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草原深處走,氣溫就越低越涼爽,十八阿哥的情況時好時壞,隨行的段氏看上去越發的憂鬱消瘦,病美人卻恰恰更投了康熙的喜好,時時都帶在身邊。


    太子偶爾駐足觀望,片刻又轉眸看向別處,胤祚恰巧看見了太子的眼神,驚的半響迴不過神,不會真如他想的一般吧......


    八阿哥九阿哥幾個留在京城,聽說十八的情形,八阿哥冷笑:“虎毒不食子,沒想到他倒是個梟雄!”


    十阿哥嗤笑:“什麽梟雄,狗熊!”


    九阿哥笑眯眯的一拍桌子:“管他是什麽,這次都完了!”


    一同坐在書房裏的諾敏抿了一口茶笑著道:“如今八爺也有了自己的子嗣,該是下手幹大事的時候了!”說起這,八阿哥的臉上終於泛起了笑意,自從失去榮安,有這麽一個期盼已久的兒子降生似乎成了他這一段生命裏最高興的事情了。


    八阿哥笑了笑,眼裏滿是雄心壯誌:“這一次,一定一舉拿下太子!”


    行宮裏康熙正在低頭批示奏折,段氏跪坐在一旁緩緩的磨墨,畫一般的好看,康熙偶爾抬頭,看她實在虛弱,握了握段氏的手:“你下去歇一會吧。”


    段氏微笑,又垂眸輕聲道:“臣妾想多陪皇上一會。”


    康熙歎息了一聲,攬了她在懷裏,輕拍著她的脊背:“去吧,下去歇一會。”


    段氏忽的落淚,半響才微微頷首:“是。”起身行禮,慢慢的退了下去。


    段氏嫋嫋婷婷的退了下去,康熙緩緩的合上了手裏的奏折,僅次於李德全的大太監張德生不知道從哪溜了進來,在康熙耳邊低語道:“太子實在兄弟情深,這會正在十八阿哥的帳篷外透著抹淚呢。”


    康熙的眼忽的銳利了起來,看了一眼張德生,張德生嚇的退後了幾步,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康熙起了身,緩步朝外走,張德生眼睛一轉忙跟了上去。


    太子確實就站在十八阿哥的帳篷外,但康熙並不能看見太子有沒有落淚,剛從康熙這出去的段氏也要去看十八阿哥正好就看見了太子,太子一看見段氏眼就不能轉開,段氏垂了頭避開他的目光,福了福身子朝裏走,太子怔了怔也跟了進去。


    康熙看了看便轉身往迴走,張德生有些失望,康熙卻忽的開口吩咐李德全:“去聽聽他們在說什麽。”


    李德全看了一眼張德生應了一聲是。


    張德生雖然為康熙更加信任李德全有些憋屈,但好歹他的作用是起到了,這樣也算不錯。


    十八阿哥青著一張臉,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段氏默默的為十八理了理被子,自己就坐在一旁有些出神的看著兒子稚嫩的麵龐,太子站在一旁看著,忽的道:“對不起。”


    段氏輕笑了笑:“真是笑話,太子說這個做什麽?”


    “對不起。”


    段氏收起臉上的笑意,朝著地上啐了一口:“太子是故意惡心我?”她說著自己也落淚,真是好笑,她怎麽就以為自己可以有天大的能耐可以將權勢玩弄於鼓掌中,可以在做一個武則天?她現在不想,一點都不想,她隻想要她的兒子好好的。


    太子想他從話都說不完整的時候坐上這個太子的位置,到現在這幾十年的時間裏,他隻覺得每日都在刀尖上生活,累的深入骨髓,他覺得從索額圖被活活餓死,索額圖的幾個兒子先後都被折磨死他就已經完全麻木了,他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麽,他也比別人看的都清楚,任憑他們這些兒子在蹦躂,上頭老爺子不點頭,一切都是空話。


    看著柔弱的哭泣的段氏,他覺得此時此刻胸腔裏有一種東西要彭湧而出,作為男人,他怎麽可以連妻子兒女都保護不了?!他的忽的大步上前一把拉住段氏的手:“我帶你和十八走,走的遠遠的,誰都不認識我們,就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的活著!”


    段氏瞪大了眼怔怔的看著太子,忽的一把推開太子的手,低聲嗬斥:“你瘋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話?!”


    太子越發緊緊的拉住了段氏的手:“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麽!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我們要是不走,十八就隻能死!隻能死你明不明白?!我要親手殺死自己的兒子!”


    太子說的段氏壓抑著大哭起來:“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太子也落淚,蹲□子仰頭看段氏柔聲道:“是我不好,我沒本事,但我真的想要保護我心愛的女人,可以像個男人一樣活著。”太子說的段氏也心酸了起來,她伸手撫摸著太子的麵頰:“真的很苦嗎?一點都不想在做太子了?”


    “我才忽然明白,原來我早就不想做太子了......”


    鎏金的香爐被扔到地上,發出沉重的撞擊聲,在地上笨拙的彈跳了一下,就看到有一麵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李德全跪在地上整個人幾乎貼到了地上,張德生雖然也同樣嚇的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卻很想站起來大聲歡唿,這驚天的秘密不但被抖了出來,太子竟然還想帶著段氏和十八阿哥私奔!這難道不是找死?!他這一次可真是立了大功了!


    康熙麵上的神情都扭曲了起來:“好啊,真好!真好!真好!朕要你們知道背叛的朕的下場到底會是怎樣!”


    草原上的羊都比北京城的高壯,下頭人為了巴結胤祚,給饅頭弄了一頭幾乎一人高的羊,又在上麵裝了鞍子,坐上去就跟騎馬一樣,饅頭興奮的不行,但因為十八生病,皇上心情不好,他就隻能讓人給牽的遠一些,偷偷騎一騎,桃子閑來無事帶著丫頭去采野花,又遇上無時無刻不注意著她的八十,想起恩和給她說的話,她的一點小女兒心思就全然都沒了,根本不理睬八十,五斤跟十四又出去狩獵了,胤祚躺著恩和身邊看著恩和將烤好的羊腿切成小塊喂到自己的嘴裏笑眯眯的感歎:“神仙都沒有我的日子好呀!”逗的恩和直笑。


    這原本隻是很平常的一天,甚至帶著難得的愜意,卻又注定無法成為平常的一天。


    皇上早一天就叫了京城的其他所有兒子趕了過來,這原本也是皇上的習慣,出巡途中會叫了其他兒子過來,換一換最先開始就跟在身邊的這一波兒子,大家似乎都沒嗅到血腥的味道。


    太子和段氏加緊自己的計劃,十八的身子於是就有了大的起色,夜晚的時候沒有月亮,黑漆漆的一片,卻吹著滲人的寒風,從行宮偶爾還有馬車出去,太子抱著十八牽著段氏看著段氏先上了提前準備好的馬車,四下裏張望,然後自己隨後也上去了,隻是一上去他便驚呆了。


    這漆黑的夜晚裏即便是車內有一盞羊角燈,但卻似乎一點都照不亮這狹小的地方,看起來昏暗又陰沉,康熙穩穩的坐在裏麵淡淡的看著這一家三口,那一雙眼泛著比外麵的寒風還要滲人的冷光,嘴角卻帶著笑意:“這晚上是要去哪裏?”


    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湧上了太子的心頭,就好似他是那隻本領通天的孫猴子,卻無論何時都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而他永遠都逃不脫康熙的掌控。


    康熙下了馬車,太子和段氏還有十八也被帶了下去,康熙一巴掌就將段氏扇倒在了地上:“惡婦!”


    段氏摸著嘴角的血,嘲諷的笑了笑,隻是看著旁邊已經被捂住嘴的兒子卻又流了淚:“額娘對不起你,下輩子,千萬別在做額娘的孩子了。”找一戶好人家投生,做個平凡人,再不要來這天家了。


    康熙抬腳踩住了段氏的臉:“朕哪裏對你不好?”


    哪裏又好了?


    太子跪下磕頭:“皇阿瑪,你饒了她吧,一切都是兒臣的過錯!”


    康熙冷笑:“你們到是郎情妾意,看著感情深厚!”


    太子也不知道他能做什麽,他隻是不停的磕頭不停的磕頭:“饒了她吧,饒了她吧。”他這樣反反複複的說,反反複複的說麻木又疼痛。


    康熙笑了笑,抽出侍衛身上的劍,指著太子:“你說是讓你活還是讓她活?”


    太子眼裏迸射出幸喜的光:“她活!她活!”


    段氏淚流滿麵,傻子,你難道還不懂?他怎麽會讓我活?下輩子我們都別遇見對方了,這是劫。


    康熙收起了臉上的笑意,一轉身就冷冷的將劍刺進了段氏的身體裏:“這個天下都是朕的,便是朕給的你也不是你的。”


    太子瞪大了眼看著看著那把劍從段氏身體裏抽出來,溫熱的血甚至濺了他一臉,他踉蹌的爬到段氏身邊,企圖用手堵住傷口,但血就是一直一直不停的流,暖熱了他手,卻將他的心都凍成了冰,段氏嘴角開了一朵妖嬈的花,朝著他微笑,從未說過愛你,臨死了我也不敢說出口,若我死了你能活,那我也是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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