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昭當然裝傻到底, 一臉你在說什麽, 我怎麽沒聽明白的無辜模樣。反正他倆現在一個骨折,一個內傷, 脆皮得很,動起手來隻會兩敗俱傷。


    “你還裝傻”虞韶一副拚著內傷我也要將你打出屎來的憤恨表情。


    譚昭也知道,他那番說辭騙騙賀勇這樣的門外漢還可以,但要唬住一隻山鬼就是癡人說夢了,他也非常幹脆, 道“還請山神大人見諒。”


    “哼”可不是說兩句好聽話就能翻篇的。


    打蛇七寸嘛,譚昭沒受傷的右手伸進腰間褡褳裏摸了摸,很快掏出一個小玉瓶遞過去“請山神大人笑納。”


    山神大人非常有骨氣,不屑地甩頭“拿走不要”


    “真的不要”


    “不要”


    譚昭可惜地慢慢收迴來, 邊收還邊歎道“這可是上好的療傷靈藥,我自己都不舍得用的,便是”


    這話還沒說完,他手裏就空了。


    虞韶摸著小玉瓶,食指一頂, 瓶蓋“啵”地一聲打開,一股濃鬱的藥香撲鼻而來,一聞就是好東西, 他當即倒出一粒吞下去, 不過幾個唿吸的功夫, 他就感覺縈繞在胸腔的苦悶溢散了不少。


    好東西, 他眼睛瞬間一亮。


    “本山神大人有大量, 就原諒你了。”虞韶本就不是小氣吧啦的人,他雖然比較遲鈍,想得也不多,但也不會因為凡人的幾句隱瞞欺騙之語,就喊打喊殺。


    “那就多謝山神大人了。”


    虞韶火氣下去了,自然也很好說話“這個好說,不過你不許告訴其他人,知道嗎”


    譚昭立刻點頭,也開口“我的事,也請山神大人不要告訴我家裏人。”


    虞韶一臉納悶“你這麽厲害,為什麽不告訴旁人不過我才懶得說呢,你們凡人真是奇怪。”


    其實他一點兒也不厲害的,他手都骨折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啊,這年都不能好好過了,苦逼。


    這“個人恩怨”論完了,一人一鬼也都不是拘謹的性子,相處起來就沒那麽陌生了,聊著聊著就聊到了王家招惹上刀勞鬼的事情。


    “亂世人間,果然什麽鬼都能見得著,嘖”虞韶對刀勞鬼,顯然非常嫌棄。


    譚昭初來乍到,自覺沒有立場說話,隻不過刀勞鬼突然莫名裹挾風雨襲擊名門士族子弟,聽著就非常令人惶恐。


    雖然有點兒自吹自擂,但昨天若不是有他出現,虞韶尚且能夠全身而退,王家兄弟就兇多吉少了。


    “這刀勞鬼一般隻會蝸居在臨川郡的深山之中,此番現身,要麽是臨川有變,要麽就是有人趨勢他們而來。”虞韶自顧自地分析著,“不過我從沒聽過刀勞鬼還能受人驅使的,估摸著是前者。”


    譚昭卻不讚同“你都說亂世什麽鬼都能見著的,我猜是後者。”


    “喂你就不能想點好的”


    譚昭從善如流“山神大人說得對。”


    然而虞韶已經有了一種非常不祥的預感,他此番應天地之運下山,沒必要一下山就這麽慘吧


    但事實證明,慘,還是賀勇最慘。


    賀勇前兩日還在陪兩病號聊天,但在經曆了智商與肉體的雙倍摧殘後,就果斷跟著祝家兄妹出去玩了。


    年關將近,大家夥兒都想趁著這段日子賺上一筆,集市開得勤,各種好玩好吃的東西就越多,三人年紀都不大,即便祝英齊少年老成,但也被另外兩人帶起了興致,一路從街頭掃到街尾,三人都是收獲頗豐。


    “英台,累了吧,咱們不如進去坐坐”


    祝英台確實有些累了,隨即便點了點頭,賀勇自然是知道祝英台女兒家身份的,畢竟賀祝兩家多有來往,又都住在上虞,不認識才有鬼。


    當即便道“走走走,我請客”


    祝英齊以前跟賀勇不熟,如今自然難招架他的熱情,三人很快就在茶樓的包廂裏坐定。


    茶樓的定價並不便宜,一般老百姓不會進來,大部分都是士族子弟,底下還有個老頭在說書,說的似乎是什麽鄉野故事,聚集了一些人在大廳聽故事。


    賀勇不想聽,想離開,真羨慕祝家兄妹倆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


    這茶喝起來,就非常食不知味了,當然他也不喜歡喝茶就是了。


    紅羅書院剛放假,住在郡城的自然迴了家,也有一部分外地學子沒有急著迴家,祝英台非常謹慎,出門還是男裝打扮,事實證明她的謹慎非常機智。


    這茶剛上來,她就碰上了一位同窗,不過關係一般,打過招唿就行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三人覺得見到這位同窗,都有種胸口一悶的感覺。祝英齊擔心妹妹,便開口“英台,你與他很熟嗎”


    祝英台也皺著眉,聽罷搖了搖頭“沒有,隻是今日見他,感覺不是很好。”


    賀勇一聽,立刻應聲“我也這麽覺得,還是遠著些的好。”


    不是緊要的人,祝英台也覺得沒什麽“聽聞他舅家是會稽內史,在書院中很有些威望,其他便沒了。”


    這話音剛落,下頭就有驚堂木落下,確是那老頭講到精彩處,外頭一陣妖風吹過,這過堂風一吹,所有人的冷汗都黏在北上,這一下寂靜無聲,顯得這驚堂木格外地響。


    賀勇原不想聽的,可這聲音卻死活往他耳朵裏鑽,他越聽越害怕,這茶就喝不下去了。


    “這山老爺啊,它活了李家後生這進了山,再沒出來,每至午夜子時,山裏就會傳來嗚咽聲”


    娘親啊,他不想聽這種東西


    好說歹說,勸著祝家兄妹出來,賀勇也不想玩了,以後還是跟祝疏之出來有安全感,這肯定是對他拋棄朋友的懲罰。


    莫名而來的愧疚感,賀勇路過小攤還給人買了把桃木劍,聽說桃符辟邪,桃木劍應該也不差吧


    三人走過街口,自是離人群越來越遠,待走到橋到了巷子口,居然一個人都沒有了。


    “這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賀勇慫慫的聲音響起來,祝家兄妹都是秉神以待,祝英齊一下將兩人護在身後,這和那日他和虞韶擊殺那團霧氣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巷子空無一人,祝英齊已經解下了佩劍,很快遠處就有腳步聲傳來。


    一步一步,身影漸漸浮現,祝英台簡直驚呆了,這不是


    譚昭正在和虞韶合謀吃肉的事情,兩個病號不容易啊,身殘誌堅就為了搞點肉吃,廚娘和下人怎麽攔都攔不住,這肉香都縈繞在鼻尖了,譚昭忽然放下了筷子。


    虞韶喜悅的臉上一楞“怎麽了”


    譚昭臉上一垮“今天這肉,咱們恐怕是吃不上了。”


    “哈山神大人,求您救救我一雙弟妹吧。”譚某人一番唱作俱佳,虞山神被誇得飄飄然,瞬間就誇下了海口。


    虞韶其實是會縮地成寸的,就是太耗損法力,所以兩人隻能靠腿,也得虧骨折的不是腿,否則等譚昭趕到,可能正好趕上替人收屍。


    祝家兄妹和賀勇出門前,譚昭都給了護身符,這會兒護身符被觸發,絕對是遇上了不能解決之事。


    一人一鬼迅速趕到,卻被堵在了外邊。


    “又是陣法”


    “小場麵,跟著我走。”


    譚昭一走,虞韶跟上,他有些半信半疑,但譚某人這會兒破陣艱難,入陣卻很是簡單,腳下的陣位一再變幻,但卻始終沒有被迷惑。


    不過幾個唿吸的功夫,虞韶已經聽到了動靜。


    現在的凡人,已經厲害到這種地步了嗎那他下山還有什麽意義虞韶一臉的難以置信,不過在進入陣中的一刹那,他還是迅速調整好了心態。


    迷霧散去,隻見祝英台已經暈了過去,賀勇拖著她縮在旁邊的角落裏瑟瑟發抖,手裏還抱著譚昭送給他的錦囊。


    而祝英齊的劍也已經斷裂,此時居然用的是桃木劍與之相對的是個青麵書生,臉色呈現病態的青色,其餘和普通人一樣,但這模樣明顯是中了刀勞鬼之毒。


    更令人驚訝的是,還有一身穿玄衣的少年襄助祝英齊,居然是那日在集市遇見的桀驁馬姓少年。


    與祝英齊的大開大合不同,馬文才招招狠厲,活似對方是他殺父仇人一樣。


    譚昭一楞,虞韶卻已經衝上去了。


    完全體的刀勞鬼都被他倆給幹掉了,更何況是這種初級衍生品,作為一個山神,虞韶也是要臉的,一下子就展現出了自己的非常實力。


    刷刷刷三下,就用法力將被青麵書生定在了原地。


    祝英齊力竭跪倒在地,譚昭趕緊上前將人扶到旁邊,給人服了藥,這才對著一身凜冽的少年郎道謝“多謝兄台出手相助。”


    少年郎一身桀驁,滿身傲骨,他分明打得手都在顫抖,卻是半聲不吭。


    譚昭剛要返身照顧祝英齊,卻敏銳地聞到了一絲血腥味,他未受傷的手立刻抓向少年,少年反應非常之快,卻沒想到居然沒躲過這吊著胳膊的多管閑事之人。


    他隻聽得此人開口“不好,你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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