


    納蘭芷水看了看四周,隻有他們兩個人:“你竟然記得這麽清楚。”


    “那當然,這裏的書我全都看過。且佛乃國教,所以通曉很多。”謝韞悉得意的看著她。


    接著門外傳來腳步聲,開門的是一位年僅十六歲的少年,他手中抱著一大卷竹簡,小心翼翼的進來。他名為劉千古,是負責掌管“書海”的文書官。納蘭芷水之前經常要找書,都是他幫忙。


    “王爺您請看。”千古將注釋放在了桌子上,將竹簡舉在手裏。


    “放下吧,這比較重,你拿著很吃力。”謝韞悉讓他放在書桌上,他仔細查看了一遍,竟然沒有找到其中梵文記載。接著他又查閱了注釋,依然沒有他想要的東西。


    “這就奇怪了。”謝韞悉坐下感歎道:難道這些梵文是杜撰的?


    謝韞悉盯著那本《密宗注釋》,上麵寫著“釋妙良”,接著他喃喃起來:“原來是妙良大師,我明白了,總算有點收獲,千古這裏麻煩你了。”


    “這書是妙良大師所著,可是他已經圓寂了。恐怕要去他圓寂之前的寺廟找些線索了。”納蘭芷水有些不解。


    “這大師以前是律宗,後來他改了密宗才等以有名望。你知道他做了什麽嗎?”謝韞悉幫千古收拾起了書桌。


    “不知道,隻是知道他好像滅了一個魔頭就很有聲望。”納蘭芷水撓撓了頭。


    “妙良大師改了宗之後學習了密法,他出家之前與西北‘第六天’的教主要好,後幫他拿下了當時西北第一‘飛仙’。葉家的‘風旋青花刀’問世之後在江湖上名聲大噪,而‘魔刀’之名也是他定義的。各大勢力瘋搶,打的不可開交。因大師出手將鑄劍師葉謹言擊敗,並為他種下了‘法子’法印。給了他一條生路便是要廢棄武功。”


    “那不廢武功呢?”


    “會時不時的血氣的內功逆流,痛苦不堪。隨著武功的強弱,暴發的時間和周期隨著加強。隻有廢棄武功才不會發作,解法尚不可知,可能是隻有死了才能解。聽說此法印會延續受印者三代,隻是不知道真假。”


    “這也太可怕了,可是葉家不就是雅摯哥哥家嘛,他目前還沒有這種症狀過。”


    “如果這是真的,那雅摯的確是葉家第三代了。”謝韞悉說道:“所以大師不禁擊敗了‘魔刀’,還我佛慈悲饒了葉家一命,名利雙收真是好計策。後來他所修煉功法之地為歸心寺,也是在那裏圓寂的,現在香火不斷。”


    “你從哪裏打聽到的啊?以前怎麽沒聽你說過?”


    “哎呀,這天禧酒樓裏說書人常有的劇本,我經常去聽呢,還打算聽後續呢,下次你與我一起嘛?”


    “江湖說書人的話你都相信?”


    “那當然,這比這些朝政要好玩多了。”謝韞悉一副戲謔的口吻,惹得納蘭芷水掐了掐他的手。


    青銅站在門外,輕聲喊了一句“王爺,我迴來了。”


    謝韞悉不與納蘭芷水打鬧了,非常嚴肅的說道:“你怎麽去了這麽久?”


    青銅隨後進屋站在謝韞悉麵前,他緊張的說道:“路上……碰到了邱大人,耽誤點了時間。”


    “哦?”


    “正如您所料,我去查了戶部,這地契上的所寫之人正是蒲程親生父親,而且他除了蒲伊之外還有一個哥哥名為蒲昊。隻不過蒲昊於十歲自殺身亡。隨後蒲家成年男子全部被發配從軍,家宅被老梁王征用了,也就是如今靈隱衛的校場……”


    “你知道為什麽我爹要抄他家嗎?”


    “知道……”


    “那我就不說了,邱大人有消息了?”謝韞悉說道此處,他心情有些低落。


    “在瓊羽閣發現了‘雙螫’碎片,邱大人帶來了正在廳堂等你,蒲程也來了。何梓鈺知道消息後隱藏在瓊羽閣內,說是要打探些可靠消息在來。”


    “既然他也來了,那青銅陪我演一場戲吧。”謝韞悉眯起眼睛看著青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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