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將路修遠扔進喪屍堆的一共有五個人。


    一名他從始至終沒看到過臉的駕駛員,一名坐在副駕駛的男子, 兩名普通士兵, 還有那個拿著槍逼他跳車,並且親口命令手下將他從車廂扔出去的救援隊隊長。


    其他人路修遠或許不認識, 可那個救援隊隊長的名字他到死都不可能忘記。


    “渠朔,”路修遠牙關打著顫, 左眼通紅如血, 眼底是滔天刻骨的恨意“他的名字叫渠朔。”


    有了名字和身份,找起人來就簡單多了。


    第二天一早,狗子在前麵帶路, 沈十安開車載著路修遠在後麵跟隨。


    “你確定他真的能帶著我們找到人嗎”路修遠對沈尋有些不信任,他在京城基地裏找了幾個月也沒找到消息的人,憑一條狗就能找到他其實更希望沈十安能夠借助顧家的力量, 隻要能讓顧家幫忙在人口登記部門的係統裏一查, 找到人不是分分鍾的事情嗎


    但沈十安偏偏不願意什麽事都依靠顧家,他就算著急也沒辦法強求。明明有資源卻不會用, 路修遠覺得他這個官二代也太差勁了點。


    還不如讓我當呢。


    沈十安注意觀察著那條從狗子身上延伸出去的細長紅線, 及時轉動方向盤在十字路口左轉,“要麽相信我們,要麽你自己找, 選一個。”


    路修遠一噎, 想嗆又不敢嗆,憤憤不平的小聲嘟囔“問還不讓人問了”


    沈十安沒理他,轉向另一個問題“你的異能確定恢複了”


    路修遠抬手在掌心內撐起一隻透明空心圓球, 正好將一根飄起來的狗毛困在裏麵,“喏。”


    “那就好。我再重申一遍我跟尋尋隻負責幫你找到人,到底該怎麽解決這樁恩怨那是你跟對方之間的事情,我不會動手幫你傷人。”頓了頓又道“也不會讓對方傷到你。”


    “知道了。”掌心內的空心圓球迅速收縮,轉眼之間將狗毛擠成微不可見的一小團,“我也不需要你動手。”


    渠朔既然是當初第一批前往h市醫科大的救援隊隊長,個人能力肯定不會差,在駐軍中的地位應該也不會太低。因此在沈十安和路修遠的預想當中他要麽是在基地外執行任務,要麽就應該是在基地內的某一個軍隊駐紮區。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狗子身上的紅線竟然將他們一路引到了基地最南邊的工業區。


    京城基地的工業區頗為完善,除了高新科技產業因為末世而遭到重大打擊之外,小部分重工業和大部分輕工業都得到了一定恢複,占地麵積廣闊,人流量極多,是基地內絕大部分普通幸存者的主要工作場所和收入來源。


    但是身為救援隊隊長的渠朔來這裏做什麽


    沈尋最終在一座食品加工廠前麵停了下來,“人就在這裏,我確定。距離咱們不超過五百米。”


    沈十安停好車,打開車門跳了下來。


    目標的位置確定了,該怎麽把人帶走又是個問題京城基地內嚴禁打架鬥毆,路修遠的事情想要了結,肯定得找一個沒人的地方讓他和對方當麵對質。這裏人來人往,怕是不好動手。


    好在他們運氣不錯。食品加工廠是兩班倒製度,分為白班和夜班,而渠朔看來正好輪到夜班,因為他們剛抵達沒多久,狗子忽然道“安安,那個人在往外走,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沈十安將車鑰匙扔給路修遠,“我跟尋尋抓人,你負責開車,不要離得太近,對方認識你。”


    他沒見過渠朔,也不知道對方長什麽樣子,眼前這個麵色滄桑、胡子拉碴、臉上幾乎寫滿了落魄的男子似乎和能力卓絕的救援隊隊長根本對不上號,但是連在對方和狗子之間的紅線卻不會搞錯。憑借紅線的指引,沈十安在尾隨對方走到一處較為偏僻的巷道時突然閃身上前,一個手刀將對方打暈,塞進了越野車的後車廂裏。


    半個小時過後,越野車在京城基地外一座荒廢的加油站旁停了下來。


    路修遠將人從後備箱裏拖出來,一桶涼水澆了上去。


    沈十安負手站在旁邊,看著這名叫作渠朔的男子渾身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眼睛,並且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大約是因為被塞在後車廂裏關得時間久了,腿腳的動作略微有些不自然。


    卓越的軍人素養在此時得到了完美展現,渠朔掃視一周之後很快冷靜下來,視線略過沈十安和他身旁那隻三米高的大狗,最終定在了路修遠身上。


    花了一秒鍾將他和記憶中某道人影對上號,瞳孔瞬間因為震驚而劇烈收縮,“是你你怎麽會活著你明明”


    “明明怎麽樣”路修遠將桶扔到地上,左眼中滿目陰寒,“明明被你扔進喪屍群,早就該被啃得渣都不剩了是嗎”


    “也許我的確早就死了,”他說,抬手摘掉眼罩,露出黑洞洞、邊緣處布滿齒痕的眼眶“現在站在你麵前的,不過是個從喪屍堆裏爬出來找你索命的厲鬼罷了。怕不怕”


    渠朔盯著他的右眼看了會兒,神色有所動容。與此同時眼角餘光已經將周圍環境仔細掃視了一遍。似乎是意識到今天這事難以善了,幹脆卸下了防備姿態。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沒什麽好說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是嗎”路修遠掏出一把細長的匕首,對準渠朔就捅了一刀。


    渠朔下意識想躲,但不知道為什麽沒能及時躲開,咬緊牙關悶哼一聲,左腹處立馬多了個血窟窿。


    沈十安微微皺眉,到底沒有幹預。


    匕首很細,大約隻有一指粗,路修遠是醫學生,捅的地方並非要害,所以死不了人。


    不過痛大概是極痛的。


    盯著渠朔的表情欣賞了一會兒,路修遠將匕首拔出來,仔細擦拭血跡,“疼嗎喪屍從我身上撕咬下一塊塊血肉的時候,可比這疼多了。我的傷疤還沒好呢,你想不想看一看”


    說做就做,路修遠果真將上衣掀了起來,露出右半身縱橫交錯的猙獰疤痕,以及發黑發紫的喪屍化身體。


    渠朔捂住傷口倒抽了一口冷氣,也不知道是疼得還是被嚇得,“你到底是人還是喪屍”


    “我到底是人還是喪屍問這個問題的人還真不少。不過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答案。”路修遠用匕首在自己喪屍化的右手臂上劃了一刀,然後一步步逼近渠朔,完好的左眼中逐漸溢滿瘋狂“要不我們試一試看看這把匕首再捅進你身體裏,你會不會感染喪屍病毒”


    渠朔往後退了兩步,後背抵上了一座加油箱,視線從匕首上移到了路修遠臉上,胸口起伏兩下“動手吧,你還在等什麽。”


    路修遠將匕首貼在他臉上劃了兩下“想死啊沒那麽容易。你知道我被喪屍咬了多少口嗎,五十三口,我一下一下記在心裏數的。真疼啊。不過我對你就仁慈多了,隻要你乖乖迴答我的問題,我保證能讓你死個痛快,怎麽樣”


    渠朔再一次看向沈十安背後的長劍和他身邊那隻大狗,“你說。”


    “第一個問題,你為什麽要殺我。”


    渠朔靠在加油箱上,刺目的鮮血從捂住傷口的指縫間淅瀝瀝往下淌,很快就在腳邊聚起了一小灘。


    “病毒爆發之後,我帶領的搜救隊伍暗中收到了一條指令,在h市醫科大找到一個名為沈十安的學生,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你問我為什麽要殺你,難道不是你親口告訴我你叫沈十安的嗎”


    路修遠攥緊了拳頭,掄起手臂一拳砸在了他的傷口上“我明明告訴過你我不是沈十安,被你扔進喪屍堆之前我明明告訴過你我根本就不是你的任務目標”


    渠朔因劇痛而渾身痙攣,半晌後粗喘著擦掉額頭的冷汗,“死到臨頭的話能信嗎。你如果說的是假話,那我已經完成了任務,你如果說的是真話,那也不過是個冒領別人身份的小偷而已,我沒有相信你的理由。”


    “指令是誰發的”


    “救援隊所屬部隊的最高負責人,秦家。”


    “除了你之外,另外四個參與到這個任務裏的士兵叫什麽名字”


    渠朔沉默了。


    “將錯就錯把你當成沈十安是我一個人的主意,”他說,“跟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如果能讓你解恨的話,你大可把我也扔進喪屍群裏,我保證絕對不會反抗。”


    路修遠還沒來得及說話,渠朔已經轉向了沈十安“沈先生,我知道利刃很厲害,更知道以你的能力找到其他人不是問題,但草菅人命的是我,選擇執行指令的也是我,其他人不過是奉我的命令行事,他們是無辜的。”


    沈十安並不意外他能認出自己來。利刃成立以後,長劍和狗子幾乎已經成了他的標誌。


    “這是你們之間的恩怨,我無意插手。”


    他來這裏並不是要給誰主持公道的,他來這裏是履行自己的諾言,也是無條件支持自己的隊友。渠朔有句話說對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不管前因如何,路修遠被他所害是事實,實際上如果被扔進喪屍堆裏的是他或者是尋尋,他恐怕沒這個耐心站在這裏和這位渠隊長廢話。


    渠朔低下頭,然後將視線重新轉向路修遠“關於你的第一個問題,為什麽要殺你,其實我漏了一個答案沈十安死後,我們連隊獲得了整整一個月的物資,靠著這批物資我們救出了一千八百零三名幸存者,其中一千二百多人都成功活到了京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路修遠忍不住笑了起來,而後前仰後合狂笑不止,許久之後擦掉眼角笑出來的眼淚“照你這麽說,我也不算白被喪屍咬了那麽多下,我這條命最起碼還換了一千多條命是嗎我他麽怎麽這麽偉大呢你就是拿這個當作借口,在把我扔進喪屍堆以後每天晚上都能睡得安穩的”


    渠朔看著他“這話你或許不愛聽,但末世當中命如草芥,別說是拿一個人換一千多人,哪怕拿十個人換一千多人我也是同樣的選擇。”


    “你的運氣的確差了點,不過就算重來一次,我估計還得把你扔進喪屍堆裏。”


    沒人能受得了這種刺激,路修遠尤其如此,他衝到渠朔身邊瘋狂地對他進行拳打腳踢,所有的理智全部被怒火淹沒,恨不得將這個害他生不如死的劊子手扒皮抽骨生吞活剝,強烈的恨意幾乎將他逼瘋,直到他踢中了某個絕對不屬於人體的東西上。


    路修遠停下來,對準渠朔的右腿又踢了一腳,“咚”,發出一聲類似於金屬撞擊的悶響。


    是假肢。


    渠朔的右腿是假肢。


    一股難以形容的快意忽然湧上心頭“你的右腿沒了”


    渠朔吐出一口血沫子,“不過是被喪屍咬了一口而已,也不是很疼。你不是要讓我殺人償命嗎我以為你能從喪屍堆裏爬出來會有多厲害呢,原來隻有這點力氣”


    路修遠笑了笑,抬手在他周圍撐起了一道密不透風的透明牆,牆體迅速收縮,眨眼間將渠朔擠成一團,臉龐因為缺氧漲得紅紫,各處骨骼關節收到強力擠壓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響。


    就當渠朔要麽被憋死要麽被活生生擠成一團肉渣時,沈十安走過來按住了路修遠的肩膀“停手。”


    “我不我要殺了他我要讓他嚐嚐我當初所經曆的絕望和痛苦”


    沈十安加大了力道“你還沒看出來嗎,他是故意激怒你,根本一心求死。”


    路修遠一怔,異能輸出停了下來,透明牆驟然潰散於無形。


    渠朔癱倒在地上,漲紫的臉龐上青筋直跳,張大嘴拚命唿吸,“你就隻有這麽一點本事嗎”


    “他是不會把其他四個人的名字說出來的。”沈十安道,“如果想殺他的話你可以繼續動手,如果不殺,我們是時候該迴去了。”


    路修遠盯著渠朔看了許久,然後收起匕首,將眼罩重新戴好。“就這麽殺死他,太便宜他了。把他扔在這裏等死吧。”


    從這到京城基地最少二十公裏,他倒想看看一個沒了腿又被捅了一刀的人到底要怎麽迴去。


    兩人快要走到越野車的位置時,渠朔忽然喊了一聲“路修遠。”


    “你的名字叫路修遠對不對,我記得。”


    “對不起。殺你並不是我的本意,但我是一名軍人,上級命令高於一切,我沒有選擇。這種堅持對於你來說大概虛偽得可笑”渠朔自嘲式地低笑兩聲“其實現在看來,連我自己都覺得挺可笑的,前一天還要殺人,第二天就要救人,這種指令說到底根本就是兒戲”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沈十安轉身打斷他“什麽叫作前一天殺人第二天就要救人”


    “原來你不知道”渠朔捂著傷口靠坐在加油箱上,喘了兩聲,“關於你的指令秦家一共發了兩條,第一條是要確保你死無葬身之地,而在路修遠死後的第二個星期,我們又收到了另外一條指令”


    “不惜一切代價,將沈十安平安護送至京城基地。”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文案被鎖了,所以更新時間推遲到現在,跟大家道聲歉。


    本來是打算發三更的,但是有幾段情節寫得特別不滿意,發表之後月石不夠又不能改,所以想調整完畢之後再發,希望大家多多包涵。欠兩更,我會盡快補上的。


    這兩天發生了很多事情,有的小可愛應該也聽說了,別慌,有時間看看文案底下最後一句,或者齊腰舊物把死傘思舊,丟不了,這本文我肯定會寫完的。給大家筆芯。


    營養液馬上就要過期啦快來澆灌我鴨,新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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