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費揚古自然而然的歇在了琪琪格的屋子裏,多年的夫妻常年又不見麵,便是待在一起也顯得生疏尷尬,琪琪格靜坐在床邊似乎有些出神,費揚古從淨房出來還是吉祥提醒琪琪格,琪琪格才迎了上去。


    琪琪格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替費揚古寬衣解帶這樣的活計她已經生疏了起來,費揚古大抵感覺到了她的笨拙:“夫人累了,還是我自己來。”


    琪琪格抿了抿嘴,停下了手:“常年不見老爺,這樣的活計都做不好了…”


    費揚古一頓,轉身看向了琪琪格,如今的琪琪格早沒了年輕時貌美的容顏,眉間深深的皺紋昭示了她生活的寂寥,她勉強一笑,讓費揚古低歎了一聲,握了握她的手:“這些年辛苦夫人了。”


    這一句就足以讓琪琪格滿眼是淚了,原本是該說幾句溫柔體貼話的,她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恩和,語氣一下子又尖銳了起來:“恩和那孩子去安親王府做客竟掉進了水裏,眾目睽睽之下被六阿哥救了上來,眼看著馬上就要嫁人了,這事可怎麽辦才好?”


    她試探的看向了費揚古,剛剛的溫情一掃而空,費揚古不在乎的道:“我的女兒嫁給阿哥難道不配?”


    琪琪格垂下眼,緊抿著嘴,忽的用帕子擦起了眼淚:“都是妾身教養無方,恩和那孩子一直天真不知事,管的太嚴不是,管的太鬆也不是,前些日子下狠心教訓了她一場,竟讓她病了那麽久,妾身的膽子差點嚇破,日夜在佛祖跟前祈求,好不容易她好了,一出了門又出了這樣的事,老爺,”她說著看向了費揚古:“恩和那孩子的性子若是嫁進天家,怕是被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費揚古一時想到了家宴上沉穩大氣的恩和,覺得跟琪琪格說的實在不是很像,但恩和的形象實在是太深入人心了,早些年的頑皮不開化,實在是讓人映像深刻,他默了默,半響才道:“夫人說的也在理,這事情讓我斟酌一二。”


    琪琪格將手中的帕子緊緊的絞在一起,勉強一笑,點了點頭:“老爺說的是。”一艘戰船難道就能把恩和的頑虐抹殺?看來有些事情還是要稍微動一動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雕花的窗欞照了進來,持觴打開窗,空氣裏浮動的薔薇花香一擁而入,清爽香甜,碧絲捧著新剪的薔薇花走了進來,將花插在了桌上纏絲的觀音瓶裏,屋子立時就鮮活了幾分,外麵傳來了說話聲,兩人轉頭去看,見晨光裏,謝嬤嬤從外頭走了進來正跟院子裏打拳的恩和說話,恩和一臉討好的笑意,兩人相視一笑,格格大抵又在被謝嬤嬤說教了。


    謝嬤嬤恨鐵不成鋼的道:“格格這是要操碎嬤嬤的這一顆心呐!五公主昨天就使人送了帖子過來,說是今兒個要去郊外的莊子上賞花騎馬,您不好好的在屋子裏收拾打扮又在這裏練拳?”


    五公主洛琳是貴人郭絡羅氏所生,而郭絡羅氏又是宜妃的堂妹,五公主現年17歲,還算得皇上喜歡,年紀大了嫁去蒙古是遲早的事情,因此宮中的規矩對她而言就漸漸顯得鬆了起來,平日裏常常約人去郊外的莊子上玩耍,隻是聽得這次阿哥世子要去不少,也是去莊子上騎馬蹴鞠玩,這就顯得有些不一樣了。


    恩和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時間還早,我活動活動筋骨,這就去收拾。”她說著轉身就要走,怕謝嬤嬤逮著她繼續嘮叨,卻見伊爾木的丫頭侍畫走了進來:“給二格格請安。”


    恩和點了點頭,不想多理會她,待要轉身,侍畫自己先開了口:“我們主子今早起來想剪幾多新鮮的花插頭,到處都尋不見好的,別人都說二格格院子裏的薔薇生的好,所以主子特讓奴婢過來剪幾支。”


    人人都知道恩和跟伊爾木昨天夜裏鬧的不愉快,恩和又是恩怨分明的性子,伊爾木遇到恩和無異於火與柴,絕對是要出事。伊爾木卻偏偏一大早就裝傻子被指使過來向恩和討薔薇,若恩和不給,鬧到費揚古跟前,在費揚古看來必定是要責怪恩和小氣,沒有姐妹之情,幾朵薔薇都不願意給。


    人人都很聰明,就恩和是傻子。


    恩和看了一眼侍畫,侍畫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恩和諷刺的笑了笑,揚聲吩咐:“持觴,碧絲,將咱們多寶閣上的青釉美人聳肩瓶灌上水拿出來給三格格插剪了的薔薇用。”


    持觴和碧絲已經應聲走了出來。


    侍畫慌忙的擺手:“二格格太客氣了,不必如此的。”


    持觴果真是最懂恩和的心,已經上前一步挽住了侍畫的胳膊:“你客氣什麽?這是我們主子跟三格格姐妹情深,難道會一個瓶子都舍不得給?”


    恩和淺笑:“就是持觴說的這個禮,這瓶子重,一會在讓持觴個碧絲給你送過去。”


    侍畫的臉色變得極其不自然:“這怎麽好意思,這怎麽好意思…”


    恩和不多理會侍畫,已經轉身朝裏走去。


    持觴和碧絲一個剪一個插,一會就是一大瓶顯眼的薔薇花,兩人一邊一個夾著侍畫出了院子。


    謝嬤嬤老懷大慰:“格格真的大了。”看的清是非好歹了。


    持觴逢人就說二格格讓她去給三格格送薔薇花,不一會整個後宅都知道了這事,伊爾木目的沒達成卻被恩和反將了一軍,一大瓶薔薇花全摔在了地上,瓶子也跟著四分五裂。


    侍畫嚇了一跳:“格格怎麽把這瓶子摔了?奴婢看咱們是小瞧了二格格了,隻怕她一會還有什麽後招。”


    伊爾木咧了咧嘴:“她是個什麽蠢物,我難道還治不了她?!”


    她的話音剛落,持觴的聲音就響起來:“竟把大事給忘了!”


    伊爾木眼眸一暗,侍畫立時就跪了下來:“都怪奴婢手腳太笨了!”


    持觴進來一看地上的花瓶和跪著的侍畫就都明白了過來,垂了眼掩住眼裏的笑意,福了福身子:“三格格,實在是奴婢健忘,這瓶子是早年間老爺賞給我們主子的,我們主子奉若珍寶,若不是三格格過來,大抵都不會輕易拿出來,沒想到竟…若我們主子知道了,不知會有多難過。”


    持觴說著看了一眼侍畫。


    伊爾木眼裏已經蓄滿了淚,雙手緊緊的握著,好一個恩和,果然不簡單!知道她最重視的是費揚古的看法,就故意拿了費揚古賞的瓶子給她!如今瓶子碎了,她怎麽都要給個交代!她看了一眼麵色為難的持觴,上前就給了侍畫一巴掌,又要打,持觴嚇得抱住了伊爾木:“二格格這是做什麽?瓶子碎了便碎了,大家都不說就是,格格何必動手打人?”


    侍畫是伊爾木的大丫頭,平時最有體麵,如今被當著眾人的麵打了,即便事出有因,也羞的滿臉通紅,深深的低下了頭,身子都在發顫。


    伊爾木一把推開了持觴,冷冷的道:“罷了,你不必說了,錯了就是錯了,就是當教訓,你迴去告訴姐姐,我一定當麵賠罪,今兒實在是還要出門,耽擱不得。”


    持觴忙道:“看三格格說的多見外,那奴婢這就退下了。”


    謝嬤嬤有些不讚同恩和的做法:“何必跟三格格鬧的這麽僵?”


    恩和站在西洋鏡前仔細的端詳自己的著裝:“嬤嬤難道不知道,有些人不是你不去得罪她,她就不會來招惹你的,伊爾木這個人爭強好勝,欺軟怕硬,不讓她知道點我的厲害,隻怕她以後更能鬧騰。”


    謝嬤嬤有些不明白恩和怎麽就這麽了解伊爾木,畢竟姐妹兩見麵的時候是在是少之又少,若說見過,也隻是年幼的時候還見過幾次。


    恩和一麵說著將頭上的兩根點翠珠釵取了下來,她實在不喜歡帶過多的頭飾,豔俗又麻煩。


    五公主給費揚古家的三位格格一位少爺都給了帖子,寶音,恩和,伊爾木和蘇圖去上房見了琪琪格,琪琪格訓導了幾句:“兄妹在外要互相照應,不能墮了伯爵府的威名。”她說著看向了恩和:“尤其是恩和,出門在外多長點心眼,要聽你姐姐的話。”


    恩和垂著眼,一聲不吭,琪琪格深看了恩和幾眼。


    蘇圖跟牛姨娘一樣實在是少言的人,一言不發的護送著恩和姐妹三個上了馬車,自己就上馬護持在左右,恩和揭開簾子仔細的看了看蘇圖。他的背影已經有了成年人的魁梧,沉默又顯得有力,一舉一動都有軍人的風範,有力又顯得穩重,在恩和的心裏,蘇圖一直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上一世他娶的妻子蠻橫不講理,他依舊願意護持自己的妻子,因為與他而言,妻子更是一種不能推卸的責任。


    這世上,這樣男子實在是少之又少,難得遇見。


    “侍畫今天怎麽沒有跟著一起出門?”寶音一臉笑意的問伊爾木。


    恩和聽到聲音迴頭看,見伊爾木木著臉坐在一旁,眼皮都沒抬一下:“姐姐何必明知故問?她犯了錯被我給打了!”她說著一麵又親切的拉著恩和的手:“二姐姐,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計較了。”


    看起來寶音跟恩和相比,伊爾木更不願讓寶音舒服。


    但恩和不喜歡玩這種小姑娘的遊戲,跟一個人親近,從而孤立另外一個,她將自己的手從伊爾木的手裏抽了出來:“姐妹之間不必這樣見外。”


    寶音諷刺的輕笑了一聲,三人一時都沉默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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