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棄努努嘴道:“解術之法?那嬴天也被困於縛咒之術當中,你以為老頭子我能比他的能耐更大?”


    林長遠隻當他是諷刺,不願意援手相助,作勢又要跪。梅棄立刻製止了他,擺擺手道:“你可別來這一套,沒用。要說解術,我是真正有心無力,不過保他這一條小命又不必非要解開那些法陣才行。”


    “前輩這是已經有辦法了?”


    “也談不上。就像那器陣一般,隻要能牽製好他體內的力量,不讓其混亂,對他這幅身體來說就已經很好了。不過,要在兩陣之上再加一陣絕不是鬧著玩的事情,我還得花些日子探一探這兩陣以及你師弟體內力量的情況,才能決定用什麽樣的法陣來控製。”梅棄歎了口氣,又道:“現在也隻能先用冰毒易生丸暫時壓製他體內的炎力,盡可能得調理好他的脈絡,這事急不得。”


    林長遠點點頭,梅棄的說法雖然不盡讓他滿意,但是他自己也明白,宗寂胸口那些東西並不好對付,急不得這一時半刻。


    明白是一迴事,真正在心裏能不能平靜看待又是一迴事。宗寂的情況已經比之前看起來好了很多,梅棄雖然對著他沒什麽好臉色,不過梳理經脈之時還是相當的小心。等到林長遠都能感覺出宗寂的氣息變得順暢起來時,卻聽得梅棄突然道:“怪哉!”


    他麵色疑慮,又扣住宗寂的脈門反複探查,臉上竟然露出一絲驚疑與震駭,不由自主道:“怎麽會是這樣?不可能,他身上竟然當真有著昆侖之力,隻是太淺了,被那炎力壓製得厲害,可他這必然是雙力共修。”


    梅棄說著,仿佛是了然了一般,歎了口氣道:“他竟然真是昆侖弟子。”話一出口,他臉色當即又大變,注視著宗寂的眼神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林長遠緊張起來,他不了解梅棄因何而神色大變,按說既已知曉宗寂的昆侖身份應當更加親近才對,對方的表現顯然更多的是驚異與焦慮,他怕這其中又有些什麽變數,便趕緊開口轉移話題道:“前輩可知那玉琰下了一道肅清令,各門派的人現下都聚在這玉京城了,想來最近的時日不會太安穩。”


    “玉琰流華向來不是求安穩的門派,肅清令一出,嬴氏的壓力會變得前所未有的大,也難怪你帶著他上我這裏來。但是若當真沒有嬴氏在背後支撐他這個少主身份,一旦他尚還活著的消息傳出去,少不得要招來大麻煩。這段日子,你們還是少出門的好。等他好些了,我們還得去一個地方。”


    冰毒易生丸藥性劇烈,雖然能壓製宗寂體內的炎力,卻也極損其經脈,他本受縛咒之術與器陣之力撕扯的痛苦,現又加上那易生丸,更叫他痛苦不堪。


    遍身滲出的汗水將那床單浸得濕透,長遠見他受這般痛苦,心中也不大好受。這幾日費靈頗多,侯在床邊幾日他也不曾合眼,不過宗寂尚無神智,他既聽不見對方嘲諷的話語也不必裝出一副師兄的姿態,倒是令他自在頗多,時不時談起過往於天光劍門時的事情。


    宗寂吃力的撐開雙眼,長遠正是斜靠在床邊背對著他,大概是在合著眼小憩,他不聲不響的看了那背影一會兒,才發出一聲輕咳。果然這聲音馬上將林長遠驚醒了,他迴轉過身,神情露出一絲喜悅,卻很快就被皺起的眉頭遮掩了下去。


    “你醒了。”林長遠沉聲道,“體內氣息如何?”


    宗寂眨了眨眼,盡管連說話都十分困難,他的表情卻仍舊與往常一樣冷漠,微微露出諷刺。他的聲音極弱,長遠不得不貼近他嘴邊。


    “師兄,你跪下求他了,是為了我對不對,我都看見了。”分明是感激的言語,從他嘴中說出卻滿是嘲弄之意,仿佛是在譏笑林長遠所行之可悲,而這番話卻是他拚著全身力氣從嘴裏擠出來的。


    林長遠愣了片刻,撥開他額頭上粘黏住的發絲,抿嘴道:“你激我做什麽?我是跪了,那也是為了保全你這條性命,你若是有半分明事理,就不會拿我的痛處來說事。我能做的隻有這麽多,我全做了。”


    宗寂的手指突然緊緊扣上長遠的手腕,他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對方所言似乎令他難以接受,他唿吸急促,道:“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麽,你也不是為我做的。”


    長遠有幾分薄怒,他絕不是吝嗇付出的人,可是宗寂在言語上的步步相逼卻令他感到一絲心寒:“我不是為你,那你告訴我我這是為誰做的?”


    宗寂眼神黯淡下去,手指卻扣得更緊了,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等到林長遠伸手去掰開他的手指,要將那手腕抽離開時,他卻猛的拽緊那手腕,道:“你全是為我,都是為了我。”


    他情緒起伏大,連著體內的炎力也波動起來,林長遠與他肌膚相接,自然很快也感覺到了,便不願再與他有這些口舌之爭,出言安撫道:“宗寂,我不管你清醒不清醒,隻要我能護著你一天我便多護你一天。我亦不指望其他什麽,我就盼著你好便是。”


    宗寂沉默下來,連帶那炎力也一起消退下去,過了好久,他才又開口道:“為什麽?我不明白,林長遠。你幫我是討不到好處的,我不會記念你的情,更不會迴報你。這樣,你還要護著我?”


    這話本是傷人,長遠見他神情迷茫,不由竟笑了起來,要他說個究竟,他其實也不明白,他生平最是記恨背叛他的人,何況是像宗寂這樣再三玩弄陷構於他,但終究這個人是不一樣的,“隻因為你是宗寂。”


    握著他手腕的手指霎時便鬆開了,宗寂側過頭去,避開林長遠的目光道:“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又過了七日,宗寂才勉強能離床行動,這個時候玉京城中已經是山雨欲來黑雲壓城了,因為肅清令的關係,修真界與嬴氏的關係突然就緊張起來,而之前落腳在修真界中的嬴童贏禮兩人因為盜走蒼龍派法寶蔽日,而立刻成為了這場尚未開啟的爭鬥中的焦點。


    因為傳言中嬴氏少主的死亡,讓嬴年一派在嬴氏中的地位急劇的下沉,多年來未曾做聲的嬴氏族長嬴垠正是在這個時候有了動作。三日之前,在蒼龍派去往玉京城的路途中發生了一場交戰,嬴垠以族長之身份親自前往修真界迎迴嬴童,與前往追擊嬴童的蒼龍派交了手,不過雙方都有著顧忌,最後不過籍著嬴童將那法寶蔽日歸還而草草收場。


    但是令眾人驚駭的是,嬴垠借此一事將嬴童確定為未來的嬴氏族長,嬴氏內部似乎也再無其他的聲響,顯然在嬴氏麵臨極大外患的情況下,嬴垠已然做了最大的努力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嬴氏內部的不一致清除幹淨了。


    也不乏有許多人揣度著嬴年在其中所處的立場與位置,但是嬴氏少主的死亡,似乎已經注定了嬴氏將來的道路隻有一條。


    “那嬴氏少主當真是死在洞天封印中了?”


    “城主,這個消息應該是不假,玉琰那邊的口風是嬴年出那封印之時並未來得及帶走嬴氏少主,若是陷在那封印之中想必也活不了。況且看如今嬴氏的情況,已經算是印證了大半。城主還有什麽憂慮?難道那嬴氏少主死了不算得一件好事?”


    “那要看對誰來說了,對嬴氏,我相信倒真是一件好事情。不過對修真界又或者妖族與我們地下城來說,卻未必了。那嬴氏少主恣意妄為,嬴垠壓著這麽多年隱而未發,若是他再活的長一些,倒要叫嬴氏自己不攻自破,現在他一去,嬴年一派自然沒了理由要與嬴垠鬧僵,嬴氏雖然失了少主,如今卻是上下一心。反倒難以破除。”


    “那肅清令我們要派人去探一探嗎?”


    “玉琰派想出來的東西,哪裏會有好事情。這事不著急,探探情況即可,不用摻和進去了。你要好好顧念著與天光劍門之間的勢態,他們若是有什麽要求,你盡量想辦法滿足就是,玉琰膽敢聯合嬴氏蒼龍攻占我地下城,我就要叫他後院發大火。”


    “穀淺手上那煉童似乎進展不錯,聽說他最近恐怕要出來。”


    “什麽事情讓他也舍得出來了?不可能是肅清令吧,他向來對這些都沒什麽興趣。”


    “說起來好像是為了嬴氏少主養的那條幼豹,遣了好些人打聽是不是也死在洞天封印中了。”


    “看來那豹子是好東西了。不過你提醒他還是避一下夢清殿的人,他們可不像玉琰派的家夥那麽變通。想來不管是我們還是穀淺,但凡與妖族有那麽點關係的,都是夢清殿的眼中釘肉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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