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昭正擱船頭研究玄奘肉和唐僧肉的區別, 轉頭就收到了來自某位河伯的隔空傳音。


    “唧唧”風狸拱著小腦袋, 它得了小禮物之後,已經可以自如切換隨意裝死了, 再也用不上菖蒲塞鼻,成功阻止了小鼻孔變大鼻孔。


    而且神獸大概都喜歡純淨的人,小祖宗格外喜歡少年僧人,當然也有可能是對方佛子轉世的關係。


    “乖,沒事。”


    小祖宗立刻就抱著果子跑到了玄奘的麵前, 少年僧人也很喜歡這隻小獸,一人一獸擁有高度重疊的食譜,相處起來讓某位鏟屎官都吃味。


    算了算了,眼不見為淨。


    係統這就是你不聽河伯傳音的理由嗎


    不是, 我光明正大地不聽,就這老掉牙的手段,還想追我閨女想都不要想


    係統


    還有我閨女才十四,十四什麽概念才剛剛初中生,他一個老黃瓜, 臉呢


    係統決定關閉聊天窗口,這天兒實在是聊不下去了。


    不過到最後,閑極無聊的譚某人又打開了傳音, 這次倒是比前幾次幹巴巴的問安好上許多, 說起了隆興鎮百姓的懊悔和殺人者償命的消息。


    三日之前, 他按照約定先去給猴哥送了熱乎的吃食, 然後再折返去了隆興鎮。


    此時此刻的隆興鎮, 正上演著如同情景喜劇一樣的劇情。


    正是殘陽如血,鎮上的百姓們已經從河伯廟被砸的震驚與害怕中淡定下來,大家已經在他冒牌巫祝的洗腦下開始了河伯廟重建工作。


    甚至這位貪婪的野神還蠱惑百姓要將河伯廟造得更好更大,神像要塑成純金的。


    雖然有些百姓心裏直犯嘀咕,這又是河上風浪起,又是河伯廟被砸,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大安穩,但他們已經習慣了從河伯廟許願獲取好處,巨大的利益使人割舍不下。


    漢子們扛著梯子,遵照巫祝的意思,先將那柄嵌在神像眼部的狼牙棒摘下來。


    但取不下來。


    譚昭扔的時候,雖然輕巧得很,卻使了巧勁,不僅如此,還用了法術固定,否則怎麽可能將野神從神像裏打出來。


    這破野神還以為換個人就能取下來,天真


    “天師,取不下來啊。”這麽邪,百姓就更害怕了,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巫祝的臉瞬間就黑下來了,他想起了昨晚上的慘痛教訓,他想走,卻沒有走的力量,隻準備哄得這麽刁民替他塑個真身好讓他恢複些氣力再走。


    “再叫兩個人上去,要不然就使人來融了它。”


    正是冒牌巫祝說完話,那頭廟門口,就有個年輕男子靠在門邊,瞧著麵容平凡的很,出口的聲音卻讓野神渾身的毛孔都豎起來了“取不下來,要不要我來幫忙呀”


    簡直,就像是魔鬼的聲音。


    逃


    冒牌巫祝也瞬間就付諸行動了,但這個時候反應過來,也太晚了。


    正牌河伯就堵在後門口呢,他逃竄不成,便想蠱惑百姓替他出頭,反正這也算不上栽贓,畢竟砸廟的人就是眼前此人,這聲音這麽欠,就是化成灰他都認得


    “就是他砸了河伯廟,鄉親們,抄家夥”


    像是這種封閉的小鎮,一般都是鎮民自治的,比如某人犯了什麽事,就由鎮裏最有威望的人帶著大家推選出來的人一起裁決,譚昭問過馮蘭,那次天庭降下三載大水的懲罰,就是他們不公平裁決了一個女子。


    女子本事無辜的,入地府告狀,鬼哭震響十八層地獄,閻王就替她主持了公道。三載大水,欺負她的人淹死了。


    譚昭原想帶著官兵來捉人,但後來想了想,這樣不夠徹底。


    打蛇打七寸,打痛了,才會記打。


    巫祝一煽動,打擊就有大膽的百姓抄起家夥打過來,譚昭乜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巫祝,以為他隻揍妖邪不揍人嗎


    開玩笑,他隻是不能殺人而已,打人他在行得很


    那是一抬腳一個小朋友,連手都不用出,在前麵躺了一排隻會哎喲的人後,就再沒有人敢上前了。


    “你、你大膽小心河伯顯靈,將你打入那十八層地獄”有個老頭模樣的人被人推舉出來吼了一句,譚昭認得他,就是此人下命令打斷了原主的腿。


    他當即惡劣一笑,原本平凡的臉上瞬間就生動起來了“第一,河伯隻管水域,沒權利管地府的事情;第二,十八層地獄是惡鬼的去處,我是人,陽壽未盡,就是閻王來了,也不會拿我。倒是你,我看就很適合去那十八層地獄逛逛”


    惡鬼


    老頭在鎮上從來被人尊重,哪曾有人敢指著他的鼻子罵,當即氣得要暈倒了。


    “還有,河伯顯靈”譚昭忽然鼓掌,“這可是我最近聽到過最好笑的笑話了,你說,這個笑話是不是很好笑”


    那似笑非笑的模樣,氣得野神當即黑氣肆虐。


    譚昭見此,手中法訣掐動,脫離了符紙的載體,他玩起來愈發得心應手,再說如今氣氛僵持,就非常適合大變活人,哦不,大變野神


    舉凡妖邪上人身,都怕正氣盎然的東西。


    這巫祝壞事做盡,陽火又弱,這才被野神輕易上了身,譚昭替人扶了扶陽火,巫祝體內真正的主人魂魄就醒了過來。


    這對曾經的主仆這就開始了塑料情的撕逼。


    當真眾多百姓的麵。


    百姓雖然熱衷搞迷信,但也不傻,這巫祝看著像是中邪了啊


    “好看嗎”譚昭轉向冷漠的百姓。


    百姓不敢言語。


    “也罷,就當日行一善,身為修道之人,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凡人被邪魔外道傷害”


    瞧瞧,這理由用得多麽偉光正,譚昭掐起法訣,一道金光瞬間沒入巫祝的身體,兩個唿吸的功夫,就有一道黏稠的黑影從巫祝身體裏剝離出來。


    刺目的陽光一照,將黑影瞬間照成了一條鯰魚精,長著長胡須的魚精。


    百姓盡皆嫌惡。


    正是此時,譚昭忽而幾個輕躍,輕巧地將眾人怎麽摳都摳不下來的狼牙棒拿了下來“差點忘了,貧道是來取忘拿的法器的。”


    “”誰家法器長這個樣子


    鯰魚精禁不住陽光的灼傷,見此,立刻就竄進了殘破的神像裏。


    “”


    “這麽看著貧道幹什麽貧道路徑此地,見此地有妖孽作祟,且冒充神明,偷取信仰,實屬罪大惡極,大家千萬不要被此魚精迷惑了,他許下的那些花言巧語,可都是要你們的壽數天賦去填的,這天底下怎麽可能會有不勞而獲的好事”譚昭攤手,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眾人攝於狼牙棒之危,不敢上前。


    “求、求道長收了此妖孽”


    有一個人開口,剩下的人開口就很容易了,巫祝尚且還攤在地上,譚昭冷冷看了一眼眾人,繼而展顏一笑“好啊”


    答應得這麽快,讓人心裏有些不安。


    而很快,這股不安變成了現實,鯰魚精是被帶走了,那保佑他們富貴的河神呢


    譚昭從河伯廟出來,便卸了偽裝,見河伯迎了上來,便將扭作一團的鯰魚精丟了過去,讓人送去地府,親自嚐嚐十八層地獄的酷刑。


    河伯笑得眼睛一眯,痛快地收了。


    “這鯰魚精是這河裏土生土長的妖,據說很有些天賦,當年同小神競爭河伯的時候,他隻差我一點。大俠你說得沒錯,他還真跟我有些瓜葛。”


    “”菜雞互啄,妥了,“說起來,他為什麽要搞河伯娶親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戲碼,還每年都搞一迴,不累嗎”


    對此,河伯倒是非常明白“祭祀禮凝聚信仰,對他有好處。”


    “”看不懂這套路。


    河伯站在岸邊,看了看廟裏頭那些百姓,道“小神還以為大俠”


    “殺人滅口那是犯罪,我是個遵紀守法的好人。”


    “”


    然後第二日,河伯就發現某位遵紀守法的好人走了丞相爹的路子,派知府大人來將鎮上沾了人命的鎮民全都拷走了,有包庇協同的,也關進大牢。


    各個鎮民為了活命,通通爭作汙點證人,互相檢舉,什麽看上過路客商的女兒就強行留下來,什麽見財起意,反正到最後,無辜之人甚少。


    又或者,無辜的人早在給河伯娶活人之時,就已經離開了隆興鎮。


    以隆興為名,卻免不了衰敗的命運。


    譚昭收到的這條傳音,說的就是以那巫祝為首的惡徒,被處以極刑的消息,這位膽子不太大的河伯,居然還邀請他去觀刑。


    哼,看個屁。


    第二日,船在江州渡口靠岸。


    暴躁老爹殷開山已經蓄力許久,剛踏上江州土地,那架勢就跟上戰場殺敵一樣,殺氣四溢,佛擋殺佛,神擋殺神。


    譚昭攜著兩個小的,緊跟著暴躁老爹到了江州府衙。


    正此時,假冒的陳光蕊,真強盜艄公劉洪正在府中宴飲達旦,十八年過去,他眼界也開了,酒色煙賭,樣樣都沾。都說那官老爺不好當,那是他們不知道當官老爺的快樂。


    他正像往常一樣享受著當官老爺的快樂,醉臥美人鄉,聽著靡靡之音,那滋味


    外頭“哐當”一聲,是大門被人砸開的聲音。


    他還未起身,就有一紅臉怒漢提著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煞氣,幾乎將他的脖子整個扼住。


    一瞬間,美人沒了,靡靡之音也停了。


    此時此刻,隻有如同閻王親臨的聲音響起“劉洪,你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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