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絕想退,宗寂卻不給他這個機會,異神化出幾十道致炎的小劍飛向閻絕背後,如同火海灼燒得那一片白霧消失殆盡。


    嬴童在樹下聽到上麵的隱隱聲音與異常紅亮的光芒,大吼一聲,再也無所收斂,力量大放僅憑那震地一劍將圍堵著他的四個蒼龍弟子震出一丈多遠。他這一劍損耗不小,約去了他大半力量,嬴童卻絲毫不敢耽擱,心中惶惶,隻怕那勢弱的少主被那個不男不女的家夥給抓走了,那麽他就是再有天大的功勞也不免會被人拿著這個話頭往死裏踩。


    嬴童方甩開那四人,就見的頭上火紅一片,他心中焦急一個猛衝竄上樹顛正見閻絕氣勢決絕的一斬破開那些薄淡的紅霧衝向宗寂。嬴童哪裏知道,閻絕這一毫無保留的蒼龍斬根本不在於想要置宗寂於死地,反而是妄圖以此破開一個缺口,抽身離開,他心頭早已是警鍾大作,隻覺那紅霧若是欺身近了,怕是才真正麻煩上身了。


    奈何嬴童哪裏明白其中還有這番曲折,他隻當看到那閻絕的一擊直衝宗寂,竟作勢以身體硬擋在那蒼龍斬劍氣之道上,整個人被震得全身血脈盡亂,氣息逆流,連站立的力氣也消失的一幹二淨,筆直的往樹下墜去。


    半途幾道人影掠過,抓起下墜的嬴童與樹梢的宗寂便往白霧之外奔去,正是嬴氏的幾位長老,他們身上也多有負傷,其中一人更已是奄奄一息由嬴年抗在背上飛快的往山下飛去。


    “今日你地下城敢攔阻嬴氏,日後我嬴年保管這世上再無地下城。”


    閻絕神色一暗,揮了揮手就帶著那四名怪異的蒼龍弟子飛快的退迴門派之中。他萬萬沒想到,今日這白霧竟出於地下城之手,不過雖在意料之外,卻又盡是意料之中,隻要想想地下城與妖族的關係,也就不難理解他們這一趟的目的,修真界的名門大派向來與那地下城就是水火難容,無論是蒼龍還是玉琰甚至是些小門小派,在他們眼裏地下城就如同修真界的叛徒,充滿鄙薄和不屑。


    這其中除了地下城本身的肮髒與血腥外,重要的是地下城一直以來都與妖族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即便是混元界被封印之時,他們也通過種種手段與妖族之人取得聯係。如果把整個修真界看做一個大團體,地下城就是這個團體的那道裂縫,並且隨著時間越來越深。


    因而,在這種勢如水火的關係下,地下城是絕不可能出手相助蒼龍派的。


    然而世道多變,妖族內部勢力分崩離析,而妄圖指染這些力量的各大名門正派或多或少暗地裏都與那些妖族勢力有過接觸,至於程度到底有多深,閻絕並不清楚,他能肯定的,便是以現在修真界如此動蕩不安的局麵看來,隻怕大多數門派都藏著太多見不得人的事情。


    作為曾經妖族絕對的統治勢力的嬴氏,在幾經起落而沉寂之後,終於座不穩那張寶座,與昆侖混戰之後,嬴氏被完全封印於混元界中,而妖族也因此分裂為幾大勢力。


    現今嬴氏破開封印,掀起奪權之勢,第一要壓製他們的還輪不上修真界的門派,反而是妖族當大的幾個勢力,他們似乎比修真界更加懼怕那番在妖族中廣為流傳的謠言。


    這就不難理解地下城今次出現的原因,它代表著那些妖族迫不及待想要剿滅還尚未形成大勢力的嬴氏,隻是,對方如此正大光明毫無顧忌的出現在蒼龍派,仍然令閻絕感到詫異,地下城隻怕其勢力早已經不再可控的範圍了,不然今日便不會無所顧忌。


    地下城雖不是因蒼龍而來,卻在很大程度上將嬴氏的怒火引到它們自己身上,修真界各派多少都會因此而得利,更別說先前還陷於與嬴氏苦戰中的蒼龍派本身了。倘若隻有一個嬴氏,以蒼龍數百年基業,絕不怕與之一戰,可是修真界不止一個蒼龍,上有玉琰,下有七門劍派都虎視眈眈的瞅著它們,稍有不慎說不得就是連渣滓都不剩,當初的昆侖以絕對的修真界第一大派的姿態尚且經不住底下幾派如餓狼猛虎的蠶食,又何況蒼龍呢?


    想到這裏,閻絕也不由得感到無奈和苦澀,修真界成長於對力量的追求,又何嚐不是敗於對力量的追求呢?昆侖,玉琰,蒼龍,七劍哪一個不是如此?妖族的力量滲透之深,早已不是他個人能夠阻止得了的。


    這場蒼龍派門口的突襲混戰很快就在修真界內掀起了更大的波瀾,地下城的加入更讓事情變得玄妙起來。而處於風口浪尖的蒼龍派本身卻沒有一個修者透露出一星半點的消息。


    大家都揣摩著在這場混戰中,蒼龍派到底有多大的損失,是傷及經脈呢,還是僅僅皮肉之傷。


    天光劍門的內部爭鬥反而掩蓋在這場風波之下,當修者都一窩蜂的以幸災樂禍的姿態注視著蒼龍派之時,天光劍門卻生了自創建始最為傾覆的一場分裂。


    終將這個門派割裂為兩部分的引子正是返派的文野真人門下大弟子林長遠。


    而當下,往日裏作為門派中極有前途的少年,卻幾乎是半死不活的瑟縮在浦原山林的深處,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著這個人還沒有丟掉那可憐的性命。


    混雜著灌木和雜草的潮濕土地彌漫著一股酸腐的味道,林長遠感覺全身的每一寸肌理都好似被從骨頭上剝離下來,碎成一段一段的,鼻腔和口腔中充斥著腥臭的血腥味道,整個後背上都幹巴巴的凝結著血水,他能感覺背上那道劍傷比他原本以為的還要嚴重得多,如果不是他運氣極好,選擇了跳下山崖那麽隻怕背上那一劍必然要了他性命。


    不過以他現在的狀態,大概也撐不了幾天恐怕就終將與這泥土化為一堆了。


    林長遠費盡力氣終於扯出一個笑容,扭曲的難看,他倒是想放聲大笑,可惜他連大笑的力氣都沒有,喉嚨中出幹渴而焦躁的唿嚕聲,顯得頹敗。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有這麽一天。他林長遠即便沒到唿風喚雨的地步,這麽些年來亦是順風順水,便是當初隨文青下山,雖波折,可他亦不曾落入山窮水盡的地步。


    然而麵對這片黑黢黢的樹林,林長遠卻絕望了。


    他那尚能動彈的指頭深深的陷入泥土之中,全身僅有的力量都灌注在那指間上,仿若隻要他再用力一下再使勁兒一點,他就能將胸腔裏所有的悲傷與無奈統統拋棄。


    終於到他力竭,可是胸口仍然沉重得讓他想吐,幹澀的眼眶很快就紅了,長遠把臉埋入紮人肌膚的灌木碎枝中,他不在乎疼痛,也不在乎傷口,他隻是不想哭,不想變得軟弱。


    可是,怎樣的疼痛都及不上他胸中的悲憤。


    他林長遠這輩子完了,真的完了。


    其實他早就應該看清楚,在他的整個人生中唯一也是僅有的依靠始終逃不出天光劍門,他以前意氣高漲總想在這修真界闖出一番名堂,這般傲氣所倚仗的根基絕不僅是他那點自以為是的才華,而是根基深厚,實力雄渾的門派本身。


    可惜他還是太年輕,至少在落下山岩之前,他還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掉入了深淵。


    文契注視著臉色駭人的越紅離,往後退了幾步,他本身站的就離那山岩足夠遠,這一退就幾乎看不見山崖之下了。想來就算能往下看,也不過是雲霧繚繞,白茫茫一片。


    這浦原山崖恐怕從未曾這般熱鬧過,天光劍門八大長老,還有門派掌門,甚至是下山遊曆的弟子幾乎都聚集來這山崖上,人倒是多得不得了,氣氛卻冷凝得很。


    山崖中間是一道深數丈的劍痕,看起來似乎快要將整座山崖劈成兩半了。


    對這樣的情景文契的表情恐怕是當中最平靜的了,或許他早就設想過無數遍,總有那麽一天,天光劍門要分裂成兩派,隻不過來的太快了,注定其中有太多弟子要作出犧牲。


    比如說林長遠,年輕弟子中的佼佼者。文契一想到這樣的說法,就感到可笑,佼佼者的下場就是死。隻不過那些長老在死前麵加上了“為了門派”這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哈哈哈哈。”越紅離突然大笑起來,同他站在一邊的弟子遠遠少於另一邊,以至於他這笑聲聽起來就跟看起來一樣的空蕩蕩,他抓起那張信紙,凝視了一會兒,將之捏成粉碎,道:“一封信,幾句話,就足以讓長老們對一個後輩下殺手,這就是如今的天光劍門!在此的各位,豈不該人人自危,誰知道哪一天會不會有一封信送到長老手上,又惹來了殺生之禍。”


    “放肆!”撫鳴喝道,一個掌風就抽向越紅離。


    那掌風卻被一旁的侑冉真人截了下來,他比撫鳴的輩分還要長的多,已經很多年沒有摻和過門派內的事務了。大部分時候都在外遊曆,以至於門派內知道這個老者的人也不多了。可是他一出手,連撫鳴也是不敢有什麽動作的。


    侑冉真人歎了口氣,他也不看那越紅離,隻輕輕拂了拂衣襟對掌門文重道:“此事門派有門派的難處,撫鳴他們也是逼不得已,倘若不是真正有困難,天光劍門也不會走到如今的地步。”


    他停了口氣,見各人都沉默,又對越紅離招招手道:“紅離你也是一心為門派為後輩弟子,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正因為如此,我想你若處在門派的立場上,定然也會下定今天這樣的決心,長遠的死責任一定是在門派,這一點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抹去,我們虧欠他。


    隻可惜此事已鑄成,便是想要彌補償還也無濟於事,門派隻有將能盡之力全部放在你們這樣的弟子身上,絕不是希望看到如今割裂的狀況。


    現在正是危機關頭,修真界勢力將會大亂,我作為長者,自當盡最大的努力不使天光劍門在我們這一代隕落。


    從今日起,我會親自挑選些弟子隨我曆練。文重,你既是掌門,應當有掌門的覺悟,權衡再三,難道除了與長老們爭鋒相對互不信任,你就真的是一點也不在乎天光劍門的未來,可以任由他分裂墮落了嗎?”</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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