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峰雖還未聽得明白,卻也知道他師兄必然是吃了暗虧,他怎麽忍得了宗寂次次的挑釁與設計,當即便要撲上去。


    林長遠卻先出手製止了他,轉而對宗寂道:“我有什麽好怕的?就是天塌下來也有師弟這個高個子的幫我頂著,現在依著師弟的關係,我怎麽說也是半個嬴氏的人物,夢清殿就是想動我,也得先掂量掂量代價才是。”


    他越過木桌走到宗寂身旁,又道:“再說了,少主拿我做餌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這是用順了手,當下舍不得拋棄呢,哪會白白將餌送給別人呢?”


    宗寂冷哼一聲道:“我何需用你做餌,莫不是你為了你長峰師弟的性命,自己心甘情願的?”


    長遠笑意更甚,道:“說得是,一開始便是我林長遠心甘情願,全是為了我的寶貝師弟。不過眼下,我可是在為少主拚命,便是這做餌的,那也得牽一根細線吊著才行,少主如今得以與玉琰聯合開封進洞,我怎麽也得隨侍左右,牢牢跟著才是。”


    “師兄!”長峰怒道,若是沒有宗寂在這處,他大抵要與林長遠鬧脾氣了,他簡直不明白長遠師兄硬是巴巴的要纏著那宗寂做什麽。


    宗寂眼神閃爍著,偏過頭去,避開了林長遠的目光,他的嘴角卻漸漸滲出笑容,半垂下頭,沉聲道:“師兄,你這算是在求我嗎?”


    林長遠出幾聲悶笑,道:“你以為呢?這局是你布,結果不正合你的意圖嗎?就算是我在求你吧。”


    宗寂神色陡然一變,他漠然的臉龐又一次扭曲了,仿佛在忍受著巨大的煎熬,甚至連臉頰都顫抖起來,他看向林長遠的眼神開始由迷茫與懷疑變得鄙薄與厭惡起來,那種挑剔的目光比任何一種言語都更鋒利,足夠將林長遠隱埋在心底裏的那團迷霧撕裂,再撕裂,露出一閃而過內裏,那是血肉。


    長遠操持起他最為擅長的偽裝的麵具,自私,冷漠他可以掩藏,信手拈來的是仁義與慷慨。痛苦與孤寞他一樣玩得得心應手,甚至藏得更深,埋得更裏。


    他平靜的迎視著那眼神,輕聲道:“師弟莫不是當真要把我推向絕路?”


    宗寂神情漸漸平複下來,道:“我還沒玩夠,怎麽舍得讓你就這麽完了。你放心,洞天封印你就是不想去,我也會拉著你去的。”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好似還有什麽話要說,最終卻不過是杵在那個地方,一遍又一遍的打量著林長遠。


    等到他走了,長峰才仿佛從凝結的氣氛中逃脫了出來,他剛剛那些憤怒似乎也因為兩個人之間極為詭異的氛圍而消散得差不多了。不過看到林長遠長歎一聲,疲憊不堪的模樣他又擔心得緊,那一瞬他似乎迷迷糊糊的了解了,不管林長遠是出於什麽樣的目的要與宗寂糾纏在一起,這一切對長遠來說都是沉重的負擔,如果長遠有得選擇,他必然會有更好的方法去處理這些事情,可是至少現在,長遠還沒有。


    他也許可以肆意指責長遠,但永遠不會身處長遠的位置,他感受不到某些東西,但某些東西確實存在。他不甚明白長遠與宗寂之間的感情,卻知道鐵一般的事實,有兩年的時日全然屬於,隻屬於這兩個人,那兩年裏醞釀出的情感正是一股看不到的力量,牢牢的鎖著林長遠,連著血肉纏著筋。


    “師兄,等這事過了,我們就真的迴淮州吧。不管是玉琰做大又或者蒼龍,不管哪派弟子又聲名大振,我們就潛心修劍得了,遲早有一日得以破九階入九劫!”


    林長遠再明白不過長峰那份心思,笑道:“怎麽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好似就此要隱隱匿匿不敢出來見人一般了,可不像你的性子。”


    長峰一拍胸脯,道:“反正無論如何,總歸有一條路可走的。”


    “你是當真擔心我了?”長遠大笑道:“我可不像你那般一條道走到黑,若是行不通我立馬便調轉船頭,誰也奈何我不得。”


    “那可得保佑師兄早日現行不通。”長峰癟癟嘴道。


    林長遠微笑了笑,道:“單憑你所見,你以為嬴氏少主如何?”


    “狂妄,無情。”


    “說得對,所以他行事才不會有什麽顧念,對付地下城也好,與玉琰聯合也好,都是劍走偏鋒,從不念情,翻臉就不認人,這邊能與金銀樓談得似模似樣,下一刻就能將其全部絞殺幹淨,他甚至不需要偽裝,因為他從來都隻遵從自己的想法。


    所以這樣性格的人,會顧念已經做過的餌嗎?自然不會,他會顧念的大概都是尚且還有用處的,便是我不說要去洞天封印,想來他也有其他的辦法讓我主動說出口。”


    “那你還要跟他去?”


    “當然要去,不說其他的,光是昆侖秘藏也有足夠的誘惑力了,多少人想去還沒這個機會呢。況且與其受製於人,反不如先製人,一同去的還有玉琰,這兩派如何可能同心?我怕他到時候是自顧不暇,哪來的閑工夫盯著我。”


    林長遠沒說出口的是,他心裏還顧忌著梅棄那番話,想要解開宗寂身上的縛咒之術,少不得要梅棄的幫助,他若是此次前去能取得輪虛斷劍,至少在這個問題上他就有了底氣。


    長峰雖然得了長遠好一陣寬慰,心中卻仍然有些不安,長遠決然不讓他跟隨而要他繼續留在玉京城內打聽穀淺的消息。等到臨別了,竟然有些心慌,拉住林長遠道:“師兄你若是與他同行,就放下些麵子吧,別真招惹上他了。畢竟還有個玉琰派,你多小心些吧。”


    林長遠拍拍他肩膀,笑了笑,可是他心裏卻清明,此途隻會艱險萬分,絕無半點可玩笑嬉鬧。


    林長遠雖然並沒有插足嬴氏與玉琰之間,但是那兩方似乎並沒有因為天風卷軸而起什麽爭執,反而保持著相當的默契與信任,一點不像是剛剛才有了交集的樣子。


    他仔細一想,自然也就明白了當中的原因。嬴氏大概早與玉琰私底下便交好了,也許就連洞天封印的破除也一並有著嬴氏之力,這可是是早就緊緊的綁在了一起,才會共同設計金銀樓而毫無後顧之憂。


    他想到這一層上,反而覺得釋然,倘若是他坐在嬴氏少主的位置上,必然也一樣會用盡各種手段將嬴氏推向高位,若是單單僅拿出個人去看這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反而顯得過於小氣了。不過他雖然能夠理解宗寂的做法,卻不代表他就能夠接受。願意出手相助是一迴事,被挖坑陷害又是另一迴事。


    林長遠一腳踢開院門,大搖大擺的走進去,嬴清還是穩穩當當的侯在屋簷下,看見長遠進來了也不吭聲,微微一錯身給對方留出一條入屋的小道。


    長遠徑直入了那小屋,尋了張椅子坐下來道:“什麽時候出?”


    宗寂低著頭,將手中的一張布卷遞給了林長遠,道:“這是三張天風卷軸接連在一起啟陣後出現的圖像,看起來像是一張地圖。”


    長遠接過一看,與其說是地圖,倒不如說是一些斷斷續續的曲線,整個圖大約成圓狀,分陰陽兩色,陰中又含少陽,陽中又有少陰。不過再一細看,便能分辨出那些線條似乎代表著山脈與水脈,正是陰陽兩極之變。


    “看來嬴氏果然是早有準備的,我還以為即使你們拿到天風卷軸也很得花些時間才能找出其中的秘密,倒想不到動作這麽快。隻是這東西乃昆侖遺物,嬴氏當中難道還有人精於昆侖法陣的?”


    “玉琰花了那麽多年的時間,若是連這個都解不了,想來我們之間也沒有聯合的必要了。”


    林長遠話峰一轉,又道:“這地圖根本就是沒頭沒腦,除非入洞天封印,否則誰也看不出這地方是哪裏。並且這張圖上,也沒有任何跡象顯示有昆侖秘藏的蛛絲馬跡。你確定這張圖是真的?又或者玉琰流華對嬴氏也留了一手?”


    宗寂似乎心情大好,對他這番挑撥也不反駁,隻是順手收迴那布卷,道:“你當真要隨我去洞天府地?”


    “你難道不想要我去?”


    “不。隨口一問罷了,我最希望不過的事情不外乎是師兄時時刻刻都陪在我身邊罷了。”


    “全依你,宗寂。這一次全都依你。”


    “少主,玉琰派的人來了。”嬴清在門口道,剛落音,天碧已經走了進來。


    她看到林長遠先是一怔,立刻道:“是你?你不是嬴氏的人。”


    “不是嬴氏族人罷了。不過我與我師弟向來同心。”


    天碧冷哼一聲,轉向宗寂道:“他也要去?天光劍門的叛徒,你指望他能對你忠心?”


    “我的人不對我忠心對誰忠心?這麽說你也是修真界的叛徒,我能指望玉琰派與我成事?”


    天碧臉色一白,道:“好言提醒罷了,少主不領情就算了。我隻是前來告知一聲,今晚就出,你們若是準備好了,直接上玉琰就是。”


    宗寂點點頭,等對方臨出門了,他又低聲道:“我最討厭別人插言我的事情,你最好別再有下一次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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