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裏,恩和和胤祚隻說了當時的情形,一時便都沉默了下來,原本以為有很多話要說,不知怎地此情此景之下,竟都無言以對,恩和閉目淺眠,胤祚將兩個孩子都抱在懷裏透過車簾向外看。


    天漸漸暗了下去,街道上也沒有多少人,有些酒樓已經掛起了大紅的燈籠,隱約可以看見樓上人影攢動熱鬧非凡。胤祚又看向了躲在陰影裏的恩和,看不清她的麵龐卻可以想見她的疲憊和憤怒,他又心疼起來,說到底能陪他一輩子的是眼前的這個女子,不是兄弟也不是孩子和父母,他可以委屈任何人,卻並不忍心委屈她。


    馬車嘎吱一聲停下,張潤年在外頭道:“爺,福晉,到了。”


    恩和睜開眼,有些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走的這樣快。”聲音裏還透著沙啞。


    奶嬤嬤在外頭接了兩個孩子,胤祚先下了馬車,又扶著恩和下來,給了她籠了籠鬥篷:“這麽累,一會洗漱了就歇下。”


    恩和抿嘴一笑,點了點頭。


    曲折迂迴的長廊下掛著引路的大燈,晚風裏還夾雜著桂花的清香,恩和抬手裏了裏鬢邊的碎發,手腕上的紅寶石鐲子散發出瑩潤的光,胤祚看的有些怔怔的。仿佛有一泓溫暖的水將他包圍,他覺得舒暢愜意,又覺得無可替代的溫暖安心,這裏是他的家,麵前的人才是給她無可替代的歸屬感的人,旁人似乎都成了外人一般。


    他這樣想著,終究是明朗了起來,牽了恩和的手,關懷的問她:“今天氣壞了吧?”


    恩和轉眸看他,見他眼眸澄澈,不見陰影,終究輕笑道:“當時很氣,後麵就好多了,畢竟宜妃娘娘也已經被關了起來,皇阿瑪又答應徹查。”她這樣說著,依舊一眼不錯的盯著胤祚,從他麵上看不出勉強和失望,才在心裏鬆了一口氣,接著道:“額娘對我是從來沒有的和藹好說話,事情也願意跟我商量,我們坐在一起說了好半響的話,現在想,額娘為我們在宮裏受累,做兒女的也不能拖後腿。”她這話也是說給胤祚聽的。


    從一開始利益就已經衝突了,或許在他們年幼不隻事的時候,德妃就暗害過九阿哥他們,宜妃也沒有少暗害胤祚幾個,如此又如何能夠和平相處?想要真的兄弟情深,都是空談,胤祚大抵也明白,隻是終歸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不過這會似乎好了很多。


    胤祚歎息了一聲,又笑:“你說的我明白,在說還有誰能比過孩子和你重要?該怎麽做我心裏有譜。”


    恩和有些心疼的迴握住他稍顯冰涼的手:“隻要你不嫌棄我,我就一直陪著你。”胤祚看恩和,眼眸璀璨溫暖,盛滿了溫情,說不出的柔和溫暖。


    胤禛迴了府,去正房見了舒雲,舒雲大抵也聽到了風聲,迎著胤禛進去給他倒了茶水,在他身旁坐下輕聲詢問:“六弟妹和孩子沒事吧?”


    胤禛喝了口茶才道:“沒事。”頓了頓接著道:“你明個專門過去看看就是,有空再進宮一次,看看額娘有沒有什麽要幫忙的。”


    舒雲應了一聲。


    內造青花瓷的茶碗被胤禛握在手裏轉了幾圈,暈出的熱氣讓他麵龐都有些模糊,沉默了好半響他才跟舒雲道:“在軍營的時候我寵幸過一個叫做薛止的軍妓,我也專門查過,她自始至終也隻侍候過我一個人.......”


    舒雲麵上不見急躁不見意外,一絲胤祚不想看到的表情都沒有,依舊柔和淡然,認真傾聽,仿佛胤禛是在說著她極感興趣的話題,胤禛不自覺的放鬆了很多:“她身懷六甲,又被人救了迴來,我在外頭置辦了個宅子,將她先養著,也就三個月她就要生產。”


    胤禛思來想去這事情還是要跟舒雲說,不論這孩子以後是要留在府內,還是要做其他打算,後宅之主舒雲都不能越過。


    舒雲將胤禛手裏的茶碗接過,給他添了熱茶又遞給他,才不徐不疾的道:“爺的子嗣是不能流落在外,爺這樣做是應該的,爺如今應先給薛止脫了賤籍,在給她尋一個妥當的身份安置,若這事情並不是鬧的人盡皆知,大可以說著是咱們府上外頭莊子上的格格,有了孕咱們也知道的遲,若有人知道薛止姑娘的身份,且不少,爺就要好好思量思量了。”


    她說的條理分明,又為胤禛做了極好的打算,胤禛便覺得自己找舒雲是找對了:“若不然,等她生產的時候便去母留子,在把孩子給個身份幹淨的人養著。”


    舒雲握著茶碗的手緊了緊:“這種事情,便不是我能隨意置喙的了。”


    胤禛很滿意和舒雲的談話,自然的就留宿在了正院。


    薛止坐在窗前看著天上大而明亮的月亮,淺淺的吟歎:“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她哀歎一聲,身邊的丫頭就勸她:“夜深了,姑娘身子重,歇了吧。”


    薛止摸著自己的肚子,微微攢眉,不自覺又落下了淚,自從十歲家中忽逢巨變,她嚐盡人世辛酸,若不是機緣巧合,她又哪有命懷了這麽個孩子,又能這麽安逸的養胎?聰慧如她越發知道,她若生下孩子,必定不能留下性命,為了孩子便是死了也甘願,但到底意難平。


    她叫丫頭收拾筆墨:“我寫幾個字就睡。”丫頭不敢怠慢隻能按她的吩咐做。丫頭又不識字,也不知薛止在帕子上寫了什麽東西,但又覺得不是什麽緊要的事,就丟在了腦後。


    薛止在帕子上寫好字,就放在了身上,等到侍候的人歇下便將帕子折好,塞在了她身上唯一一副空心鐲子裏麵,若有機緣,但願孩子能知道一切......


    段氏正在給太後抄寫佛經,有太監捧著個紫檀木的盒子進來,宮女入畫在段氏耳邊低語了幾句,段氏卷唇輕笑,滿室生香:“端過來我看看,九阿哥送了什麽東西?”


    太監應了一聲,忙將盒子捧到段氏跟前,入畫打開盒子,段氏看了一眼,眼眸裏盛滿笑意:“他到是有心了。”她伸手把玩著盒子裏的珠寶吩咐跟前的太監:“東西我收下了,你去跟九阿哥說‘原本就是他不囑咐,我也是要盡些綿薄之力,隻是如今東西他即送來了,我若不收到顯得生分,讓九阿哥覺得我不是誠心幫忙,因此我才收下’。”太監忙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她將個鴿子蛋大小的紅寶石拿在手裏看了看,隨手就賞給了身邊的入畫,入畫大喜,忙謝恩,段氏淡淡的擺手,起了身出了內殿往外麵廊下看雀兒,她早就想跟八阿哥幾個搭上線了,不想竟有這等好事送上了門,後宮還是維持原貌的好,這種各方勢力角逐中趨於平穩的後宮,才更利於她的生存。


    慎刑司查案的最終結果也隻是各方勢力角逐的結果,宜妃宮中有大批人落馬,甚至一些角落裏的人都有被牽扯上的,宜妃傷筋動骨,但畢竟這事情最終並沒有落在她的身上,她還是清清白白,最終也隻是得了個監管不力的罪責。八阿哥大婚,她的禁令就解除了,有五阿哥和九阿哥在,還有後麵一個太後的麵子,這事既然查出來不是宜妃做的,那怎麽都要給宜妃臉麵。


    八阿哥側福晉的認親宴上,恩和才不遠不近的看見了宜妃,似乎還跟先前一樣明媚,但到底沒了張揚的神采,眼角有了看得見的皺紋,同德妃比,好似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


    宜妃一直很是沉默,也隻打了個照麵就要走,經過德妃身邊,到是停了停,笑看了一眼德妃和恩和,對著恩和道:“好孩子,你這額娘也隻用上你的時候跟你親近,在一轉身立馬就想著給胤祚賽人了,虧你還看上去這麽孝順聰明。”


    她說著臉上到有了張揚嘲諷的笑意,一直笑吟吟的出了殿門。


    挑撥的最高境界大抵就是宜妃這樣的,你明明知道她是在故意挑撥你們之間的關係,還是會不自主的受影響,因為她說的就是事實。


    恩和淺笑,拉了德妃的胳膊撒嬌:“我知道額娘疼我。”德妃淺笑,輕拍了拍恩和的手。


    舒雲看了一眼打岔一樣開口:“八貝勒這個側福晉到是個人物。”德妃和恩和的注意力都被轉移到了八側福晉靖琳身上,看她正恭順的跟良妃說些什麽,站著的八阿哥和坐著的良妃都笑的很是真實。


    恩和到也忍不住讚歎了一聲,靖琳這是握住八阿哥的軟肋了,能得良妃的喜歡,那必定在八阿哥府上可以屹立不倒,這也是個聰慧的女子。


    八阿哥之後又是九阿哥,九福晉確實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閨中又多有賢名,也因此宜妃才會千辛萬苦的為自己的兒子求到手,聽說似乎一向不安分的九阿哥竟然難得的在九福晉的屋子裏連宿了好幾天,宜妃得了消息,到是得意了好些時候。


    等到三十六年過年的時候皇子福晉裏一下子就多了好幾位,恩和在不是新婦,又有新婦重新加入這個陣營,幾家歡喜幾家愁,然則不管怎樣,日子總要過下去,或好或壞……


    九福晉鮮豔明媚,八側福晉也不輸什麽,皇子福晉們坐在一起顯得比上一年熱鬧了許多,恩和也是不遠不近不冷不淡的說幾句,到顯得更沉穩尊榮一些,旁人便覺得,到底還是有了子嗣底氣能更足一些。</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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